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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初八,永王府风风光光嫁女。
婚事是在永王府办的。
邵家门第不高,来京后也只是买了一座三进的小院落,配当朝郡主自然寒酸,永王怎么也不会容忍自己的女儿如此出嫁的。
不知他们是如何威逼利诱邵钟棠在永王府成亲的,但邵钟棠定是不愿意的便是了,新婚一整日都没个笑脸,只是迫于这个场合和我们这群人的身份,勉强维持着体面。
上一世也是这样,只不过上一世焉依依与邵钟棠成亲是在明年,根本没有这么早,而且那时焉依依与方暖更加要好,我也见不得焉瑾与方暖浓情蜜意,于是焉依依大婚我只送了个礼,露了一面便匆匆离开了。
后来听闻,邵钟棠成亲第二日便回了自己的家,焉依依执意跟着邵钟棠一起走,永王无奈,大手一挥,给邵家置办了一座大宅子,还拨了好多奴仆过去。
我那时也不关心永王府的情况,所以永王一家与邵家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并不清楚。
而如今,我陪焉瑾来永王府喝喜酒,自是长留的。
我们一众皇亲国戚坐在一处,有说有笑,魏迁善笑着说道:“连依依都出嫁了,四弟与佟弟也该定下心来,好好说门亲事了。”
本是一句再正常不过的话,皇上皇后、永王夫妇也念叨过这种话,毕竟焉瑾比他们小一岁,都已成亲了。
永王一家与邵钟棠一家都在大门处招呼宾客,焉珂闻言接话道:“亿佟也便罢了,四弟莫不是惦记着什么不该惦记的人,所以迟迟不娶亲?”调侃的语气,唇边带着笑,可他的眼底没有一丝笑意,说着话还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魏迁善本来呵呵笑着,闻言面色尴尬,看了焉珣一眼,焉珣冲着她轻微地摇头。
焉理轻笑一下,拿起酒杯放在唇边,盯着焉珂,说道:“我一个闲散无能的皇子,比不得三哥更得佳人青睐,连那京城第一美人方家二小姐,都是三哥的人。”语毕,仰头饮尽了杯中酒。
今日焉珂没有带方暖前来,来的只是慕容姿。
焉理说完,慕容姿的脸色也难看起来。
焉珂仍是笑着,说了句:“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四弟,你说是不是?”说着又瞥了我和焉瑾的方向一眼,而后举杯示意了一下焉理,也饮尽了杯中酒。
我侧头看了焉瑾一眼,焉瑾一直笑着,好似没看到他们的动作一般,拿了一块糯米糕放在我的面前,温声道:“这个你尝尝,不错。”
正席还未开始,桌上只是一些酒水、糕点,不过我们这群人什么没吃过,因此这桌上的东西根本没怎么动,他更是只喝了两口茶,怎知味道不错。
我却很配合,尝了一口,冲着他笑,赞道:“确实不错。”
方暖嫁给了焉珂,方暖和余盈洁想要陷害的人是焉理,今日焉珂又如此挑拨,好似一切都清晰了起来。
只是我与焉理许久未见了,我不知道他与焉珂、焉瑾之间都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那些事他是否知情。
避暑山庄的事我没有同他说过,我不知道是不是该与他说,何况那日的情形,我也不好意思开口。
最大的原因是,我不敢与焉理接触,我已经是太子妃,我怕焉瑾若是发觉我二人有联系,会像以前一样。
虽然我总是安慰自己,这是一个新的焉瑾了,他还没有做过伤害我的事,但焉瑾的自尊和骄傲是不能容许他的女人与别的男人有任何牵扯的,哪怕我们清清白白,哪怕那个人是他的亲兄弟。
所以焉瑾那夜对我和焉亿佟的包容,是在我的意料之外的。
难道,他那夜说的话,是拿准了我绝对不会喜欢焉亿佟?
而对于焉理,他没有这个自信?
正想着,听得不远处人声吵嚷。
扭过头去,只见一群人簇拥着走过来,衣着虽新鲜华丽,却不是名贵的衣料。
在一众皇亲国戚、高官重臣之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们由邵钟棠引着过来,向我们这群人见礼。
这是邵家的亲戚。
邵钟棠中进士后不久,便将老家的父母接了过来,大婚前几天,更是请了很多老家的亲戚来,暂住在邵家。
而今日,想来永王府是不怎么欢迎这些人的,这晚宴快开始了,才让他们来赴宴。
面对我们这些玉叶金柯般的人物,邵家的人大多是一副谄媚讨好的嘴脸,眼中不是新奇、惊叹,便是羡慕、妒忌,唯有一女子好似脱离世俗般,眼中什么都没有,对我们也只是神情冷冷地行了个礼。
她的五官不算出众,穿着也很普通,头上只簪着两支银钗,但她站在那里,如一株冰作影、玉为魂的白海棠般,那清冷孤傲的气质,让人看见便移不开眼睛。
见礼之后,邵钟棠便领着他们去了专门的位置,我看见焉亿佟随即跟了过去,殷勤地同那女子说话。
那女子面对小王爷,丝毫没有惧意,更没有一丝示好,只是站在那里低首回话,神态恭敬却冷漠。
当着众人的面,焉亿佟也未做什么出格的举动来。
我看向焉亿佟和那女子的时候,焉瑾揽过我的肩,笑着问我:“看什么呢。”
我坦坦荡荡地对着焉亿佟的方向努努嘴,示意焉瑾看过去,贴着他的耳朵小声说了句:“那姑娘要倒霉了。”
焉瑾轻笑一下,随即认真对我说:“别多管闲事。”
我转头向他一笑,悄声说:“殿下就忍心那么个脱俗的美人儿被小王爷祸害?”
焉瑾眉头轻轻一皱,道:“哪里美了,不及你十分之一。”
我见状忍不住地笑了,调侃道:“我又不是二皇嫂,殿下不必如此惧内。”
焉瑾笑着,低声念叨了一句:“孤倒情愿你像二皇嫂。”
传闻几年前焉珣参加宴会,有人当众献上美人,焉珣定是拒绝的,但当日二皇子府还是闹得鸡飞狗跳,魏迁善拿着刀追着焉珣满王府跑,嘴里喊着什么苍蝇不叮无缝的蛋,焉珣直叫屈。
自然也有不少人对魏迁善说过,女子妒忌乃是“七出”之罪,但魏迁善毫不在乎,只是道:“我就是善妒,谁敢往阿珣身边塞女人,我就提刀砍了他的腿!”
我倒是也可以学魏迁善,可是,他不是焉珣。
我冲他笑笑,没有说话。
这时永王喊了一声焉亿佟,焉亿佟应了一声,转身去招呼宾客了。
只是他最后看向那女子的一眼,分明是在看一只志在必得的猎物。
我后来打听到,这女子乃是邵钟棠的老家表妹,名曰云棠。
我本以为会在云棠身上发生什么事,却没想到,没过几日,云棠便和邵家人一同回老家了,再也没入京。
喝过焉依依的喜酒,我除了日日进宫给皇后娘娘请安外,再也没有出府了。
说是请安,其实是皇后娘娘留我在宫中,跟着她学习处理后宫诸事。
皇后娘娘的一句“这些事将来都是要你做的。”便是肯定了焉瑾登基后我的后位。
我只得乖乖地跟着学,在宫中一待便是大半日。
这些日子学的是如何安排和筹备宫宴。
宫中宴会,每次都要提前准备,请谁来、众人位次如何、吃什么东西、看什么表演、人员如何安排,每一步都要安排好,不能有一丝纰漏。
何况年年除夕又与太子生辰极近,更是要提前大半个月开始筹备。
是了,焉瑾即将18岁生辰了。
上一世想到他什么奇珍异宝没有,于是我便年年给他绣一个荷包,都说京中女子均会送情郎自己亲手绣的荷包以作定情之物。
我绣工不好,也极力学了,绣出来的东西虽不算惨不忍睹,却也只是“能勉强看出来绣的是什么”,焉瑾每次收下的时候并未看出嫌弃,甚至还算欢喜,打趣我绣的与他见过的都不同。
可他从来没有佩戴过,戴的全是方暖送的,其实我也知道,以他的身份,戴出去会被人笑话的,我也就释然了。
可是现在,以我的绣工,我绣的荷包他又不戴,我费那劳什子心力做什么。
关于送他的生辰礼,我其实也是想了许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