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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上将此事交由督察院和刑部共同复查,大家均知此案是刑部尚书李若辰亲自审理定罪的,圣上让督察院掺和进来,难免不让人多想。
方暖未被定罪,圣上因此又下旨让焉珂一家暂时不得离京。
圣上这一举动更加让人多想,京中甚至传出了圣上是不是有废太子之心,以三皇子来牵制太子的势力。
可是太子殿下又没做错什么,世人搞不懂,只能暗自感叹:圣心难测!
在这期间,母亲和嫂嫂回来了,他们一行人回侯府安置后,立即来了太子府。
母亲与嫂嫂见我均要行礼,被我一把拦下。
我在此之前已经同菀芷说过,我二人见到母亲千万不能哭。谁承想母亲见到我,眼里立时涌出泪光。
见状我胸中一酸,眼前也蒙上一层水泽,直到思忠一声稚嫩的童音“参见太子妃!”打断我的情绪。
只见小家伙“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抱拳向我行礼,模样认真,姿势标准,令人忍俊不禁。
思忠而今才一岁半,会走路没有几个月,却能如此懂规矩,可见嫂嫂教得极好。
我忙忍下泪意,上前抱起他, 对着他笑道:“湛儿,认不认得姑姑,我是你姑姑。”
思忠看看我,又困惑地看向嫂嫂,嫂嫂在旁咯咯一笑,说着:“湛儿,这是姑姑。”
思忠转头又看看我,乌黑明亮的大眼睛一眨一眨,好似还在想,谁是姑姑。
嫂嫂又在旁说道:“湛儿,这是姑姑呀,你的平安福,你最喜欢的那个木马,还有你上次特别喜欢的那身紫色衣服,都是姑姑给你寄过来的呀。母亲教你的,都忘了?”
思忠这下看向我,奶声奶气喊道:“姑姑!”随即抱着我的脖子,“吧唧”亲了一下我的脸颊。
我开心地应了一声。
嫂嫂咯咯直笑,而后忙将思忠接到她的怀里,对我说:“别看他身量小,其实重得很,你现在有着身子呢,可别累着了。”
我笑着让母亲和嫂嫂入座,母亲拉着我的手,看着我情不自禁地落下泪来,问我:“太医怎么说?”
我的身孕已有五个多月,可怜我近期孕吐十分厉害,吃的很多,整个人却除了肚子,不受控制地消瘦下去,太医们束手无策,只能开许多方子来调养。
可那汤药难喝,每次我刚喝下几口,便会连带着吃过的东西一起吐出来,但是不喝药不行,太医说那药哪怕能在身体里留下一些也是好的,我每次只得硬着头皮再喝、再吐,如此反复。
焉瑾和李若辰忙于朝政,翟文彬于是日日往太子府跑,给我带各种蜜饯小食来,说让我多尝试些花样,万一哪个吃着就合口味了呢。
前几日我吃他带来的一家酸杏干不错,便多吃了两个,翟文彬竟日日给我带此物来,我后来才知道,那是京郊品春斋的东西,那品春斋位置偏僻,每日来回的车马都要两三个时辰。
翟文彬对我如此上心,让我抑制不住地多想。
可他言行很是坦荡,看我的眼神也不似有什么情思,我只能安慰自己,他是看在焉瑾的份儿上才如此对我的。
为了怕焉瑾多想,每每翟文彬来府送了什么、说了什么话,我都会告知焉瑾一声,焉瑾只是笑笑,说他都知道。
我走了一下神,随即扯出一抹笑安慰母亲:“太医说没什么大事呢,只是需要好好调养,母亲不要担心。”
母亲含泪嗔了我一眼,说道:“你看你瘦的,你呀,和你父亲一样,糊里糊涂的,什么都不当一回事。”
我晃着母亲的胳膊冲母亲傻乐,母亲嗔道:“都要做母亲的人了,还一副长不大的样子。”说到这里,母亲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严老可说过?怀的是皇太孙还是小郡主?”
我微微一愣,恍然间意识到,我竟从未问过太医我怀的是男是女。
我竟然一直默认我怀的是男胎,毕竟我上一世怀的两个孩子都是男胎。
我有些心虚地低下头,说道:“不、不知道呢,忘记问太医了。”
母亲见状呵呵一笑,冲着嫂嫂说道:“樱儿你看,她是不是粗心大意,这么大的事情竟然能忘记问!”
嫂嫂抱着思忠,边逗弄思忠,边冲母亲笑,说道:“母亲,由此才可见太子殿下对咱们家夏夏是真心宠爱呢,说明太子殿下并不在乎此胎是男是女。”
母亲一叹,附和了一句。
而后我们话起家常,我问母亲一路可还顺利,母亲笑着道:“你父亲已派了好些人护送,你们又派了那么多护卫去迎接,怎会不顺利。”
我是让楚聿等人暗中保护她们,可是她们应该不知道才对啊。
我疑惑着问出口:“我们?”
母亲一笑:“是啊,那领头的人拿的是太子手信,说是奉你和太子殿下的命令来保护我们的,一路上衣食住行都安排得甚是妥帖,我们这一路都没住几次驿站。”
母亲与嫂嫂又与我聊起她们这一路的经历,她们这一路大多住的是华贵酒楼,路过一些景色好的地方还去转了转,思忠这一路没瘦反而还胖了些,可见她们这一路过得很是舒坦。
想来应该是焉瑾安排的,他却没有同我说。
这段时日他要处理的事情如此之多,却还能想到我的家人,我心中感动,暗暗地想,焉瑾待我实在很好,我不应再因为以前的事而对他心存隔阂,不然对于这一世的焉瑾来说,太不公平。
母亲又拉着菀芷问东问西,还为她说起媒来,说军中一个小将正是适婚的年纪,样貌品性都好,菀芷红着脸委婉拒绝着母亲,我与嫂嫂对视一眼,在旁忍笑。
嫂嫂还同我夸赞二皇子夫妇很好相处,魏迁善时常带着孩子去找思忠玩儿,她们很合得来。
我们说了许久的话,思忠很乖,自己拿着一个拨浪鼓和几个小木雕摆弄,不哭也不闹。
直到黄昏时分,焉瑾回来了。
焉瑾走进屋子时,母亲和嫂嫂亦要向他行礼,被焉瑾摆摆手拒绝,焉瑾十分亲切地说道:“岳母和嫂嫂不必多礼。”
思忠见到他时也要跪下,膝盖还未碰到地面,被焉瑾一把抱起,焉瑾笑着唤了一声:“湛儿!”
思忠也是第一次见焉瑾,陌生地看着焉瑾,转头又看向嫂嫂求助。
嫂嫂对思忠说道:“湛儿,这是太子殿下。”
思忠张张口,说道:“参见太......”
“湛儿,我是你姑父!”焉瑾抱着思忠,笑着打断他的话。
思忠好似是思考了一下,忽地笑了,抬手搂住焉瑾的脖子,像亲我那样也在焉瑾的脸颊亲了一口,喊道:“姑父!”
焉瑾高兴地应了一声,眼角唇边的笑纹已经压不住了。
嫂嫂对焉瑾说着:“太子殿下,这怎么敢当。”而后看向思忠有些责怪的语气:“湛儿,不可无礼,这是太子殿下。”
嫂嫂说着话抬起手,想要将思忠从焉瑾的怀里接过去,焉瑾却扭了个身坐下,对嫂嫂笑着说:“嫂嫂不必如此多礼。孤很喜欢湛儿。”
嫂嫂与母亲对视一眼,这才落座,焉瑾将思忠举得高高的,再忽地放下来,思忠小奶音兴奋地笑了两声。
焉瑾逗弄着思忠,姿态随意地开口:“岳母、嫂嫂,孤已命人在府中收拾了两间屋子出来,今后你们便住在太子府可好?”
母亲与嫂嫂自是连连拒绝,焉瑾又提到我的身子,表示希望她们住在府中方便陪我,母亲依旧委婉地拒绝。
这样说了几次之后,焉瑾无奈一笑,不再说话,低头逗弄思忠,思忠被他逗得咯咯直笑,焉瑾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我知道焉瑾是喜欢孩子的,这样的笑声,以前频频从意暖阁传出来过。
我下意识地抬手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我的这个孩子若能平安生下来多好啊,焉瑾应该也会很喜欢的吧。
焉瑾留母亲与嫂嫂用晚膳,席间焉瑾也是十分宠溺地给思忠夹菜,思忠规矩地说着:“多谢太子殿下。”
焉瑾撅着嘴纠正他:“叫姑父!”
思忠甜甜地说:“谢姑父!”
焉瑾这下笑了。
我近几日一直是吃几口东西便会开始呕吐,焉瑾每次都是耐心地轻拍着我的背,待我止吐、漱口后,又哄着我再吃些饭菜。
今日席间也是这样,母亲与嫂嫂见了,在旁说着:“多谢太子殿下如此善待我家夏儿。”
焉瑾又劝说一遍,说让她们不要如此见外,还说什么我们是一家人,母亲与嫂嫂诚惶诚恐地说着不敢当。
次日一早,我、母亲、嫂嫂,带着思忠,进宫去向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也很喜欢思忠,直夸他聪明懂事,最后赏赐了我们好些东西。
母亲与嫂嫂虽未住在太子府,却日日都会来陪我,与我共同用膳,焉瑾甚至每日会派马车去侯府接他们,此等殊荣,历朝历代也没有几个。
母亲见焉瑾待我如此好,也很欣慰,对我说看来父亲之前的担忧都是多余的。
阿顷、妘儿、馥晨姐姐和依依,偶尔也会来陪我,除了身子上有些不适,我的心情倒是好了不少。
太子府中一片和乐,京中却并不太平。
母亲回京后第五日,三皇子府突然传出高芹漫病逝的消息,毕竟是皇子侧妃,高芹漫下葬那日,我与母亲、嫂嫂也都去了三皇子府,方暖的身子倒是好了,看我时眼神怨毒,竟也不装了。
焉珂以正妃的仪式厚葬了高芹漫,可是在下葬路上,焉珂因悲伤过度,竟从马上摔了下来,摔断了腿,焉珂自此在府中养伤,早朝也不去了。
焉珂悲伤坠马这一幕我没有亲眼看见,不知道他演得像不像。
不过他此番深情,倒是在京中传开了,获得不少感叹。
此事之后又过了几日,方综一案终于尘埃落定,春容的麝香来自方家无疑,方家始终要有人来承担,最终方综只得将事情全部揽在自己身上,表示方暖和方晗已经嫁人,贪墨与麝香之事她们都毫不知情。
最终圣上决断,方综、方明及涉事之人斩首示众,方家其余人流放三千里,去苦寒之地为奴。
只是仅仅这样,在我这里还不算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