第十章 恶魔和天使...

登岩的歌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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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驰门大学禁夜的时间是十一点。一般徐予之都会在‘小小苏土菜馆’忙到十点半,十几分钟的脚程,刚好赶得及回校。

    今天李天真的到来显得格外特殊,当把店里的琐碎收拾好后,苏爸爸便拉住徐予之,硬要他陪着自己小酌几杯。

    徐予之百般推辞之下,还是没架住苏爸苏妈的盛情相邀,只得坐下相陪。

    饭菜是临时搭配的几道凉菜,酒倒是苏爸爸珍藏的好酒。

    任他夫妇二人再怎样相劝,徐予之始终坚守滴酒不沾的底线。

    无奈,苏爸爸只得自己独饮。

    三两酒下肚后,给人忠厚朴实印象的苏爸爸也变得健谈了起来,话来话去,始终绕不开当年娶了苏妈妈这一光荣事迹。作为一个倾听者,徐予之表现得足够合格,该恭维的时候附和两句,该拆台的时候不着痕迹的戏弄两句,直教至今还抱有一丝遗憾的苏妈妈乐得花枝乱颤。

    倒是一旁的苏小小不时出语挖苦徐予之几句,讽刺他是善扮阴沉的伪装者,揣着明白装糊涂的老油条!

    苏妈妈及时喝止却仍未打断苏小小的出言不逊,倒是徐予之不住的为苏小小解困。

    苏妈妈这又夸起了‘小徐’同志的大肚能容,善解人意。

    不过又引来苏小小对徐予之这番‘假慈悲’行为的抨击!

    徐予之打心眼里喜欢苏小小 ,从小也一直期望着能有个让自己呵护的妹妹,虽然自己的身体一直处于被呵护的状态,每次被苏小小支使着做这做那,徐予之总是心甘情愿的任劳任怨,看到她颐指气使的神情,徐予之非但没有被奴役的心态,反而乐此不疲的为其辛劳。当然,苏小小也并非一昧的刁钻蛮横,大多时间还是能与徐予之和睦共处的。

    记得有一次,徐予之在上菜的时候,不小心将汁汤溅到了一位食客崭新的衣服上,在苏爸爸提出为其打八折后,那个顾客仍不依不饶地大肆羞辱徐予之,最后还是苏小小挺身而出,与那位食客对骂不休,直接将他轰出了店门!

    至于这次,苏小小为何一直对自己横眉竖眼,徐予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是向她隐瞒自己了与李天真的关系?可当时的情形,没有一人相信李天真是认真的!都以为自己是个可怜的盾牌!

    还是今天自己坐享她的服务让其心生不忿?

    又或是她在学校里碰到了不开心的事情?

    女孩子的想法一直是徐予之缜密心思的一个短板,他实在想不到古灵精怪的苏小小脑子里究竟想着什么。

    唉,女孩心,大海针!想不通的时候就不要再去想了。

    有可能下次来的时候,苏小小又像没事人似的对自己吆五喝六了。

    快到十点半的时候,徐予之像平常一样走出店门,苏爸苏妈罕见的同时起身相送。

    熟悉的道路,熟悉的橘黄色路灯,还有同样熟悉的倒影。

    徐予之步履轻快地走在回校的路上。

    夜深人却未静。

    当徐予之走到离学校仅有一路之隔的岔口时,前方一辆越野车突然亮起了大灯。刺眼的灯光让徐予之一时立住了脚步。越野车缓缓行驶至徐予之跟前便停了下来。

    四五个年级相仿的小青年从车里鱼贯而出,神情阴鸷地站到徐予之面前。

    表面看起来沉静从容的徐予之,内心早已泛起汹涌。

    担心的终于来了!

    越野车的驾驶员面无表情地望着前方,徐予之认得这张阴柔俊美的脸庞,正是那日狼狈退去只留下一丝狠毒目光的刘光沐!

    怎么办?

    跑吗?

    可两条腿能跑过四个轮子吗?

    打吗?

    算了吧,就算是挨打,自己这两只手都不一定护的过来..

    向刘光沐解释?

    可怎么解释呢?

    要是搁在今天之前,还能向他辩解一番,可今天已经答应做李天真的男朋友了,现在若再辩解,不就是在撒谎欺骗自己吗?若是被李天真知道了自己为了避免挨揍,故意撒谎欺骗,说不定她也会鄙视自己的。

    算了,‘欲得必舍’的箴言徐予之早已

    体会的甚是深刻。

    身体里莫名住了一个恶魔却让自己的记忆过目不忘,坚持跑步就定要把成绩降下来,这些不都是活生生的范例?

    自己答应李天真的时候就应想到会有现在的局面。

    只不过,,这报复的也太快了些吧!快到他还没来得及体验爱情的滋味,便就要遭到爱情的报复。

    原本对刘光沐抱有的一丝大度的幻想也随之幻灭。

    中学时挨了记黑拳的一幕又浮上心头,那一拳就让自己躺了整整十天!徐予之将目光扫向跟前的几人,这可是五个人啊!每人一拳自己岂不是要躺上两月!

    徐予之在心中暗暗想着,等下挨揍的时候就抱头蹲下,至少也得把胸口的位置防护好。突然间想起李天真走时的那句话,徐予之心下叹道,“你还说自己是上天派来拯救我的天使,我看是恶魔派来折磨我的奸细吧...”

    听得一个头顶黄发的青年语气乖戾的说道:“怎么样老大?哥几个一人三拳两脚,替您出出气?”

    刘光沐仍是面色淡然地望着前方。

    “我呸!乡下的阿猫阿狗就算涂上颜色,也充当不了金毛!就这一副怂巴样,也配给我们老大争女人!”又一青年高声叫嚣道。

    一口浓痰吐到了徐予之的脚前。

    面对几个小马仔的叫嚣,徐予之的神情反倒越来越平静,他心下明白这几人只唯刘光沐马首是瞻,只要刘光沐不出声,这几人就像拴着绳套的家狗,只有汪汪吠叫的功能。只要刘光沐吐出一个‘打’字,徐予之相信拳头会像雨点般像自己涌来。

    果不其然,刘光沐打开车门后,几人便停下了言语上的动作,齐齐地望着刘光沐,等待着这位老大发号施令。

    哪知刘光沐并未朝徐予之走去,反而走到一个身形瘦弱右耳打着一排耳钉的小青年身旁,淡淡地说道:“给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随地吐痰!去把它擦干净!”说罢, 从口袋中掏出一沓百元大钞,随意得扔在了地上。

    耳钉青年见老大有些反常地训斥自己,当真以为自己的不文明行为触恼了刘光沐,忙弯下腰,抽出两张大钞将自己吐的那口浓痰擦去。

    吃一堑长一智的他并未将那两张裹着浓痰的大钞扔在一旁,而是攥在手心。

    “老大,擦好了...”

    “擦干净了吗?”刘光沐冷冷地问道。

    耳钉青年心下一紧,吃不透刘光沐真实想法的他试探着回道:“呃,,还没有...我,再擦擦...”

    又蹲下身子,抽出两张百元大钞,在已看不到浓痰痕迹的地砖上用心的又擦拭了一遍,直至确定没有了一丝浓痰的印记,这才舒口气,向刘光沐回道:“擦干净了,老大...”一张笑眯眯的脸。

    忽听‘啪’的一声轻响,耳钉青年那张笑眯眯的脸上已重重地挨了刘光沐一巴掌,“我他  马的问你擦干净了没有?”

    耳钉青年捂着脸,哭丧道:“老大,擦干净了,我仔细的看了,地上连一点唾沫星子都没有...”

    只见一个壮实的青年用手狠狠地戳着耳钉青年的腰间,在他耳边不知说了什么,耳钉青年忙大呼道:“没,没呢,老大,,我还没擦干净呢...”

    只见他将那沓大钞在地上用力的擦了一下,尔后,趾高气扬地仍在了徐予之的脚下,这才神态轻松的向刘光沐回道:“老大,这回擦干净了!”

    徐予之面容平静地看着那主仆二人导演的这场羞辱大戏,仍不为所动地看着刘光沐,心想只要你不动手,哪怕你将大钞甩在我脸上,也绝难看到我失控愤怒的一面。

    这些年,恶魔给徐予之身体上带来数不尽的痛苦折磨,却也让他是心志锻炼得无比强大,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心境,徐予之自信绝对能够做到,刘光沐若是想在精神上对徐予之造成打击,还真是发热拜访厨子---找错人了。

    只见刘光沐一幅慵懒的神情,目光散漫的在四周游走,并没有望向徐予之,自顾自淡淡地说道:“我不知道她看

    上你那一点了,我只知道在我们那个层次的人眼中,你们都是消遣品,都是你们所向往的那种枯燥生活里找的一个乐子。就像她去惯了高级餐厅,偶尔造访一下不入流的土菜馆一样。她那欢欣雀跃的表情是因为饭菜好吃吗?不,是因为新鲜和好奇,对于李天真,我会和你公平的去竞争。虽然这种公平对你来说极其的不公平。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主动退出, 放心,我不会嘲笑你的懦弱,因为我觉得那是你做出的最正确的选择。贫穷的人不一定都可怜,一昧地幻想着不切实际的美好才最让人可怜!这个东西,是在一个垃圾桶里捡到的,或许能证实你是不是一个可怜的人。

    在我的眼中,你,,算了,你还没有资格进入到我的眼中。”

    一个黑色的塑料袋扔到徐予之脚下后,刘光沐一伙人便驾车离去。

    从车停在徐予之跟前,到轰鸣着扬长而去,刘光沐从未正眼看过徐予之,或许也在承诺他所讲的那句话,你徐予之真的还没有进入他刘光沐眼中!

    徐予之回想着刘光沐的话语,不禁哂然一笑。

    难道现在报复的方式都流行软暴力了吗?徐予之并不觉得刘光沐的攻击方式有多高级,策划这场闹剧的人撑死了也就是个二流谋策师!你当你是鲁迅呢,说的话能诛人心!不过,对于刘光沐这场文明的说教,徐予之甚感欣慰,至少没挨揍啊!被你羞辱讽刺几句又不会要命,可要是挨上一拳可就说不准了,刘光沐那张阴柔的脸庞,在此时的徐予之看来也并非那般可憎嘛!

    徐予之俯下身,打开刘光沐留下的那个黑色垃圾袋,当看到熟悉的猪蹄包装袋时,徐予之的脑袋嗡的一下变得空白,哪怕被那几个青年揍上一顿,徐予之也绝非有现在的神态。

    他似是看到了李天真一脸厌恶的将猪蹄扔进了垃圾桶,还拿着纸巾用力地擦拭着双手。

    她真的在戏弄自己吗?

    真的将自己作为她豪华且枯燥生活中的一个乐子吗?

    那为何还要邀请自己做她的男朋友呢?

    难道仅仅对自己好奇?又或是觉得自己这个乐子让她特别满意?

    徐予之只感到双手止不住的颤抖,心脏在胸腔内咣咣乱撞,似是要跳出胸外。

    不止他的身体出现了异常,脑中也是一片混乱,徐予之还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情形,并未感到恶魔来临时的至痛。只觉得大脑像一个声呐器,不停地接受着各种各样的声音。

    “我的予之懂事了,知道帮妈妈做家务了...”

    “妈妈就算卖血,也要为你治病....”

    “ 求求你了医生,钱很快就能筹到....”

    “对不起!我们医院有规定....”

    “你他   马的学习好了不起啊,让老子抄个答案都不行....”

    “徐予之!你一定要相信这个世上有拯救你的天使出现....”

    “在我眼中,算了,你还没资格进入到我的眼中....”

    ....

    徐予之双手捂着快要炸裂的脑袋,用仅存的一丝理性不停地安慰自己,“徐予之,你是最棒的!自己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恶魔都没有将你击倒,何况区区一个李天真!振作起来!无数个明天还等着你呢,你的未来一定会很辉煌!你可是过目不忘的天之骄子!隐忍蛰伏的状元郎!对了,跑步,,跑步!”

    徐予之不停地向大脑发出跑步的指令,终于迈开了僵硬的双腿,一步一步踉跄地朝学校走去。

    看到徐予之推门进来,高天大吃一惊,“之子!你的脸色怎么这样苍白!是不是生病了?”

    “没事,,太累了,休息一下就好了,”徐予之有气无力地回道。

    他自是不知道,这一睡,差点没有再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