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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和,日丽。
成亲后的第二天,为以示「恩爱」,殷寒玉将会陪同陌颜回一趟潇湘宫,去会一下他的岳父大人。
「见过岳父大人。」殷寒玉微頜首。
「不必多礼,贤婿请入座吧。」陌宫主指了指靠近主位的一个位置,示意他坐在那里。
陌颜也同时向院长行礼,莞尔一笑。
陌宮主仔细打量着她,一袭粉衣,水眸如星。眼中似乎有一层迷雾,看不清,看不透,仿佛历尽沧海桑田,又仿佛看尽凡尘的风花雪月。
容貌并不是那种一眼惊鸿,而是淡淡的,淡淡地入了你的眼帘,淡淡地让人挥之不去。
其实这种女子才是最具魅力的,所谓的惊鸿只在一瞬间,美即美矣,但过眼即忘。唯有这种淡淡然的,却愈看愈浓,愈看愈有意思。仿佛世间所有事皆与她无关,而她只是一个局外人。
他滿意地笑了笑,「我的乖女儿,快入座吧。」
待陌颜也安顿好之时,他向一旁的弟子示意,便有厨子端着一道道菜,放到各人的桌前。
「贤婿,岳父敬你一杯,愿你与颜儿白头偕老,共守江湖太平!」陌宫主兴致勃勃地站了起来,拎起觞,举殇倾饮。
见状,殷寒玉也取起桌上的觞,「承岳父贵言,也愿岳父,岳母及潇湘宫一眾弟子安康,潇湘宮名留千秋。」
言罷,也一饮而尽。
接下来也有诸多长老,弟子向他敬酒,酒过三巡,已不复当初的清醒。
让他感到意外的是,宮主并没有多加刁难,反而表现得十分热情。
正当他开始困惑之时,一阵闷痛自心口骤然而来,头一偏,陷入了黑暗之中。
看着他下坠的头,陌颜没有丝毫的惊讶,反而继续自个吃着那道可口的前菜。
陌宮主掏着袖里的一个小药瓶,拋了给她,「这个是妖皇赠予我的毒,此毒不易察觉,即便他死了也没人能知晓是中毒身亡,只以为是寻常的重病。」
她接过他拋来的的小药瓶,亦从袖子里取出与其一模一样的小药瓶,「这毒无色无味,本就非凡间之中,为曼珠沙华花蕾之精华及一滴因情而伤的女子之泪而制。区区一个谷主之子,何须用到如此上乘之毒?」
「你既然也有这毒,为何不用?这毒至少需半年方能毒发,而像他这种武林弟子可能需要更长的时间……下屆的共主继承就在一年后了,我们没时间再等了,请你明日起在他的饮食中加上一滴,算我这老头求你了……」
她抿了一口热茶,望了望躺在一旁的殷寒玉,「这才与他成亲的第几天啊?才第二天!第二天就下手?你当他是傻的吗?他这才第一次服下这毒便晕过去了!我倒想问问你,一个人要笨到怎样才会每天晕一次然后晕个半年也觉得什么事都极之安然?」
「我虽贵为妖界杀手,但是行事一向光明磊落,要杀就让他一刀痛快,让他死个明白,何必用这般下三流的手法?莫非你是在怀疑我会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陌宮主一挥手,让各弟子先回去继续修练,另外又命人先将殷寒玉安置在別处。
他见各人已散,便走陌颜跟前,跪了下来。
「我只求你能以颜儿的身份为我院报仇,用不用毒你自行拿捏吧……」
陌颜忙将他扶了起来,「这是怎么一回事?」
院长缓缓站了起來,神色憂伤,「千年前,我宮是由远古烟云国的丞相千金染墨创立的……」
「她自小与烟云国的七皇子韩如谨青梅竹马,倆人甚是投契,连当年的皇上也十分看好他们。可是,在大婚当日,她竟惨遭诛九族,自己更是被七皇子亲手杀死……原来,这个七皇子早与尚书计划好,只要他铲除了丞相一家的势力,他便帮他夺来皇位……所幸的是,当年的七王子谋反失败,被叛断头台。而玉灵谷第一任谷主就是当年的七皇子……」
染墨…韩如谨…
她的心猛然微抽了一下,只感觉这倆名字好像在哪听过…
「我伴你十余年,与你早在年少时私定终生,你更承诺过不会负我的!那为什么……难道我连一个所谓的皇位也及不上…」那声音几乎是从喉咙深处撕吼出来的,撕心且裂肺,犹如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为自己早已天定的宿命作最后的垂死挣扎。而最后那句突然又变了语调,宛如是暴风雨后的一片寂静,似乎是在自问自答,又似乎是在自嘲。
陌颜摇了摇,昔才的一切倏然地消失殆然,宛如什么都没发什么过。
她顿然紧锁起眉头,纳闷着适才到底是怎么一会事。
「痴情终换来无情,帝皇家本就是冷血无情之人啊……」她忙定了神色,语气却忽然冷清起來。
不知怎的,她眼角忽然一湿,眨了眨眼,泪珠便随即一滑而下,轻轻落在她的指尖。
她慌忙地擦去脸上的泪痕,又道:
「放心吧,既然是妖皇指派予我的任务,我定必上刀山,下火海也会完成任务。只是,你也要守好诺言,为我界寻来灵狐印。」
「听闻灵狐印藏身于阴气较重的地方,我已派人四处寻找适合的地方,一有消完将第一时间告知于你。」陌宮主信誓旦旦地说。
……
奈何桥
男子看着汤里惆怅的倒影,沉默了片刻。
倒影里的他六神无主,双眸中早已消失了光采,如同滿天星辰皆黯然失色一样。脸上显然有着少年的模样,却分明有着不属于少年的忧愁。
此生,他贵为万人之上的大将军,战绩赫赫,受到皇上重用,享尽锦衣玉食,受尽百姓爱戴,可谓名利俱全。正因如此,许多京城名门,富贵地主皆争锋将自家千金嫁予他,而他却只道「愿为国效劳一生,不需要儿女私情」。世人只道他心系天下,可谁又会知晓这背后的缘故呢?
而他所谓的愿为国效劳一生,所谓的不需要儿女私情,实则是为了一份執着,为了一个空洞的初心。
多少次子夜梦迴中,他梦到过一个女子,她身穿白衣,总是向前奔着,一头青丝随着其步伐飘飘荡荡。他紧追其身后,却始终与她相隔甚远,仿佛相隔了千山万水,又仿佛相隔了转世轮回。他不知道她是谁,更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般拼尽所有去追她,纵然知道她那般的遥不可及。
而可笑的是,他从未目睹过她的真容,甚至连她是否真实的存在于尘世,他都不知道……他只是僅僅因那抹倩影,他便认定了她,是的,终始一生,非她不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