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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韩君玉押走的三人,关进了逼仄的地牢里。
三人眼睛上的布条被取下来,地牢里光线暗,眼睛不用特意的适应,就看见隐在黑暗中,交叠着双腿,端着一盏茶,悠闲的轻呡着的人。
他的眉眼尽然隐在黑暗里,看不出喜怒。
但从未经历过这些的人,早就被吓得瑟瑟发抖,就连说出来的话,都变得颤抖不安。
韩君玉好似已经看出他们的无助,依旧不动声色的看着他们。
因为他很喜欢猎物慢慢失落,无助,最后崩溃的过程。
这对他来说可是很享受的一个过程。
看着已经溃不成军的三人,他极大的满足了,嘴角扯出一抹冷飕飕的笑,半撑着头,细细打量着眼前的景象。
三个人里面,那个最为瘦弱的人快要吓破胆子了。
被麻绳捆着的手,无助的瞎摸着,企图找到一个能让他安心的支撑物。
显然,什么都没有。
就怕他们抱团取暖,韩君玉早就命人将三人分开了,关在不同的狭小空间里。
确保不会触摸到对方。
但是他能在外面,很好的看到三人。
他就如同蛰伏在黑暗里的猛兽,只要动一下,对猎物就是致命的袭击。
瘦弱不堪的人,摸了半天除了空气,啥都没有。
耳边传来远处鞭子抽打皮肉的声音,还有那撕心裂肺的吼叫声,无时无刻不冲击着他所有的感官。
一时间他觉得自己坠进了地狱。
不,不是地狱,这比地狱还可怕。
他已经撑不住了。
声音颤得不像话,“大哥,你在吗?”
就在他隔壁被他称为大哥的人,也早就怂了。
当初就是想着,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胡乱的指认一下,就能翻篇的事儿,结果却来了这鬼地方。
乌漆麻黑的不说,还到处都是孤苦狼嚎的。
听到熟悉的声音,他的不安也少了许多,将身子往声音来源的方向靠了靠。
还没走近,脚下的金属镣铐就蹭着地面,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
“大哥?是你吗?”那瘦小的人一阵心悸,握着木栅栏的手陡然发力,青筋暴起,带着明显的哭腔委屈道,“别吓我,别吓我……”
之前知道这人胆子小,没想到这么小。
那高大男人又抬了抬脚,使劲扯了扯脚上的镣铐,还是动不了一点。
隔壁的哭腔,让他头都快炸了,不耐烦道,“别嚎了,老子没死呢。”
得到回复的人,眼睛倏得亮了,抬手就去抹本就不存在的眼泪,“大哥,我想出去,出去……”
“我不想吗?”那男人没好气的暴喝一声。
远处又传来更为凄厉的哭喊声,那瘦男人心里防线已然溃塌的什么都不剩,情急之下,顾不得其他,话就往外冒,“大哥,这要命的钱就不该要。他不是说……”
听着要全盘托出的话,男人再也忍不了了,咬牙切齿道,“闭嘴!!!”
被吓懵的人,闭了嘴,呆愣愣的点了点头,反应过来后,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韩君玉一下子就捕捉到了那瘦男人的言外之意,这不就是说有人故意搞他吗?
一开始他也想到了,现在
呵,铁证如山。
很好,现在该挖挖背后搞鬼的人了。
韩君玉笑了起来,吩咐人单独将那个瘦弱的男人捞了出来。
薅着他脖颈的狱卒也没什么好态度,跟丢烂布似的,将人丢到了满是稻草的地上。
硬邦邦的地,登时硌得男人生疼,手死死捂着胯骨,嘴角直抽抽。
“呵,蝼蚁,还敢算计我,真是不知死活。”
韩君玉手里攥着一条鞭子,脸上虽然带着笑,但眼底的杀意尽显。
“开门。”
“是。”狱卒恭敬的应了一声,随即给他将门打开,低着头,恭迎人的到来。
疼痛使地上的人,眼睛一直无法聚焦。
直到眼前出现一双鞋,他才警惕的抬眼去看。
韩君玉逆着光,地牢里就那么一个小小的天窗,透过一丝光亮。
尽数被高大的人给挡住了。
韩君玉抖了抖手腕,鞭子的破空声,震得在场的几人都有些发毛。
尤其是地上的人,双手死死捂着脑袋,背拱起,缩成一团。
嘴里还呢喃着,要人放过他。
韩君玉嗤笑一声,他可不是外表看起来的君子。
他跟顾凛能站在一起。
最重要的原因是,他们俩都知道对方这伪善之下,隐藏着怎么恶劣的一面。
他可不管这人如何,既然惹了他,那就别想全身而退。
韩君玉蹲下去,手攥上人的手腕,一个用力间,脸就露了出来。
“看着我,”韩君玉命令道。
那人不敢违背,惊恐的看向他。
“你什么时候见过我,好好回忆回忆。”
韩君玉说这话的时候,用手捏着鞭子,搓了搓,随即又吹了吹上面不知何时沾染上的稻草。
男人早就被吓破了胆,身子剧烈的抖动着,眼泪跟泉似的往外涌,“没没有……小人没见过……没见过您……”
“那你这造谣的本事倒是大啊。”
他语气没任何变化,脸色也是,不像生气的人。
可就因为这样,才最吓人呢。
“不敢了,不敢了…再……再也不敢了……”
那男人忍着痛,从地上爬了起来,头磕在地上,都撞出了血,也不敢停下来,不住的跟人道歉。
“说,谁让你们做的!”
韩君玉拍了拍那人的背。
被人触碰到的人,显然一僵,“小人不知,是是一个戴戴面具的人。”
真够谨慎的。
韩君玉也知道再问下去,也得不到什么,还不如回去好好想想呢。
他将狱卒叫了过来,眼睛扫过地上的人,“知道怎么办了吗?”
“知道。”那狱卒看向那人的眼睛带着恨。
终于又落到了他手里,这人就是一个无赖,欺负老弱病残,前年为了几两银子,险些将李大娘给打死。
若不是他路过,救了人。
恐怕人现在已经成了白骨了。
这人却因为送了钱,买了一条命,这次就没那么简单了。
出来混迟早要还的。
韩君玉没得到什么信息,但他直觉他们还会有所行动。
果不其然,第二天晚上,就有几个杀手,趁着夜色,摸进了地牢。
待他们进去,那地牢里压根就没有人。
“坏了,快撤。”
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韩君玉已经堵住了他们的退路。
这群人也不是吃素的,一瞧实在跑不了了,就要自尽。
韩君玉防着这群死士呢,打斗时早就瞄住了几个。
钳住下巴,将药囊抠出来,一气呵成。
虽然也死了几个,但聊胜于无。
他有信心能将他们的嘴撬开。
转眼就过了三天。
靖州城里全是有关韩君玉的风言风语。
顾林白也找上了门,黑着一张脸,一句话都不说,就那么犀利的看着韩君玉。
“王爷,这是谁惹您了?”
既然他不说,那韩君玉就自己找台阶下,两人总不能大眼瞪小眼吧。
他俩又不是王八跟绿豆,也看不对眼。
顾林白依旧没有动,冷冷看着韩君玉哼了一声。
这什么毛病,哑巴了?
就在韩君玉胡乱的猜想的时候,冷九从怀里拿出了一张血书。
抛了出去,韩君玉接了过来。
待看清上面那血淋淋的脏污时,直接丢了出去。
嘴上还不住说着,“吓死了,吓死了……”
用手不住的抚着自己的胸口,一副俨然被吓到的样子,睨了冷九一眼,“冷九大人,下官跟您无冤无仇的,您这么坑吓下官有些不太好吧。”
冷九没回答他的话,而是自顾自的弯腰,将那纸重新捡了起来,递给韩君玉。
他可不要接,晦气。
冷九一直保持着递东西的姿势,突然顾林白开口了,“韩大人,不是冷九坑吓你。这是今早收到的百姓血书,你还是看看吧。”
韩君玉自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既然顾林白开口了,那他怎么也该给他演一段。
他十分夸张,做作的拿过那纸,皱着眉,嫌弃的打开,时不时还呕几下。
看完后,举着那纸,疑惑不解,“王爷,这上面说的谁啊?所犯罪行,罄竹难书,实乃千古罪人,万民公敌,罪该万死。”
顾林白瞧他这装傻的样子,冷笑一声,“韩大人,你不出门吗?”
“近日审讯犯人,未曾出过门。不知出了什么大事,跟下官有关吗?”
韩君玉回答的倒是快。
面上也是十分真诚,顾林白就是想发火也得窝着。
“冷九!给韩大人说说,出了什么大事。”
“是。”
韩君玉看了看冷九道,“那就多谢王爷跟冷九大人了。”
“今草民状告,押运官韩君玉,诬陷百姓,无端囚禁,草菅人命……”
“不是,这这都是什么事啊。”他转头看向顾林白,行了一礼,“王爷,这不是污蔑下官吗?下官未曾做过,还有那三人现在可是被下官好吃好喝的留在地,咳咳咳,府里,何来草菅人命一说啊。”
“若您不信,下官现在就带您去瞧瞧,好还下官一个清白。”
顾林白看他这样子,一时间也有些拿不准事情的真假了。
他又看了看韩君玉,没看出什么别的来,开口道,
“带路。”
“是。”
韩君玉直接将人带去了地牢。
从台阶往下走得时候,顾林白随行的一位大人忍不住道,“韩大人,您这待客之道还真挺难得一见啊,地牢待客?”
韩君玉摆了摆手,反驳道,“这位大人,您有所不知。这三人毕竟当着那么多百姓的面,信口开河的诬陷我,我若是跟供祖宗似的,岂不是贱啊。有人刨您家祖坟,您还在一旁给他扇风吗?”
“你!你!!”
被他怼回去的人,脸都气白了,额头上的青筋都崩出来了。
“不与竖子一般见识。”
然后就躲到了队伍的最后边。
切,就这,他韩君玉还没开骂呢,就跑了。
越往下走,视线越暗,那股发霉的潮湿味儿也越明显,其中还飘散着血腥味儿。
顾林白看了韩君玉一眼,继续往下走。
“王爷,到了,这就将门打开。”
韩君玉招呼狱卒将门给打开,两侧的烛台被点燃,然后就看见了……
“这是怎么回事?”顾林白指着地上躺着已经没有气息的人问道。
“下官,下官也不清楚。”韩君玉颤颤巍巍的回道。
“来人,将韩君玉收押,没本王命令不得放出。”
韩君玉是从京都来的,就算顾林白真想要他的命,也得告知一下萧炀。
目前只能将他给关押起来,等着萧炀的圣旨。
冷九端着一碗饭跟几碟素菜,给人放到了桌子上。
韩君玉冷笑一声,一双眼睛看向冷九,撑着身子走近,“冷九大人,您说到底是谁想害我啊?”
冷九不喜跟人近距离接触,往后退了几步,“韩大人,您自己做过的事,莫要往其他人身上推。”
“哈哈哈哈哈,是吗?”韩君玉笑着看向他,“冷九!你说出的话,你自己信吗?!”
“我不信,你不知道现在外面发生了什么,你去看看那赈灾银一切不就都清楚了吗?”
“还是你明明知道,但是要推波助澜,为虎作伥?”
韩君玉死死揪着他的衣领,怒吼的质问着。
等他发泄完,整个地牢里只能听见他胸膛里跳动的声音。
冷九掰开他的手腕,直接逃也似的溜了,但身后传来的笑声,却如同一张网,死死网住了他,网口还在不断收紧,收紧。
让他无处遁形,要活活将他给勒死。
冷九感觉自己的呼吸都有些困难,从地牢里出来,腿有些无力,胳膊垂在身侧,背靠在墙上。
抬眼去看天空,烈日当头,什么都看不见,白茫茫一片,刺眼。
他从来没有这么的狼狈过,就几句话,弄得他方寸大乱。
良久,他整理好后,从衙门里出去。
一路上,身后有人跟着,他闪身进了小巷子里。
等他在现身的时候,眼前人就是一个四五岁的孩子。
皮包着骨头,头发长时间没打理,乱糟糟的跟个鸡窝似的,脸上也是脏兮兮的。
她不敢看人,低着头,往后退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