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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不管高仙庸如何为自己辩解,都是无功的,而高仙钰此刻看到高仙庸被自己噎得说不出话的样子,心情大好。他面上露着盈盈得意的笑容,看向高仙庸别有所意的问道:“就是不知庸王绕这么一大圈,做出这些事情,究竟意欲何为啊?”
南安王周身似乎有火在烧,呼吸声粗重且又急促。
常年跟随在南安王身边,没有人会比颜奎更加清楚知道南安王的脾气,他知道此刻南安王已经愤怒到了极致,只是那尚存在的一丝理智,在压抑着他心中的怒火。
眼见如此,他上前又在这把怒火上加了些油,他道:“臣记得,当初江州暴乱时,太子平定暴乱之后,其余的事情皆有庸王殿下出面处理,而方才听他这么一说,臣倒是有些糊涂了。”
高仙钰不禁暗自佩服起了颜奎,果然姜还是老的辣,他一直只想着私藏逆党一事压垮高仙庸,然而颜奎却轻轻松松的一句话,将事情又引到了另一个地方。
高仙钰眼见如此,似乎恍然大悟一般,配合着颜奎将这场戏演到低,他道:“儿臣可算是明了,仔细想来江州一事庸王他做的这样成功,其目的不就是为了引起父王的重视吗?之后他又以假死放了他,而后养在身边,这让儿臣不得不怀疑,江州灾民暴乱一事,与庸王有直接的关系。”
轻轻松松,又给高仙庸按上了一个罪名。
有了陆英的证词,加上高仙钰与颜奎中间的煽风点火,高仙庸串谋逆党,煽动江州叛乱,而后以假死让陆英逃脱,之后又在庸王府上私藏逆党,这种种罪责下发,高仙庸已经是死路一条。
南安王的暴躁脾气,已经到了隐忍的极限,周身的火焰也已经燃烧至了沸腾的高点。因为高仙钰现在所说的假设,在南安王心中已经形成了既定的事实,一直以来他都不信,高仙庸是真的对他这个王位没有觊觎之心。
那愤怒战胜了内心仅剩的一丝理智,南安王内心的火球终在那一刻爆发,他火气冲天的掀起了面前的桌子,桌子上一应的东西悉数掉落在地上,他红彤着脸,手颤抖的指着高仙庸大骂道:“混账!”
这一声“混账!”一骂出口,屋子里的人都惶恐的跪了下去。
或许是太过于震怒,这一阵脾气发过之后,南安王的头有些懵懵的,他手抚额头瘫坐在椅子上,陈公公见状慌忙起身顺着南安王的背道:“王上莫要生气,可得仔细些身子。”
这个时候,他怎能不生气,好大一会,他才平复了心情,手指着高仙庸,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咬牙道:“枉费孤这段时间这样信任你,为你择了这门亲事,你可倒好,背地里都做了什么?私藏逆党,煽动江州暴乱,那今日城内劫人一事,是否也是你暗中策划?”
“儿臣没有。”
“庸王是指没有私藏逆党?还是江州暴乱一事与你无关?又或者是今日这劫人一事你也是冤枉的?”颜奎一连串的问题问下来,不待给高仙庸说话的机会,便又开口道,“如今事实摆在眼前,任凭庸王再如何巧言令色,怕也是难混过关了吧,若是庸王还想为自己辩解,那么不妨问问庸王府的人,这样庸王是否冤枉,不就一目了然了吗?”他向南安王深深一拜,而后道:“老臣请命,若要审问,先从庸王府上的琴师开始。”
高仙庸眸色冰寒,瞪向颜奎咬牙的问道:“你要做什么?”
颜奎一幅多此一问状态,理所应当的道:“自然是审问。”
“敢问颜将军,该如何审法?”
“自然是入慎刑司严加审问。”
高仙钰暗暗得意,颜奎一句话,将庄墨连带上,只要南安王允许提审庄墨,那么依着颜奎的伎俩,那个柔柔弱弱的庄墨,还不死在慎刑司?
“开什么玩笑。”高仙庸面色如霜,言语带着森森的寒意,“慎刑司是什么地方,好端端的人进去出来时没有死也只剩下了半条命,颜将军此意,是要将我庸王府的人全部都屈打成招吗?父王是何等英明,屈打成招的证词,颜将军觉得传扬出去能够让人信服吗?”
高仙钰见此情况,慌忙上前道:“只不过是经过程序提审人罢了,这些程序不论是廷尉府办案,还是刑部审案,都是正常的流程,庸王这么紧张做什么?”
颜奎冷冷一笑,他如刀的眼眸剜向高仙庸道:“庸王此时心急,倒是有些欲盖弥彰了吧。”
高仙钰与颜奎两人一唱一和,将高仙庸给逼至了死胡同内,但他依旧背脊挺直道:“儿臣没有,事情的真相究竟是什么样子的,还望父王给儿臣时间,儿臣定会查明真相。”
“给你时间是让你销毁证据吗?”高仙钰反唇相讥问道。他没有想到,这个时候高仙庸还在为自己辩解挣扎,他显然有些沉不住气,忍不住上前道:“父王,如今有了陆英的证词,不管庸王如何为自己辩解,也与此事脱不了干系,还请父王早做决断。”
被高仙钰这么一岔话,南安王心中算是想明白了,高仙钰如此急着为高仙庸定罪,倒像是故意为之。
陈公公在一旁暗自观察着在场众人的神色,常年跟随在南安王身边,看待事情的见解当然不一样,今日这件事情,中间夹杂着多少高仙钰与颜奎的算计,如今也已经猜测了大概,他心内叹了一口气,觉得高仙庸这一次怕是凶多吉少了。
他再抬眼看了看南安王,见他低头沉思,像是在想如何为这件事定罪,便静静的侯在一旁等着南安王的答案。
然而,南安王的发落的话尚未说出口,跪在地上的陆英似乎是受到了很大的刺激,他爬着来到颜奎的身前,乞求道:“你不是说过只要我乖乖听话,想要活命便按照你的话做吗?如今我已经按照你的话去做了,你救救我吧,我不想死啊。”
腾时,这一句乞求的话,就像是一个响雷一般,在殿前“轰!”的一声炸开了。
高仙庸心中猛然一震,不可置信的看着陆英伏在颜奎身前乞求的样子,他一时间突然好像明白了陆英方才为何会这么爽快的拉他下马。
高仙钰的心猛然一沉,在陆英那句话说出口时,铁青了脸,他实在是没有想到,在陆英自身服下千机丸后,竟然还能不管不顾的在此时翻供。
陈公公是最先反应过来,他知道陆英这是在翻供了,他看了一眼同样怔住的南安王,他知道,高仙庸已经有了转机。
颜奎心中大惊,慌忙将陆英推开来怒道:“你胡说什么?!王上,这个逆犯临死竟然还想污蔑老臣,实在是可恶,请王上……”
南安王伸手止住了颜奎接下来的话语,既然有了陆英方才那一句话,他心中或许多少知道了些什么,看着陆英问道:“你方才说什么?”
陆英身子颤抖,似乎是过于恐惧,额前抵着冰冷的地板,颤抖着身子不敢应话。
南安王沉声道:“你若是想要活命,就将你方才所说的解释给孤听,不然谁都救不了你。”
“我说,我说。”陆英似乎对于即将到来的死亡很恐惧,听闻南安王的这番话,他慌忙说道,此时他慢慢的抬起头,怯懦的看了一眼颜奎,对上颜奎满目通红的双眸,竟是害怕的又移开了视线,他颤抖着嗓音说道:“我从江州被带回到南安城时,便被关在牢里,今日太子殿下去大牢对我说,只要我在王上面前指认我所有的一切都与庸王有关,便放我一条生路。我已经死过一次,很怕死,所以便答应了太子殿下。”
“你竟敢……!”见陆英将事情已经扯到了他的身上,高仙钰怒瞪着陆英,指着他道,“我身为太子殿下,今日去刑部大牢从来没有说过让你将一切罪责推至庸王身上,你现在翻供,可是在为庸王开脱?”
“我不敢……”陆英头匍匐在地上,怯懦的应了声不敢。
然而陆英此时的怯懦,看在南安王心中,却又是另一层的用意,他微眯双眼看向满身是伤的陆英,看样子是在牢中受酷刑所致,再看陆英对高仙钰以及颜奎的害怕之意,心中已经起了狐疑,又很快的从陆英方才的话中寻到漏洞,他问道:“你方才还说是将军让你陷害庸王,可是转眼就又成了太子挑唆,究竟你说的哪一句话是真?”
陆英道:“太子殿下去牢中审问我是真,将军为了牵制我喂我吃千机丸也是真。”
这一句话的意思,再往深处理解下来……
南安王睿智的双眸看了看高仙钰,又看了看颜奎,唇角勾起一抹冷笑,他问道:“你的意思是说,是太子殿下与颜将军合谋让你陷害庸王?”
陆英仍旧将头低至最低处,颤抖着不敢说话。
这个时候的沉默,也就是等同与默认。
高仙钰此刻已经沉不住气了,他恨陆英此刻的突然翻供,咬牙钉着陆英,恨不得将他撕碎。
然而他恨着的同时,他在那一刻却又突然间明白了,陆英说什么恨高仙庸是假,临死要拉的垫背不是高仙庸,而是他。
而颜奎之所以一直以来没有动静,怕的就是会出现这一幕。
可尽管颜奎对于未知的事情已经事先有了感知,在他喂下千机丸拿陆英性命相要挟的时候,那不可控的一幕还是发生了。
高仙钰心惊,那一刻才真正的意识到了自己在面对人与人之间的谋算中,是有多么的愚蠢。
相较于高仙钰的不淡定,颜奎在此刻倒是平静了下来,他如刀的眼眸扫向陆英,沉声问道:“那我姑且问你,你说是我与太子合谋让你诬陷庸王,那你这段时间一直生活在庸王府,可也是我与太子让你胡诌的?在太子带你入宫的路上,遭到了庸王府的人劫杀,这个也是我与太子事先安排好的?”
陆英摇头,抬头道:“这段时间,我的确是住在庸王府,待在庸王的身边。”
南安王被陆英的这一句话,说的有些发晕,“你此时的话,未免自相矛盾了。”
陆英目光落在高仙庸身上,他没有说任何话,可高仙庸却能预知他接下来的话,他的心一沉,慌忙道:“父王……”
“我恨庸王!”
然而,高仙庸后面的话,生生被陆英这一句几乎是喊出来的话,给堵在了喉咙里,他楞楞的转过身子,看向陆英视死如归的神情,心中大恸。
陆英没给任何人说话的机会,他看着高仙庸,那双乌黑的眼眸中似乎有隐隐的怒气,然而那怒气中夹杂着表演成分的怒气,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咬牙恨恨的道:“江州一事,他将我赐死,是我命大,生死一线时被人救起,这才得以苟延残喘的活着。他将我送至鬼门关走了一遭,又见他因为江州的那件事,得王上重用,如日冲天,那时我落魄成那个样子,见他如此我怎能不恨。于是我便换了身份,换了脸面,潜伏在他身边博取他的信任,寻找机会杀了他。”
南安王深吸一口气,问道:“既是恨他,现在为何要救他?”
“我是恨他不错,做梦都想将他千刀万剐,然而经此一事我发现,在这个充满斗争的南安王城中,他不是最坏的那一个,原本我已经打算听从太子的话,将一切罪责推至庸王身上,可是他竟然喂我吃下了千机丸。”陆英手指着颜奎咬牙恨恨的道:“他为了牵制我,让我乖乖的听他的话,不惜给我吃那么毒的毒药,其心比庸王不知恶毒多少倍。”
“所以,你便倒戈,替庸王翻了供?”南安王轻声问道。
陆英道:“这是事实,我体内有千机丸的毒药,只需太医一查便知。”
高仙钰此刻已经被陆英气的说不出话来,眼见颜奎此刻跪在地上不言语,他知道这一次他又被摆了一道。
虽然有了陆英言辞凿凿的翻供,然而南安王此刻仍旧不相信高仙庸在这个事件当中是一个无辜者,或许这就是颜奎与高仙钰之间的合谋,可是他也深深的知道颜奎的为人,在没有抓到高仙庸与陆英之间的实证,他是不会苦心设计出这个局的。
面对高仙庸现在的做大,高仙钰失去了相国这个靠山,想要打压高仙庸这是南安王知道的,可是不管他们两个中间如何去斗,南安王始终觉得他能够从中间掌控整个局面。
他心中两相比较,觉得与高仙庸比起来,高仙钰反而是比较好掌控一些,所以他决定打压高仙庸,更何况前段时间提拔高仙庸所预想到的结果,已经让他很满意。
他想了想指着陆英对一旁的陈公公道:“这个人,是煽动江州暴乱,罪同谋反,其狼子野心,路人皆知,孤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人活在世上,将人拉出去,斩了。”
“王上!”
南安王话音刚落,殿上便传来异口同声的两个声音。
只是令人惊讶的是,这两个声音一个是从高仙庸口中发出,然而另一个声音却是从颜奎口中发出。
“住口,你可知道你现在还未洗清嫌疑!”南安王先是手指着高仙庸怒道,高仙庸会在这个时候对于陆英判决有异议,这个是南安王知道的,然而颜奎……
他目光移至颜奎的身上,问道:“颜卿好像是有不同的见解?”
颜奎深深朝南安王深深一拜道:“回王上,陆英此人狡诈多端,老臣会喂他千机丸,也是为了更好的牵制他,防止他耍心计。”他先是简短的叙述了自己喂陆英千机丸的真正意图,而后他又道:“他虽然为煽动暴乱之人,然而江州多是灾民,他当时又是打着为百姓谋福祉为由,上一次被赐死,百姓中便有怨言,若是这一次再大张旗鼓的处死他,怕是百姓的怨言又要加重了。”
“那依颜卿来看,应当如何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