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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
太后简直不能相信自己听到的。
她不过是随口一问，可是谁知道竟然会听到端仪公主当场翻供。
怎么可能……
难道韦氏与端仪公主之间没有对好供词？
婠婠今日也在太后的身边，她坐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叫人服侍着，听到这话，本以为韦氏完全不会再有忧虑，可是听见端仪公主的回应，忍不住将目光落在了此刻跪在太后面前的端仪公主身上。与从前那个有些骄横小气的模样比起来，端仪公主如今有些消瘦了，并且眼角眉梢都带了几分衰落，显然在宁王谋逆之后，她被牵连其中日子过得并不怎么样。可是正是因为这样才叫婠婠感到有些诧异。
她本以为康王是端仪公主的救命稻草，她一定会听康王的话。
可是端仪公主这是怎么了？
下意识地，婠婠就把目光看向康王。
康王俊美的脸上看不出什么，似乎是在笑，又似乎有些了然。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端仪公主，仿佛什么都能明白，把端仪公主会说出这样的话当做理所当然。
端仪公主慢慢地把自己的眼睛转移到了别的方向，不敢去看康王平静的样子。
“你说你没有心疾？可是韦美人说……”
“太后娘娘，孙女儿有没有心疾，难道我自己不知道不成？我的身体康健得很，自然不会这样诅咒自己。至于韦美人，她刚刚入宫不久，与我毫无交集，我为什么要从她的手中去拿什么天明子？”见太后沉着脸看着自己，端仪公主仰头对太后含着眼泪说道，“这都是韦氏一族逼迫我这样说。他们叫我与太后娘娘的面前撒谎，叫我承认自己有心疾，从韦美人那里拿到了天明子。孙女在他们的面前不敢拒绝，因韦氏一手遮天，孙女儿只怕还没有到您的面前诉说冤屈，就要被他们灭了口。”
太后闭了闭眼睛。
“还有什么？”
“他们说，只要我承认自己有心疾，拿了天明子，日后若是康王兄登基，我就是对王兄有功，日后将我从宫中迎接出来，我依旧是宫中最显赫的公主。可是太后娘娘，我得父皇隆恩，并未计较当初之事，如今偏安一隅平静度日是我的本意，就算是我想要重新回到您的面前，我也自认是皇家公主，有属于自己的风骨，怎么会与这样和谋害父皇的乱臣贼子一同狼狈为奸，哄骗太后娘娘？”
端仪公主眼角带着几分眼泪哽咽地说道，“枉顾人伦，不忠不孝。孙女儿再糊涂，也不能背负着河阳的罪名，叫良心不安。”
婠婠轻轻地拂过自己的脸。
她不知道端仪公主为什么竟然没有与韦氏联合。
可是她只知道，康王这回是跑不了了。
端仪公主口口声声，不都是要将韦氏与康王捆绑在一起？
她沉默起来。
因为作为燕王妃，她是不好在这个时候说什么。
然而一旁楚梅却已经倒吸了一口凉气，低声说道，“难道当真是康王殿下？”她不敢相信，可是如今宫中闹的这一出，联合起来却都是康王谋害了皇帝，令皇帝中毒如今昏迷不醒。然而就算是端仪公主都这样说，楚梅却都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的。在她的眼里，康王虽然也做了坏事，可是他是这样俊美雅致的皇子，怎么可能会做出谋害皇帝的事呢？见婠婠沉默不语，赵侧妃已经在一旁战战兢兢，她急忙对婠婠问道，“五姐姐，你觉得呢？”
“我觉得什么不算。还是叫韦大人入宫自辩吧。”婠婠对太后说道。
“你说的对。叫他进宫来。昨日，可是他自己亲口说的，端仪公主的心疾到底是怎么回事？！”
太后已经气得眼角发红。
她甚至侧头，用冰冷的目光扫过垂眸不语的康王。
康王此刻却并不慌乱，甚至完全没有惊怒意外，只是沉默而平静，仿佛一切都在意料之内。
就算是端仪公主反口，此刻看见康王这样平静都觉得心里发慌。因此端仪公主开口说道，“不仅是要韦大人进宫自辩，还有楚玉。”她的眼底生出几分细密的阴沉，见太后看着自己，她对太后缓缓地说道，“当日韦氏劝服我，希望我承认自己心疾之事，正是楚玉进宫来亲自与我分说。太后娘娘，当日我是真的怕了。您早就不许她进宫，可是她竟然能够混到宫中来，若是我当时不肯答应，只怕死无葬身之地。”
“楚玉？”太后诧异地问道。
这可是康王的姬妾，若是楚玉进宫，那康王就当真清白不了。
“就是她。”端仪公主断然说道。
太后眯着眼睛想了片刻，叫人也叫楚玉给带进来。虽然说如今楚玉不与康王住在康王府中，可是康王却并未休弃她，她依旧是康王的妾侍，若楚玉当真干了这样的事，康王是绝对不可能逃脱罪过，就算是日后牵连不到他，可是一个管教不严的罪名依旧得背在身上。太后绝不愿意相信皇帝的儿子会对皇帝亲自下手，不然她都为皇帝心疼，因此见康王此刻安静而冷淡，她心里一软，并没有说什么。
毕竟，韦大人还没有进宫来。
可是韦大人进宫之后，看向跪在地上的端仪公主眼中已经露出几分冰冷。
他看都不看端仪公主，对太后冷静地说道，“微臣没有想到竟然会被女子蒙蔽。”他顿了顿，抬眼去看上方撑着脸颊的康王，收回目光缓缓地对太后说道，“微臣没有想到，韦美人沐浴天恩，竟然与人里应外合，谋害陛下。娘娘。”他垂头，对太后继续说道，“微臣要想娘娘请罪，因韦美人并不是韦氏一族的族女。微臣鬼迷心窍，因恐韦妃娘娘过世之后宫中没有韦氏女不能辅佐康王殿下，因此命人搜索与韦妃娘相似的女子，叫她进宫来服侍陛下。”
“你说什么？”太后今日只觉得真是开了眼。
她想不到韦大人竟然会这样推脱，竟然将韦美人不是韦氏一族的女子这样的话都说得出口。
“古往今来，地方权贵向宫中进献美人数不胜数。韦美人就是臣献给陛下的这样的美人。不过是打着韦妃娘娘的噱头，希望她能够得宠辅佐韦氏。只是没有想到韦美人如此丧心病狂，竟然传统贱婢谋害陛下。微臣之前太过相信韦美人是个善良的，懂得感恩，懂得回报的女子。康王殿下也太过相信自己的妾侍，以为她会安分守己。娘娘容秉，直到进宫之前臣审问了楚玉才知道，这一切竟然都是楚玉与韦美人串通自作主张。”
韦大人一句句冷静的话，简直叫婠婠匪夷所思。
她甚至看着此刻跪在众人面前的韦大人，想不到他竟然将一切都推到了楚玉的身上。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王妃不要不相信。不然，端仪公主怎么会见到楚玉？可见是她暗中谋算，我们都不知情。”韦大人冷冷地说道。
“若只是楚玉自作主张，她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进了宫？还暗中去了端仪公主之处？宫中严密，她一个人能有这样的力量？”太后见韦大人说这种话，缓缓地继续问道，“还有，楚玉不过是个弱女子，她谋害陛下做什么？”她看出韦氏的图谋几分，韦大人却已经哼了一声说道，“她早年得宠于宁王，在宫中也算是长袖善舞，宫中有人接应她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且她如今被康王殿下早就逐出王府，形单影只，这一切，都是拜……心存缘分，想要拖康王殿下下水，又害了陛下，这也是情有可原。”
他虽然说的含糊，可是这话却已经叫人心中生出了波澜。
这话的意思，恐怕就是楚玉因太后几次三番呵斥，夺了她的位份，因此谋害皇帝来报复太后。
楚玉本就是睚眦必报的性子，做出这样的事，连婠婠都觉得是有可能的。
而且她如今被逐出康王府，也同样会想着，若是皇帝驾崩，太后失势，自己就可以重新回到康王的身边。
康王登基，她重返宫中，还给自己报了仇，这简直是没有坏处。
楚玉心狠手辣，做出这些事，婠婠想了想，完全符合她的性子。
“你的意思是，都是因为哀家苛待了她，对吗？”太后心里一痛，又生出几分杀意，冷冷地问道。
“她行事不检，连康王殿下都厌恶她，将她赶走，可见太后做得没错。不过这样的女子，受了委屈只会怨恨旁人。”韦大人冷冷地说道，“康王殿下早就不再见她。可是她却还想在康王殿下面前邀宠，因此做下了这样的事。臣有挑选美人不利的罪过，令陛下被人谋害，臣愿请罪，从此将手中的官位爵位拱手奉还。至于罪魁祸首，娘娘想要如何惩处，臣都没有二话。”
他利落地将自己的罪过坦诚，然后愿意成为庶人。
此刻太后看着韦大人，一时竟然说不出话。
可是婠婠却下意识地看向端仪公主。
端仪公主消瘦苍白的脸上，勾起了淡淡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