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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砚随眯着的双眸有一丝玩味,细研究下满是不耐烦。
身为内阁首辅,却整日里盯着他的后宫。
他才弱冠之年,搞的仿佛他风烛残年活不久了似的。
“老大人?”萧砚随唇角一挑,漫不经心道。
齐钧垂首“各家有各家的缘法,老臣不能越俎代庖。”
“好一个各家有各家的缘法,朕就不配有自己的缘法,对吗?”萧砚随声音寡淡又隐隐带着无形的威势。
“朕后宫妃嫔虽不算多,但与历朝历代帝王相比也绝不算少,还是那句话,家中女子嫁不出去,就绞了头发做姑子,别动不动就逼朕选秀纳妃。”
“朝会上,有正事就议,没正事就不要无事生非。”
“至于百姓腹非心谤?”
“能面刺朕之过者,受上赏;上书谏朕者,受中赏;能谤讥于市朝,闻朕之耳者,受下赏。”
“朕倒真像看看,天下百姓是关心自己的温饱多一些,还是关心朕的后宫多一些。”
“齐钧,你代表不了天下万民。”
“与其把精力放在上奏建议朕选秀上,倒不如放在内阁诸事上。”
“选秀的事,朕不想再听,蠢蠢欲动的言官也最好按耐住自己死谏的想法,毕竟不好听。”
“同是死谏青史留名,你的同僚是为了江山社稷百姓民生,而你是为了逼弱冠之年的天子选秀,摆在一起好听吗?”
“指不定千百年后还得背上个佞臣的恶名。”
“万一朕真的一不小心沉迷女色了,可都是诸位的罪过,毕竟是你们不停逼迫朕充实后宫的。”
“朕知道言官以死谏为荣,不怕死,但死也要死的值得。”
“别命丢了,还遗臭万年了。”
笙笙说过,打蛇打七寸,捏住对手的命脉,话语权就会捏在他手中。
笙笙也说过,浑水才能摸鱼,搅浑了这池子水,他才能得到他想要的好处。
嗯,他还真是举一反三。
聪明着呢。
萧砚随的话如同盛夏暴雨天的电闪雷鸣,狂轰乱炸在百官头顶,所有人听在耳中都心有余悸。
不怕?
谁能不怕。
只能说他们运气不好,摊上了搅屎棍一样的陛下。
可偏偏有时候这根搅屎棍又能搅在点上。
有了萧砚随这番话,臣子们也不再讨人嫌。
唯有齐钧一派的人神色担忧的看着受了训斥的齐钧,有心出言为之开脱,但天子面容冷峻,似是一言不合就会大开杀戒,隐隐有一种谢督主的风范。
明明是尚未大亮的清晨,隐隐还有凉风吹拂入殿,可偏偏他们有种被暑气蒸笼的感觉。
良久,唯余一声接着一声的请罪。
萧砚随见好就收,敛起外泄的情绪“诸卿还有何时要禀,尽管畅所欲言。”
哼,他可不是堵塞言路的昏君。
萧砚随给体面,百官自然也得收着。
接下来的朝会时间,君臣和谐。
而齐钧再未置一词。
奉天殿的小隔间里,顾笙浅啜了一口茶。
似齐钧这般位高权重的老臣,最是受不了被落颜面,这是一年复一年的尊荣权位和党羽的吹捧逢迎积淀下的傲慢,他们甚至会觉得自己是帝王的仰仗。
萧砚随这么一番不留情面的话,齐钧心中指不定燃烧着多大的火呢。
说不定已经在筹划着给我萧砚随使绊子,让萧砚随不得不服软。
不过,是火总能被水浇灭。
内阁吗一大摊子糟心事也该找个合适的时机捅出来了。
到时候,内阁上下人人自危自顾不暇,齐钧身为首辅,难辞其咎。
齐钧乱了,萧砚随也就立于不败之地了。
日上三竿,朝会终于结束了。
一下朝,萧砚随寻到顾笙后就开始叽叽喳喳。
“笙笙,朕是不是也有传闻中一夫当关万夫莫敌的霸气了。”
“笙笙,朕说的头头是道,有没有迷到你。”
“笙笙……”
顾笙一阵了头大,只觉得仿佛有数百只鸟在绕着她歌唱。
“是不是一夫当关万夫莫敌还有待商榷,但一夫开口百鸟莫敌的霸气是真的。”
顾笙捻起一块糕点,塞进了萧砚随口中。
萧砚随便嚼着糕点,边乐滋滋的想着,笙笙说朕是夫!
嗯,是夫。
这下,萧砚随真真是没有阳光也能灿烂了,眉宇间的笑意怎么掩都掩不住。
“笙笙,朕开心。”
顾笙挑眉反问“因为压了齐钧一头?”
大乾未设丞相一职,但内阁首辅齐钧的权势隐有丞相之实。
千百年来,皇权和相权间素有矛盾。
所以顾笙有此一问,并不稀奇。
萧砚随笑的满面春风“怎么可能?”
“如果不是齐钧自己跳出来说些惹人厌烦的话触朕霉头,朕才懒得跟他掰扯。”
“朕说赢了,百官会觉得朕蛮不讲理以权压人。”
“朕说不赢,百官有会觉得朕不学无术难堪大任。”
“这种两面不占好的事情,朕不喜欢做。”
“说来也怪,老奸巨猾的齐钧怎么想起上奏劝朕选秀纳妃了,他以前还算知情识趣有眼色的。”
萧砚随想到了后宫花枝招展的后妃,一个荒谬的念头划过脑海“不会有是因为沈牧吧!”
所以,朝堂百官也认定他宠幸了一个宫女?
好家伙!
这下是真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顾笙失笑“有可能。”
萧砚随心里发苦,脸上嘚瑟的笑意消失的干干净净。
“沈牧可恶,害朕至此!”
“朕要把沈牧剁碎了喂兽园里的豹子。”
顾笙给萧砚随斟了一杯茶“是你自己要把他带走的。”
“该走的那般匆忙,我想提醒都没机会。”
萧砚随不服气的反驳“那还不是因为你看沈牧时眼睛都是亮晶晶的!”
顾笙心平气和“好看啊。”
“我的心思单纯的好比在欣赏御花园里娇艳盛开的一朵花。”
“欣赏这朵花的时候,管它内里如何,又管它施得什么肥?”
“是你想多了。”
“不,就是沈牧的错。”萧砚随冷哼一声“但凡他识趣一点儿,就该老老实实跟着谢逾走。”
“有没有可能他不是不识趣,他只是更惜命?”顾笙把茶盏往萧砚随的方向推了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