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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吃完火锅时已经晚上九点了。
客厅的灯光泛着暖色调的光晕。
顾母已经回房间休息了,徐骏意则吊儿郎当地靠着沙发测试软件,厨房里传来水流声和碗筷碰撞的清脆声响。
“蜻蜓低飞江湖畔,即将有雨在眼前。大雁北飞天将暖,燕子南归气转寒……”顾让的卧室,青青坐在书桌旁,一个字一个字地摸索着,稚气的声音缓慢念着上面的诗歌。
卧室只有一张椅子,秦蝉便坐在床边,目光随着青青的小手移动着,如今她也能认出一些盲文了。
“小蝉姐姐,蜻蜓长什么样子啊?”青青念完诗歌,想了一会儿问。
秦蝉沉思了下说:“蜻蜓啊,有着两个鼓鼓的眼睛,长长的身子,还有透明的翅膀。”
青青认真地想了想:“那它会咬我吗?”
“当你伸手抓它的时候,它就会咬人的,”秦蝉凑到青青身前,以指尖作势戳了戳她的脸颊,“蜻蜓也是吃肉的。”
青青被她戳的笑出声来,边笑边朝一旁躲避。
客厅一阵脚步声。
二人笑闹的动作一顿,秦蝉抬头,顾让穿着件白色毛衣站在门口,神情有些怔忡,他的身后是客厅的灯光,仿佛被揉碎了嵌在他的四周,脸颊格外白,手指尖被冷水冰得通红。
“哥哥?”青青抬头,对着门口轻唤。
“嗯。”顾让回过神来,轻应一声,飞快地看了眼秦蝉,缓步走进卧室。
秦蝉慢条斯理地站起身,摸了摸青青的头发:“青青乖,让你哥哥检查你的作业。”
说完,目不斜视地走出卧室。
顾让身躯一僵,脚步顿了顿,却只能隐约感觉到她经过自己身边时的淡香。
刚刚还满室欢笑的卧室,刹那间归于平静。
“哥哥?”青青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
顾让走到青青身边坐下,目光心不在焉地看了眼门口。
徐骏意已经在沙发上瘫倒了,电脑摆在腿上,时不时敲打下键盘。
秦蝉就坐在沙发的另一端,偶尔问他句什么,徐骏意回答得爽快,全然没有刚刚的冷凝。
“哥哥,小蝉姐姐是不是还在生你的气啊?”青青虽然看不见,但感觉到有些不一样,轻声问。
顾让收回视线:“没有,青青想多了。”
“是吗?”青青歪了歪头,“可是,我知道小蝉姐姐为什么生气啊。”
顾让滞了滞。
“我每次叫‘小蝉姐姐’,小蝉姐姐都会很高兴,夸我乖,可哥哥你每次都叫小蝉姐姐‘秦蝉’,好可怕,”青青瘪了瘪小嘴,“老师说了,要懂礼貌。”
“你该叫小蝉姐姐‘姐姐’才对。”
顾让坐在青青身旁,沉默了良久才开口:“作业都没问题,青青早点休息。”
“哦。”青青乖巧地起身,和客厅的两人道了晚安,回了主卧。
徐骏意看了眼时间:“靠!都快十点了!”
说着将资料保存,边关电脑边顺口问:“秦美女,回去吗?”
秦蝉缓缓站起身:“回吧。”
“行,”徐骏意颇有义气地看她一眼,“为了感谢你刚刚陪我说话,顺路送你一段。”
秦蝉笑了下,拿起一旁的外套。
顾让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徐骏意随意地打了声招呼:“老大,我和秦美女先回……”
他的话在迎上顾让的目光时,莫名就僵在了嘴边。
他顿了顿,余光看了眼一旁的秦蝉,又看了看顾让,脑子难得接上了弦:“内什么,秦美女,我有门禁,得快点回去了。”
说完,不等秦蝉应,便急吼吼地出了门。
客厅只剩下秦蝉和顾让二人。
秦蝉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又看了眼仍站在卧室门口看着她的顾让:“有事?”她说着,懒洋洋地一笑,补充道,“小让?”
“秦蝉。”顾让沉声唤她。
主卧里传来细小的动静,似乎被吵醒了。
顾让抿了抿唇,低哑道:“我有话和你说。”
秦蝉看了眼主卧房门,这一次没多说什么,走进他的卧室,坐在床侧看着他。
顾让迟疑了下,微微阖上卧室门,坐在一旁的书桌旁。
顾让的卧室没有空调,透着一丝凉意与沉寂。
最终秦蝉率先打破沉默:“深更半夜,孤男寡女的,还关了门,有点不合适吧?”
顾让抬头看着她。
上一次,也是在这间卧室,是她关了房门,半是强迫地做了亲密的事。
现在却说不合适……
秦蝉故作为难地补充:“就算是姐弟俩,可我们毕竟没有血缘关系……”
“秦蝉,”顾让打断了她的话,“你不是我姐姐,我也不是你的弟弟。”
所以,从来不是什么姐弟。
也没有……像他们这样的姐弟。
“嗯?”秦蝉不解地看着他,“难道你想让人知道我们的关系?知道你是怎么被迫留在我身边的?”
顾让的眉心紧皱。
这段合约,对他而言就像是个污点。
他装得如何清高,可人后,却依旧做了这样为人所不齿的交易。
可是,姐弟,似乎更无法容忍。
良久,顾让才开口,声音很轻:“我不知道那天是你的生日。”
秦蝉顿了顿,却问了个完全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题:“所以,那天的聚会,是温盈可邀请的你?”
顾让看着她,没有否认。
秦蝉笑了一声,站起来走到他面前。
白色的书桌,白色的椅子,还有坐在椅子上,穿着白色毛衣的少年。
秦蝉俯下身,在离他极近的距离停了下来,任由二人的呼吸相缠:“我说过,我是个很小气的人吧?”
顾让的睫毛微颤,目光直直看着她,没有说话。
他甚至觉得自己只要开口,便能碰到她的唇。
秦蝉垂眸,看了眼他紧抿的唇,微微上前。
顾让下意识地朝后避了避。
秦蝉没有继续,只笑了笑,直起身子淡淡道:“回了。”
说完就要绕过他朝门口而去。
顾让几乎立刻抓住了她的手腕。
秦蝉侧头,不解:“顾同学?”
顾让仍坐在那里,双眸低垂地看着一旁的桌面,沉默了两秒钟,才半是颓然地说:“温盈可只说,这是最后一次聚会,徐骏意也会去,很重要。”
秦蝉眉梢微扬:“所以,你就去了?”
顾让没有说话。
他不懂自己为什么要解释,可是话莫名就说了出来。
秦蝉也安静下来。
就在顾让以为她不会开口时,眼前忽然一暗,他下意识地抬头,秦蝉在离他极近的距离看着他,红唇开合间带着一丝温热:“奖励。”
说完,她轻轻吻上他的唇角,看着他骄矜克己的眉眼怔愣,冷白的容色微紧,散发着难以克制的冷漠感,甚至抓着她手腕的手不受控地用力,有点痛。
秦蝉看着眼前模糊的人影,停顿了下,而后笑了一声。
她选择的路,她总会一条黑地走下去。
“你可以躲开。”秦蝉的声音很淡,有些含糊不清。
顾让身躯凝滞,僵立在座椅上。
他可以躲开,可是他却又很清楚她的意思。
他可以躲开,只当今天什么都没有发生。
然后,明天、后天、大后天,就像前几天一样,她不会出现。
这分明是他想要的,合约的半年期限,并不会因她的消失而增加。
结束日期是四月六日——他记得格外清楚,甚至期盼着这日的到来。
可是……
顾让隔着一片朦胧,看着近在眼前的女人,心中的情绪复杂难堪。
无力与羞耻,渴望与自厌。
明明不喜欢亲密的碰触,却难以排斥她的接近。
最终,他自弃地闭了闭眼,手渐渐松开抓着她的手腕。
秦蝉低笑一声,看着眼前人漂亮的眉眼,映着头顶晕黄的灯光,透着丝禁忌的美感。
她跨.坐在他的腿上,以一个灵魂相拥的姿态,轻抱着他的后颈,辗转轻吻。
顾让的呼吸蓦地凝滞,等到反应过来,原本抓着她手腕的手已经下意识地扣住了她的腰身。
一吻结束。
顾让的呼吸微急,手仍落在她的腰上,坐在不大的椅子上抬头看着她,眼尾染了艳色,左耳那枚红痣,也越发殷红。
秦蝉看着那颗红痣,压抑着胸腔里跳动的心脏,许久倾身上前,吻上他的耳垂。
顾让身子一紧,扣着她腰身的手不觉用力。
耳边,秦蝉的声音很轻:“生日的事,别以为就这样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