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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姻生活比之单身多了许多束缚。立规矩只是其中一件小事。
平日在自家, 董氏并不搞这套, 只是出门或者有客人时才要张歆立规矩,而且必定把另一个儿媳调开,只要张歆在跟前服侍。
张歆两辈子没正经服侍过人, 祖母病时也不过陪在边上说说话,读读书, 端端水,削个水果, 对于这里的规矩几乎一无所知, 笨手笨脚,又不会看眼色,每回必要被董氏狠狠骂上几回, 敲打几下。
董氏的脸板起来很吓人, 嘴巴训起人来很刻薄,名声在外, 在程氏亲族众女眷里人缘并不好。加上刘氏四处宣讲她的臆测猜想, 董氏因为这个那个缘故厌弃守过寡的长媳。不少夫人奶奶一时间都忘了挑剔她的“出身”,用同情的目光怜悯她。
张歆本人不以为意,从里到外表现得恭敬柔顺。既然是给儿媳妇的规矩,她做了人家儿媳,自当守这份规矩。做得不好, 经历一个痛苦难堪的训练阶段,是正常的。董氏对她其实不坏,在家里虽然也没好脸色给她, 说话口气也不好,却从来就事论事,没有一句人身攻击,更加接受了小羊和小强。
董氏将小羊定位为大小姐,程放的三个女儿排在下面。小强是大少爷,程启程放将来有了儿子,也是顺着往下排。她无疑更疼爱亲生的三个孙女,却能做到明面上对小羊一视同仁。小强因是小辈目前唯一的男孩,得到的疼爱重视还超过了阿媛和阿姝。感受到程家人的接纳,两个孩子适应得很快。
投桃报李,张歆真心地敬爱服从婆婆,她丈夫的母亲。上一辈子,她就没奢望过婆媳能像母女一样,也不会羡慕黄氏得到董氏的善待和疼爱。黄氏可是董氏从小认识,看着长大的,早先就当作半个女儿看待。
甚至,张歆是乐意立规矩的。那些场合,不在董氏身后立规矩,她就得去与那些奶奶小姐们周旋应酬,还不知要听多少闲话,生出多少是非。不当着她的面,非议闲话不会少。她听不见,就可当没有。有胆量当着董氏的面说出来的,很少,还用不着她去回话。
张歆善意地猜想,董氏也许是在用这种方式保护她。
程启却不这么想。他听见了外面的传言,看到母亲对妻子的冷淡挑剔,很是不平,想了种种办法来补偿安慰,最后还是忍不住去找老妈理论。
董氏恨铁不成钢:“哪家媳妇不服侍婆婆?不立规矩?为何别人做的,她就做不得?你是给我娶回来一个媳妇,还是迎回来一个祖宗?”
程启自知理亏,嗫嚅道:“从前也没见娘让弟妹立规矩。阿歆从前是招婿入赘的,也没有——”
董氏大怒,拍着桌子冷笑:“你这是怪我偏心?你从前一年在家几天,阿放媳妇还得立规矩给你这个大伯看?她从前招婿入赘,这回还是招婿入赘不成?你把爹娘摆在哪里?好你个娶了媳妇忘了娘的东西,我打死你!”
程启心知说错话,连忙跪下,也不敢躲那戒尺,口中说:“母亲息怒,儿子错了。都是儿子胡说的,不关阿歆的事。”
董氏连打带骂,好一通才解了点气,放程启出来。
程启脑袋上顶着几条青红道道,灰溜溜回到屋里,自去寻了药膏来涂,心里越想越不安,生怕老妈余怒未消,找借口打罚张歆,急得在屋里转来转去。
张歆回来,看他那样子,听说他被董氏打了,奇怪道:“你这是闯了什么祸?”一般做爹娘的很少会打成年的孩子,更不会打在脸上。
程启没把这顿打放在心上,又因张歆拿热毛巾敷着搓揉,为他消肿,不但不觉得疼,心里还甜丝丝的,没喝酒都差点醉倒,猛然想到董氏,打了个机灵,闷闷地说:“阿歆,我给你闯祸了。”
张歆听他说完经过,中间停了两回手,想了想,才说:“娘对我很好,我并不觉得委屈。以后,你别再为我抱屈,更不可为我去找娘说理。小强长大,也会要娶媳妇,倘若他为了媳妇与我顶嘴,我也会伤心。”
程启想也不想:“他敢?看我不教训他!”
张歆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这么说,爹也该打你一顿?”
程启嘿嘿傻笑,缩了缩脖子:“爹还没谢我和小强呢。”
话说那日,程启糊弄小强,愣说阿公阿嬷睡在一起,本来不过顺口一说,只求老妈别当面戳穿了,弄得小强有理由晚上缠住张歆。当然也有给老爹制造机会的意思。不管怎么说,那是他爹娘,老爹这些年没少对他说后悔当初,想同老妈和好的话。做儿子,有机会总得敲敲边鼓。不想程四老爷脸皮够厚,顺杆爬,当晚竟真的搬进了董氏的院子。
只是,这几天,看老夫妻两个相处的样子,看老爹狗腿的嘴脸,应是还没能进老妈的房。程启有些好奇,不知老爹晚间睡在哪间。不管怎么说,比之之前多年的遥遥僵持,已经迈出一大步了。
正说着话,董氏身边大丫头过来,让张歆早些过去安排晚饭,记得立规矩。
程启的脸立刻垮了:“阿歆,我害了你。”
张歆淡笑:“规矩如此,应该的。娘已经让我松快了些日子。你记得别再乱说话。早些让娘消了气才好。”
这顿饭,张歆老老实实立规矩,一家人都吃得食不下咽。
小强见妈妈不坐下吃饭,几次要过来拉她。程启和小羊拉得住他的人,捂不住他的嘴:“妈妈为什么不吃饭?为什么别人可以吃饭,妈妈不能吃?妈妈不吃,我也不吃。”
小羊一手拽着弟弟,另一手握着筷子,一顿饭下来,就挑了几颗饭粒。
董氏让张歆立规矩,却让黄氏坐下吃饭。黄氏哪里吃得下去?坐都坐不稳,半坐半站,屁股略略挨着凳子,很是辛苦。
母亲不安,姐姐弟弟难过,阿媛阿姝也是心神不宁,食欲顿消,高气压下,也不敢说话。
程放被妻子捅了几下,示意他开口,可他已经知道情由,哪能火上浇油?
可惜程秀不在,程启程放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不靠谱的老爹身上,频频朝他看,指望老爹拿出点一家之主的架势。
老头自身难保,哪敢出头,垂着头扒饭,心里直骂厨子:一顿米饭也能做成夹生的!
董氏表面沉稳,该吃菜吃菜,该喝汤喝汤,吃到嘴里都觉没味,就觉得手痒,下午没打过瘾,不时恶狠狠地看向罪魁祸首,和罪魁祸首的爹。
那父子两个收到老妻老妈的怨愤,一下把头垂得更低,一下鼓起勇气还个讨好的笑脸。
最轻松的倒是立规矩的张歆,除了想想呆会拿什么宵夜点心给孩子们吃,就是悄悄看戏,居高临下,除了董氏,差不多人的神情动作,都能看见。这些都是她的家人啊!
第二天,张歆还要立规矩,董氏眼睛一瞪:“还想让大家饭也吃不安生啊?坐下!”
程四老爷在福寿阁宴请几位老朋友,程启作陪。
酒足饭饱,送走客人,父子两个都不提回家,跑到张歆平日理事的侧院二楼对坐喝茶。
半壶茶下去,程启先开口:“爹,你劝劝娘,对阿歆好些呀。阿歆要照顾两个孩子,要管酒楼,还要管自己的庄子,娘家的晚辈,很辛苦!不求她象对弟妹一样疼阿歆,莫挑剔发脾气就好。”
程四老爷瞪着儿子:“你娘这么对你媳妇,你还嫌不好?你知不知道,你娘刚进门时,在你阿嬷跟前,什么光景?”
程启理所当然地问:“自己的媳妇自己疼,有什么不对?”
程四老爷窒了一下,声音有些哑了:“你阿嬷规矩大,你娘她当初受了好多委屈——”他却不曾象儿子这样回护过自己的媳妇。
想了想,觉得有些道理还是得要告诉这个憨儿子:“你就算心里再疼媳妇,也不好去跟你娘理论,叫你娘知道你看重媳妇胜过她,你娘心里不受用,回头受苦的还是你媳妇。”
程启觉得有理,想了想,却问:“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就算心疼?”
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一开始是心疼的,内疚的,慢慢的,好像也就习惯了。董氏性子倔强,有了委屈也不会说,他又觉得母亲对大嫂也是那般,规矩就是规矩,后来——
“你娘什么都爱憋在心里,不肯痛快说出来。那时,她若能明白告诉我她不愿,而不是顺着你阿嬷的话答应下来,我哪里会——”她的好说话,让他觉得她能够容忍,并非十分介意,不由起了侥幸之心。事情发生之后,才知道伤透了她的心,断绝了夫妻情义,然后,一步错,步步错。
“爹若是不曾帮娘说过什么,做过什么,又让娘如何对你说?如何相信说了会有用?”
程四老爷怔怔地看着儿子,好半天,苦笑道:“你眼看了爹的教训,可要学得乖了。你的阿歆比你娘更聪明,心思也更重,你们又不是少年夫妻,你要猜她心思更难,一旦有个什么,只怕——”这老大就是憨,还非找个和他娘一型的。老二就精乖,早早挑个知根知底,不太聪明能干,没什么主见,但性情柔顺,全心仰仗夫君的妻子。
“我明白后悔没药吃,会好好经营。”阿歆的本事比娘大多了,说出来能吓死老爹。那个男人,只怕也后悔得要死。
有钱难买早知道。爹早知道娘会从此不理他,强行分家,那时就不会纳苏氏。阿歆前面男人若是知道她会带着孩子出走,一去不返,当初就不敢那般待她。程启对那个男人没有半分同情,却相信他后来一定后悔死了。
他不想体验那种后悔。出走这活,也是一回生两回熟。他要小心,不能让阿歆再起那种心思。
程启回到自己的院子,张歆正在哄小强睡觉。讲完故事,小强意犹未尽地缠着妈妈,说这个,说那个,就像她多留一会儿。
张歆问:“明日可有什么好玩的事?”
“爹说带我去钓鱼,太阳好的话,还戏水。”
“那你赶紧睡觉,明天才有精神。要是睡不够,打呵欠,就不要去了。”
“嗯,妈妈亲一千下,我就睡觉。”
“亲一千下,天都亮了,不去钓鱼不戏水了吧?”
“我要去。嗯,妈妈亲一百下。”
“第一下,这里。然后哪里?”
“鼻子。眼睛。另一个眼睛。……”
“都亲完了。还有哪里?”
“被子。”
“好了,连被子都亲过了。睡觉了。睡一觉天亮了,就可以跟爹去钓鱼。”
程启站在屋外,笑呵呵地听着,想起第一次见到他们的情形。那时的一点妄想,如今已成现实。
安顿好小强,张歆又去小羊屋里,陪她说了一会话,看了看她的功课。
抬脚进屋,就觉得一股熟悉的热气围绕上来,下一刻被拥进一个坚实的胸膛。
他凑在她耳边:“阿歆,我笨,常会做傻事。我哪里做得不好,不对,你不喜欢,要马上同我讲。你有什么委屈,什么难过,都要告诉我,我笨,猜不透你的心思,容易做错事。我们每天都好好说说话,好不好?”
她依偎在他怀里,轻声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