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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柔放下了举起的手,安静了。
她默默的看着陆璟,眼里藏着无数的话,似乎马上就要倾巢而出!
陆璟也是震惊到不行,他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么离经叛道的治疗方法,“许大夫,本侯从未听过此法,你可曾实行过?”
许大夫轻笑一声,他当大夫,靠的可是真本事。
虽然会胡说,但是绝对不会吹牛!
“世间之大,无奇不有。侯爷没听过,不代表不存在。我曾经游走四方,各类民间偏方了如指掌,并且一一验证过。若是侯爷不信,那就另请高明吧!”
许大夫的态度,让陆璟纠结了。
如果他软糯好捏,陆璟定然会怀疑这法子的真实性。
可是许大夫这么硬气,心虚的人,反而是他了。
沈若言忍不住在旁边出声,打着圆场,“许大夫莫怪,侯爷也是关心则乱。但是,康哥的父亲早就死了,那岂不是没救了?”
说这话的时候,她极力克制着,才没有让自己笑出来。
陆璟听到后,脸色变了变,但到底还有几分理智,忍住了。
她说的不是我……
不是我!
许大夫哼了一声,显然不满方才陆璟的质疑,冷淡的回道:“若有兄弟姐妹,也可以。”
“这……”沈若言看了眼床上躺着的康哥,脸上露出怜惜的神情,“可怜了……”
当初让她收养康哥的时候,就说过,他的双亲已去,而且是家中独子。如果侯府不要他,以后这孩子就无家可归了。
当时想让沈若言看在这凄苦的身世上,动动恻隐之心。
谁知道,现在却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是啊,没有亲人输血,可不就是等死吗?
偏偏许大夫就是个无情的看诊机器,见众人都沉默了,不耐烦的提醒道:“有没有?若是没有,不出半个时辰,他必死无疑!”
“侯爷!”
方柔扑通一声,跪在了陆璟的面前。
抬起头,早已是泪流满面。
“侯爷,求你,救救康哥吧!”
沈若言惊讶的站出来,“方姨娘,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没听许大夫说吗?不是侯爷不想救,是必须用康哥亲人的血,才能够救啊!”
说完,她还感伤的擦了擦憋出来的眼泪,“没想到方姨娘同康哥无亲无故,竟然对他这么上心。从前,倒是我误解你了……”
自己的儿子,能不上心吗?
可惜这话,方柔嚼碎了吞进肚子里,也不敢吐露半分。
但是看着陆璟的眼神,却充满了渴求——那是她们的儿子啊!
“许大夫,这血要输多少?是否有危险?”陆璟嗓音艰涩,他实在没有听过这般凶狠的法子,血这么重要的东西,也能够随便取出来用吗?
到底,他还是自私的。
哪怕,是自己的亲儿子。
他的犹豫,没有逃过方柔的眼睛。曾经这个在自己面前顶天立地的大丈夫,现在看起来,却像是缩了水,变得那般的可笑!
他竟然在怕?
他竟然会怕!
方柔实在是想笑,连她一个弱女子,在听到能够救儿子的时候,第一反应都是直接用她的血。而陆璟这个当父亲的,却在这么重要的关头,害怕了!
许大夫倒是没有露出嘲笑,贪生怕死,人之常情。
侯爷,不也是个人吗?
“侯爷放心,此法只会有些伤身,养段时间就恢复了。不过,若是不能够尽快找到能够输血的人,过了时辰,就算是输血,也没有用了。”
许大夫关上药箱,“还请侯爷,尽快做决定。”
方柔的泪如雨下,旁人都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对着一个毫不相干的孩子,伤心欲绝。
而沈若言则是装作看不出来的模样,替陆璟解释道:“许大夫,不是侯爷不想救,而是康哥的亲人,都已经不在了……”
似乎觉得这话不够重,她还哽咽了几分,“这孩子可怜,亲娘跟亲爹,都不要他了……哦,不是故意不要的,是他们两命苦,死得太早了!”
“侯爷!”
方柔猛的抓住了陆璟的裤子,死死的拽着,让他脱身不得。
沈若言大吃一惊,极为不解,“方姨娘你干什么?你抓着侯爷做什么?疯了吗?”
方柔粲然一笑,“呵呵,我是疯了!”
她当初真的是疯了,才会相信,陆璟会对她们母子好!
说是会永远护着她们,到头来,却连一点血,都舍不得给孩子!
果然,男人的深情,比草都贱!
而她,却傻傻的当了真……
半个时辰,不算长。可是,却决定了她的孩子,是生还是死。
方柔放开陆璟,跌坐在地,她一会笑一会哭,看起来像是疯了一样。
沈若言下意识后退几步,躲在了陆璟的身后——疯了可以,但待会要是想报仇,可不能找错了人哦!
“夫人,你不是觉得很奇怪,为什么我会这么关心康哥吗?”
她的模样状若癫狂,陆璟察觉到了什么,连忙厉声喝止:
“方柔,不要胡闹!”
可是,已经晚了!
“那是因为,我就是康哥的亲娘啊!他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我怎么可能不关心他,怎么可能不爱他呢?!”
方柔的话,让屋子里的人惊掉了下巴,连气都不敢往外出,生怕打断了她!
陆璟更是脸色难看,握紧了拳头,“来人,将方姨娘带出去,她已经疯了。”
“等等!”
沈若言站了出来,难以置信的看着方柔,转过头时,对上陆璟的目光,却是悲伤至极——
“放开她!让她说!”
“若言……”陆璟慌了,方柔已经脱离了掌控,他自己都不知道,方柔会说出什么来。
陆安康已经废了,沈家绝对不能再得罪了!
“若言,方姨娘已经疯了,她的疯言疯语,只会脏了你的耳朵。”陆璟低声劝道,迫切的想要将方柔带出去。
可是,往常对他言听计从的沈若言,却是硬生生的避开了他伸过来的手,还十分刻意的后退了两步。
陆璟看着空荡荡的手,心头一震!
他总觉得,这一刻,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从自己的手中溜走了,就算他怎么努力,也抓不回来。
沈若言别开头不再看他,而是盯着方柔,冷静出声:
“我说了,让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