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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失的平行
第七十章
这场淅淅沥沥的小雨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不知不觉的停了。
如果按照文明时代的时间来计算，此时应该已经是后半夜三点多了，雨停了之后，淡淡的雾气升腾，将乌家集这个小镇埋在了薄雾里。
余生站在客栈的楼上，在漆黑的夜色里，眺望着整个乌家集。
放眼望去没有一丝灯火，但是余生却是知道，此时有很多人并没有睡着，他们在黑暗里抱在一起，躲在被子里瑟瑟发抖。
战争让平民走开。
这句话本身就是个笑话，无论是乌家集外严阵以待的楚军，还是乌家集里磨刀霍霍的游侠儿们，都没有将这些在黑暗里惶恐不安的平民放在眼里。
那些楚军在打算使用火油弹火烧乌家集的时候，根本就是计划让整个乌家集的平民为这些游侠儿陪葬！
但愿今夜自己带着这群游侠儿突围之后，楚军会放过乌家集那些手无寸铁的原住民。
李寿单手举着一个硕大的铜钟从夜色里走了出来，铜钟湿漉漉的，好像刚从水中捞出来一样，看着就很沉重，呈现一种年代久远的乌黑色，真不知道李寿是从哪里找到这件古董的。
余生下了楼，看到李寿已经将铜钟放在地上，笨拙的铜钟在李寿手上好像轻若无物的鸿毛一样，被李寿单手垫着翻来覆去，但是落地的时候却发出了沉默的噗嗤声。
余生上去推了一把铜钟，好家伙，这应该有千斤重了吧！这李寿是人形怪兽吗，居然单手能举着这个沉重的铜钟自如行走。
满意的拍了拍这个硕大的铜钟，手上在铜钟的顶部划了个线，比划了一下，余生对李寿说道：“麻烦剑圣阁下用你的斩龙剑在这里开个口子……我需要做个……大喇叭。”
又对跟着自己出来的董万军说道：“董大哥可以召集那群游侠儿了，此时月色正好，正适合突围，我们马上准备开动！”
镇子外面的楚军军营里，在凌晨三四点钟正是人类一天中最疲惫的时候，也是睡得最深沉的时候。
此时军营里除了巡夜的军士脚下踩着烂泥里噗噗的声响，火把燃烧爆出火星的噼啪声，再也听不到其他的声音。
远处夜色中的乌家集，就像一个被困住的斗兽，没有一丝声音，也没有一丝光亮传出来。
一阵夜风吹过，笼罩着乌家集的薄雾好像也被吹散了些。
忽然，一阵马蹄声从乌家集深处响起，战马嘶鸣，凌乱的马蹄声踢踏作响，好像随时都有一群骑兵要从黑暗中冲了出来。
“敌袭！”值夜的士兵慌忙惊叫着，敲起手中的铜锣，刺耳的铜锣声彻底划破了楚军营地的宁静。
虞单从睡梦中被惊醒，披上战甲从军帐中走了出来，接过亲兵递过来的武器，问道：“发生了何事，是那群游侠儿准备突围了？”
亲兵回道：“报将军，警戒的士兵听到马蹄声，我也亲自去确认了，的确有战马嘶鸣声和马蹄声。不过……很凌乱，好像那里有很多战马，不知道是准备突围，还是战马被惊到了。”
虞单闻言一愣，很多战马？怎么可能！那群穷鬼游侠儿会有战马？
“传令下去，所有士兵做好战斗准备，清点下火油和弩箭的情况，你随我去看看，我不信那群土鳖游侠儿会有战马。”
虞单来到之前警戒的卫兵所在的位置，侧耳倾听了一会，除了呼呼的风声，什么都没有……
“你确定刚才真的听到了战马声？要知道谎报军情，本将军可以将你就地斩首！”虞单瞪着刚才示警的那名兵卒说道。
那名兵卒闻言，拜倒在地：“将军明察！刘四跟着将军南征北战也打了不少年的仗了。北方打过匈奴，南下的时候也平过燕国叛乱，是不是战马的嘶鸣声属下不会分不清，如果真的是属下听错了，将军砍了我脑袋我也毫无怨言。”
虞单也是疑惑，这老兵说的不错，都是常年打仗的老兵油子了，不会犯那种低级错误。不过为何现在却一点声音听不到了？是有什么变故，还是……那些土鳖游侠儿真的有战马？
忽然，风中传来了轻微的马蹄声，虞单一愣，集中精神侧耳倾听着。
果然从风中隐约的听到了战马嘶鸣声，还有阵阵的马蹄声传来。
怎么会！这群土鳖真的有战马！?而且，听起来战马还有很多！
马蹄声越来越近，虞单脸色一变，下令道：“全军警戒，将弩箭阵调过来，把东西两营的兵力也调过来！游骑兵准备，万一有人冲过弩箭阵随时拦截！”
不愧是久经战阵的名将，虞单口中急促的下着命令，手下的将士按照虞单的命令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准备。
忙乱之间，弩箭阵和游骑兵已经就位，东西两个营地的士兵顶着深重的晨露也被调动了过来。
兵戈碰撞声中，弩箭上弦，锋利的三角箭头闪烁着寒光，仰着整齐的角度排列开来。
风中的战马马蹄声越来越近，已经可以听到响鼻声，但是因为此时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又雾气深重，楚军根本看不到对面的情形。
虞单跨坐马上，手握着长矛，目光紧紧的盯着乌家集的方向，心中感觉到淡淡的不妥。
但是仔细的想了一下，却没有发现破绽，这群土鳖拥有战马这种最好的冲阵手段，不可能不利用起来，就算这群战马是用来试探的牺牲品也无妨，现在自己的军队射杀了这群战马，天一亮就用火油弹进攻，保证可以让整个乌家集片瓦不留。
马蹄声如雷霆般的响起，好像下一刻就要冲了出来，弩箭早已蓄势待发，只等那些战马一露头，就用一阵箭雨给与迎头痛击。
就连一些长年在战阵上的厮杀汉也忍不住紧张起来，主要是视野不好，夜战他们不是没有经历过，但是像今天这样在浓雾中苦等敌踪的事还是第一次发生。
马蹄声终于如约而至，战马好像从雾中冲了出来，在自己的身边飞驰而过，但是楚军却根本没看到任何战马的身影！
有控制弩箭阵的士兵已经紧张的将弩箭射出去了，弩箭如一道道乱飞的黑芒一般呼啸着钻进了浓雾中，然后……没有然后了……
没有惨叫声，没有弩箭入肉的声音，除了战马踢踏声还在耳边回响，虞单连根马毛都没看到！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只听到马蹄声却看不到战马？难道是鬼怪在作祟？
虞单冷汗直冒，身边的一众将士也是脸色大变面面相觑，这种诡异的情形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黑夜里雾气中好像到处都是看不到的敌人，那战马喘息的响鼻声音好像就在耳畔。
“报！”一骑从远处飞奔而至，直至虞单面前，马上浑身是血的骑士直接滚落到地上：“禀报将军，那些游侠儿从西侧大营突围了，他们有高手，西营弩箭不在，没有骑兵，我们根本阻拦不住他们！”
“什么！”虞单大为震惊：“他们从西营突围的？有没有骑马？逃出去了多少？”
“没有骑马，全……全跑了，他们不恋战，为首闯阵的几个人剑术高超，而且他们一边跑一边放火，专挑放火油弹的帐篷下手，我们为了保护火油弹不受波及，根本腾不出人手来阻拦他们！”
没有马？
虞单听着耳畔还在回响的马蹄声，心中也是茫然失措，不过多年的军旅生涯还是让他下意识的做出了最正确的命令。
“追，调度游骑兵进行追击，如果对方人数众多就不要硬拼，跟在后面就好，铁甲重骑兵做好出征的准备。派兵进入乌家集，如果发现那些游侠儿格杀勿论！”
“咣！”一声巨响传来，好像金属重物坠地一般，刚才还萦绕耳畔的马蹄声和战马嘶鸣声瞬间消失，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太阳出来了。
阳光穿透云层照耀下来，轻揉的晨风吹过，那一层层的薄雾如同冰雪消融一般消失不见，这一方天地又恢复了清明。
山间的一处小峡谷中，一群衣衫各样的游侠儿坐在这里懒洋洋的晒着太阳，几个受伤的游侠儿在包扎着伤口，这群人有说有笑的，看起来并不是很狼狈。
在高处放风警戒的一个游侠儿忽然高声喊道：“军师回来啦！”
随着这个游侠儿的话音刚落，山谷的的尽头出现两个人影，正是身着蓝衫的李寿和短发的余生，整个山谷顿时热闹起来了，原本慵懒的晒着太阳的游侠儿都纷纷的爬起来迎了上去。
“军师，你真厉害，所有的一切都和你说的一样！”
“军师，我向你道歉，当初我不该质疑你，你真的神了，我们果然逃出来了！”
众人七嘴八舌，将余生围在中间。
余生看了看在场的游侠儿，大致数了下山谷里的人数，一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向董万军问道：“董大哥，这次突围损失如何，有没有人受伤？”
董万军也颇为高兴，毕竟昨晚刚从重重包围中安全逃了出来，殿后的余生和李寿也安全归来了，董万军回答道：“昨晚的突围行动，死了四个游侠儿，还有十几个受了伤，不过都不太严重，包扎一下就可以继续赶路，其他的兄弟都没有大碍，安全的出来了。”
余生点点头，看了看围在自己身边一个个兴奋洋溢的脸庞，自己帮助这个时空的*对付国家机器，不知道是对是错。
“大家休息下，吃点食物补充下体力，楚**队还追在后面，被我们耍了一通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一个时辰后我们要出发，一会又要有硬仗要打了。”
余生吩咐下去，众游侠儿轰然应诺然后散开。
董万军凑了过来：“你小子果然厉害，这次我们几乎毫发无损的从楚军的层层包围中逃了出来，真是让人刮目相看，鬼谷子传人果然名不虚传啊！对了，当时你说马蹄声音为号，我也听到了那混乱的马蹄声响，你是怎么做到的？”
余生神秘的笑笑不语，并没有回答董万军的疑问。
我会鸡鸣狗盗之术难道我会说？
乌家集。
军容整齐的楚军驻扎进来，把守住小镇的各个主要街道和路口。小镇的居民被严格限制在家中不让出门，躲在房子里透过门缝和窗户缝惴惴不安的偷眼向外看去。
虞单走进乌家集的那间客栈，老板娘被五花大绑的跪在那里，鼻涕和眼泪横流，可怜兮兮的看着虞单。
虞单并没有搭理那个老板娘，径直的走上了客栈二楼，在一间屋子里停下。
屋子的窗户大开，被褥被一夜的雾气濡湿，湿哒哒的凌乱的搭在床上，房间的地中间，放置着一个奇形怪状的铜质金属物。
“将军，我们在这间屋子里找到这个，据老板娘交代，昨晚的马蹄声和战马嘶鸣都是从这间屋子传出来的。”虞单的亲卫走到虞单面前低声禀报道。
虞单不置可否，走到那铜质物边上，蹲下身仔细辨识。大概能够看出这原先应该是个铜质的大撞钟，常年的风吹雨淋让表面呈现一种暗黄色，不过这撞钟顶部不知道被深埋利器削去了一部分，钟体好像被大力破坏过一样。
“咦？”虞单发出一声轻咦，将铜钟翻过来，铜钟的背面，赫然一只人手的手印印在那里！
这是被人一掌生生的拍成这个样子的？虞单不禁想起昨夜听到的那突如其来的巨响，伸出自己的手按照这个手印比划了一下。
此人手掌比自己的大一圈，手指很长……
“那女人还说了什么？”虞单查看着这个破钟，随口问亲卫。
“回将军，那女人说昨晚那群游侠儿就是聚集在这个这间客栈，她还说……剑圣李寿在这些人里面……”
剑圣李寿！？他怎么也在？
为什么内应没说这个消息？
不过……虞单盯着破钟上的那个硕大的掌印，如果是他的话，就能解释的清楚了。
虞单起身往外走，客栈老板娘还跪在那里瑟瑟发抖。
“启程，追击那群游侠儿！”
虞单翻身上马，亲卫指了指老板娘，问道：“将军，乌家集的这些人怎么办？“
虞单看了一眼，果断命令道：“我们没时间浪费在这里，全军开拔！”
“是！”
那客栈老板娘身子一软，瘫在地上……
“不用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