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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泽眼神冰凉凉地将姚景同从上到下刮了一遍,这才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地道:“倒是多谢姚兄费心了。”
“好说好说。”姚景同脑子晕乎乎,被谢泽一句“姚兄”给叫得摸不清方向了。
想当年,王爷何时对他如此客气过,如今居然都开始对他称兄道弟了。
姚景同激动得差点儿没嗷一嗓子,心里更是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对江信加倍好,这有江信帮着自己说些好话,假以时日,王爷一定会对自己改观的嘛!
“……”谢泽脸黑了,看着姚景同又怂又荡漾的样子,也是没想到姚家还有这么个蠢货。
也是,上辈子他登基之后,姚家为他做事的也只有老二老三两人,听说姚家老大就是个常年不着调的纨绔,并未入朝为官。
说起来,姚家的老大……
谢泽皱了皱眉,仔细地在脑海里回忆,终于在一个小角落里扒出来上辈子听过的一个传闻,这姚家大公子好像的确有龙阳之好,据说他家老太爷没少为了此事整天拿扫帚满街揍他。
想到这里,谢泽的脸黑得更难看了,他就知道这家伙对阿信这么好是别有企图!
“不用了,本王和阿信已经吃过,还有事,先走了。”谢泽拉着江信的手,又冷冷地刮了姚景同一眼,这才青着一张脸离开。
“那王爷慢走,小生和兄长就不送了。”姚奇正连忙点了点头回应,又敏锐地看到谢泽的动作,眼神闪了闪,自觉得低下了头。
等到两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姚景同才长出了一口气,随后又忍不住小声地道:“你说,王爷方才都喊我姚兄了,是不是不计较我以前和他告白的事了?”
“……”姚奇正瞥了眼兀自琢磨的兄长,凉凉地道:“不管他记不记得,弟弟我好心提醒你,以后啊,少作死。”
“我哪里作死了?”姚景同不服气了,义正言辞地据理力争:“自从王爷拒绝我之后,我这几年都很安分的好吗?除了每天去书院学习就是回家遛鸟,连门都不怎么出了。”
当然,也是因为那告白反被扔河里的事情太过丢脸而不好意思出去胡混了……
“……”姚奇正深吸了一口气,拍了拍自家清澈而又愚蠢的大哥的肩膀,亲情提醒:“我看贤王和他那位伴读可都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建议你以后离他们远一点。”尤其是那位江大公子。
大约是有个爱好龙阳的大哥,姚奇正虽性向正常,可对男男之事却比一般人要敏感。
方才贤王在大哥和那位江大公子表明亲近关系的时候脸色明显变了,还对他大哥产生了强烈的敌意,下意识就隔开了大哥和江大公子的距离,甚至离开的时候还故意在大哥面前握住了江大公子的手腕。
这一切的反应,可不像是一位主子对着伴读的态度,反倒是……
然而,姚景同丝毫不能理解自家弟弟的苦心,还皱着眉头反对:“贤王也就算了,江信如何不好惹了?他性子挺好的,待人也正常,虽现在说话还不大利索,但是进步很快。
就算没有贤王,我也挺乐意和他做朋友的。”
不说别的,只说江信不会因为他喜爱打扮,又喜欢男子的事情对他鄙夷嫌弃,就说明这是个值得相交的对象。
“你是不是又在外面听了什么奇怪的传言,觉得江信装病这么多年心机深沉?”
“……”
江家大公子哑了十几年突然能开口说话这事儿太过离奇,在一开始的震惊之后,渐渐地又开始多了一些不一样的声音。
有人说是江家夫人不待见这位非亲生的嫡子,一直压着不让他说话,逼着他当哑巴;也有人说这江信是个心思重的,知道自己没有母亲护持,怕遭迫害,所以早早地装了哑巴来保护自己。
这第一种说法,因着江家的施压,没怎么流传出去,倒是使得这第二种说法传得越来越盛了。
什么事情,经过好多人这么一传,就很容易变味儿了。
一开始,大家伙儿还夸这江公子打小聪明,知道韬光养晦来保护自己。
渐渐的,就有人说起这江信心狠手辣,心思诡谲了,能在那么小的年纪就想出这样的方法,还一装就装了十几年,这样一个狠角色,实在是叫人心惊。
当然,这里面有多少传闻是人为操纵的,就不得而知了。
只是这会儿,姚景同虎着脸,严肃地教育自家弟弟:“且不说这事儿的真假,他自幼丧母,无人护持,大宅院里头的那些阴私你我都清楚,便是他真的如同传闻所说,也是情有可原。
我和他相识多日,很清楚他不是什么心狠手辣之人。”
“……你啊,长点儿心吧。”姚奇正摇了摇头,嫌弃地看了自家大哥一眼,便叹着气离开了。弟弟我言尽于此,奈何是对牛弹琴呐。
要是这货有一天被贤王打死,他真是一点儿都不会意外。
姚景同:“……”不知道为什么,莫名感觉被自家弟弟鄙视了……
*
“不高兴?”带着纪姚气汹汹地出了酒楼的谢泽很快就发现了自家小伴读低落的情绪,当即拉下了脸阴沉沉地道:“你不会真的想留在那儿和姚家那小子一块儿用饭吧?”
阿信要是敢说是,他就,就……冲回去把那花蝴蝶丢河里去!
“啊?”江信回过神,连忙摇了摇头,纠结了一会儿才抬起头,眼巴巴地看向谢泽:“殿下,要我,考科,科举?”
他现在哪里还有心思吃饭啊?只要一想到方才殿下和傅雪榕母女争辩的时候,信心十足地说他一定会考上的话,江信就烦躁得头都要秃了。
他也不是不想听殿下的话,给殿下争气,可是,院试都那么难了,后面的考试他哪里会啊?
谢泽愣了愣,这才知道自家伴读在焦心什么,有些好笑地道:“你想考就考,不想考便罢了。”
“可是……”江信有点纠结,他看得出来,殿下对他的期望还是很高的,他不想让殿下失望。
谢泽握住江信的肩膀,弯了弯眉眼,轻笑着道:“我的阿信,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殿下永远支持你。”
江信闻言一怔,看着眼前的人,忍不住伸手抓住了他的衣服。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待他这样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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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星羽落榜,傅雪榕也没心情在外面吃东西,拉着江代玉便直接回了家。
府上的下人都是人精,瞧见傅雪榕和江代玉一脸灰败的模样就猜到怕是结果不好,有些战战兢兢地迎上来:“夫人,小姐。”
“嗯。”傅雪榕有些批发地点了点头,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随口问道:“大公子回来了吗?”
“回夫人,还没呢。”下人生怕回复慢了被迁怒,连忙恭敬地道:“大公子自去了新书院之后,每日都是晚间才回。”
“他倒是给自己找了个好出路。”傅雪榕冷哼一声,一想到午间贤王帮着那哑巴撑腰的模样就是一肚子气。
下人讷讷地低下了头不敢回话。
若是以前,他还会为了讨好夫人,在旁边大声地附和,如今可是不敢了。
那位传说中的凶神贤王现在是有事儿没事儿就来他们府上溜达一下,摆明了要护着大少爷的意思,全江府上下,便是连老爷都不敢多对大少爷甩脸色了,他们哪里还敢狗仗人势,不要命啦?
“……”没等到下人的回应,傅雪榕更气了,没好气地又瞪了对方一眼,这才带着江代玉回到自己的房间。
“没想到我在府中经营这么多年,居然还比不上贤王多来串门,如今府中的下人虽还敬重我,可到底不如以前那般顺手了。”傅雪榕坐下来,忍不住自嘲出声。
若是长此以往下去,只怕原本天天跟在她们母子背后讨好的家仆,都要倒戈到那废物一边了。
江代玉看着自家母亲忧愁的模样,心里也有些不舒服,当即表示:
“娘,你放心,虽然哥哥未能考中举人,可女儿就快嫁到四皇子府了,等回门之日,女儿就让四皇子为咱们撑腰,好好儿给那哑巴,还有江良才那对母子一个下马威!”
傅雪榕听到自家女儿贴心的话,眉头总算是舒展了一些,不过该训斥还是得训斥:“你呀,都快嫁人的姑娘了,怎么还是这般口无遮拦?且记住,以后嫁到了婆家,在外人面前,可万万不能这么说话了。”
“我知道,以后要多听嬷嬷,多听小菊小月的,娘你这话都讲了多少遍了。”小菊小月便是傅雪榕给江代玉精心挑选的陪嫁丫头,这话江代玉耳朵听得都快起老茧了,实在是不想再听了。
傅雪榕无奈地摇了摇头,幽幽地叹着气,喃喃地道:“陛下的赐婚应当就是这几日了,也是时候帮你准备起来了。”
上回在魏府,虽然自家女儿中间有些骄纵的地方,不过她还是能感觉得出来魏老夫人还有四皇子对玉儿挺满意的,而且离府的时候,魏老夫人还私底下给了女儿一个红包,这便是定下了的意思。
因而,自家女儿这里,她倒是一点儿都不担心。
于是,暂时放下了江星羽那边的事情,傅雪榕开始专心地给自家女儿筹备嫁妆。
那大皇子妃和二皇子妃当年出嫁的时候,嫁妆可是足足去了一百零八抬。
她手头的积蓄虽没有那几位皇子妃母家那般丰厚,可她家玉儿如今要嫁的可是最有可能登上帝王宝座的四皇子,怎么着也不能差了去。
想到这里,傅雪榕又忧愁地蹙了蹙眉,记起了江信的母亲当年带来江府的嫁妆。
按理说,那些嫁妆应当是留给江信的,这么多年她代管着那些铺子庄子也从中昧下了不少银子,那些赚钱的地段也早被她不动声色地转到了自己名下,只剩下一些半死不活的产业,确实也不该再得寸进尺了。
可是,她母家是商户人家,当年嫁入江府的时候,给她的也都是些金银摆件之类的常见之物。
她倒也罢了,可现下女儿是嫁入皇子府,若是嫁妆也都是这些寻常俗物,那皇子府的人定然会瞧不起她的女儿,把她们当成没什么眼界的商户之流了。
她记得江信母亲的陪嫁之物中,似乎有几件极为珍贵的字画古书,那才是真正的稀罕物件。
若是以此作为陪嫁,四皇子府上自然便会知道娘家对她女儿的重视,对她的玉儿也会高看一眼。
只是,如今这些稀罕宝贝都在老爷的私库里,钥匙也在老爷手里,想要拿出来作为玉儿的陪嫁,还得和老爷说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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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信可不知道家里已经有人开始打她娘留下的嫁妆的主意了,他这会儿正在贤王府里认认真真地画琉璃器皿的图纸呢。
如今谢泽手底下的大半作坊都要用来制造琉璃争取早日出售,他知道魏府多半也掌握着琉璃制造的配方,既然如此,那便是抢时间的事,他也必须要抓紧了。
因为他画图的时候需要绝对的安静,谢泽便在隔壁给他开辟了一个小书房,和王府的大书房相连,这样既不会互相打扰,又离得近。
而且小书房的布置也是按照江信的喜好来的,里头放得也全都是江信感兴趣的书籍,天知道江信第一次看到这间别有洞天的小书房时有多开心。
就在他终于搞定了图纸,高高兴兴地准备去找谢泽邀功的时候,却在门口听到了谢泽身边那位他没怎么接触过的幕僚的声音。
“殿下,属下探听到四皇子似乎有意迎江府小姐为妃,如此日后夺嫡之争,江家定会是四皇子的人。
属下以为,若是殿下不打算站四皇子一派,琉璃制造一事,最好暂且不要交由江大公子负责。”
他们如今算是保皇派,可如果江家出了四皇子妃,王爷又与江信牵扯过深,难免会被打上四皇子一脉的标签。
江信敲门的手一顿,下意识停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