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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年后..
西有一山,名藏岷山。山顶终年白雪皑皑。其高万丈有余,飞禽走兽皆攀岩乏径,巍峨磅砣,直耸天际。宛如一尊开天魔神俯瞰着万物众生。
山下蕴有一河,曰天洛河,不知其源头何许,直奔东际不停息。
天河城则是天浴河流经的第一座大城。
天河城疆域辽阔,下辖居民有百万之众。除去那些隐匿在群山缭绕里的修道门派,城中势力仍也虎踞龙盘,其中以司掌天河辖域的皇城为大,慕容,南宫,翟府依次逊之,尤其慕容,南宫两族,瓜罗了天河城六成以上的纺织,水运,典当,镖局等商计。
正值盛秋时节,风中习习凉气,道路两旁黄柳依依。
秋风像双无形的大手,采撷着已经蒂熟的枯黄树叶,随手一扬,伴着轻舞无声飘摇。
天河城东有条大道,被城中居民唤作‘十里半映红’,皆因这条大道长约十里半,道旁两侧皆植红枫。这种红枫是外来树种,不曾想移植到土壤贫瘠的天河城,非但没有萎靡枯萎,愈发有落叶归根的茁壮势头。这种红枫一年不变色,四季不凋零。像一簇簇燃烧的火焰。故而得其名。
’十里半映红’走到尽头,便赫然出现一座庄严气派的府邸。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两头护苑神兽像,牛首狮身,神态狰狞可怖,四足交错而立,扬首俯视,甚是威昂不凡。两扇黑铜质地大门的上方,悬着一口牌匾,上面写着两个笔力迥劲飘逸的大字——翟府。
掠过一条不算太长的廊道,只见一个丫鬟模样的少女,端着一个盛放一只玉碗的托盘,慌忙地朝一处阁楼移去。过了厅门,便看到一个身着华服的男子,双手负在身后,紧蹙着双眉在厅内来回踱步。
少女丫鬟忙上前欠身施礼,那下颌蓄须的男子赶忙摆手,“小荷!别多礼了,快去看看夫人如何了?一定要按廖先生所说的去做,掐准时辰,喂夫人喝了这碗灵汤...”
唤作小荷的丫鬟应了一声,急忙朝内走去。
锦衣华服男子愈发显得焦虑,不时地扭头望向雕刻有双鹤四鹿图的精美屏风,凝神倾听里面传出的细微动静。
“夫人!再使些气
力!头卡在那出不来!”
一个老妇模样的生婆,双手在隆起的肚子上来回的推拿,口中极为慌张地说着。
只见躺在床上的女子蹙紧眉头,呻吟不止。光洁的额头上覆满了一层密密的汗渍,乌黑柔顺的秀发也被汗珠凝结成簇状,贴在鬓角两侧。原本白皙修长的五指也因用力抓着床单而错乱变形,手臂上青筋凸显。
那生婆见那孕妇女子使劲浑身力气仍无进展,紧忙朝一旁花容失色的小荷喊道:“快!快把汤喂夫人喝了...”
又过少倾,华服男子见房内呻吟、呼喊声愈发消弱,惴惴不安的神色剧然大变,急欲进内查看究竟。
丫鬟小荷匆忙跑出,脸色苍白,急道:“老爷!夫人..夫人她让您过去...”
不见那华服男子如何作势,身影已出现在屏风之后。
生婆只觉眼前一花,一道身影已出现在床畔,华服男子紧紧握住孕妇女子缓缓扬起的手,急切慌乱的神色已然不见,一脸温柔道:“婉儿,你感觉怎么样?”
唤作婉儿的女子虚弱地说着:“正风,你让她们都退了,我想和你说些话...”
翟正风扬手轻轻一摆,生婆与小荷无声鱼贯退出。
“不知为何,这几日总是梦到奴儿,她离开我们有好多年了,她的脾性刁钻蛮横,总是担心她在那边会受到委屈。你一定要照顾好我们的孩子,长大要教他做一个像你一样不愧于天地的人物。万不可将复仇的重任压在我们的孩儿身上,只求他一生无忧平安,再也不要卷入恩怨纷扰的宿仇之中...”宇文婉已用尽全身气力讲完这番话后,蓄神不语。
“婉儿,不许瞎说!”翟正风被宇文婉这番话惊住了,语气也有些惊慌失措,“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明知你重伤未愈,就不该再要这个孩子,好婉儿!孩子我们不要了,我只要你平安无恙,好不好?等你身子好了,我们再考虑孩子的事好不好?”
宇文婉苍白如纸的脸上挤出一抹微笑,“我的伤不可能痊愈的了,若是错过这个孩子,只怕此生也不能为你诞下子嗣了,我死也不会瞑目的..”顿了下,语气出奇的温柔:“正风,自我们帝云城第一次相逢起,你的身影就已在我
的脑海里萦绕,,我从未后悔嫁给你..”
翟正风从她那渐变平和的眼眸中,看到了与自己不舍诀别的信号,心中似是想到了什么,浑身一颤,语气也变得有些颤抖,“婉儿!万万不可!”
就在宇文婉即将要拼尽心脉断碎,也要将腹中的孩儿诞出之际,忽闻空中雷鸣乍起,轰轰声不绝于耳。宛若暴龙怒吼,方才还晴空朗朗,须臾之间便已黑云催顶。
“快看,快看!方才那道闪电竟然是青色的!哎呀,这道怎么又变成黄色的了?看到没有?那一道竟然有些泛蓝!当真是不可思议!活了这么久,第一次见到雷电竟然有这么多颜色!” 城中居民交头附耳的议论着。
雷鸣还在怒吼,附着颜色的雷电不停地闪现,惊雷声一浪高过一浪,纵是附耳也难听到对方在讲些什么。
突然,一道五彩雷电像天神投掷的一枚长矛,直直地坠入一座府邸之中。
未消片刻,黑压压的乌云便消散而去,彩雷亦不复影踪,天空重归晴朗,仿若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只闻得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犹在浑噩中的翟正风登时醒转,忙大喝一声,“生婆!生婆!”
那年迈的老妇有着与年龄不相符的矫健,进屋后,忙用一席备好的棉褥,把正在啼哭的婴儿裹在其中。
翟正风一把抓住宇文婉的脉门,发觉生息跳动与平时只略微虚弱,心下悄然一松,忙渡入一丝元气。
不久,宇文婉便幽幽醒转。生婆见母子安康,眉眼不禁舒开,欣然喜道:“恭喜老爷,夫人!是个少爷!”
翟正风接过裹着婴儿的褥子,放到宇文婉怀中,这小小婴孩倒也乖巧,立时便停下了啼哭,犹如黑宝石的一双大大的眼睛,眨巴着望向宇文婉,嘴角一撇,像是在笑。宇文婉眼中尽显母亲温柔,目光一刻也不舍得离开这个几乎要了她的命的婴儿。“正风,你来给孩子起个名字吧。”
难得露出舒心笑容 的翟正风略一沉吟,便说道:“盛秋晴日,骤然逢雷,异象天生,上苍垂幸!我儿历尽劫难,终奉心而来。婉儿,你说取名‘秋来’可好?”
宇文婉轻语低喃,“秋来...”
随即冲着襁褓中的婴儿浅笑道:“你好!翟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