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朕觉得自己不配

月泛兰舟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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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霜霜不解“避嫌?”

    “他避什么嫌,李家一门双翰林,还有什么嫌是需要避的?”

    顾笙眉目弯弯,笑意好似流淌不息的山涧清泉清澈又明亮“李三郎啊。”

    李观棋是李家三郎。

    谢霜霜错愕,失声道“观棋不语真君子,李观棋?”

    “他的哑疾治愈了?”

    饶是李观棋有哑疾,但在上京城也素有才名,一袭青衫,独坐幽篁,抚琴执棋。

    正因如此,才会有那么多人惋惜。

    她曾远远瞧见过李观棋,像极了秋日的圆月,温润柔和中又带着淡淡的清冷,那一身的书卷气,仿佛笼罩在皎月上的薄雾。

    据说,李观棋阅遍了万卷书。

    若是哑疾治愈,上京城怕是又添一份绝色。

    不过,她记得,李怀谦遍寻天下名医,却依然束手无策。

    看来,是运道至了。

    顾笙眨眼,波光粼粼“快了。”

    “应是能参加今年秋闱的。”

    “以李三郎的才学,高中解元不在话下,若是李阁老主持今岁秋闱,难免瓜田李下,惹人非议。”

    “春闱就无需避嫌了?”谢霜霜敛眉询问。

    顾笙将那一片花瓣贴在谢霜霜掌心,笑道“阿又莫不是忘了景信。”

    “很多时候,天资是不可逾越的。”

    “大乾历经数代,也只出了一个景信。”

    “十岁中秀才,十三岁中举,不出意外,明年的春闱,景信定能俯瞰天下英才。”

    “必将书写大乾第一个六元及第的佳话。”

    “所以,李阁老主持明年的会试最合适。”

    “朝堂上注入新鲜的血液,是件好事,只盼着内阁莫要太过。”谢霜霜心有隐忧,指甲无意识刺破了手心的花瓣,带着涩意的花汁点染了指尖。

    内阁势大,科举悄无声息间也变了味,仿佛是在替内阁选拔青苗。

    顾笙垂首敛眉,长睫遮掩了眸中的意蕴。

    “手伸的太长,是要被砍掉的。”

    但愿齐钧不要晚节不保。

    谢霜霜嗤笑“人的野心是无止境的。”

    “内阁上下一心,打着圣王垂拱而天下治的旗号,求的是大权在握。”

    “这骨头,可难啃的很。”

    “除非真的能不管不顾,杀个血雨腥风。”

    顾笙抬手捏捏谢霜霜的眉心“再皱眉,可就不美了。”

    “车到山前必有路,如果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唯杀矣。”

    内阁聚集着天下最精英的读书人,不该也不能成为河清海晏的阻碍。

    “唯杀矣?”

    “杀谁?”捧着书卷跨过门槛的萧砚随,随口道。

    在看到顾笙落在谢霜霜眉间的手指,谢霜霜如花的笑靥时,慌了。

    不是他紧张,实在是他觉得谢霜霜怪异至极。

    本是朵雪山之颠的冰花,在笙笙面前硬生生软成了朵潋滟桃花。

    那不值钱的笑容,他很熟!

    譬如,他自己对着笙笙笑起来就是这么一脸不值钱样儿。

    萧砚随三步并作两步,把手中的书卷放在案桌上,轻轻拉下了顾笙的手“笙笙,谢霜霜冰冰凉,摸她干嘛,摸朕,朕暖乎乎。”

    谢霜霜无语,还搞拉踩。

    她看见萧砚随就觉得头大,也不知道顾笙是怎么忍了这么多年的。

    “你暖,你暖,你最暖。”

    谢霜霜翻了个白眼,甩了甩袖子,径直离开了懿安宫。

    萧砚随腆着脸“笙笙,你看她,脾气不好还没礼貌,哪像朕,不矜不伐谦谦君子。”

    顾笙:……

    “可阿又美啊。”顾笙故意打趣。

    萧砚随凑近自己的脸“朕也美!”

    顾笙戳了戳萧砚随的面颊“毕竟是上过京城玉郎榜的人,自是美人的。”

    数年前,上京城什么才子才女榜美人玉郎榜,风靡一时。

    招摇过市的萧砚随,靠着这张秀色可餐的脸,榜单排名扶摇直上。

    萧砚随也不觉害羞,一本正经“所以,多看朕。”

    顾笙笑而不语,一手轻拭了笑出来的眼泪。

    水汽朦胧中,面前的少年郎像极了极致盛开的山茶花,热烈又深沉。

    萧砚随,始终都是清雅的那一挂。

    “萧砚随,我打算宣明鸢入宫一见。”

    风中,已经彻底没了凉意。

    萧砚随把玩着腰间的旧荷包“为了陆六郎纳妾一事?”

    顾笙诧异“你也知晓了?”

    萧砚随点头“有傅淮在侧,想不知道都难。”

    “他可有什么小道消息?”顾笙给萧砚随斟了一杯茶,追问道。

    猫有猫道,狗有狗道。

    爱好八卦有条条大道。

    “明鸢亲自操持了陆六郎和赵三小姐的抬妾宴,从头至尾没有假手于人,也没有任何的失态。”

    “赵三小姐敬茶时,明鸢言笑晏晏,不见分毫勉强和不悦。”

    “傅淮猜测,明鸢是真心实意的接受了陆六郎纳妾之事。”

    “朕知你为明鸢感到不平,但在明鸢与陆六郎的夫妻关系里,你我都是外人。”萧砚随温声劝着。

    顾笙心中顿疼,面上不显,漫不经心。

    “我只是宣她一问。”

    枝头俏生生白玉兰,会愿意烂在淤泥里吗?

    顾笙突然有些不确定了。

    感情,终归是这世上最不讲道理的东西。

    明鸢与陆六郎数年夫妻情意深厚,付出的情意过往的美好,就像是蝉源源不断吐出的丝,织成了一层又一层的厚茧,把最简单真实的感受包裹其中,流露出的是不甘是深情是执着。

    或许,明鸢真的会选择作茧自缚。

    萧砚随叹了口气“也罢。”

    “见见也好。”

    “若是不见,你心下难安。”

    “如果事不随你愿,你也莫要忧愁,笙笙,个人都有个人的命数。”

    顾笙瞥了萧砚随一眼“这可不像是你的觉悟。”

    萧砚随抿了口杯盏中的茶水,白瓷盏遮住了他的神情“近来跟着傅淮和景信读了很多书,学了很多道理,也听了很多百姓苦难,心里就好似缀了块石头,沉甸甸。”

    “笙笙,朕好像从来没有睁开眼睛认认真真的看过繁华背后的大乾。”

    “学的越多,听的越多,朕越觉得自己不配坐在这个位置上。”

    “其实,如果噩梦中的叛军是仁义之师,能让百姓安居乐业,能允你富贵一生,是真的愿意禅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