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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目光有些残酷。
还有着报复之后的冰冷。
楚玉一双眼睛看着她，许久之后轻声问道，“你是在报复我？”她没有想到，端仪公主竟然还记得从前的事。
“当我跌落云端，你以为小恩小惠，叫太医给我看个病就能重新叫我回头？楚玉，我是公主，不是你的奴婢。你觉得给我一点好处，我就要感恩戴德？若是那样，我应该感激的是燕王妃，而不是你。”当初，是婠婠一句话叫皇帝饶恕了她，可是那个时候楚玉在哪里？恐怕是恨不得她赶紧死掉。可是她没死，活下来了，这个时候楚玉却冒了出来，假惺惺地重新和她交好，以为她还得跟从前一样那么没有脑子，对她言听计从。
楚玉真的太自信。
自信得叫人心里想要笑出来。
她怎么会觉得自己从不怨恨？
住在宫中的每一天，端仪公主从来都不曾忘记过自己遭遇过的那一切。
仓皇绝望，还有被背叛的痛苦，她此生那么相信一个人，可是却是这个人带给她灭顶之灾。
如今，看见楚玉绝望的眼睛，她才觉得自己如今的这一切都全然有了回报。
“你竟然暗算我。”楚玉低声质问。
“对。我就是暗算你了。还有，楚玉我告诉你一件事。”端仪公主看见两旁的宫女将楚玉死死地压在地上，慢慢地靠过去，在楚玉怨恨的目光里轻声说道，“你总是想跟燕王妃相提并论，可是我得跟你说，你比燕王妃真是差远了。你永远比不上她，永远只能在她的脚下当个奴婢。王兄不喜欢你真的太正常不过，因此你从头到脚，没有一个地方比得上她。若换了我是个男人，我也选她，不会选择你。”
“你！”楚玉此生的心结都在婠婠的身上，听到这话，仿佛比自己被背叛还要来的愤怒。
“这不仅是我说的，也是王兄自己的想法。若他真的垂怜你，为何直到现在还一言不发？因为在他的眼里，你的死活毫无意义，就算你死了，他也不过是平平常常。可是你知道吗？若是燕王妃有半点委屈，他是多么的难过啊。”楚玉已经不能翻身，端仪公主乐得嘲笑她。她知道楚玉对康王情根深种，所以才会用这样的方法叫她痛苦。看见楚玉颤抖地看着自己，她笑了两声，慢慢地站起来。
“王兄，我先告退了。”她这一次是指证了楚玉的功臣，因此想什么时候离开就什么时候离开。
婠婠皱了皱眉，看了燕王一眼。
端仪公主这一次将韦氏给坑成这样，又得罪了康王，若是还重新回到偏僻的宫中，怕不多时候就要被报复。
她不喜欢端仪公主，可是也不想叫她白白送了性命。
“你最近住在太后宫中。”突然，康王平静地说道，“你与太后祖孙久不相见，想必会有很多话说。”他迎着端仪公主诧异的眼睛勾了勾嘴角，却没有再说什么，反而将目光落在了燕王的身上挑眉问道，“王弟，你觉得如何？”他的唇边还带着几分笑意，燕王目光冷淡地看了他一眼，许久之后点头说道，“可以。”他一点头，婠婠顿时松了一口气，然而想到康王竟然主动提出叫端仪公主留在太后宫中，不由露出几分诧异。
“康王殿下倒是明理。谋害陛下，应该与殿下无关吧。”楚梅也觉得康王这样做真的很善意，小声儿说道。
“王兄？”端仪公主也不敢置信。
“你不过是说出了真相，虽然事涉韦氏与我的妾侍，可也没有叫你受到伤害的道理。”康王见端仪公主看着自己红了眼眶，缓缓地说道，“不过就算本王无辜，可到底一切都是本王身边的人所为。他们想要做什么，本王心里知道。”他缓缓地走下台阶，走到了楚玉的面前，居高临下地审视她，许久之后轻声说道，“本王曾经对一个人说过，你想租皇后，是做梦。可是既然你的梦想不过来，本王帮你一把。”
“殿下？”楚玉看着康王流下眼泪。
“怨不得当日，你会突然闹了一场，激怒本王叫你出府。恐怕是因你知道，若是你留在王府，本王就会看紧了你，叫你无法动作。你的本事不小，在王府之外，竟然能与本王的舅舅走动频繁。”康王的眼神有一瞬间的茫然，之后化作流光消失在了眼底，听着楚玉的哽咽，轻声说道，“是本王的身份叫你的心变得这样大。既然这样，本王亲自断了你的念头。既然一切都与本王有关，本王会引咎请罪，从此再不涉足皇位。”
“你说什么？！”韦大人霍然站起。
“舅舅，你现在看起来就不像个忠臣。”康王勾了勾嘴角轻声说道，“既然一切都是本王身边的人所为，皇位也没脸去争。从今以后，皇位，我不会再去争抢。”他自己就放弃了继承皇位，韦大人此刻哪里还顾得上毕恭毕敬，在宫中谨言慎行，顿时大怒呵斥道，“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他本就是武将，此刻声音巨大，看起来仿佛要一个耳光甩在康王的脸上，可是康王却岿然不动，看着他哼笑了一声。
“我当然知道我在做什么。”他回头，目光平静地看向上方的座位。
片刻，他的目光在婠婠的身上停顿了片刻，收回了目光。
“殿下，今日的事，我只当做没有听见。”韦大人忍耐着说道。
“就算你没有听见，也有别人听见。”康王施施然地轻声说道，“无论如何，今日的事会传遍朝野，日后不会再有人以我马首是瞻。舅舅……”他安静地看了韦大人片刻，轻声说道，“已经足够了。”他没有什么怅然，也没有什么激烈的波动，可是楚玉在恍惚了很久之后突然挣扎着叫道，“殿下，殿下你不能！你是帝王，你是……”她霍然看向婠婠的方向尖声叫道，“楚婠婠！你到底对殿下说了什么？是想叫殿下做不成皇帝，你想做皇后对不对？！”
“直到如今，你心心念念的依旧是皇后之位。”康王突然开口说道。
楚玉的尖声戛然而止。
她呼吸急促，战战兢兢地伏在康王的身边，摇头哽咽地说道，“殿下，不是这样。我，我只是因为深爱你……”
“你深爱我，还是深爱那最好的位置，如今都与本王无关。”楚玉深爱他吗？康王想或许是这样的。他扯了扯嘴角说道，“若你没有深爱我，那从前，你不会为了我去了王兄的身边，我知道你的情意，这些年从未忘记。”在楚玉一下子就振奋起来的目光里，康王顿了顿才缓缓地继续说道，“可是你比深爱本王更重的，是深爱皇后之位。阿玉，你当初选择本王，有多少是因为感情，又有多少是因为你发现，本王是最狠心，最能够有机会成为新君的那个人，恐怕你自己都说不清。”
楚玉那么聪明，一定会选择最优秀的皇子。
宁王眼睛不瞎的都知道他行事不妥，燕王冷酷，平王缺少心机，所以她能选择的本就有限。
她观察了那么多年，于是选择了最叫她喜欢的自己，这没什么不能理解的。
所以，康王说这些的时候云淡风轻。
他并不会在意楚玉对自己的感情里夹杂了这么许多的目的和企图。
因为他对她的感情也并没有那样纯粹，或许……是他辜负了她吧。
“我想做皇后，想要母仪天下，这和深爱殿下有什么两样？殿下您一向都是最优秀的皇子，难道还不能登上皇位吗？”楚玉看着康王俊美的侧脸落下眼泪来，轻声说道，“从前的点心不是这样的。殿下，从你遇到上了她，你就变了。你从前从来都不会心慈手软，对每一个人都是这样。”她许久之后才流泪继续说道，“我辅佐殿下，您的王府之中哪个女人如我一般能为殿下分忧？为什么我不能成为殿下的正妃？难道就因为我是个庶女？”
她与楚婠婠的分别，也不过是庶女和嫡女之间的分别。
难道身份就那么重要。
康王就这样看不起她的庶女的身份？
若是她是嫡女，是不是早就成为康王正妃？
“我从不是一个在意身份地位的人。若我深爱你，就算你是庶女，我也会叫你成为我的妻子，站在我的身边。阿玉，我没有叫你成为我的妻子，是因为我并没有深爱你。”康王顿了顿，之后目光变得冰冷起来，冷冷地说道，“如今，我很庆幸没有娶你为正妃。我从不知道，你竟然会对父皇动手。”他看见楚玉瑟缩了一下畏惧地看着自己，勾了勾嘴角，眼底却又生出几分厌恶。
“你从前做的一切我都能原谅，阿玉，你应该知道我原谅了你多少次。”
他缓缓地走过她的身边，这一次冰冷没有动容，也没有再回头。
“只有这一次，本王决不原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