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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和谐号动车组在一个天色阴霾的下午驶上了归程,穿越桥梁和山峦,疾驰于此心与彼心之间,临窗而坐的叶萱要了一杯速溶咖啡,然后表面平静地看着报纸,内心里却是涌动着急切和期待,她手里捧读的是一张今天的滨海早报,所乘的白色和谐号动车组目的地却是江城市。
她快速地浏览着报纸上的内容,作为一个新闻工作者,或出于职业习惯,她对于国内新闻时势比较留意,读毕沉思良久,总体来说,喜忧参半。
此时正值上海世博会期间,所以关于世博会方面的报道稍微多一点,还有就是青海玉树震后重建工作有序展开,这些都是相对令人欣喜的消息;然而国内奶制品行业再次爆出食用安全问题,养殖户为了提高奶牛的出奶量长期给奶牛注射激素,造成儿童食用含有激素的牛奶后性早熟事件,再次引发国人对整个行业奶制品的担忧。
自三鹿三聚氰胺事件以来,食品安全事件接二连三发生,让国人对国内奶制品行业以及整个食品行业的信任已经降至冰点,为什么食品安全屡屡爆出严重问题,却不能从源头上制止呢?
联想到自己此次调查暗访所经历和目睹的一切,叶萱觉得其中的问题太多太多了,并不是靠媒体一两次的曝光和呼吁就能扭转的,那是一种行业利益的驱使,是人性的贪婪,更是整个社会诚信的缺失。
虽然整个车程只有大约两个半小时,但是整个的过程却是漫长,而又沉重的,她随身的白色挎包里积累了大量的照片和资料,那都是表面光鲜之下丑恶的事实真相,她期望着能够早一点将这一切公之于众。
所以,叶萱从列车上下来之后,没有马上回家,而是直接在车站外打的到了报社。社长林一舟对于叶萱的到来也是满怀期待,通过电话之后,甚至安排两个同事和自己早早地迎候在了报社的门口。
两个同事,一个是与自己同组的白月夕,这丫头终于从丽江疗完伤回来了,只是不知道有没有途中艳遇,这个以后有时间得好好盘问一番;另一个是,娱乐版的一位大姐,平时跟自己关系也不错,职业习惯使然,人前议论话题除了明星八卦好像就不会聊点别的,对明星隐私比对自己的掌纹还熟悉。
两位美女看着自己下了车,隔着老远,脸就笑得跟朵花儿似的,满脸沧桑的社长大概心里也自知表情卖萌拼不过两大美女,所以,干脆行动上先发制人,怀里直接捧了一束满天星遮掩自己的老脸。
白月夕几乎是蹦跳着扑了上来,张开双臂,嘴里喊道:“叶姐,你可真是想死我了,来,抱抱……”
叶萱迎着白月夕张开的双臂,两个女人结结实实地抱在了一起,然后是拥抱娱乐版的美女,再然后,来到了社长的面前,盯着社长,不动了。
“社长啊,我可是经历了九死一生的危险,才安然无恙地回到了你的面前,鉴于你对我无形的伤害,我从头到脚表示强烈抗议!不过我发扬高风亮节的风格,保持克制,所以对你采取进一步的人身攻击就免了,拥抱呢,咱们也免了……”叶萱的脸上带着风尘仆仆的倦容,但却依旧从脸上挤出微笑调侃着。
“我知道,你是一定会在心里恨我的,所以,你看,花都准备好了。”社长适时地把花往她面前一举。
叶萱接过社长手里的满天星,叹道:“社长,你真是老谋深算啊……看来,你能当上社长并不仅仅是历史机遇问题,我得向社长学习啊,看在花的份上,我就原谅你了。”
社长林一舟眼睛一瞪道:“向我学习什么?做一只老谋深算的老狐狸呀?”
话音刚落,三个女人都忍不住笑起来,社长林一舟原本绷紧的脸也渐渐舒展成一个笑脸,不过这笑脸使他更显沧桑。②
回到报社,跟其余同事简单打过招呼之后,叶萱便直接跟随社长林一舟进了他的办公室,社长林一舟的脚步有些疾,叶萱在他身后轻轻地把门掩上。
还未落座,社长林一舟便转过身来,急切地问:“调查进行的怎么样?有什么重要的发现没有?”
“这个说来话长,社长,你得容我喝口水,喘口气,跟你细细道来……”
“哦,忘了,忘了……”社长林一舟原本僵化的表情有些缓和,赶忙走到饮水机边,用一次性纸杯给叶萱倒了一杯水,顺便说道:“真是辛苦你了,看你比以前黑瘦了,我都有点过意不去了,一定是吃了不少苦吧?”
叶萱一口气把社长林一舟递过来的水喝完,说道:“社长,你就别再刺激我了,要不然,我真会对你怀恨在心的。”
社长林一舟笑道:“只要你能写出一篇具有震撼力的新闻采访稿来,让更多的人了解事实真相,我牺牲一点没关系。”
说话间,叶萱从自己的随身白色挎包里翻出了一堆文件和照片,放在了社长林一舟的桌子上,说道:“社长,你先自己看一下,我呢,也在心里酝酿酝酿该怎么跟你汇报……”
说完话,叶萱拿着手里的空纸杯,自己走到饮水机边给自己又倒了一杯水,社长林一舟赶紧凑到桌子边,开始翻看那些文件和照片,他的目光专注,越看越是动情,中间眼里甚至有种微微的激动和愤懑流露出来。
“从照片表面来看,问题似乎没有那么严重,可是再看资料,我的心里无论如何也平静不下来了……”
“那是当然,生产这种叫做普乐多的保健品的厂家也是一家政府重点扶持企业,当然会有一个表面光鲜的外壳,那些是给政府领导和外人看的,但是,既然我们是深入调查自然是透过面子看里子,里子才是事实真相。”
社长林一舟将叶萱获得的资料和照片大体浏览一遍后,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然后招呼叶萱道:“坐下说说你的暗访调查经历和收获吧……”
叶萱坐在了一边的沙发上,把杯中的水一口气喝完,然后开始说道:“这家公司全名是滨海安迪生物有限公司,位于滨海市高新技术开发区,是一家私营企业,也是一家政府重点扶持企业,主要生产保健品,除了普乐多这个品牌,还有两个减肥产品品牌,不过从现有情况看来,他们的减肥产品倒是没有爆出安全问题。我是通过他们公司的对外招聘,混进去做办公室文员的,然后利用自己的职务之便获取了一些公司内部的资料文件,并且借机对产品的各个生产环节拍了照片。”
“没遇到任何阻力吗?”社长林一舟关切道。
“阻力肯定是有的,比如,公司的一些内部机密性文件他们肯定是不会放心给我这样一个新入行的员工看的,必要时,我只能”偷“喽,有一次差点被一个小科长发现,不过,我耍了一点小手段就蒙混过去了……”
“停!什么小手段?有没有牺牲色相?”社长林一舟刨根问底道。
“嘿,社长你这心思不仅是老狐狸,更是万花筒啊……”
“过奖啦……过奖啦……”社长林一舟哈哈一笑道。
“不过,我感觉那个小科长是有那么点暗恋我。”叶萱狡黠一笑,然后接着又讲道:“对产品的各个生产环节进行拍照也必须隐蔽进行,而且又不能太频繁地进出生产现场,所以,我只能利用一些零星的机会,故此,暗访调查的时间也被无形中延长了……”
社长林一舟听完,在心里稍微一盘算,然后道:“是啊,你这次调查暗访工作进行了足有半个月时间了吧?”
“嗯。刚好半个月。”
“不容易啊,不容易啊,你的未婚夫一定担心得经常打电话吧?”
社长的话说到这里,叶萱的目光瞬间有些黯淡,然后又即刻掩饰道:“是的,他经常给我打电话,嘱咐我一些事情……还有,我还有一点意外发现……”
“你说……”
“这种叫做普乐多的保健品具有降血压降血脂,舒缓人精神和身体疲劳的功效,并不是安迪生物公司自主研发的,而是专利授权生产,对于这个专利的持有厂家我也查到了,是一家外资企业Dousen(道尔森)公司,也就是我未婚夫目前就职的企业隶属的母公司。”
“哎呀,如此一来这个事情就更加蹊跷了,是保健品本身的问题,还是生产环节出了问题,如果是前者问题似乎就更加复杂了,你打算怎么办?”社长林一舟忍不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大声道。
“先保持冷静,我先从我未婚夫那里了解一下情况。”③
终于见到了想念的人,小别的重逢,让两个人心中都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微妙感觉,叶萱是多么想听到时乙对自己说他这一段时间以来的相思,无论话语有多么肉麻和热烈,她都会相信那是他发自肺腑的真实感受。
可是,短暂的对视之后,她一腔的热情却渐渐冷却了下来,他对她有期盼,有喜悦,但表情依旧是客客气气。
“你看,想你回来,你就真的回来了,回来之前怎么也不提前打个招呼呀,我好去火车站接你……”他望着她说道。
她话语里的字眼和说话的语气让她感到失落,她回答道:“我这不是想要给你个惊喜吗?”
“你的目的达到了,我现在的确很高兴。”
“你为什么就不能把话说得,更动情,更婉转,更热烈一点?你的语气让我感觉好像是一种敷衍……”
“看来,你的工作是整天流连于文字,我的工作是整天流连于数字,我们对于语言的感受和运用的确是不一样啊……”
“狡辩!这不是问题的根源……”
“那你觉得问题的根源在哪里?”
“问题的根源是你不再像以前那样爱我了……”
“不要这么任性好不好?我不是跟你说了嘛,有些感觉我正在努力找寻,包括一些深埋的记忆……包括对你的爱……”
她不再任性,或许真的是自己误解他了,自己无法体味他内心找寻的痛苦和迷茫……如果自己爱他,有的时候就应该多一点为他着想。
“有个事情,我得跟你说一下,顺便也是请教你,是关于我这次暗访调查的一个发现……”
“你说……我在认真听……”
“就是,我通过调查发现,这种叫作普乐多的保健品并不是它的制造商安迪生物公司研发的,他们只是授权生产,这个保健品的专利拥有者是Dousen(道尔森)公司,你对这种保健品了解吗?”
时乙听完,表情略带惊讶道:“你说这种保健品是Dousen(道尔森)公司研发的?从产品名字上来说我并不了解,不过,他们如果是引进了Dousen(道尔森)公司的专利,然后更换了名字也倒是很正常。”
“那你对这种保健品了解吗?”
“并不了解,不过,我可以从公司内部查一下,这个不麻烦。”
“你觉得会是产品本身的问题,还是生产环节的问题?”
“这个不好说,不过,现在你手上有这种保健品的样品吗?”
“有的。”说话间,叶萱从自己的包里翻出一瓶保健品普乐多的样品递给时乙。
“手上有保健品的样品就好办多了,我可以到实验室里对这种保健品的成分进行化验一下,然后跟公司原产品的配方合成和配比进行比对一下,结果就会一目了然。”
“那太好了,那你把这个拿回实验室去化验一下,然后把结果告诉我,具体分析你可以用书面的形式整理一份材料给我。”
“没问题,这个对我来说小意思而已。”时乙自信道。
叶萱也是欣喜非常,在谈到他所熟悉的专业时他倒是充满激情,这是她所欣赏的。
她又问:“我离开的这段时间,你工作还顺利吗?”
“别提了,烦心事真多……”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吗?”
时乙想了想,索性就把司徒一诺删除他电脑内源数据的事情跟叶萱仔细说了一遍,最后气愤道:“真没想到,这个家伙这么卑鄙!”
“他居然能干出这样的事情来?以后你对他可要多加小心了!”叶萱提醒道。
“他既然敢在背后给我制造麻烦,我也不会让他的日子好过的……”这一刻,时乙目露凶光,让叶萱都感觉有一种陌生和惧怕感。
“只要多多提防着点就好了,可千万不能采取什么过激行为呀!”叶萱怕他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来,于是劝慰道。
“我已经在采取行动了,并且他已经钻进我设置的套中,自己竟然还浑然不知,得意忘形。”
“你对他采取了什么行动?可千万不要捅出什么大娄子来呀……”
“我故意露出了一个破绽给他,把自己原先研究的成果让他觉得自己是无意间获得,他沿着一个错误的轨迹前行,竟然还自以为自己真的取得了突破,真是,可笑之极……”时乙得意道。
“难道不是你是新药研究中心的负责吗?就算他的研究出了问题也会是你的责任呀?”
“可是,是他自己自作聪明,怕我侵占他的研究成果,而有意绕过我,把自己的研究成果急不可耐地告诉了Lion(里昂)先生呀,这样一来,我就完全没有责任了,反正Lion(里昂)先生也知道他是自作主张。”时乙略显得意道。
“我觉得你这样做有点过分了,到时候Lion先生一定会对他失望透顶,或者会清退他的。”
“这正是我想要的结果,我等着他在Lion先生面前丑态尽出的那一刻。”④
时乙将叶萱给他的那瓶保健品的样品拿回实验室化验了一下成分,以及配比组成,然后从公司内部找出了一种与之相对应的保健品的资料,发现成分和配比是完全一致的,也不会是生产环节出了问题,如果生产环节出了问题,通过化验也是能检测出来的。
这种保健品原名是叫做Pouer(普欧尔),一般在欧美地区销售,从用户反馈的情况来看,效果良好,并没有与之相关的服用后产生不良反应的报道。
如果的确是这种保健品的问题,难道就是因为改了个名字,移植到中国来就水土不服了吗?虽然东西方人的身体有所差异,但是因为同一种产品产生如此强烈的反差,是根本不可能的。
那又是因为什么呢?
正是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司徒一诺竟然突然来了,他是拿自己的研究成果来给时乙看的,因为Lion(里昂)先生早先已经说过,只有在时乙这里获得首肯了,才会小批量生产,然后对其药效和药理反应做测试。
“放那儿吧,我看一下,明天给你答复。”时乙漫不经心地说。
“好的,请尽快,这可是Lion先生的意思……”司徒一诺不无炫耀地道。
时乙根本都没有正面看他,只是冷冷地笑了一下,司徒一诺倒不觉得难堪,对时乙的这种态度他理解为是嫉妒在作祟。
司徒一诺走后,时乙对他拿来的材料看都不看一眼,他早已经了然于心,连怎么回复都想好了,明天只管回复一句:我看没有问题,但是,既然你是先从Lion先生那里获得首肯的,出了问题我也概不负责。
化验结果既然已经出来,他便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坐到电脑边,开始将化验结果整理成文字,然后再打印出来交给叶萱。
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手边的黑色iPhone4再次响起,来电显示号码是叶萱打来的。
他接起电话,直入主题道:“化验结果出来了,成分和配比都是一致的。”
“看来这其中有什么联系,还真的应该好好查查。”叶萱说完停顿片刻,然后又说道:“这次突然给你打电话,是有,特别突然的事情要告诉你……”
“什么特别突然的事情?”
“是,因为,我爸爸妈妈要来了……他们所乘坐的动车组下午两点半左右到达,你抽时间跟我一起去接接他们吧?”
“好吧,到时候我跟公司的小王师傅打个招呼,用公司的车……”
挂断叶萱的电话后,他有一种隐隐的预感,两位老人突然造访,其中肯定是有事,什么事情会让两位老人如此急迫,此前连个招呼都不打就来了?这个事情他自己也有初步的猜测,八成是来催婚了。
时乙猜得没错,两位老人不远千里而来,就是为了他和叶萱之间的婚事,岁月催人老啊,他们两个人还能等得,两位老人可是有点等不及了,在家是坐立不安,最后两个老人一合计,终于一咬牙,招呼也不打自己就坐火车就来了。伯父年轻时候当过兵,知道打攻坚战贵在一个快字,就是要让你毫无准备,突然闪击,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你。
在公司餐厅里吃过午饭,休息片刻,看时间差不多了,他就叫上了公司的司机小王师傅去火车站接两位老人,小王师傅相当于公司给他配备的专用司机,他的专用座驾是一辆银灰色的宝马3系。
坐在车上,在去火车站的路上时,时乙就在努力地回想着两位老人的样子,他能记起这种时间的间隔,已经有好些年不见了,具体多少年,还有他们的样貌在心里却是相当模糊。
到火车站时,叶萱是早已经迎候在车站外了,时乙在车里跟她打招呼,看了看时间,再有十分钟火车就要到站了,叶萱早已忍不住翘首企盼。
时乙从车里下来,跟她一起等,在期盼中,两个人迎候在出站口。
一条白色的长长的影子终于是出现在了铁轨的远端,静候在出站口,看着一波又一波的旅客从自己身边走过,终于,两个相互扶携的老人出现了,叶萱忍不住眼睛已经有些湿润,爸爸的腿早年受过伤,行动略有些不便拄着拐棍,身边扶着他的是妈妈,手里提着简单的行李,他们走的略显迟缓。
叶萱远远地挥手,对着他们打招呼,不断地有旅客从身后超越了他们,急匆匆地走过,他们听到了女儿的呼喊,于是微微地抬起了头,脸上显出舒展的笑容。
“你们要来,怎么也不提前打个招呼?”叶萱迎着他们,脸上带着喜悦,语气里却有点埋怨。
时乙接过他们手里的行李,道:“伯父,伯母,好久不见了……”
爸爸叶援朝行动虽然迟缓,说话却是中气十足,他威严地看着自己的女儿,用号令一般的语气道:“提前打招呼?提前打招呼的话你还能让我们来吗?”
“爸爸,有些事情,容我有时间慢慢跟您解释好吗?”叶萱为难道。
时乙也随口说:“伯父,最近在我们身边的确是发生了许多的事情,有许多你们所不知道的原因……”
叶萱的妈妈说:“好了,好了,有什么事情回家去再说。”
两个人把两位老人扶上静等在站外的车,时乙坐在驾驶的副手上,叶萱陪着爸爸妈妈坐在后面的车座里,一路上,时乙听着身后的他们不时地说着一些零零碎碎的事情,却始终没有插话。⑤
“上次电话中,你自己说很快就会接我和你爸爸来参加你们的婚礼,我们等来等去,等到最后居然没有音信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嘛?”妈妈刚坐到客厅里的沙发上,就开口质问道。
“妈妈,我们最近这不是工作太忙嘛……”叶萱虽然觉得理由充分,但是语气却难免有些言不由衷。
爸爸叶援朝对整个的房间大体看了一遍,然后对时乙说:“小乙,领我去参观一下你的书房……”
叶援朝起身,叶萱和时乙赶忙去扶他,叶萱说:“我扶您过去吧……”
叶援朝固执道:“不用你,这是我们男人之间的事情。”
妈妈也在身后扯了一下叶萱,悄声道:“让小乙陪你爸爸过去好了,咱们娘俩说说咱们女人的话。”
时乙扶着叶援朝进到了书房里,叶援朝转过身来,看着时乙的身后说:“你把门关上。”
时乙依言转身把门闭上,赔礼道:“小乙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伯父只管训诫便是……”
叶援朝也不避讳,直接开门见山道:“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伯父,最近在我们身边的确是发生了许多事情,你们有所不知,再说,我的新药研究工作也处在攻坚阶段,叶萱那边也是要事缠身……”
“不管是什么事情,在我们看来,都没有你们的婚事重要,男人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家室不先安顿好,何以全身心地投入到自己的事业中去呀?”
“伯父,您说的不错,可是前一段时间在我身上也发生了一点事故,我的头脑里刚动过一次手术,现在还没有恢复好……”
“动过手术?我们怎么不知道?”
“是叶萱怕你们担心,所以没有告诉你们……”
叶援朝沉思片刻,然后道:“其实,这也不是理由,就算你以后傻了痴了,只要叶萱心里没有想法,不嫌弃你,就没有问题,我的女儿我知道,对她的这点品质,我还是非常放心的,只要她认准了一个人,无论你是贫穷,还是富贵,健康,或者病痛,她都会不离不弃。再说,你们都这么多年了,可不是一朝一夕的感情啊……”
老战士的心理攻坚能力的确很厉害,加之战术运用得当,很快就将对手的心理防线瓦解了。
时乙觉得无可辩驳了,于是便说;“那我没有意见了,按照你们的意思行事好了。”
“好,我们马上商议一下,定个合适的日子,这次,我和你妈一定要看着你们把婚结了,我们才能安心地回去。”
“好吧,我打电话到酒店里定一桌饭菜,晚上咱们一起到酒店里聚餐,然后商量一下这个事情……”
“这样也好,开诚布公,有什么心里话,就当面说清楚嘛……”
晚上,时乙在离家不远的酒店里定了一个包房,待服务员上完菜,点菜员帮忙开启了一瓶红葡萄酒,便退了出去,房间里只剩下一家四个人,时乙起身把每个人的杯子都倒满。
三个人的目光都望向了他,他明白这些目光都是意有所指,于是也不迟疑,举起酒杯朗声道:“首先,我欢迎伯父伯母不远千里而来,此时,幼时的记忆都一一浮现,我幼年丧父,与母亲相依为命,我清晰地记得你们给予我们家庭的一些帮助,也正是那些日子累积起了我和叶萱幼年的情谊……”
叶援朝端着酒杯,叹道:“难得你还记得以前那么多的事情呀……”
叶萱的妈妈也随声附和道:“小乙,你从小就是一个懂事,而又有上进心的孩子,我们是看着你一步步成长,以至于取得今天的成绩,不容易啊……只是,你的妈妈没有福气,你刚刚有些成绩了,她就……”
说到这里,叶萱的妈妈再也说不下去了,眼里有泪流出,赶紧拿出手帕去擦,人到动情处,眼泪便无法遏制,时乙也开始流泪,这是他手术后第一次流泪,很奇妙的感觉,有一种压力瞬间的释放……
叶萱忙说:“今天是个高兴的日子,就别提这些不愉快的事情了……咱们一起干杯,祝爸爸妈妈健康长寿……”
话毕,大家一起举杯,然后量力而饮。叶援朝这时候转移了话题,又对叶萱问:“小乙前段时间动过手术,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没什么,就是头里长了个小瘤子,是良性的,就动手术割掉了,怕你们担心,便没有告诉你们,现在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他也开始工作了。”叶萱撒了个谎,把一切都掩饰过去。
叶援朝又盯着时乙问道:“是这样的吗?”
“是这样的,现在感觉没什么障碍了。”时乙陪笑道。
“既然无碍,那后天就先去民政局办个证吧,至于婚礼的日子咱们再合计一下。”叶援朝说完,又在心里稍一盘算:“三天以后,是阴历五月十八,就是个好日子,婚礼不用过于铺张,举行个仪式,在酒店里定几桌子酒席,请几个相熟的朋友就可以……”
叶萱瞪大眼睛道:“爸爸,你这也太急了吧?你怎么也得给我们时间准备一下吧?”
叶援朝把脸一沉道:“还准备什么?这么些年了还没准备好吗?早干嘛去了?非要等一切都准备好了,才要考虑结婚吗?不要太流连于形式,要在乎感情的实质,我跟你妈妈当年添置了两把新暖壶,两条凳子,两床新棉被,就着单位宿舍巴掌大的一块地方,不是就把婚结了吗?我们这么多年风风雨雨,同甘共苦一起走过,你看,我们现在不好吗?”
“是,你跟妈妈的婚姻,是我们将来的榜样,可是……”叶萱一时无语。
“可是什么?”叶援朝反问道,又把脸转过去望着时乙道:“小乙,你的意思呢?”
“我没意见,按照你们的意思行事好了。”
“怎么又是这句话,我这嫁女儿还要反过来求着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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