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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郝元浩的脸色,已变得异常阴沉神秘,欲言不语的看着杜莱江。
杜莱江用惊诧的声音问道:“贤弟怎么不往下讲啊?”
郝元浩双手伏在桌上,低低说道:“我当时心想,这姓祈的如是路过,应该在沪州打尖以后,往下赶路才是,既然住了下来,必有所为。而且听他向店小二打听此地的风景,显见以后,他对沪州并不熟悉,如说寻亲访友,何必又大白天关了房门睡觉?这不显着太蹊跷了吗?”
杜莱江接口说道:“确有可疑,真得仔细搜一搜根才好。”
郝元浩又道:“我的话还没有完。傍晚时分遇到一个雁荡来的朋友,说是‘浙南三凶’前两个月栽了个大跟头,有个姓祈的少年找上门去,指名要会‘二凶’‘千手淫魔’徐影,言语不甚好听,他们老三出了名的横,那受得了这个,出手一拳,打在姓祈的少年身上竟似没事人一般。这还不奇,那‘千手淫魔’酒色过度,正不知害了什么病躺的床上,姓祈的少年久等不来,竟自闯进内室,十几号人拦他不住,一把将‘千手淫魔’从床上抓了起来一看,却又跟人赔不是,说是看错了!”
杜莱江愕然问道:“看错了什么?”
郝元浩低沉的说道:“‘千手淫魔’徐影此人,我会过,他跟庄主脸上一样,眼角也有一块青痣!”
此言一出,顿见杜莱江浑身抖动了一下。
祈焕艺来意被人识破,心下也是一惊,足间不自觉的发出轻响。
杜莱江又是一惊,几乎要从椅子上跳起来。郝元浩两眼动也不动,直瞪着窗外。
祈焕艺热血翻涌,思绪如潮,几番想闯了进去,制服杜莱江,问明一切,一掌了帐,总是终了又忍。
因为:第一、报仇要堂堂正正。第二、要探明母亲的下落。一想到母亲受辱,心里真有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般的难过。
当下,祈焕艺一想时间不早,还是去寻亲要紧。无奈院里沉沉,摸到天色微明,也不知道他母亲究竟是否在这杜园之内?
回到万源客栈,祈焕艺睡了一大觉,养足精神,起身时已是晌午时分,漱洗用饭,札束停当,身背“青霜”宝剑,店小二将那匹银驹牵出槽头,放在店门口。
祈焕艺正待扳鞍上马,忽然上来一人,抱拳问道:“尊驾贵姓?”
祈焕艺将伸到马镫上的脚尖缩了回来,打量那人,三十出头年纪,长身玉立,鼻直口方,仪容甚是黄伟,便反问道:“尊驾又是何人?”
那人道:“在下南郑大元镖局孙仲武。”
祈焕艺“啊”一声,又惊又喜的说道:“原来是外二哥,我是艺儿。”孙仲武一听,两手一张,大笑着抱住祈焕艺的身子,说道:“好兄弟,想不到在这里跟你相会。”
原来两人平时都昕侯老侠提到过,可说神交已久,孙仲武此时已是大元镖局的总镖斗,也是侯老侠的记名弟子,武艺大昔比。因路过沪州打尖,识得此马,曾随侯老侠至开封扬家作客见过,故而,上前动问。想不到竟是企慕已久的艺儿,当下又问道:“兄弟现在要到何处?”
祈焕艺答道:“去找‘佛心青狮’杜莱江,他跟我有不共戴天之仇!”
孙仲武惊讶道:“杀害令尊的,竟会是他?”
祈焕艺恨声说道:“一点不错,待我料理了这事,再与孙二哥早叙。这次路过南郑,因家仇在身,来不及去看孙二哥,实在抱歉。”
孙仲武忙道:“好说,好说。我现在就陪兄弟去找杜莱江!”
祈焕艺沉吟了一下,说道:“孙二哥盛意,我不敢不领,不过血海深仇,我非手刃仇人,不足以泄愤雪耻,所以求孙二哥千万不必出手!”
孙仲武道:“这个自然!”
两人上了坐骑,边谈边行,一出西门,放马疾驰,片刻间,杜园在望。
白天看这“五福庄”杜园,势派又是不同,背倚忠山,左环清溪,石狮双踞中拱卫着高大门楼,门外一片广场,青石铺地,向右接出一条甬路,直通大道。
庄前,八个壮汉,一色青布料襟小褂,雁翅排列,见祈、孙二人来到,一齐垂手肃立,极有礼貌。
祈焕艺、孙仲武相继下马,这时另有一个管事模样的上求请安道:“两位爷台,驾临小庄,不胜荣幸之至。”
说着,上来牵过孙仲武的红马,交与从人。祈焕艺却将自己的白马轻拍一掌,四蹄得得,自到树下,一面对那管事的人说道:“我这匹马脾性不好,你们少去碰它!”
管事的喏喏连声答道:“是,是,请教两位爷台尊姓上名。”
孙仲武答道:“在下南郑孙仲武。”
管事的满面堆笑道:“啊,原来是孙总镖头驾到。这位小爷呢?”
祈焕艺冷冷答道:“请你家庄主出来,见面自知。”
管事的低声陪笑道:“总得请小爷赏示尊姓,才好通报。”
祈焕艺冷笑道:“既然你一定要问,我告诉你就是!”说完,一抖手往上飞去一溜黑雨,管事的抬头一看,吓得目瞪口呆,孙仲武亦是满脸惊诧之色。
就这时,庄门内急步出来一人,五短身材,狮鼻海口,手拈一双铁丸,祈焕艺识得,正是那“混元掌”郝天浩。
郝天浩与孙仲武曾经见过,当下整整衣襟,抱拳笑道:“稀客,稀客,仲武兄一向可好,这位想是令友,拜烦引见。”
孙仲武极其踌躇满志的向上一指。
只见那方上刻“五福庄”的大白石匾额上,已被祈焕艺用比“满天花雨”还高明的“打字铁莲子”整整齐齐打出一个“祈”字!
郝天浩一见,脸色大变。少时才凛然说道:“原来祈小侠竟是‘七妙居士’孙老前辈门下,在下引路,替杜庄主敬迓贵客。”
说罢,首先进庄,祈焕艺、孙仲武缓步跟在后面,登阶进屋,只见七开间的大厅之内,原有七人,一齐起身相迎。
这七人中,年纪较大的四个“鹰爪韦护”杨元石、“七步夺命”秦斯、“霹雳金刚”庞世同,祈焕艺昨夜已经朝过相,另一人也是“杜园七客”之一“开道神”陈百刚。
年轻的三人是杜莱江的徒弟“小青狮”刘琪、“粉面灵猿”池中龙、“弱水蚊”蓝日祥。
郝天浩一到厅上就大声说道:“各位老弟,我来引见,这位是南郑大元镖局的孙总镖头,这位是庐山五老峰‘七妙居士’孙老前辈门下祈小侠。”
众人初时含笑静听,及至一听到祈焕艺是孙寒冰门下,均是神色突地一凛,纷纷作出戒备之态。
祈焕艺昂然无丝毫畏懔之色,朗声说道:“‘七妙居士’孙老前辈,在下以师叔相称,家师何人,不必奉告。在下与号称‘佛心青狮’的杜莱江,有一段私事,必得料理清楚,就请杜莱江出面答话。”
杜莱江的大徒弟“小青狮”刘琪,一听这话大怒,方要答言,郝元浩已自摇手止住,转脸说道:“祈小侠要会杜庄主,不知有何见教?在下郝天浩,多蒙杜庄主视如手足,祈小侠来意如何?请明白告知,在下还可担待。”
祈焕艺冷笑道:“我的来意,你岂不知?要说担待的话,我要杜莱江的脑袋,你也割舍得下吗?”
此言一出,杜莱江的三个徒弟,立时就要卸去长衣,上前动手。就这时,听得屏风背后有人喝道:“小孩子家,不得无礼。”
接着是一阵声震屋瓦的大笑,说道:“杜莱江的脑袋,自己可以作主,只要这朋友值得交,要我的脑袋,有何不可?”
笑说声中,屏风后出来一个年约五旬的老者,红面无须,双鬓半白,眼角上一块黑痣,目光慈祥,真如一尊罗汉一般。
祈焕艺仇人相见,眼中要喷出火来,但眼前这杜莱江与记忆中的仇人面相印证,似像不像,一时愣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杜莱江神态自若的抱拳说道:“这位想必是祈小侠了!到底何事得罪阁下?要杜某的脑袋,当着这些好朋友,请说个明白,果然其曲在我,不劳小侠动手,我杜某自己割下脑袋奉赠。”
祈焕艺厉声喝道:“你装糊涂没用!十年之前,潼关道上,杀父辱母之仇,这笔帐,今朝你用血来还吧!”
杜莱江愕然半晌,向众人说道:“列位看这事奇与不奇?我杜某一生好客,以义气自许,冤仇不敢多结,朋友不敢少交,哪知今天竟有人找上门来,无缘无故赖我有杀父辱母之仇,好客好出这么一件大天白日的冤枉,这不是教心狠手辣的黑道朋友,笑掉了大牙?”
祈焕艺怀疑自己弄错了。
杜莱江转脸向祈焕艺又道:“你说我跟你有杀父之仇,到底我与令尊因何结怨?如何下手杀害令尊?有何见证?杜某请教!”
祈焕艺冷笑道:“是我亲眼得见。”
杜莱江微微冷笑道:“你说亲眼得见,我说影儿也没有的事,岂不是争不出一个结果来?既说还有辱母之仇,何不把令堂请来指认。”
祈焕艺接口叫道:“我正要问你,你把我母亲藏在何处?”
杜莱江哈哈大笑道:“听这位老弟所言,莫非疑心令堂就在我这五福庄中?杜某草野不文,自问长处,一是爱朋友,一是不二色,平生不置姬妾,更莫论羞辱他人妇女,五福庄上没有见不得外人的处所,老弟尽管搜查,再要不信,不妨广托朋友,四面打听,如果杜某置有外室,我就姓老弟的姓如何?”
祈焕艺脸上青一阵,红一阵,作声不得。父仇难报,生母被辱而不知存亡下落,兼且话落把柄,事无证据,真是进退两难,一颗心如刀割碎刮般悲痛难忍。
孙仲武见此僵局,不得不挺身而出,因路中听祈焕艺约略谈过前后情形,故踏出一步,拱手说道:“请问杜庄主,可曾到过开封?”
杜莱江回了一礼,问旁人道:“此位何人?”
郝元浩答道:“南郑大元镖局的孙总镖头,也是祈小侠的朋友。”
杜莱江道:“幸会,幸会。孙兄提到开封,大都名邑,水陆要冲,杜某到过数次。”
孙仲武道:“这就是了,敝友在开封有几位亲友,曾见过杜庄主,邀请到此,三面六对一问,自然就可明白。万一误认,自然要向杜庄主有个交代,想杜庄主仁义参天,交游四海,敝友的血海深仇,应向何人着落,那时还得拜托杜庄主指点一条明路。”
孙仲武这番话,明是不亢不卑,而且留下后路,措词甚巧,但暗地里祈焕艺欺上门来,没有片言只字的交代,就此扬长而去,也未免欺人太甚。
因而不要说杨元石、刘琪等人准备动手,就是孙仲武自己也在暗暗戒备。
谁知杜莱江的涵养,真个炉火纯青,闻言欣然笑道:“如此甚好,杜某在一月之内,敬候大驾。祈小侠倒是血性男儿,等把这场误会弄清楚了,咱们还得好好交一交。”
这一说,倒说得祈焕艺暗暗惭愧,深悔鲁莽,昨晚应该看清真正面目,就不会有今天这场尴尬。
当下,杜莱江送出门来,郝天浩悄悄拉他一把,往上一指,杜来江眼朝上看,方要说话,孙仲武已自发觉,说道:“敝友一时情急,望杜庄主不必认真,这几粒铁莲子待我取了下来。”
说话之间,身影一抖,两手往那白石匾额上一抹,已自施展“九指神偷”侯陵嫡传的“空空手”将那打成“祈”字的铁莲子,收在手中。
杜莱江赞道:“这一打一收,都是罕见手法,杜某佩服之至。”
杜莱江的首徒“小青狮”刘琪原有拼出命去为师门雪耻的打算,看孙仲武临走露了这一手,也只得强忍怒气,恨在心里。
祈焕艺一路回城,心情异常沮丧,空有一身绝艺,竟不知如何才能报此深仇大恨,想到伤心之处,泪水盈眶。
走不多远,遥见一匹青骢马,马上一团绿影,如飞而至,转眼交臂而过,祈、孙两人均有心事,也未注意。
那团绿影过去以后,忽又听得身后蹄声急遽,一条莺啼呖呖的嗓子叫道:“喂,姓祈的站住!”
祈、孙二人圈回马来,那协和绿影已自扑到。祈焕艺脱口叫道:“哦,是你!”
这人正是杜莱江的独生女儿,以五福庄牌赠与祈焕艺的杜采频,一身行装,这时粉脸通红的举起鞭梢,指着祈焕艺骂道:“你这混帐小子,好端端来向我父亲寻什么仇?”
孙仲武怕又节外生枝,闹出事故,赶紧拦住前面说道:“一场误会,已经解释清楚,姑娘请回吧!”
杜采频灵活的眼珠骨碌碌转了两下,似嗔非嗔的埋怨道:“误会?你在闹什么玄虚?耽误了我的工夫。”
说罢,向祈焕艺慢慢的白了一眼,带转马头,往五福庄而走。
又走了一段路,祈焕艺忽然大叫道:“孙二哥,是他!”
孙仲武诧异道:“他是谁?”
祈焕艺道:“还有谁?杜莱江一点不假,是我杀父的仇人。孙二哥,你想,这明摆着杜莱江昨天弄清我的来意之后,特意把他女儿从什么地方叫回来,如果他自己都不知道我来干什么?为何他女儿又晓得我来寻仇?”
孙仲武猛勒马头,从鞍上站立起来,说道:“对极了!”他的想法是:杜莱江即使知道祈焕艺来找他的麻烦,也还有很多应付方法,不致于严重到要把女儿找回来,这必是已料到有一阵生死搏斗,叫他女儿回来,不是帮忙一起动手,就是替他收尸。
且说“人争一口气,佛争一柱香”江湖上重的是字号,祈焕艺找上门去用暗器动他“五福庄”的牌匾,跟镖行里有人拨镖旗一样,乃是奇耻大辱,而且还大吗一通,杜莱江竟能忍得下去,这也未免太出乎学理之外。
两人这一琢磨,立刻翻马重回五福庄。
这里五福庄上,后院精舍之中,杜莱江正在无声饮泣。
原来杜莱江确为祈焕艺记忆中的仇人,知道善者不来,来者不状况,偌大基业,眼看有烟消火灭之厄,因而约略将经过告诉赫天浩,向他求计避仇。
赫天浩教他将青痣染黑,来个硬不承认,好在时隔多年,容颜已改,祈家孩子彼时尚小,相貌定然记不清楚,必能混得过去。
杜莱江确依计而行,果然见效。只是想起忍辱偷生,传至江湖“五福庄”“佛心青狮”的名头,就算销了号,因而伤心啜泣。
他可没有想到,祈家孩子居然立刻会卷土重来。
这时五福庄前,一白一红两匹名驹,疾如离弦之箭,转眼来至庄前。祈焕艺来不及勒马收缰,已从鞍上一飞而起,临空一记“兜罗手”中第二手“木兜罗”朝五福庄的白石匾额击去,在柱石崩落,碎瓦纷飞的暴响声中大喝道:“杜莱江,滚出来领死!”
说罢,抢身而进,孙仲武跟踵而进,五福庄十几个人想上来阻拦,祈焕艺只信手一挥,全都跌得七荤八素。
这时里面已经闻警“杜园七客”中的五客,和杜门三徒,皆是兵刃在手,满脸杀气在大厅前一字排开。
领头的是“混元掌”赫天浩,面若严霜,厉声喝道:“姓祈的,你到底想干什么?”
祈焕艺冷笑道:“哼,好会做作的老贼,什么‘佛心青狮’,简直是‘狼心恶狗’,快叫他滚出来!”
语声未落“小青狮”刘琪,倏然一剑刺到,他是恨极了祈焕艺,因而也顾不得什么武林规矩,突施偷袭,恨不得一剑将祈焕艺刺两个窟窿。
祈焕艺耳目何等精灵,一见剑到,不闪不避,起两施展少林绝艺“护身三妙手”中最精妙的一招“如磁引铁”刘琪的剑尖已被手中。
祈焕艺冷冷说道:“你不是我对手,叫杜莱江出来。”
语罢,顺势一送,刘琪踉踉跄跄退出去几步,拿桩站住,方要重新进扑“粉面灵猿”池中龙、“弱水蛟”蓝日祥已分自左右袭击。
池中龙使一条蛇头软鞭,身手极其灵活,蓝日祥使一对青钢峨眉刺,水陆两路的武功,皆为同门之冠。这时只见池中龙一抖软鞭,兜头砸到,蓝日祥的峨眉刺“欺上凌下”一招两式,分取上下,只要祈焕艺闪避软鞭,往后稍退,峨眉刺就刚好迎个正着,师兄弟二人合手的招数,异常刁恶。
哪知祈焕艺,迎着软鞭,不退反进,一低头疾如闪电般从鞭下往池中龙右侧窜进,顺手在他后腰一拍,池中龙已是站不住。
这一招,乃是祈焕艺自行体会而得的小巧之技。原来他在“剪云小筑”常与猿鹤为战,后来武功渐高,一猿一鹤常施夹击“秋雪”以长喙相啄“老白”便用双掌来抓,吃了几次亏,祈焕艺学得诀窍,一低身欺进“老白”身边,或用脚踹,或用手拉,总之每次让“老白”挨“秋雪”啄一下,气得哇哇乱叫为止,所以这一招若要替它起个名字,可叫做“驱猿拒鹤”
且说“弱水蛟”突风人影扑倒,等看清原是二师兄池中龙,心下大惊,猛然双手扭转,一刺朝上,一刺朝下,饶是他手下不弱,能够悬崖勒马,将用实的招数,硬加撤变,还是误伤了池中龙,削去左手小指。
“弱水蛟”蓝日祥大为惊惶“呛唧”一声,抛下手中双刺,单足跪地,来察看师兄的伤势。
池中龙狞笑着:“老三,你婆婆妈妈的干啥?”
一夺手,提起软鞭要斗。赫天浩一看杜门之徒,祈焕艺只用了两招,便都打败,暗暗心惊不已。一挥手叫人把池中龙扶去裹伤,自己踏前一步,向渊亭内参峙的祈焕艺说道:“足下可真是来者不善,在下想在掌上讨教几招。”
祈焕艺沉吟了一下,答道:“好,我就陪你走两招。我输了,今天自然不必再谈报仇,如果承你足下相让,那么就把我要找的人找出来,你看这办法可公平?”
赫天浩点点头,祈焕艺随即说道:“请发招!”
赫天浩双掌红如丹砂,在“混元掌”上有三十年的火候,此时见他双掌一搓,手背手指,顿然暴胀,左手握拳,右手一掌拍出,带起一阵风声,天井中三而墙,回激之声,清晰可闻。
祈焕艺因不知自己的功力与他比较,究竟有多少差别,因而第一招甚为慎重,当掌风袭到时,凹胸吸腹,轻易卸却。但一试之下,知道自己胜他太多,便存了速战速决的打算。
郝天浩第一掌用了四成真力,一见祈焕艺浑如没事人一般,第二掌便用七成真力,猛袭对方腹部。
哪知祈焕艺,既不闪避,也不发掌相拒,郝天浩方在奇怪,心念一动,要想撤招之时,突然觉得如一掌打在极软的棉絮上,掌风被吸,用尽真力,收不回来。
此时但见一个紧闭双唇,面色微红,一个气闭神静,兀立不动,在场诸人,除了孙仲武和“鹰爪韦护”杨元石已看出高下之外,其他的都不知道郝天浩心里的着急。
祈焕艺死守师门之戒,非万不得已,不愿伤人,见郝天浩已有窘色,便也慢慢收回“须弥劲”让他收掌。只听“噗”的一声,如拔开紧闭的瓶塞一般,郝天浩手掌收回,人也倒退了两步,羞得满脸通红。
那“霹雳金刚”性如烈火,早已忍耐不住,这时一举“独脚铜人”大叫道:“气死我也!咱们在兵刃上见个高下!”
说罢,一招“西崩铜山”斜劈祈焕艺左肩。
祈焕艺以“大幻步”避出丈许,大喝道:“且慢!”
语声中,寒光一闪“青霜”宝剑已自撤在手中,两指一抹剑身,抖手一振,银芒映日,跃出千百点光雨,令人目眩押摇。
祈焕艺剑交左手,右手指着杜园众人说道:“你们要想用车轮战法跟我耗时间,那可不行,你们一起来吧!”
“霹雳金刚”庞世同吼道:“小子,你别臭美,我一个人招呼你就行了。”
一面说,一面舞着独脚铜人,又自扑了上来。庞世同性格粗豪,招数却甚精细,一招“手挥五弦”斜劈而上,顺势反打,变为“肩挑夕阳”等祈焕艺一挫身,刚刚避过,左脚“仙鹤伸腿”猛力往后倒踹。
祈焕艺没有防到他尚有这一记怪招,无奈之下,只好猛一提真气,以伛偻的身形,向后飞跃七八尺之远。站起身来,拿剑指着庞世同说道:“我已经让了你三招,你如不服气,我再跟你斗三招!”
“霹雳金刚”一想,祈焕艺果是三招没有还手,粗普之人,不暇细想,顿觉得辱人太甚,又是一声:“气死我也!”重行递身发招。
这一下祈焕艺可不再客气,未容他递招,先已一招“天半龙吟”斗大银芒之中,剑身振荡,嗡嗡作声。“霹雳金刚”庞世同知是虚招,不加理会,虚势往剑上一挡,突地变招,手腕一沉,独脚铜人“闲扫落花”迳取祈焕艺的下盘。
这一招既猛且疾,而且招中含招,若是一跃而起,便为敌制。
谁知祈焕艺既不后缩,亦不上跃,双手一合,身形往右斜起,同时极快的剑交左手,向外反刺,庞世同顿时血染衣襟,受伤以后,还不知此剑从何而来?
这一招乃是“龙形九剑”的第六式“神龙掉尾”祈焕艺说过只跟庞世同斗三招,果然在第二招就叫他受伤,不过祈焕艺还是剑下留情,所以只在庞世同肩上划了一道口子。但是庞世同可不见情,他是个浑人,以不服气,不怕死闻名于武林,所以受这么点轻伤,绝不会消折他的斗志,仍是缠了上来。
这时“粉面灵猿”池中龙已裹好伤回到厅前“七步夺命”秦斯阴侧侧的说道:“杜门三高弟,倒爱瞧个热闹!”
此言一出“小青狮”刘琪等人顿然领悟,各提兵刃,四面围攻。祈焕艺一招“兴云布雨”单足立地,剑随身转,舞起一团银影,四人都近身不得。
“七步夺命”秦斯,为人极其阴险,擅于点穴,更擅暗器,能一手同发铁蒺藜、钢镖、金梭三种轻重大小不同的暗器。他的暗器又分有毒、无毒两种,有毒的一种,见血封喉,所以外号“七步夺命”
此时秦斯见祈焕艺以一敌四,仍能应付裕如,心下歹念顿起,找得一个空隙,出手三粒喂毒的铁蒺藜,分上中下三路,向祈焕艺打去,等暗器打出,方始喝道:“铁蒺藜!”
此时祈焕艺刚刚右手一招“金龙舒甲”逼退蓝日祥的蛾眉刺,趁势躲开庞世同专攻中盘的“巨匠伐柯”左手“兜罗手”掌风将池中龙挥了一个跟头,跌倒刘琪身边,阻挡了他的进招。就这四面皆空之际,忽见日影中三个黑点飞来,因身形是往右之势,而右面庞世同正在收招重发,不能往那方向闪避,只好上用剑磕,只好上用剑磕,下用脚踢,中间一粒顺手抄住,看也不看,便往暗器来之处,回敬过去。
“七步夺命”秦斯心想只要打上,姓祈的便要送命,巧制强敌,奇功一件,在“杜园七客”中的地位,怕非第一?正在得意,不道打出去的铁蒺藜,两粒落空,一粒飞回,头一低方始躲过,心惊不已。
他的这些魑魅伎俩,都被孙仲武看在心里,大怒骂道:“你们要脸不要?倚仗人多不说,还放冷箭,待我孙仲武来会你!”
说罢,一撤“太乙神钩”迳找秦斯。这柄“太乙神钩”乃是依照“九指神偷”侯脸的独门兵刃,依样仿制。七七四十九式太乙钩法,亦是侯陵亲授,锁拿钩扎,招招虚实两用,神奇莫测。
秦斯亦非弱者,一管点穴笔,狠准迅捷,一交上手,脚步轻灵,绕着孙仲武四下乱转,笔尖疾指,尽找大穴。
孙仲武抱宗旨以不变应万变,太乙神钩舞得风雨不透,护住全身,见招拆招,相机锁拿兵刃,万一不敌,再使出“以钩化剑”的奇妙招数,必可取胜。
秦斯屡次想另用暗器取胜,无奈孙仲武招数极紧,抽不出空隙,歹念一动,向“开道神”陈百刚叫道:“陈五哥,一锅养吧!还等什么?”
陈百刚生得身高膀广,锅底样一张脸孔,威风凛凛,故得了个“开道神”的外号,一身横练的功夫,刀枪不入,膂力惊人,看众人打得热闹,本已心痒难熬,听秦斯一叫,手舞了对七八十斤重的九齿铁牌,黑旋风似的,向孙仲武扑到,双牌并举,一招“老蚌闭户”来夹拿“太乙神钩”
孙仲武急忙将钩一抽,只听“当”的一声,双牌相碰,击出黄钟大吕之声。
这时秦斯的点穴笔已自侧面递到,双双夹攻,直点孙仲武肋下“气血囊”孙仲武一见形势不利,非出奇制胜,心念刚动“太乙神钩”走险招抢进点穴笔下,一按崩簧“钩化为剑”“鬼见愁”绝招出手。
秦斯初见孙仲武欺身进步,暗想我拼了让钩扎一下,先点到你再说。哪知眼看要点穴点中,突然钩身由曲变直,化为一柄鱼肠短剑,直向肩头刺来,赶紧往后一退,已是不及.肩头一阵剧痛,右半身随即麻木,原来孙仲武右手使钩,左手出指如电,已点中了秦斯左首“麻穴”
孙仲武点到秦斯,来不及再有动作,陈百风欺身又进,铁牌当头砸到,孙仲低头拧身,顺势一招“临去秋波”一钩横拍在陈百刚后背“开道神”向前冲跌一步,回身又战,显然并未受伤。
就这时,听见一声娇喊道:“庞二叔,三位师哥,把这小子交给我!”
孙仲武偷眼一觑,只见杜采频左手一面金丝藤牌,右手一支奇形兵刃,长有四尺,一头是戟,一头是钩连枪,一团绿影,直扑祈焕艺而去。
祈焕艺以一战四,论功力绰绰有余,但以不忍使用厉害招数,仅以“龙形九剑”中的“三守三变”六招应付,这时骤见杜采频加入战圈,左钩右挑,不独全是进手招数,而且见剑不避,完全是拼命的模样,心里发怒,却下不了辣手,只好向孙仲武大叫道:“孙二哥,你把这妞儿支使过去。”
孙仲武故意叫道:“兄弟,你别怕,这妞儿还送你五福玉牌呢!疼你还来不及,哪舍得要你的命!”
杜采频不知是计,只当孙仲武口齿轻薄,一怒之下,转身过来,与陈百刚双战孙仲武。
这时杜采频围中人,未下手只有“鹰爪韦护”杨元石,一面照料秦斯的伤势,一面皱眉向赫天浩说道:“郝老大,咱们今天栽到家了。”
郝天浩受了内伤以后,甫行调息完毕,尚可一拼,但要保留实力,以备应付万一之变,这时不禁忧心忡忡的说道:“今天这局面,只怕难以收场,杜庄主诗咱们兄弟仁至义尽,回头说不得只好为朋友两肋插刀了。”
“鹰爪韦扩”扬元石点点头,已是深深会意,凝神细看一院之中,两处龙争虎斗,剑光霍霍,金刃破风,人影紊乱,气喘吁吁,加上庞世同、陈百刚的狂喊怪吼,杜门三徒的不住痛骂,以及杜采频的娇叱连连,还有孙仲武的嘿嘿冷笑,汇成一片惊心动魄的声势。
这时只有祈焕艺咬牙紧斗,越战越勇。陈百刚杀心一起,两处纵跳,狂打狂喊,只是乱了招数,祈焕艺心想耗时太久,殊觉无谓,不如趁早解决。
计算一定,开始发动攻势,一招“龙战松野”剑光如电,缭绕八方“小青狮”刘琪和“弱水蛟”蓝日祥看都尚未看清,一个断了半只手掌,一个大腿中了一剑,两声惨呼,倒在地上“鹰爪韦护”杨元石飞步上前,一手一个,救了开去。
那庞世同的独脚铜人上半身被削断,只剩了独脚在手里“粉面灵猿”刚好一跳跳到桂花树后面,躲过一剑之厄,但那棵树被青霜剑削断“哗啦啦”一声倒在地上。
祈焕艺一剑收功,跳到一角大喝道:“你们还不服输?快叫杜莱江出来!”
“开道神”陈百刚,满不讲理,哪里肯听,仗着身大力大,丢下铁牌,举起倒在地上的桂花树,直往祈焕艺撞去。
这时祈焕艺正靠在墙角,那棵桂花树,枝叶纷披,极是茂盛,青霜剑虽利,一时间削不胜削,要想发掌,无奈距离过远,且中隔柔条,弱不受力,以致渐渐被逼到墙角“粉面灵猿”池中龙更起了一个极其歹毒的念头,弄来一大包石灰,向祈焕艺洒去,地位正在下风,只好紧闭双眼,暂且避过石灰。
就这时,祈焕艺猛然想到与“九指神偷”侯老侠在“剪云小筑”对掌的情形,微使须弥劲,身后砖墙立时崩塌,祈焕艺往后一退,举足一提,重复上了墙头“书空笔”一招“指点归路”陈百刚庞大身躯,立即往后倒去,咕咚一声,摔得好不结实。
这一身法,陈百刚与池中龙做梦也未想到,陈百刚虽是一身横练的功夫,外刚内柔,经“书空笔”凌厉无匹的指力遥戮,表面无伤,内里气血翻涌“噗”的一声吐出大口鲜血。郝天浩赶紧上前,纳了一粒武当秘制的“九转还魂丹”在他口中,性命虽已保住,一身功夫却是散了。
这时池中龙犹待上前力拼,祈焕艺飘身而下,指随人到,点了他的穴道,方待一脚拨开,杜采频已从后面扑了上来。
好个祈焕艺,听风辨影,一抬左肘,撞飞杜采频的金丝藤牌,翻身一拿,捉住了她的右腕,钩连短戟飞得老高。
杜采频银牙咬得格格的响,左手握拳,向前直捣,又让祈焕艺拿住手腕,一见双手被擒,又用脚踢,莲足纷飞,祈焕艺只得牵着她一步一步倒退躲让。
就这时,祈焕艺猛觉左手痛澈心肺,一看原是杜采低头一口咬住,禁不住心头火发,心里骂道:你这丫头好不识好歹。当下起右手一捏杜采频的下颔,等他松口以后,抬起右膝一撞,杜采频跌得老远,正好撞在孙仲武怀里,一把擒住,将她双手反剪,说道:“带我兄弟去找你父亲!”
一语未毕,杜莱江一声凄厉的惨笑,从在厅里走了出来。
祈焕艺叉手站在当地叫道:“杜莱江,一身做事一身当,你老老实实,原原本本,把谋害我父亲的经过,以及把我母亲藏在何处说出来,我给你一个痛快,不教你零碎受罪。”
杜莱江一张红脸,变得白中发青,眼皮不住跳动,像自己管不住自己似的,向满地血迹和受伤的门客徒弟一面看,一面发出极其难听的冷笑声,说道:“武林是非,强者直,弱者曲,我杜莱江家破人亡,就在今朝,我还你一个公道就走,你们先把我女儿放了!”
孙仲武看看祈焕艺,祈焕艺说道:“孙二哥,你放了她!”
孙仲武手一松,杜采频踉踉跄跄跑到杜莱江面前,叫了一声“爹爹”便放声痛哭起来。
杜莱江用手抚着杜采频,强忍眼泪,旁观诸人,无不伤心,神色极其凄惨。
祈焕艺亦觉心中难过,但一想到十年前潼关道上的惨剐,母亲凄厉的喊声,似在耳边。他们父女,不管如何,尚可在一处抱头痛哭,自己连母亲的存亡下落,以及父亲的坟墓在何处都不知道。这一切,都由杜莱江所造成,更想到第一次来拜庄时,他那好一副做作的神情,真是老奸巨滑,口密腹剑到了极处,现在因他父女一哭,又受益惑,岂非妇人之仁,为天下英雄耻笑?
祈焕艺想到父死母辱之痛,悲愤填膺,恨满心头,方待动子,孙仲武已在一旁夷然不屑说道:“喂,杜庄主,江湖上传言你是响当当的汉子,怎的如此脓包?别人血海深仇,该有句话交代,若想逃得活命,也要拿出手下功夫来,这副丧气的神情,济得甚事?”
杜莱江闻言,一把推开杜采频,站出来说道:“我先以一双肉掌向祈朋友领教几招,让我见个真章再说。”
祈焕艺嘿嘿冷笑,心中暗暗计较,要取杜莱江的性命容易,要他说实话难,得要好好想个计较。
一面想,一面运气,已是蓄势待发,片刻之间便可判生死,定高下。
就这时“混元掌”郝天浩高叫道:“且慢!先将场子清扫出来,两位再动手,也还不迟!”
说着,叫众搬开倒下的桂共树,扫清满地血迹碎石。
这一耽误,郝天浩已将杜莱江拉至一边,悄悄在商议什么。祈焕艺心下一动,也将孙仲武招手来至一处,低低吩咐数语。
不一会,场子已经整理完毕。
杜莱江足踏北斗下首,凝神一志,运聚全身真力,达于双掌,猛然双掌向外一推一收,如狂飙骤发,迅如奔雷,来得快,去得也快。
杜莱江一双“金刚掌”三十年的功力,这一掌只是试探祈焕艺深浅,用了四成力量,但在行家眼中,已知就这一掌,江湖上便没有几个人可敌。
祈焕艺运起“须弥劲”护身,一见掌风袭来,及胸而止,便也含劲不吐,杜莱江这一掌根本未能发挥探测对方虚实深浅的作用。
第二掌,杜莱江用了六成真力,掌风凌厉,势道却缓,为的可发可收。
祈焕艺猛觉一阵阴寒之气,渐渐逼人而来,如大漠雄风,卷沙蔽日,又似山雨欲来,满楼皆动,便先以一掌“土兜罗”迎敌。
原来“兜罗手”共分金、木、水、火、土五式。“太兜罗”质直,专攻游滑掌式“水兜罗”灵巧,蹈瑕乘隙,用于功力较已为高的对手,以智术招式取胜“土兜罗”为凝重稳健的守势“金兜罗”最是凌厉,出手必然杀人,居五式之首。“火兜罗”则是玉石俱焚,同归于尽的招数。
一微上人当初传授“兜罗五式”时,曾切戒“金兜罗”和“火兜罗”两式不可轻用,故而此时祈焕艺仅以“土兜罗”迎敌。但见挺然如巍巍中峰,任他狂飙满地,休想撼动分毫。
此时祈焕艺已知立于不败之地,改守为攻,单臂平伸,掌心向外,力贯于臂,臂传于掌,向前推去,杜莱江见掌力已发六成,祈焕艺竟能丝毫不动,不觉气馁,就这时,突觉胸前如一支巨木,挺然撞到,赶紧收摆双掌,齐胸抵住。
此时,祈焕艺只发了四成掌力,但以运聚精纯,威力极大。杜莱江续加一成真力,方始挡住。
祈焕艺微一聚气,停滞不动的掌风,向前推进寸许。
休看这寸许的进程,已震得杜莱江立脚不住,左足微退,着地强撑,又加一成真力,方才度过难关。
这时,杜莱江的掌力已至八成,内家对掌,可说已发挥到了真力的极限。如果发到九成以上,即使能够击退敌人。本身也将力竭而亡。
郝天浩看见杜莱江,闭口瞪眼,额上粒粒豆大汗珠,头上氤氲大冒白气,双手微微颤动,知已抵敌不住,向“鹰爪韦护”杨元石,一使眼色,两人疾步齐上,郝天浩轻声道:“庄主,郝天浩、杨元石助你一臂之力。”
说罢,两人左右掌,分贴杜莱江后背,各以真力暗度过去。
杜莱江听罢郝天浩的话,骤觉背心一股阳和之气传到,顿觉对方掌力一轻,赶紧凝神调息,将三人内力调融会合,联成一气,向前推去。
祈焕艺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掌中力量,加到七成左有,才变得势匀力敌。
此时满场肃然,但双方四人的性命,均在须臾呼吸之间。
祈焕艺看看是时候了,突地撤招,身形旁闪,杜莱扛、杨元石三人,猝不及防,一齐踉踉跄跄向前冲出,掌风四散,真个鸟雀惊飞,山木摧折,惊得旁观众人,纷纷退避。
就这一瞬间,祈焕艺飞身而起,改用“水兜罗”手法,双手斜穿,左掌击退郝、杨二人,右手一把将杜莱江抓在手中。同时,孙仲武桴鼓相应,飞身至杜采频眼前,一批指点了穴道,反手擒住。
这个局势的变化,快似闪电,等杜园众人看明白杜莱江父女已为对方制住,谁也不敢蠢动,只是怒目相视,一个个恨不得将祈焕艺、孙仲武碎尸万段。
祈焕艺用擒拿手法,扭住杜莱江的手腕,喝道:“快说,你与我父亲如何结怨?如何谋害?把我母亲藏在何处?”
杜莱江面色灰败,双目失神,厉声答道:“一死而已,没有什么可说!”
祈焕艺冷笑道;“你要不说,可莫怨我用分筋错骨手法,整得你死去活来!”
杜莱江闭目不语。
孙仲武在那边开口道:“杜老头,知趣些,我们不难为你女儿!”
语中之意,如果杜莱江不说,杜采频即难逃活命。
杜莱江当然懂得意思,双目一睁,眼露惊惶忧伤之色。
祈焕艺知道威吓生效,赶紧说道:“快说,说了我们放掉你的女儿!”
杜莱江嘴角翕动,眼中神色惶乱不定,最后自怨自责的亢声说道:“说什么?只怨我一念之仁,当初想教你死时少受一点罪,所以先点了穴道。否则便早已粉身碎骨,那有今天这场祸事?”
此言一出,各人心头,无不大震。杜门之徒,嗒然若丧“鹰爪韦护”一跺脚,上了墙头,管自己离去。“霹雳金刚”心下好不生悔,郝天浩左右为难。
最难过的是杜采频,只不能言,心里明白,想不到自己爹爹真是杀了别人的父亲!
那祈焕艺心下一动,手里松了一点劲,杜莱江痛楚顿减。但祈焕艺口中却不放松,紧紧追问,当初杀仇经过。
杜莱江大声说道:“你为什么不去问你母亲?”
祈焕艺急急问道:“我母亲在何处?快说!”
杜莱江双目乱转,不知在想些什么?一阵惶急犹豫之后,用凄厉恐懔的声音,叫道:“不,不,我不能说。你别问我,我决不告诉你!”
祈焕艺大怒,翻手一扭,杜莱江疼得满头大汗,纷落如雨,眼睛朝上一翻,似要昏死过去。
祈焕艺怕一下真的把他整死,失却活口,一松手,杜莱江悠悠醒转,坐在当地喘息了一阵,慢慢说道:“姓祈的,你听好,你的杀父仇人是我,可是我不能告诉你,为什么要杀你父亲?老实说,我跟你父亲,到死还是好朋友。欠债还钱,杀人偿命,我死在你手中,毫无怨言,不过你是侠义道,冤有头,债有主,谅你也不会难为我的女儿,株连无辜。言尽于此,我把命给你吧!”
语声甫落,只见一溜血光,自他口中喷洒而出。祈焕艺、赫天浩一齐扑上细看,杜莱江已咬断舌尖,震断心脉,自绝而亡。
祈焕艺和郝天浩对看了一眼,各个无语。
气氛悲惨、凄厉,艳艳春阳,竟似黯淡无光。
郝天浩冷冷向祈焕艺说道:“恩仇已经了了,足下请吧!”
祈焕艺点点头,向孙仲武说道:“孙二哥,你把姑娘放了吧!”
孙仲武用手拍开杜采频穴道,与祈焕艺头也不回的,走出五福庄,留下一片震天的哭声在身后。
祈孙二人,策马回城,各觉黯然。
孙仲武强打精神说道:“兄弟,伯母还在,你得去找!”
祈焕艺精神一振道:“是啊,我要去找!”
孙仲武又说道:“听杜莱江的话,说他与令尊一直到死还是好朋友,这话奇怪,必是另有元凶,只要找到伯母,便可水落石出!”
祈焕艺深深点头,可是,茫茫天涯,究竟慈帏何处?元凶安在?
祈焕艺暗道:杜莱江宁愿自绝心脉而死,不肯说出元凶姓名,可见此人必是异常狠毒厉害,才能如此镇慑人心。
那么,即使寻获元凶,自己是不是力所能敌,也许。(潇湘子提供图档,xie_hong111oc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