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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水顺着赵王项阳的脸上滴答滴答的往下淌着。项阳努力的瞪着朦胧的双眼,刚要张嘴喝骂,看清了眼前的丞相灌夫,生生的将骂声憋了回去。
“是丞相大人啊!来来来,陪本王喝酒!”项阳醉眼朦胧,根本没去计较丞相灌夫将酒水泼到自己脸上的事,伸手去拉扯着丞相的衣襟,就要拉着自己的丞相大人一起吃酒。
灌夫无奈的看着赵王项阳,看到侍女们已经都撤了出去,整个亭子中就剩下自己和赵王两个人的时候,再也不再避讳,伸手端过旁边放着的净手用的木盆,将里面的一盆水全部扣在了项阳的头上!
“呸!呸!”项阳直朝外吐嘴里的脏水,裤子全都湿了,浑身还往下淌水。晃了晃脑袋,项阳甩去头上的水珠,疑惑的张嘴说道:
“下雨了?”
也不知道项阳到底喝了多少酒,就算是这样依然没有清醒,灌夫的一大盆水浇下去都遮不住项阳身上那浓重的酒味。
灌夫皱了皱鼻子,刚进赵王宫的那种好心情几乎丧失殆尽!看着犹在胡言乱语的赵王项阳,灌夫无奈的轻叹一声,找个石凳子坐好,等待项阳清醒过来。
项阳酒意上涌,完全不知道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咿咿呀呀的说了半天的胡话,然后伏在石桌子上打起了鼻鼾。
“唉……”灌夫叹息一声,脱下自己的外袍,轻轻的盖在赵王项阳的身上,然后就坐在项阳的身边,慈爱的看着项阳那棱角分明的脸庞。
自这一代赵王项阳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继任赵王的王位,灌夫就是这赵国的丞相,晃眼间,已经二十多年了……
前代赵王早丧,赵王妃殉葬,只留下了一个幼儿继任王位。老赵王临终前,把灌夫叫到自己的病榻前,虽然此时老赵王已经说不清楚话了,但是还是亲手将独子项阳的小手交到了灌夫的手中,用力的拍了拍灌夫的手。
灌夫望着项阳酷似老赵王的面庞,陷入了深沉的回忆当中。
老赵王过世后,小项阳接替了赵王的王位,成为了新一代的赵王。灌夫作为托孤老臣,全权接手了赵地所有的权力!
二十多年的兢兢业业、二十多年的含辛茹苦。原本贫穷落后的赵地在灌夫的治理下日渐繁荣,这几年更是跻身成为整个大楚排行前几名的富庶的封地!
有时候看着赵地的欣欣向荣的情形,灌夫心中说不出的满足,老赵王如果在天有灵的话,看到现在赵地这样繁荣的情况,应该也会很欣慰的吧。
只可惜……
灌夫看着项阳的脸庞,轻轻的叹息着。
自己这些年忙于政务,根本没有多少时间去管教幼小的赵王项阳,结果项阳因为疏于管教,又在年少时结交了很多来历不明、别有用心的人物,致使项阳这棵小树彻底的长歪了,待灌夫发现项阳的问题时候已经为时晚矣。
已经年岁不小的项阳彻底变成了一个荒淫无道的赵王,而且年纪越大越不好管教……
这都是自己的过错!有时候午夜梦中惊醒,灌夫泪眼婆娑。
真不知道自己百年之后,到底还有没有脸面去见老赵王。
不过,就算是项阳昏庸又怎么样?自己如果能把项阳送到那个位置,他日自己去见老赵王,一定可以昂着头面对昔日恩主!
摸了摸怀里的那份绢书情报,灌夫顿觉信心百倍。
这回可是有个天赐良机啊……
夕阳西下的时候,赵王项阳终于醒了过来。在橘黄色到底日光里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此时项阳的酒意已经完全的散去,双目也恢复了清明。
清醒过来的项阳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自己对面的老丞相灌夫,不知道老丞相在那里坐了多久,已经靠在凉亭的柱子上睡着了。
摸了摸盖在自己身上的袍子,看着丞相那花白的胡子,项阳一阵黯然。
这么多年以来,丞相灌夫对于自己一直是亦师亦父的存在,自己封地的治理全都是依靠丞相,自己就是个甩手掌柜。
若不是经常责骂自己,丞相灌夫真的是个很好的长辈。
别看项阳整个一个纨绔大少、花花公子的样子,却是十分的害怕自己的这位丞相大人,在项阳的记忆里,自自己懂事起,丞相大人每次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不是在叹气就是怒气冲冲的斥责着自己。
看着丞相大人在凉风中不时的缩着身子,项阳想解下自己身上的袍子,不过手伸到半路,却停住了。
呆立了半晌,项阳还是没有解下袍子,而是挥手朝亭子外招了招。
一个早已候在那里的侍女连忙轻手轻脚的小跑了过来,在赵王项阳的示意下,拿了一个长袍给丞相灌夫披上。
老人家的睡眠本来就会很浅,更何况坐着睡觉又不舒服,尽管侍女已经尽可能的放轻了动作,但是还是将灌夫给吵醒了。
“没用的东西!连一点小事都做不好,要你何用?”丞相灌夫一睁眼,就听到项阳的喝骂声。
那侍女闻言身子一抖,整个人直接跪倒在地,不停的磕着头,瑟瑟的求饶:“是奴婢的错,求大王饶命,求大王饶命!”
项阳目光阴冷的看着面前跪伏着的侍女,鼻子里轻哼一声,正要发作,已经醒过来的丞相灌夫的声音传了过来。
“大王,得饶人处且饶人,还是算了吧!你先下去吧,我和大王有话要说。”
灌夫揉了揉睡得发僵的脸庞,组拦住赵王项阳,挥挥手让那个极度害怕的侍女退下。
小侍女如蒙大赦,对着丞相连连磕了几个响头,然后迅速的逃出了小亭子。
灌夫看着落荒而逃的小侍女的身影消失在了池塘边的园林里,责怪项阳说道:“你的杀气怎么如此的重,如果刚才不是老夫在此的话,那个小侍女的性命恐怕就不保了吧!作为人君,怎可如此的草菅人命?”
项阳不以为然的说道:“哼!不过是贱婢一个,一点小事情都做不好,死了也就死了,死个废物没什么值得可惜的。人君又怎么了,人君……人君?”
项阳猛然瞪大眼睛,盯着丞相灌夫,不敢置信的重复道:“丞相,你是说……那个人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