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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媛从大帐走出来,穿过大半个兵营向自己的营帐走去。一路委屈。眼泪不住的流。一路有兵士各种的指指点点。天媛顾不上理会。远远看见木易大夫白色的衣衫,赶紧擦干眼泪。走过去看有什么可以帮忙。木易大夫,撇了一眼天媛微红的眼睛。没有说什么。他很是赞叹这个小女子对爱情的执着。换做一般女子估计会很欣喜可以成为镇国王的夫人吧?木易想起她写的嶙峋的字,的确不是一个普通女子可以写出的字。
大军开始建筑公事,堡垒,厚墙。大营周围挖了很多的坑道。专门防范女真的骑兵。威州大营上下都忙碌着,相反的天媛却清闲了。伤兵一个个都归队了。剩下的也都快要好了。木易大夫为了预防伤寒熬煮了几大锅的草药,早晚,跟着饭食发放给威州战士们。天媛就负责照看这几口锅子。很是清闲。这样闲下来,天媛才感觉到自己身上难闻的汗臭味。很想要洗个澡。但天媛没有自己的营帐,晚上都是睡在木易大夫存放药材的帐篷里。所以想找个洗澡的地方,很是不容易。正好碰见冯月,就问道:“你们都是去哪里洗澡啊?”冯月稍微踌躇了一会,回答道:“大营旁边有条河,兵士们都不怕凉,都是去那里洗的。但晚上水还是会结冰的。姐姐还是找别的地方。”天媛心想,晚上水会结冰,当然就没人去了,正好自己去洗洗。天媛替她爹爹捕鱼,有时渔网被河底的石头朽木拦住了,就算是冬天也要下到水里去松动。很是不怕冷的。
天媛当天晚上就找了个包袱,装好皂角,胰子,手巾,换洗的衣物。对巡守的战士说,去洗药材。就出了大营。那条河很好找,寻了一个有石头遮掩的地方,拿起一段木头敲在水面上。还好,冰很薄,很快就被天媛清理出一片来。天媛不敢耽误时间,赶紧弄湿了头发,清洗起来。不想这水是真的彻骨的凉。天媛一边哈着气,一边往头上浇着水。感觉血液都要被冻住了。洗好了头发,她在地上蹦跳着,感觉身上又有了温度,才脱掉衣裳,一狠心跳进了水里。游了几下感觉没那么冷了,赶紧上岸胡乱用胰子涂抹着,却听见有人骑马过来的声音。
天媛吓得不轻,立刻又钻进到水里。没想到那个骑马的人并没有走的意思。骑着马在周围来回的转。天媛在水里动不得,感觉手脚已经开始没什么感觉了,咬咬牙划起了水。想着,游到对岸去,先避一避。却听到岸上那个骑马的人向她喊道:“你要去哪里啊?”天媛觉得这个声音挺熟悉,或许是认识的人,回转头去看。就看见镇国王,素缎,锦带,身披殷红披风。威坐于高头大马之上。他的眼里映着水光点点,在满月之下,诡异的俊美。天媛收回目光,说道:“你回去吧。我就是来洗洗。”镇国王,跳下马,走到水面边上,对她说:“你也不怕冻死。快给我上来。”天媛什么也没穿,当然不可能听他的。只能说道:“你先走,我就上来了。”镇国王,看见旁边有天媛的衣物,收拾过来,道:“你现在就给我上来。”天媛无法,缓缓游了过去。镇国王,知道她害羞,扭过头去,解下自己的披风给她围上。说道:“快穿衣服。今天是碰上我,若是碰上个有歹心的。你却是要冻死在河里吗?”天媛拉紧披风,把自己遮的严实。说道:“大不了,随了他。总是要活的。”镇国王闻之,眼里怒气滚滚而起,怒喝道:“若是玷污了你,还要弄死你呢?”天媛这才知道自己放肆了。马上改口道:“谢王爷今日相护之恩。是天媛妄言了。”镇国王有心再嘱咐她几句,看着她冻得惨白的嘴唇,只得拿起手巾给她擦头发。才发现,她的头发短了很大一截,说道:“我还没死呢,你铰了头发做什么?”天媛心里猛地一紧,说道:“我铰我的头发,与你何干?”镇国王狠狠的搓揉着她的头发道:“好个薄情寡义的女人。”天媛被他弄得疼,嘴里喊着:“痛,痛”镇国王听到,心里有些荡漾,轻咳了一下道:“快穿好衣服。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天媛在披风里面摸索着穿好了衣服,用木头簪子把头发盘好。又递了那件湿嗒嗒的披风给他道:“今天太晚了,还是改天去吧。”镇国王最是讨厌她头上的这个发髻。一把拽掉她那根簪子。看见她的发披下来,心里才舒服些道:“本王今晚要定你了。”天媛望向他,眼中如一湖幽碧的池水道:“你不要我去撩拨你,现在跑过来撩拨我做什么?”他根被不想理会她说了些什么,只顾着捧起她的脸,去碰触那抹柔软。惊讶于她的顺从。停下来道:“告诉我,你爱我。”天媛有些哽咽。她不甘心承认自己的坚持总是能被他轻易的击破,模糊了双眼说道:“我不爱你!我再也不爱你了。”说着撇了他跑向营地。被他死死拦住。他钳住她的手,控制不住自己的颤抖,看见她晶莹的泪珠一颗一颗挂在脸上,努力平复胸腔里的波涛,给她擦着眼泪道:“你若是不爱我,哭什么?”天媛深深吸口气道:“你不爱我,凭什么要求我去爱你?”他转过头去,看着水面上映着天上云彩的明暗,看那一轮圆月格外皎洁。等嗓子里的梗塞消散些了才说道:“那你告诉我,怎样才算爱?难道我做得不够吗?你能活到现在,你觉得只是幸运吗?我花在你身上的功夫算是白费了!”天媛底下头,不愿抬起来,她还是不太适应面对他的恼怒。在她的脑海里,他都是笑着的,温柔的,体贴的。她也还没有适应要和他争锋相对的争取。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错了。但又真的无法和谁来争夺他。她做不到明明只有两个人的床,却要睡着三个人。她抬起头,却遇上他冰霜般的眼光。复又底下头。彻底的认输了。说道:“我想我是无法报答王爷这些恩情了。如果你想要我的身体。我就跟你走。”他被她气笑了,说道:“我若想找个女人的身体,用不着费这么大的周折!听报说你一个人出了大营,我放下所有的事,来寻你。你却偏偏还执着于刘丽梦。你就不能当她是我的一个亲人一个需要照顾的妹妹仰或是一个需要救济的乞丐只要你愿意,我们可以过得很幸福。为什么你要一次一次的逼着我放弃这份幸福?你今天若是从我这里离开,我们就再无可能。我也不愿意再为你做任何事!”天媛看着他,还是初见时英俊模样,他手心的温热还是那样的诱惑。有时候就是这样,当初选择在一起的理由也可能就是分手的理由。贪恋他的温暖,就要拿灵魂来换。天媛不可能忘记他们一起度过的快乐日子。怎么可能忘掉这么一个风姿卓越的人,牵了她的手,在漫天飞花的日子里温柔的笑。又怎么会割舍下,度过的那么多温存的夜,带给她那么多的慰藉。天媛恋恋不舍的再看他最后一眼。趁还能思考,飞快的跑了起来。就算今生不能再爱,也不能拿一生去换一份暂时的温柔。他看见她逃跑的仓皇,没有追。默默的站在本来还可以够得着她的地方。他站了好一会,整理她在心里占住的地方。才发现,并不是每一块都有她的影子。他心里清楚的知道,她的选择是正确的。自己可以给的都太飘摇。
她回避着他,从来不出现在他可能出现的地方。他却总是不经意的看见她。看见她在冰冷的水里涮洗着绷带。看见她微笑着给士兵们分发汤药。看见她和行医营的大夫们聚在一起愉快的交谈。他清理掉了心里面她所有的音容笑貌,却没有挖走那颗正在成长着的爱的小苗。那颗因了她才长出来的幼芽。他不忍心。也不甘心,毁灭它。他也曾为了这颗种子,浇灌过甘露,照耀过光芒。甚至他为它提供了最需要的土壤。他愿意看着它长大。真的开花,结出果实。但他心里还有一个爱情的湖,存满了雪山的水。倒映着几许艳丽的梦。他常常在孤寂落寞的时候,去取这湖里的水饮用。他习惯了湖水的苦涩。只要能止渴,便从来没有想过舍弃它。但小小的嫩芽受不了湖水的苦涩。开始慢慢枯萎了。就算他再如何的不甘心不忍心,也无法挡住湖水里,毒的侵蚀。倒不如放她走。或许还可以存活。他全心全意的准备着战事。却总是在睡前去看看她。他的卫士也形成了习惯,从大帐出来,绕道行医营,再绕回来。终于战役开始,他提剑出发,来不及和她告别。只能远远道一声,等我回来。
天媛使劲干咽着一点干粮,感觉战事越来越紧急了。刚开始时候几天才会有一次小的争夺。到了最近,几乎每时每刻都有部队在战场上。随时都能看见好几天没有睡觉的战士撤下来,昏睡在角落里。随时都能听见,重新集合的队伍吹着号角开赴沙场。伤兵营的帐篷,加盖了一个又一个。从各个城镇雇来的大夫来不及换上军装,随便在袖子上栓一根白布条以示分辨。天媛看见又有一队伤兵被抬进来,赶忙起身去查看。
天媛也不知道这是第几个被自己救治的伤兵了。木易大夫顾着重伤员。这些只需要清理伤口,上药包扎的伤员就交给了天媛。天媛早就跟着木易大夫学了很多治疗外伤的本领。对付起来还算容易。只是不敢想象战场上到底是个怎样的翻天覆地,巢焚原燎,她也不敢想象他是不是还像那天一样挥剑入天,亲战沙场。她只能集中了全部的精神,完成自己手中的工作。又有伤兵被抬过来,天媛去查看自己可以负责的伤兵。就听见外面有士长模样的人大声喊着,出来几个大夫跟我走。木易大夫刚好空出手来,要跟过去,天媛也赶紧提了木易大夫的诊箱赶过去。士长看着就只出来这么两个人,过去硬拽过来两个道:“你们好歹也得管管抬不下来的士兵。”木易赶紧招呼着说道:“赶紧带路。”士长听话,立刻跑了起来带路。
他们绕过层层的坑道,看见一排排长箭,正猛着劲冲向天空。尖锐的兵器愤怒的刺穿了空气,发出一声声凌厉的吼叫。他们继续走着,厮杀声越来越响了。天媛使劲攥住拳头,她绝不能退缩。士长带着他们穿梭在一个连着一个的战壕里。有牺牲的战士,倒在血泊里。看不清到底是穿了蓝色军服的威州兵,还是绿色军服的女真兵。统统都被血染成了深红。时而遇见等不及撤下的伤兵,就地医治。却也不停留。直到走上了一个被密密层层的树覆盖住的土坡,他们才停下了。天媛扶了老大夫坐下,拿出水来给老大夫解渴。木易大夫早就体力不支,只是不愿意拖延时间,勉强支撑着。这时候接过天媛递过来的水,连句感谢也说不出来了。天媛四周看看,并不见伤兵,对士长说:“怎么看不见伤兵?”士长喘着气,指着旁边更密集小树林道,都在那里呢。木易大夫听见,赶紧坐起来,带着天媛走过去。就看到,密密麻麻的士兵,或是坐,或是躺。都伤的极严重,每个都是满脸,满身的血。这些人,没有□□,也没有埋怨。大家都只睁着报仇的眼睛。老大夫,寻着最严重的拿出针灸开始止血。其他两个大夫也赶紧打开诊箱开始救治伤兵。天媛为伤员清理着伤口,等木易大夫来了,可以更准确的判断伤情。又帮着处理不是太重的刀伤。就看见有的人身上竟插着七八只箭。不忍直视。突然,天媛看见一张似曾见过的面孔。走过去,仔细看,认出这个人是镇国王的勤兵。心里翻腾的厉害,一边为这个士兵包扎,一边问道:“王爷呢?你不是王爷身边的勤兵吗?”那个士兵也认出了天媛,只是身中数箭,说不出话,只能抬手指着土坡下面的战场。天媛给他喝了止血止痛的药。士兵沙哑着丝丝说出声谢谢。木易大夫赶过来,接了天媛的手。天媛才刚想转身向下看看,就看见一对骑马的人上了山坡,来不及害怕,就辨别出,骑在中间的镇国王。见他没事,安心很多。这对人上了土坡,下了马,看见有大夫在救治了。好像都放下了心。一个个靠着树坐下。喘着粗气。天媛一个个的认出了田广,邢可礼,竟然还有说过拜别战场的柯鑫。镇国王,不知道几夜没合眼了,转眼就靠在树上睡熟了。田广不敢睡,眯着眼养神。天媛随身带着一些参片,想着给失血过多的伤兵服用。就拿出来一个递给田广道:“田大人,吃一个参片缓缓精神吧”田广没想到会在这个战场的中心看见天媛,很是吃惊,侧脸看见镇国王睡的深沉,接过来,低声说到:“谢夫人。”天媛自去忙碌了。
天媛正帮着木易大夫给一个伤兵包扎着绷带,就听见田广高声喊道,上盾牌,保护王爷。一边挥剑斩断一支急着来索命的羽箭。天媛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没有分秒的思考,飞奔着扑过去抱住了他的身躯。天上飞来的利箭好像和天媛说好了似的。她刚抱住他,十几支飞箭就带着狰狞的怪声直直的插在了镇国王的身边的土地上。卫士们寻着箭射来的方向,不断的放着箭。镇国王被陡然的撞击惊醒了。才意识到自己暴露了行踪。差点命丧于此。他轻轻推起身上的人,道着:“没事了,快起来吧。”就感觉脸上有点滴温湿,抬眼去看,却分明是天媛深黑的眸子。皱着眉头怒道:“你来这里干什么?快给我回去!”天媛被突如其来的疼痛,折磨着。口里咸腥的味道让她有一刻的慌乱。听见他的声音,才缓过精神,咽下口里的鲜血道:“你可还好?”镇国王忽地好像看见了什么,怎么也不敢相信她背上的是白花花的箭羽。抬眼再去看她,就见刺眼的红从她嘴角流下。她瞳孔散乱,慢慢的合起。瘫倒在他身上,已经失去了知觉。他支撑住她,大声吼道:“杨天媛!你睁开眼!”早有卫士架起天媛卧爬在地上。木易大夫拿剪刀剪开她后背的棉衣,摇摇头道:“扎的太深。这里没有办法拔。回去找吕大夫。吕大夫一定有主意的。”田广赶紧点了两个平日里最信任的卫士,说道:“这位是镇国王夫人。你二人务必好生送去给吕大夫。”二人齐声道:“遵命”一人负责背起天媛,一人负责警卫,小跑着离开了。
镇国王看着天媛背后只剩下的一半的飞箭在他眼前模糊着消失,和他永远都忘不了的画面影影绰绰的重叠在一起。他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冰封的日子。天上,底下,空气里连同他自己都是可怖的红。他的眼里开始再看不见其他的颜色,他的血仿佛开始倒流,再不能思考什么。直到,田广拿着手帕,给他擦滴在脸上的她的血。断掉的片段才又连续上。他看着自己周围还深深插在地里的十几支利箭。看见她卧过的地方渗着一滩暗红。又看见有一条细细弱弱的血线,连连绵绵的伸向了远方。他看手里帕子上她鲜红的血。心里开始无法控制的痛。他用手抚着痛得喘不过气来的心脏,慢慢,眼睛又开始有了光。他绝不允许那天的悲剧重新上演。高声问田广道:“西北方向可有缺口?”田广沉住气,仔细查看西北方向的战况,道:“正如王爷所料,开始出现缺口。”镇国王,煞白着嘴唇道:“击鼓,向西北方向冲锋。”田广听令,命令树王旗。拿过来战鼓,使足了劲敲打起来。土坡下面的传令官听见鼓声从王旗处传出,开始和着田广的鼓,声声敲起进攻的号令。
战场上厮杀着的将士,慢慢集结。许景仁看见大军已经成型。骑马挥剑,冲在大军的最前面,高声疾呼:“杀敌!杀敌!”左右砍斩。一刻钟前,还洋洋得意以为胜利在握的女真兵瞬间被撕裂开一个大口子。大军如疯狂的海啸,席卷着所有的一切。
威州军要打金谷。先出城应战的女真军骑兵被镇国王死死牵制在金谷城的附近。威州军骑兵在前,步兵在后,三十万威州军把金谷大营围得水泄不通。又用长箭日夜不停的射进金谷,使得金谷大营的步兵前进不得,后退不行。女真逆王以为威州军这次宏大的围攻目的是吃掉离驻青山更近的金谷,以金谷为堡,不打平仓,直接来捣驻青山本营。所以为了保得驻青山,派平仓二十万大军往金谷支援。却不想在半路上遇见了埋兵。仓皇应战。以为只是一队威州军的侦擦部队,只是留下了一些骑兵,就想出发,却发现是被十万大军层层包围。不得不排开阵式应战。早已经丧失了主动。威州军早就挖好了战壕,埋制了机关。战鼓声起,先不见人,是漫天的箭雨挥洒而下。女真兵没有盾牌护身,没有掩体躲避,已失了半数人马。鼓声再起,就算是不可一世的女真骑兵,也无可奈何,土地里冒出来的孙行者。就看十万威州齐天大圣挥舞金枪银棒即刻就降服了女真妖孽。
女真逆王得知自己二十万大军被伏歼。知道上当。传令金谷固守城池。威州军几番叫阵具不应。镇国王只得假装撤退转去攻打仓平。看着守在金谷城前的几十万威州军撤退,女真逆王又不想失去就近歼敌的好机会。加上平仓已经失去主力。怕是无法抵挡。忙令出战。威州军连续迎战,早就疲惫。加上金谷女真军知道威州军疲软,也不贪图主战场的输赢,拖拖沓沓,半月形布阵在金谷城外。看见有下手机会就组织包围。威州军竟是连吃败仗。镇国王知道不能再拖延。只身带着几百名卫士,高树王旗,往西北方向引敌。等敌人进入主战场,就淹没旗帜,在附近隐藏。看见敌人回撤,就又展开旗帜,往西北方向敌阵前叫喊。来往几次。使得西北方向的女真将领甚是光火,看准了镇国王也几天无眠。紧紧追来。镇国王知道大鱼咬饵,在主战场上勒马回转,于这个脱离了左右扶持的部队战了几个回合。看到威州将士前来接应。找个空子,躲上了这个土坡。看身边卫士们都伤的严重。便派人去找了大夫来。吩咐令官随时待命,便上来小憩。没想到这部女真将领眼尖手快,马上命令骑兵向土坡上射箭。镇国王的亲卫们,也都困乏至极,跟着镇国王昏睡过去。听见田广大喊,睁开眼,就看着几十支飞箭,一点没有余地的射过来。已赶不上起身去拦。正是危机,就见杨天媛一个闪身挡在了镇国王身前。活活受了这支夺魂箭。
许景仁,点收着缴获的兵器,俘虏。远远看见镇国王骑马奔来。两眼婆娑的笑着。他从没像今天这样感激过这个王爷的知遇之恩。当初河套地区平定。几大军部的将领聚在一起,商讨如何收复金谷,仓平。大多将领觉得可以兵分三路,分别横插在金谷,仓平,驻青山的连接处。一来,可断绝相互支援,二来,可以相互成犄角,围敌而歼。唯有自己不同意。本来威州军号称七十万,其实只有五十几万。凉州二十万如今虽归调遣,只能应不备之需。若分成三路,一路也就不过十几万人马。可平仓,金谷,驻青山,每一个都有二十万驻军。犄角之势不成,反被占了便宜。所以必须联合行动。五十万大军整整齐齐斜插在金谷,平仓之间。西可以打金谷,东可以打仓平。就多了主动权。也多了打赢的胜算。两方各抒己见,挣得不可开交。镇国王在地图前站了一个晚上,力排众议,准了许景仁的建议。才有了今天攻一地而下两城的功绩。
镇国王,看见许景仁跑过来。赶紧下马道:“许将军威勇!我威州有将军实属大幸!”许景仁赶紧拜谢道:“没有王爷鼎力相助,属下就是有双翅膀也收复不了金谷。听说陈将军已经攻占了仓平,真是恭贺王爷。”镇国王点点头道:“我的夫人受了重伤。要赶回大营探视。金谷这边情况复杂,将军千万谨慎行事。对驻青山的军队调动要仔细侦查。平仓那边比较好处理,也劳烦将军前往查看。”许景仁想不到镇国王夫人是如何受的伤,想问,镇国王已经骑马走得很远了。
吕大夫看着还在昏迷的天媛。回想着那天她被兵士背过来。背上插着一支女真军的飞箭。这种飞箭是带钩的。必须左右各切开一寸才能取出。当下也是很难下手。无奈那俩兵士,只管央求着救治。狠狠心切开天媛的后背,取出了那支箭。却不知是不是伤到了内脏。仔细上药,缝合,包扎。盼着木易大夫赶紧回来。却不想,天媛当晚开始发热。热的烫手。就明白一定是伤到了内脏,估计凶多吉少了。开了消炎退烧的药,给天媛服下。这会发热稍微褪下些了,却不知接下来如何应对,很是为难。正思忖间,抬眼看见木易白晃晃的袍角,赶紧走上前去,介绍天媛的境况。木易大夫听了洗着手道:“那就再切开看看是不是里面化了脓。找块干净的棉布,剪刀过来。再送来一碗镇神汤。”闾大夫佩服木易老大夫的魄力。赶紧去准备了来。木易换了件干净衣衫,拿起剪刀剪开缝线,用细棉布伸进伤口,去轻轻的挑,就沾出一些脓水来。慢慢沾干净。又上了药。包扎好。对吕大夫说:“还好不是内脏的脓水,还有救。我看刀口切的很整齐。你的技术越来越精湛。”吕大夫是方太医的关门弟子。更受这个木易大夫亲自□□。听见夸奖,心里很是感激。知道天媛有救,赶紧去忙别的事了。木易又去煎煮了些草药过来,用麦管给天媛喂下。期盼着她能赶快醒过来。
镇国王,飞驰着奔回大营。下马就跑到行医营来寻,却不见天媛的影子。他看见有人被抬出去。上面盖着雪白的单子。他不敢想。使劲摇摇头,继续仔细的找。木易大夫进来巡诊,看见满身是土的他,身上有斑斑的血。看见他的眼,血丝弥漫,看见他的腰,伛偻着,正一一辨认着什么。他的脸上没有表情。他的脑海里已经容不得他有什么表情了。木易感慨这个沙场英雄竟会如此般的怆然。走过去道:“天媛伤的很重,但幸好没有伤到内脏。你跟我来吧,我把天媛安置在别处了。”镇国王点点头,想道谢,才意识到自己的喉咙干渴的发不出声音来。使劲咽了咽口水才沙哑着道:“多谢大夫。”。他走进天媛的房间,看见各种药材拥挤着天媛那张小小的床。她紧闭着眼睛俯卧在上面。苍白的脸,没有一丝血色的唇。他有点不认识她了。他看见她皱起眉头,睡梦中也抵抗不了挫骨的疼痛。他踌躇着,不敢走近。他怕真的是自己的哀运招致了这场难。他奔回来的一路上,总是想,自己出生丧母。不到弱冠丧父。未至而立难道就要丧妻?他质问着苍天,我承羽翎到底做了什么天理难容的事情?要一次又一次接受这样残忍的惩罚?镇国王看着她十分安静的脸,还如此的年轻。她不该这样毫无生气的躺着的,她该笑着准备嫁衣,笑着和新婚的夫君上香祝佛。她该匀了胭脂涂在两颊笑看人若花娇,对镜带了珠花,笑言人比花美能引蝶。他想起那次相见,当她的水袖慢慢滑下,露出一张灿烂若朝霞的面孔,心里隐隐的乱。他慢慢伸手去抚她的脸,后悔不该遇见,不该带了她回来,不该放任她的爱情滋延。他轻轻握住她的手向天发誓:若我承羽翎还有什么福祚,愿意统统拿过来换杨天媛一生平安。
好像上天真的听见了他的誓言,愿意跟他交换。她竟真的慢慢睁开了眼睛。感到自己手里有一股和煦。她知道他来了。她微微蠕动着唇,想问他:“你可都好?”刚说出一个‘你’字,后背的血就像泉水一样往外冒出来。他去捂住她的嘴,嘶哑的说道:“我都好。”说着嗓子很是哽咽,顿了顿道:“我去请木易大夫来。你好生躺着。”说罢赶紧出来,禁不住泪已经滑落到了嘴角。
木易大夫来了,为她诊脉。给她喝了汤药。要查看她的伤口。他知道要避讳,站起身来对天媛说:“我去喝口水,马上回来。”天媛看他走出去,才虚弱的哑声问木易大夫道:“我还有救吗?”木易示意她不要说话。点头道:“有我在,好歹保你一命。我现在要清理你伤口里的脓水。会很疼。”天媛点点头紧紧闭上眼睛。木易皱起眉头,拿起棉布去挑开十字形的伤口。天媛忍不住挖心般的疼痛,脱口□□一声。睁开眼睛就看见一个长长的人影照在营帐上。使劲咬住牙,再也不出一声。木易心疼的对天媛说:“疼就喊出来。不用憋着”转头看见他映在墙壁上的影子,叹气这个爱情里的傻子。大夫上好药,给天媛包扎好。重又喂了汤药给她。说道:“你好好睡一觉吧。明天一早我再来看你。”天媛头上有汗渗出,弱弱的点点头。她很想再看一眼他,汤药的力量却把她带入了梦乡。木易出来,看见他呆怔的看着远方。走过去道:“发炎如果能控制住,不再发热,就缝合伤口。很快就会好了。”他感谢大夫妙手回春。也感谢大夫的安慰。木易拍拍他的肩头说道:“我给天媛喂了药,已经睡了。王爷也回去休息休息吧。”他点点头,说道:“我守着天媛吧。我怕出事。”老大夫点点头叹着气离开。究竟弄不明白是什么阻了他们俩的路。
他看她睡的安稳,也慢慢合上眼睛。他做了一个很甜蜜的梦,梦见他牵着她的手走过一段红艳艳的桥。桥的对面有一个一身彩霞衣服的仙童,正蹦跳着向他们跑来。口里欢快的叫着爹娘。他在梦里抱起那娇俏的童子,笑得璀璨。他笑着醒来。摸摸天媛的额头,凉凉的。心里一阵欣喜。他走出来。吩咐侍卫弄些粥汤来。他第一次知道饿得心慌的感觉。
天媛慢慢的好起来。可以和他说上几句话了。她问他:“你整日坐在那里不腻歪吗?”他用手巾给她擦着手脸道:“腻歪啊。所以你赶快好起来吧。算本王求你了。”她忍住不笑出声来。
终于她可以翻身了。再也不用麻烦他替她挠痒痒了。
她可以下床走动了,他携了她的手在温暖的春风中快乐的谈天,快乐的笑。
她终于全好了。只是在后背上留下一个丑陋的疤痕。
他带她去了临近的城镇。住进了有浴池的精致院落。他执意要侍候她沐浴。他抚着那个浅红的十字,心里微微的痛。这个伤疤已然长到了他的心里面。
她任他亲吻着。对她,他的吻是最好的补药。
她看见月亮升起在树梢上,淡淡的云彩,挡不住淡淡的光,淡淡的洒在他和她身上。她双手合十遥拜着天宫依窗的嫦娟:愿我与他的这份淡淡可以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