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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这么含笑接受所有人的审视。
在场的人皆是倒抽了一口气,所有人都必须承认,在他抬头的那一刻,他们心悸了。
只有白笙歌怔在了原地。
“傻徒儿,好久不见。”他含笑望着她。
秦熙神色莫名地看着他。
其余人:???
“师父……”白笙歌一瞬间心头涌上了许多情绪,却只能呆愣地叫了一声。
所有人神色各异。
男子好笑道:“傻了不成。”
他将她拉过来抱在怀里,揉揉她的后脑勺,叹道:“抱歉,是我不好,我来的太晚了。”
秦熙眸色一暗,一抹愠怒划过眼眸。
“师父……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我错了,我知道错了……”白笙歌顾不得男女大防,紧紧环住他的腰,生怕他推开自己。
“我那时不是故意与你置气的……”白笙歌平静的声音颤抖起来,“只是她屡次救我,我的记忆中只有她。我以为她对我那般好是因为她是我的娘亲......我不愿相信她不是我的娘亲......”
“可是我错了,他们真的只是为了利用我罢了......”
“如今我真的一个血浓于水的亲人都没有了......”
男子轻柔地揉她后脑勺的动作一顿,神色悲悯:“后悔了吗?”
白笙歌的声音哽咽起来:“后悔了.....”
她轻轻颤抖起来,眼眶发烫,声音悲戚地喃喃:“真的后悔了……”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身体抖的更厉害了。
“我杀掉了我的亲生父母…”白笙歌抱着他腰的手一松,推开他,低着头,眼泪滚落。
“师父……如今我手上沾染了至亲的血......我罪大恶极......”白笙歌低头看着手,白皙的手微微颤抖。
“抬头,看我。”男子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白笙歌抬起眼眸,挂着泪珠的睫羽轻颤,眼泪摇摇欲坠,她轻眨眼睛,晶莹的泪珠沿着下巴滚落,隐入她的衣襟,晕染出一片湿痕。
“那都是不得已的。你不是故意的。知道吗?”她看着他温柔潋滟的眼眸,褐色的眼眸深处仿佛藏着深渊,令人沉沦,她险些跌进去。
她愣愣地点头,然后又委屈地低喃:“我不是故意的……”
袁恕的眼神瞬间变得危险起来,他这话语以及姿色太具有蛊惑性,不过对王妃有没有威胁,还得再观察观察。
男子怜惜替她擦擦眼泪,随即含笑看着众人:“看来你们对我很好奇。”
白笙歌深呼吸两口,刚想说话,男子已然开了口:“我姓尉迟名安和,是她的师父,你们或多或少都听过她舞姿倾城,她师承于我,自然会名扬天下。”
“她喜欢跳舞,却同时厌恶它。她厌恶它,却又不得不拼命地学。”尉迟安和露出一丝回忆的神色,神色带着无奈。
众人哪还能不知道。她最初喜欢跳舞是单纯的喜欢。
厌恶它却是因为她被刘淮启利用,刘淮启造假了她的出身,却同时利用这点反复地提醒她的出身。
她不得不学则是因为刘淮启的那一番话。
她即使再厌恶,也得拼命学,因为她得证明她不是金玉在外败絮其中,她端的起。
“你说你是来帮她的,是什么意思?”袁恕打破他的回忆。
“当年我月下一舞让她动了心思,非要跟着我学,我收她为徒后,日复一日教她练舞。后来我偶然间听了点零星,她的母亲对她并不是她口中那般好。我对此表示质疑,她不愿怀疑她的母亲,于是我们的关系便闹僵了。于是我不告而别,在江湖四处游荡。”
“我虽离开了,但一直在看着她,直到她嫁人后。我一直以为,她爱上了南谨渊,又嫁到了南竹。刘淮启便奈何不了她了。后来看了她几次,一直风平浪静,我便没有再看着她。谁知再听闻她的消息却是她的‘死讯’。”尉迟安和叹了口气,语气中难免歉疚。
“那你又是从何得知她并未死去的?”秦熙冷冷的看着他。
尉迟安和温和地笑了笑:“自然是从你身上了。”
秦熙愣了:“我?”
“你匆匆从她身边离开收集她从前的信息,后来忽然出现在了安宁城,我自然怀疑你了。”
“安宁城有你的人?”秦熙脸色一沉。
尉迟安和笑意浓了起来:“不是有我的人,是基本都是我的人。你虽是城主,但你只是提供了住所,我对他们可都是救命恩人呢。”
“后来我听闻安宁府入住了一群人,我便隐约猜到了。我本想潜入府中等待良机试探她,谁料她出府了。”
“那簪子是我试探她的。”
“我确定她是笙歌,只是我没想到她会失忆……”
“既然她要报仇,那便加上安宁城的人吧。”尉迟安和微笑道。
秦熙下意识问:“多少?”
尉迟安和道:“最少一半。”
袁恕看到了李虎眼中难以掩饰的惊喜诧异,甚至所有人眼中的惊讶。
但他自己又何尝不是惊喜呢。
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希望。
“你们打算怎么做?”尉迟安和侧头问秦熙。
秦熙垂眸道:“帝京我早已插入了人手。足够阻碍帝京的人进入帝宫插手宫中的事,宫中的人虽然也不少,却没有能够控制别人的数量。刘淮启此人疑心太重,我找不到机会再换人了。”
尉迟安和问白笙歌:“你想如何杀了他?”
“我想亲手杀了他。”白笙歌低头,她知道自己的想法肯定太过自私,但她真的很想问问刘淮启,为什么这么对她。
头发忽然被揉了两下,她听到尉迟安和说:“好。”
她的要求,他永远都是应着。
哪怕她如今这般强人所难。她望着尉迟安和,泪眼朦胧,鼻尖发酸,心中烫的发疼。
尉迟安和感受到她的目光,回头无奈的笑了笑:“怎么现在变成了小哭包。”
她胡乱擦了擦泪,头发被揉乱了,妆也花了些。还真是挺狼狈。
“就算加上了安宁城的人,我们又该如何安排呢?”李虎跃跃欲试。
尉迟安和看向袁恕,扬了扬眉,明媚地对他展颜一笑。
李虎呆了呆。
几乎所有人都愣了一愣。在绝对的美色面前,没有人是不心动的。
袁恕手中的扇子顿住了,呼吸窒了窒,看到他眼中的挑衅,他也顾不得恼怒,正色思索了片刻道:“不如让人一个个混入宫内,强行控制他们。”
尉迟安和含笑看着他们,没有说话。秦熙皱眉思索片刻:“被发现几率太大了。”袁恕略略一想,的确。
宫内的人一批一批的互相都很熟了,那些同一批次混进去的早就跟其他人混熟了,别人也不会觉得他们有问题。但是忽然出现很多面生的,傻子也知道了怎么回事,更别说宫内的眼线和那些精明的帝卫军。
袁恕道:“我们先削弱一部分帝卫军,帝京中的达官贵族差人控制起来不让他们支援,再从密道潜入宫内控制剩余的人,待刘淮启落到我们手中,那些帝卫军也不敢乱来。”
但……帝卫军数量庞大,根本不是他们可以削弱的。
秦熙道:“这事我有办法。刘淮启为了控制南竹,已经派遣了一部分将领到了南竹,南竹现在已经被控制起来了。正是边疆空旷的时候,假若我此时对文汉发动战争,他们根本毫无准备。刘淮启是万万不会动南竹的将领的。他自然会以为我发动战争是想让他措手不及,趁机占入南竹。至于那二十万帝卫军,就让连萧自请带走一半吧。”
袁恕一合扇子,担忧道:“剩下的人……靠我们的人数,怕是拖不了多久……”尉迟安和笑道:“剩下的人交于我吧。”袁恕下意识反问:“你?”白笙歌则是高声反驳道:“不妥。”尉迟安和闻言轻笑一声:“笙歌,你不信我么?”
白笙歌下意识摇头,她道:“倘若连萧带不走一半的人该当如何?你又如何应付那么多人?以一敌万吗?”秦熙冷冷一笑:“我会让他不得不带走十万兵马,我的人潜伏了那么些年,给他出了多少次主意?刘淮启那个蠢货早已将他们当成了忠良。”
“你在朝廷也安插人了吗?”袁恕十分诧异,刘淮启的疑神疑鬼他是有所耳闻的,朝堂上基本有一个风吹草动便要被打压,若有异心则是株连九族,五马分尸。而刘淮启明显是宁可错杀一百,也不愿放过一个。
他为了达到杀鸡儆猴的效果,甚至每次行刑时他都会请帝京所有的达官贵族前来观刑,连女眷都未能幸免。
朝堂上人人自危,几次大清洗后,自然无人再有胆子再去想那篡位的事。
莫要说那大臣不敢,就连几个皇子也都被吓破了胆子,甚是懦弱。
不过在皇权的诱惑下,也有几位皇子从小便暴露出了野心,表现的天赋异禀。
对于立太子这事,刘淮启倒是豁达,早些年他便说过,能者上位。
于是至今文汉都没有太子这一说。
又或者是刘淮启不想受到威胁才这么模棱两可。
对于百姓,刚上位的刘淮启可谓是勤政爱民,事事为百姓想的周到。年复一年,刘淮启贪恋上了美色,虽然朝政未曾缺席过,但却愈发没有刚上位时尽心尽力。
他变得谨慎易怒多疑,甚至开始暴政。这些臣子虽然说对刘淮启忠心耿耿,但对自己的利益,他们从来没有手软。
他们增税,抓人发往边疆充军。
刘淮启疏于管理这一块后,他们更加疯狂地搜刮民脂民膏,一个个富得流油。
长久下来,百姓怨声载道,而朝堂上的清廉之臣也大多都是缩着脖子劝谏的,没有一个人敢真正言明。
也不是没有不怕死的清廉臣子斗胆上谏,但他们涉及了其余人的利益私欲,被安上了离间帝臣之心的乱臣贼子之名,刘淮启敏感多疑,自然不会放过他们,待他们都成为了前车之鉴后,其余再清廉忠心的便也沉默了。
刘淮启逐渐觉得索然无味,慢慢收敛起了自己喜怒于形的情绪,沉寂了下来。
朝堂上终于恢复了正常。
但......朝政,民心,他已经没什么能力控制了,只能暴力镇压。
“刘淮启早该下位了。”白笙歌垂眸。
“那便让我们来还文汉一个太平盛世吧。”
他们若是成功了,自然是太平盛世,若是失败了,那只会变成乱世。
他们在赌。
赌刘淮启的气运到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