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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事来得匆忙, 婚礼的准备时间也短。
虽是再嫁, 拖儿带女,嫁妆不必太隆重,也不能没有。
张歆自有的财产, 房子,庄子, 首饰积蓄自然都带过去。明知程家看不上这点东西,张歆还是先小人, 说好她的财产除了分出小羊的嫁妆, 都是留给小强的,不归程家。
嫁妆中,预备起来费时间的是家具和衣物用品。张歆本该是来不及预备的。却巧, 阿玉定亲后, 张歆决定给她和大侄女儿,还有过一两年就会说亲的甥女侄女准备一部分嫁妆。因为要一碗水端平, 又要让各人都满意, 广泛征求意见后,选择了家具中最为人看中的婚床和衣橱。
闽南炎热,喜欢通风纳凉,能挂蚊帐的架子床很受欢迎。普通人家,太高级的木料还怕折了福, 红木就很好了。式样,雕花之类,陈林氏见得多, 有讲究,还有阿松这个内行,跟女孩儿们商量着决定,不需张歆费心。
客院落成,一时没有要紧访客,屋子还几乎是空的。主院,张歆设计了不少隐藏的收纳空间,家具就只有基本的床和桌椅。是张歆喜欢的宽敞简单,落在陈林氏这样老辈人眼里,就嫌太空旷,藏不住气,风水上有些犯忌,念叨了几回。
反正要折腾,张歆越性多买木料,顺便多打些家具。
木匠做好一批送来,一时腾不出手来重新布置,暂都堆在无人住的客院,还没用过,倒成了张歆现成的嫁妆。
衣物和床上用品,穗娘带着女孩们齐动手,阿霞阿彩和陈家几个针线好的媳妇都帮着做了一些。有些必须张歆自己动手,又哪里难得住继承了玉婕女红上才能的她?再嫁,心情不同,很多东西都可以简单,非要绣花的地方,也力求简洁,几天完工。
时间虽紧,陈林氏督促,还是给准备了看得过去的嫁妆。
再嫁,就没必要摆谱讲排场了,最要紧别节外生枝,再生事端。程启有些不甘,觉得委屈了张歆。可董氏陈林氏张歆都是这个主意,轮不到他说话。
送嫁妆,迎娶,拜堂,喜宴,在董氏的安排下低调但不失礼,实惠而不寒酸。
当天中午开始,福寿阁给所有客人打七折,并派送酒包。因事先没有张扬,有些人得到消息赶来拣便宜,福寿阁已经因为东家的喜事,提前关门上板。众伙计工人在店内美美吃了一顿东家的喜酒,再打包带回家一堆好菜,与家人亲友分享。
次日,有客人因错过而遗憾,福寿阁的伙计笑着回答:“客人别担心,东家老夫人说了,若来年喜得金孙,满月,百日,周岁都会降价酬宾,并派送礼包。”
客人们笑道:“如此说来,我们都要求老天保佑,愿你们东家夫妻和乐,早添男丁,我们也好跟着沾光。”
因为陆千户先头那一闹,加上董氏这番做派,节妇侄女孝女寡妇改嫁,只引起了很少的一点风言风语,祝福倒得了不少。
程家的酒宴也是小规模的,只请了走得近的亲戚朋友。
两边熟男熟女,折腾不出热闹。闹洞房,也只略略走了个过场。
并没人要灌他,是程启自己高兴,心里开了一朵花,脚步都是飘的,来者不拒,喝了不少,满脸通红。
程秀看不过眼,遣心腹丫头悄悄对他说:“酒宴快完了,该敬该喝的,大爷都敬了喝了,不如回房去洗洗,换身衣裳,等会儿好送客。”
想到张歆好洁,自己满身酒气,只怕惹她讨厌,程启的酒立刻醒了大半,连忙找个借口从席上退下来。
新房里,必要的仪式完成,客人和新郎出去,张歆就要水洗澡。活了两辈子,儿女都有了一双,这还是她第一次做新娘。早听说婚礼这天,新娘挨饿受累。再嫁的婚礼比较简单,她没怎么饿着累着,倒是礼服好几层,捂出了一身汗,又热又腻。
程启进门时,张歆刚出浴,换了件颜色喜庆的家常新衣,坐在妆台前梳头,头向一侧偏着,露出白嫩的脖颈。
程启一下动不了了,痴痴地看着,有点晕乎的脑袋还不大相信:这真是自己老婆?阿歆真是他女人了?
张歆有些不解地扭头看过来,抽了抽鼻子:“喝多了?醉了?要茶么?”
“啊,不,我先去洗个澡。”也许酒精的作用,程启坐在浴桶里,觉得热血沸腾。
屏风后伸过一只细腻的手,将替换的新衣放在矮凳上,轻柔的声音说:“洗好了么?前面传话过来,舅舅们要走了,娘让你去送一送。”
“嗳,就来。”程启来不及擦干全身,手忙脚乱地穿上衣服,走到门口,想起来,回头交待:“我去去就来。你要累了,就先歇下,别等我。”
程启回来时,张歆正坐在床上发呆。
两个孩子比她晚些,也到了程家,可不能过来见她。虽然有穗娘和小红小绿跟着,程家管家媳妇来报说已经安顿下来,一切都好,张歆却知道两个孩子蓦地到了一个新环境,见不到她,必定惶恐害怕。她却不能过去照顾他们。今天开始,他们在程家的生活,会怎么样呢?
洞房花烛,想到将要发生的事,曾经的担心又冒了出来。瞧他这些年的表现,那人在那个方面到底正常不正常啊?虽然她不看重那个,原准备“守寡”的,可那方面不和谐,容易影响婚姻质量,其他方面就得多费劲。
程启轻轻走近,压抑着心里的激动和紧张,隔了一个人的距离在她身旁坐下,咽了几口口水,赔着有点傻气的笑容:“阿歆,客人都走了。夜深了,我们,歇吧?”
被他这么一说,张歆也有些紧张起来,轻轻点了点头。
程启大喜,张开双臂,熊抱过去:“阿歆,阿歆。”
不知多久以后,张歆感受着腰间有些怪异的酸痛,开始思考另一个问题:所谓正常,到底是怎样一个范围?阳气攒得太足,太猛,是否还能算正常?
她不声不响的样子,让程启紧张了,来不及品味那份满足和幸福,紧紧抱住她,小心翼翼地问:“阿歆,是不是弄痛你了?哪里不舒服?都怪我不好。我以后会小心,再不让你疼。你别恼我!”
张歆怪异地看着他。她不论身还是心都不是十来岁初经人事的小女孩,他用得着这么紧张吗?见他着急懊悔,也是不忍:“我没事。你别贴这么紧,热!”
程启连忙松开一些,紧紧打量她的神色,见她并无厌烦难受,放才慢慢放下心来,松了口气。
张歆越发奇怪:“我没事,你做甚么这么紧张?”
程启眼神一闪,支支吾吾。新婚洞房,不好提到别的女人。这个道理他是知道的。
终究,张歆还是问出来了。原来,程启和朱氏虽然不曾青梅竹马,也是从小认得,互相有印象有好感,议亲时,两边长辈问过他们意见,也是你情我愿。他们感情和关系的转折点就是洞房花烛夜。
程启那时不满十七岁,还是个鲁莽少年,血气方刚,控制力差,又毫无经验。朱氏刚刚及笄,身体还没长开,承受不住,吃痛吓到。所谓人生得意事,对他们两个都是一场不愉快经历。那之后,程启试着温柔,试着控制自己,可朱氏心里有了阴影恐惧,总无法和谐。朱氏视夫妻生活为苦差,一入夜就恨不得躲着他,成亲一个月,就非要给他安排通房。
张歆问:“难道那个丫头也怕疼?也嫌你?”
梁氏珍珠比他两个都大,那时已经二十一岁,懂得人事,倒是很喜欢程启的身体,贪恋那种滋味,一有机会就要设法撩拨他。
程启身体的欲望虽然强烈,却还是清纯少年,书虽读得不好,圣贤的教导记了不少,心里很看不上珍珠,连带觉得自己没出息。
可怜程启,空长了一付好身板,在那一妻一妾身上并没享受到真正的欢愉,倒是越来越厌烦,得知朱氏怀孕,如蒙大赦,干脆出海去了。尝到滋味的梁氏耐不住寂寞,惹出了后面一串事端。
这就是早婚的问题!程启,朱氏,朱家,都够冤的!张歆暗暗决定:遇到好的,早点给小羊小强定下婚事,不妨,成亲圆房,还是要尽量拖得晚些。另外,差不多时候,那方面的教育也不能缺了。
“难道你,从那以后,再没碰过女人?”
程启的脸腾地红了:“没,真没。”没想到洞房夜受审查,还好他的历史还算清白。
“从没去过青楼那样的地方?”
程启吞吞吐吐:“去过,可没碰那里的女人。”
“就是去看看的?”
程启的声音越发小了:“去之前,被朋友撺掇着,有点想。等就剩下两个人,就想先说说话。她对我说她的身世,说的怪可怜的,家里穷,把她卖了,她迫不得已吃那碗饭,好容易存点银子,就求人送回去接济家里。我不知道她的话是真是假。若是真的,她已经那么可怜,我再——好像说不过去。若是说谎,总是图谋我身上的什么。图财还好办,给她些钱就是。若是别的,我给不了,还是别碰的好。因而我——”
“怎么样?”
“将身上的银子都给了她,就走了。那天身上带了不少钱,事后想想肉疼,就再不去那地方了。”
张歆一愣,随即笑起来,开始还忍着,后来忍不住,索性笑出声来,头也在不知不觉中埋进他怀里。
那事是他闹的一个大笑话,被人笑过不知多少次,本不想叫她知道。见她笑得这般开心,程启也跟着傻笑起来,胳膊悄悄地又收紧了一些。
张歆笑够了,一本正经地称赞:“你真聪明!”
程启欢喜道:“我再聪明,也不如你。”
张歆又想到一个问题:“你真的这么多年都没碰过女人?”
“真的没。”
“就不觉得憋得慌?你这么,呃,猛,总有忍不住的时候吧?不找女人,你都是怎么办的?”她相信他的操守,可这些实际问题,他又是怎么对应的呢?
程启的脸红得能滴出血来,眼中闪着异样的光。
可惜张歆没看见,还在好奇地追问:“你这么多年,都是怎么解决的?是——”
“不许问!不许问!”程启恼羞成怒,一着急直接咬住了她的嘴,一边紧紧堵住,一边含糊不清地说:“不许问这个。”
咬着堵着,慢慢变成挤压亲吻,缠绵火热。
张歆晕晕乎乎地感觉着自己的腰更酸疼了,想到了报应:她几次扮猪吃老虎,结果,被最会扮的猪给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