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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里充满了伤心与黯然。
皇帝的眼里就露出几分怜惜。
“那你和太夫人说说话，朕晚上再来看你。”皇帝一边去看无声住在一旁的楚妃，见她对自己微微点头，表示会照顾楚贵妃，这才放心起身。
“那陛下要记得来看望我。”
在身边宫女小产死去之前，楚贵妃是这宫中最贤良的女子。
为了与那些有皇子公主的嫔妃们和睦共处，为了自己姐妹的一线生机，若皇帝总是来自己或是楚妃的宫中，她还会贤良地劝说皇帝要雨露均沾什么的。可是当那宫女死在自己的面前，楚贵妃的心都凉了。
既然这后宫的嫔妃将她们姐妹当成敌人，甚至连一个孩子的希望都不给自己，那她为什么还要贤良淑德？为什么还要维系这种虚伪的情分，和那些后宫嫔妃故作姐妹情深？
她就是要抢走皇帝，怎么了？
反正如今，也不能更坏了。
不过，不过一个死罢了。
见楚贵妃看起来还十分平静，皇帝的嘴角就微微勾起。
他仿佛是放心了许多，这才往下看去。
这一眼，就叫皇帝愣住了。
一向冷情冷面的燕王，就站在一个陌生的，生的娇美可爱的少女的身边。
高大强势的男子，柔媚娇小的少女，看起来再也没有比这更般配的一对了。
皇帝想到最近帝都之中隐隐的传闻，就笑着看着婠婠问道，“你是三表弟家的婠婠？”
他对婠婠的父亲楚坚显然十分亲近，甚至以“表弟”呼之。这就算是在楚家也是头一份儿，换了楚家别的老爷，皇帝不过是冷淡地叫一声楚大楚二什么的也就算了。
他见婠婠上前给自己侧身福了福，眉眼恭顺柔顺，那雪白的脸颊与稚嫩却美貌的脸，都叫皇帝的眼里露出几分欣赏来。
“表弟与朕说过你，的确是个好姑娘。”皇帝将手上的玉扳指脱下来，给了婠婠。
婠婠就捧着这扳指，抬头恭恭敬敬地道谢。
皇帝就笑了笑。
“你父亲与朕当年是最亲近的兄弟，为了朕的江山，令你在边关长大，朕的心里都记着。”皇帝就温煦地对婠婠说道，“你们对朕来说都是有功之臣。且前些时候连贵妃都在念叨你。你们是至亲，往后要多多来往走动。不然你的两个姑母在宫中是多么的寂寞。”他叹了一声，无奈地对婠婠说道，“只要是你进宫的帖子，不会有被拒的时候。你只管放心进宫就是。”
他当年喜欢两个表妹，因此一意收入宫中。
如今想来，却仿佛是折断了她们的翅膀。
楚妃还好，到底心事少。可是楚贵妃这几年已经因无子而被折磨得笑容都勉强了。
皇帝却只能当做不知道，费心地安抚她们。
“臣女明白，陛下放心，臣女会多来看望两位娘娘。”
“叫姑母就是。”皇帝就看着婠婠无奈地说道，“你跟你的父亲一个样儿，都太拘泥了些。”
楚坚也是如此。明明他叫楚坚管自己叫表哥就是，可是楚坚却坚决不肯，一口一个陛下，一个陛下拱个手儿，简直叫皇帝头疼极了。他就觉得这婠婠与楚坚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还都十分倔强。
“无规矩不成方圆，臣女与父亲宁愿拘泥些，也不敢逾越了自己的身份。日日自省，不敢懈怠。”
少女柔软甜美的声音在这泛着一点凉薄香气的宫室之中响起，皇帝看着眼前这小小女孩儿那理直气壮的样子，忍不住露出几分笑意， 摇头说道，“连说话都像。真是无趣。”他假假地怪了一声，就好奇地问道，“素日里你们在家中，莫非也是如此？那是多么的无趣。”
皇帝一瞬间都同情婠婠的母亲周氏。
天天对着这两张严肃的脸，怎么吃得下去饭？
“在家轻松些。”婠婠红着脸颊小声儿说道。
她不好意思了，露出几分小女儿情态，皇帝就笑了。
他看婠婠的目光与对别的楚家小姐不同，又觉得婠婠也确实与自己见的那几位楚家小辈丫头不同。
不过虽然性情愉悦了几分，然而皇帝却是要去理事，到底温言与婠婠说了几句话之后，就带着人匆匆地走了。太夫人忍耐着，直到皇帝走了方才快步走到了楚贵妃的窗前，见楚贵妃这短短时间就瘦得脱了形，就忍不住含泪说道，“这才几天？我前几天才来宫里头，却没有想到娘娘竟然已经成了这样。”
她拿帕子在眼角飞快地擦去了眼泪，这才问道，“我听说是李贵妃气病了你？”
“都是妹妹与陛下瞎紧张，其实我没事儿。”楚贵妃就嗔了一旁的楚妃一眼。
楚妃一向在楚贵妃与皇帝单独亲近的时候不开口的，此刻方才慢慢坐在楚贵妃的身边。
“没良心。难道这不是担心娘娘的缘故？”太夫人对楚妃这个庶女一向都很疼爱。
当年楚家庶女无数，可是太夫人却只挑了这个进宫，自然是因这个庶女对自己一向十分恭敬真心。
“二丫头呢？”楚贵妃就笑了笑，握住了楚妃的手，目光落在下方不敢做声的几个女孩儿的身上，突然脸色微微一变。
楚妃对太夫人无声地摇了摇头，叫她不要再叫楚贵妃恼怒了。
只是这如何瞒得住？
楚云今日进宫就奔着李贵妃的宫中去了，这在后宫是瞒不住的。
若是楚贵妃从外人的口中才知道自己的侄女儿去奉承自己的大仇人李贵妃，这一不小心气死了都有可能。
太夫人心里就叹了一口气，斟酌地将楚云之事说了，见楚贵妃脸色苍白气苦，就劝着说道，“一个不懂事的小丫头罢了，娘娘何必和她计较？楚家的女孩儿多了，少她一个，娘娘也不必多费心在意她。日后这丫头就会明白，宁王妃这头衔又算得了什么？”
若失去家族的依仗，那楚云只怕就不会再有好日子过。太夫人本觉得不该对楚云赶尽杀绝，只是楚云这一次触了太夫人的逆鳞。
太夫人心中最重的就是儿女，孙子孙女全都靠后的。
楚云却把楚贵妃往脚底下踩。
“我还没死呢，她就一转头去攀附李贵妃了？”果然，楚贵妃气得浑身发抖，她本就是敏感纤细的性子，又在后宫之中浸淫这么多年，哪里看不出楚云给自己的下马威。
她和楚妃姐妹得宠多年，已经很久没有被家中小辈这样侮辱了，冷笑说道，“怎么，这是看我生不出孩子，日后必然死无葬身之地，因此都不愿在我的身上浪费时间了？这丫头！竟敢如此小看我！”她虽然没有子嗣，可是论起宠爱来说，谁又能比得上她呢？
她连连冷笑，脸色却越发苍白，显然是伤了心的。
“姐姐不必难过，往后她的苦日子还在后头。”楚妃就低声安慰道。
“我只是恨！”楚贵妃紧紧抓住了楚妃纤细的手腕儿道，“早前，你就劝过我不要去谋算孩子，果然，真的应了你的话。”楚妃曾经就不赞同她以宫女有孕来叫自己得到一个孩子。如今想来当真正确无比。楚贵妃就哽咽说道，“只是那丫头可怜。我，是我的私心害了她。”那个形容美丽的宫女，曾经楚贵妃是多么期待这个孩子的出生？可是一转眼，就什么都没有了，那宫女也失去了性命。
“姐姐，别太伤心了。”
“怕什么，这里都是我的亲人，难道我还要装模作样，粉饰太平不成？谁敢说出去，怕是日后叫我知道，我也饶不了她。”楚贵妃心情不好，越发病怏怏的，楚妃就劝了她歇息，这才将太夫人等人引到外头的一个别宫里，这才对太夫人愧疚地说道，“最近姐姐心情不好，老太太，您多宽容宽容吧。”
她素日里在宫中并不十分骄横，此刻心平气和地对太夫人说话，太夫人就关切地问道，“娘娘最近可还好？”
“倒还好，只是叫姐姐吓到了我。”
“真的只有李贵妃的缘故？我怎么瞧着娘娘恹恹的？”
“姐姐最喜欢的一个宫女死了，心里难过才会如此。”
楚妃就不动声色地说道。
楚贵妃不过是死了一个宫女，也与方才的那番话对上了，因此太夫人也没有放在心上，见楚妃的脸上没有异色，心里也放心了几分说道，“还托娘娘在宫中的照顾。贵妃娘娘的性子我是知道的，多亏宫中有娘娘在，姐妹情深，才能叫她得片刻轻松。”
她的确很感激楚妃，楚妃就笑了笑，回头侧耳倾听，发觉楚贵妃是睡了，这才继续温声说道，“姐姐歇着了。我陪您去给太后请个安。”
她和声叫太夫人跟自己一块儿去见太后。
太夫人的脸上就露出了笑容。
只是这不动声色就能叫人吐血的本事，婠婠也觉得蛮稀罕的。
这时候姐妹们都去给太后请安，那楚云还能好的了？
太后一眼就能看出楚云干了什么恶心事儿。
到时候不收拾楚云才叫见鬼。
不过楚云连曾经十分疼爱自己的姑母都避之不及，也的确令人齿冷。
楚妃这身后一刀，真是正中楚云的要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