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情书4

蚕丝如故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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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要去哪儿?”陈安怡依在门边,笑着问文书语。

    文书语淡淡扫她一眼,拿上手包,拉开车门。“你那么好奇干什么?”

    “你要去镇上?”陈安怡走下台阶,挡住她的去路。“顺便带我一程,我也要去镇上。”然后理所当然,上了副驾驶位。

    文书语诧异“你不是自己有车吗?自己开车去。”

    “不要。”陈安怡轻飘飘拒绝,说的十分委屈“人家最近开车都开吐了,不想开车。”

    文书语抽动一下眼角,忍着难受道“以前没发现你这么矫情啊?你这都是什么毛病?”以前的陈安怡,是个标准的女汉子。往难听里说,是个小太妹。打架抽烟样样来,老师家长曾经很头疼。

    可突然一天,也不知发了什么风,坏习惯都戒掉了。安心读书,她本就聪明,不过一年,就成绩大幅度提升,甚至最后跟文书语考上同一所大学。

    高中的老师都说,这就是个奇迹。而她陈安怡,也成为高中老师的教学案例。

    但是自从大学毕业,文书语跟她就再没见过,偶尔得到消息,也是从朋友那里。想不到如今再相见,她竟然成了这样矫情的女人。

    文书语一时接受不了,愣在原地不可置信看着她。

    “怎么,还不开车?”陈安怡毫不介意文书语的吐槽,催促着赶紧开车。

    文书语脑门发疼“你下来,我有事,不能带你去。”她可不想再在路上跟这女人吵起来,好不容易清静点。

    陈安怡眉眼风情一挑,笑的意味深长“怎么,怕我啊?”

    文书语倒吸一口凉气“我怕你做什么。”这女人这把年纪了,竟然如此妖孽。真是歹势,作为女人,她都忍不住心跳加速。

    “那为什么不肯载我?”陈安怡笑的暧昧诡异,“该不会.....你其实不会开车吧?”

    她眼光里的挑衅让文书语脑子充血,明知是激将法,可仍然不免上当。大声嚷道“你才不会开车,你全家都不会开车。”

    陈安怡笑笑“你错了,我全家都不用开车。”

    文书语一堵,可不是,人家家里有司机,哪用得着自己开车。正想继续反驳,手机响了,文书语接通电话,跟那边的人唠叨几句,对方催的紧,她眼看陈安怡不肯下车,也没办法,只好带着她一起走。

    文书语的车开的稳当,速度不急不缓。陈安怡一边哼着歌,一边道“你这车也太破旧了,这么些年,你都混成什么样了?”

    这绝对是陈安怡听过最讨厌的话,她冷冷撇一眼陈安怡,嘲讽道“当了多年富贵太太,怎么这嘴巴越发没口德?你这样,你老公怎么受得了你?”

    损人而已,谁不会?

    岂料陈安怡满不在乎,轻轻道“所以我离婚了呀!!”

    文书语被这炸弹炸的一懵,差点开到沟里去。“你离婚了?!!!”

    “冷静点开车?我还不想死呢!”陈安怡轻轻一笑,继续道“你那么紧张干什么?”

    她才不是紧张,她那是吓的。文书语深吸一口气,撇一眼陈安怡,转头看前方,一边开车一边道“你怎么离婚了?”

    她记得,陈安怡当年是毕业就结婚了。据说是家里订好的亲,双方家庭实力相当,都是有钱人。门楣相对,再好不过。

    同学们都还羡慕来着,毕业就脱单,人生大事基本解决了,省去多少麻烦。

    谁曾想,这才十几年,就离婚了?

    “还能什么原因,男人出轨找小三呗!”陈安怡像是在说别人,语气轻飘飘。

    文书语还想再问,她却转移了话题“不要再问这种无聊的问题了,不就是个渣男吗?离了就离了。说说你,这么多年,为什么一直不肯结婚?”

    “你好端端扯我做什么?我单身我乐意。”文书语冷哼一声,觉得这女人真丝哪壶不该提哪壶。

    陈安怡侧身,凑近文书语,端详一下她的表情,看的文书语好不自在,才忽然嗤笑道“你不会,还惦记着武克平吧?”

    这个久违的名字让文书语暮然失神,瞳孔有限涣散。好多年,再没人在她面前,提过这个人的名字了。这一失神,就容易出错。

    “当心!!”陈安怡忽然大喊。

    文书语刹那回神,这才发现眼前不远处,一条野狗挡道。她猛然拐弯,一不小心,就开到了坑里。好在两人都系着安全带,所以没有扑倒挡风玻璃上。

    人没事,车子只是卡在泥坑里,暂时出不来。其他,一切都还好。

    确认自己没事,陈安怡瞪着文书语道“你干什么呢?”

    文书语不甘示弱,转头怒道“你好好的提他做什么?”

    “怎么就不能提了,你俩分开这么多年了。再说当年连交往表白都没有,怎么我一提,你就差点把命都丢了。”陈安怡也是不悦,语气十分不好。

    “那又怎么样,我跟他的事,你为什么非要乱插手?你为什么不管好你自己的老公,弄的现在离婚了。”文书语气的口不择言,只想踩着她的痛点报复回去。

    可惜陈安怡不甘示弱,嗤笑一声道“我离婚怎么了,我离婚了也比你一直惦记着一个死人强。”

    这一句话,让文书语顿时冷静下来,不可置信看着她“你说什么?!!”

    陈安怡猛然想起,自己一怒之下说了什么。神情不自在道“没什么,我...我找人把车子弄出来。”说着就想下车,去找人。

    文书语一把拉住她,狠狠看着她道“你再说一遍,他怎么了?”文书语的眼光太狠,简直是在告诉陈安怡,若是不说,当场就能弄死她。

    陈安怡内心挣扎稍许,垂眸思索下,艰难吐出一句“他死了。”

    他死了,文书语再次听到这句话,还是不敢相信。“你骗我?对不对?!!”

    “我骗你做什么?”陈安怡嗤笑,眼里的嘲讽显而易见,盯着文书语,目光坚定道“文书语,我再说一遍,武克平死了,死了好几年了,到现在,尸体都烂了。”

    文书语瞬间就泪崩,下巴抖动,颤抖着收回手。“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她捂着脸,忍不住大哭起来。

    陈安怡看着她哭,也不安慰什么。她打开车窗,点燃一根香烟。静静等着文书语哭泣,沉默看着外面的田野。

    冬日里的风灌进车子,两人都觉得有些冷。陈安怡看着外面一阵萧瑟的景象,满是枯草的田野,推开门,走下车。

    车里,文书语哭的难受。

    车外,陈安怡红了眼眶,静静抽烟。抽烟的手,有些抖动,有着某种隐忍,让人看不清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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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邓薇安在大厅内看书,碰的一声巨响,她看见卓平阳气鼓鼓走进来。然后气鼓鼓上楼,消失在拐角处。过了一小会儿,又看到朱遇神色萎靡走进来,抬着腿走进厨房。

    她诧异,这是什么个情况?吵架了难道?

    徐成海刚洗完澡出来,正在换衣服,卓平阳就推门闯了进去。徐成海险险穿好裤子,翻个白眼道“你进来不知道要敲门?”

    卓平阳气恼躺倒他床上“她怎么那么难追!!”这个她,也就是朱遇了。

    徐成海一听就明白,也不安慰他,而是淡淡道“难追你可以不追,又没人逼你。”对于卓平阳的失败,他早就心里有数。朱遇跟他之前遇到的那些女人,一个都不同,完全不将卓平阳放在心上,失败,那是必然的。

    卓平阳哀怨“你就不能鼓励我一下?!!”他怎么摊上这种爱泼冷水的哥哥?就算是一般的兄弟,不都要鼓励一下他,安慰一下他吗?

    “算了吧,我已经看出来,你不是她的菜。”徐成海穿好衣服,嗤笑道“我已近放弃让你色诱她的想法,还是早日找到老和尚合适。”当初让卓平阳勾引,本就是个偏门路子,也没想成功。

    如今看来,果然走不通,那女孩看着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消息,索性就彻底放弃。

    不想,卓平阳不乐意了。“我干嘛要放弃?你以为我追她是开玩笑呢?我告诉你,我就喜欢她了,她凭什么不喜欢我?我哪点不好?要钱有钱,要貌有貌的。”

    越想越来气,这个蠢女人,宁愿喜欢一个假和尚也不喜欢她,简直是眼瞎。

    徐成海梳好头,走出来道“你玩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就喜欢她,怎么了,不行吗?”卓平阳气鼓鼓,一想到她喜欢别人,就难受又不甘。她凭什么喜欢别人,他哪点比不上哪个假和尚?

    徐成海上下打量一下卓平阳,哼笑一声“算了吧,你,没戏。”依照他多年看人的经验,朱遇这样的女孩可不是那种外面玩的女人,轻松上手,喜欢出风头。换男友的速度比换衣服还快,最喜欢那些有钱又帅气的富二代。

    卓平阳气的一下坐起来“你是不是我哥?怎么净泼冷水,我心都让你浇凉了。”

    徐成海笑的十分欠揍“这就凉了,你就更别想了。她那样的女孩,那是认定一个人就一辈子的,一看就知道,不会玩感情游戏。你这么爱玩,能为她守身如玉,不再沾花惹草?”

    “那你当初还让我色/诱她?”卓平阳很气,既然如此,还让她色诱做什么?

    “色/诱只是让你牺牲一下色相,不是让你玩弄人家的感情。现在看来,你连色/诱都不行啊。”徐成海的冷水泼的不留余地,泼的卓平阳浑身湿透。

    可卓平阳生来脑有反骨,不然也不能离家出走。他气呼呼道“不,我偏不。我好不容易遇上这么一个喜欢的女人,我就想跟她过一辈子。我就是要跟她在一起,我非让她喜欢上我不可。”

    徐成海见他如此,只当他冲动不甘心,继续劝解道“还是算了吧,你只是不甘心而已,又不是非她不可,何必非要缠着人家不放。等我找到东西,我们一起回去。外面的花花世界,等着你去浪。”

    卓平阳却铁了心一般,丝毫不听劝阻“不,她跟以前那些女人都不一样,我能确定这次,我是真动心了。我一定要追到她,一定要让她死心塌地爱上我。”

    说完,也不等徐成海再说什么,开门就离开了。

    徐成海看了嗤笑一声,淡淡一句,小孩子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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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的时候,徐其韦开着车,载着陈安怡跟文书语回来。徐其韦的车子总算修好了,他回程的路上,遇上了陈安怡跟文书语。

    两人卡在半路,车子被拖进修理厂。别的问题没有,但是进沙子了,多少需要修理一下。

    邓薇安看到几人进门,起身从厨房端菜,让朱遇吆喝众人吃饭。

    餐桌上,氛围很不对。文书语跟陈安怡一直沉默用餐,也不针锋相对,吵架斗嘴了。朱遇跟卓平阳吵了架,神情也不太好。安静吃饭,一句话都不说。

    话痨都安静了,徐成海跟邓薇安都是沉默的性子,更是不太说话。徐其韦倒是想说话,可是这一桌的氛围,他觉得还是保持沉默比较好。

    晚饭的氛围就在这样紧张诡异的情况下,安静的吃完。朱遇跟邓薇安帮着收好碗筷,回到厨房,众人也安静的各自回房休憩。

    夜深人静的时候,徐其韦口渴的厉害,下楼喝水。却看到厨房里有亮光,他一思索,难道谁在吃宵夜?

    走下楼来,却看到文书语拿着啤酒跟鸡爪子,走出厨房。两人四目相对,都有些惊讶。

    “你这是.....”徐其韦还没说完,文书语却道“有没有兴趣,陪我喝一杯?”

    徐其韦也不矫情,微微颔首,帮着她将东西拿到院子里。大约是冬日,天上的星星都暗淡一些。文书语早早在院子里生了炭火,裹着毯子喝酒。

    院子里开着小灯,一串串挂在架子上,漂亮浪漫。橘色的灯光里,穿插几个彩色小灯,像是韩剧里,野营的院子。

    “徐先生结婚了没?”文书语率先问。她随手开了一罐啤酒,递给徐其韦。

    徐其韦接过,摇头道“婚姻不易,我还是喜欢一个人过。”这不是假话,复杂的家庭环境,造就了他对婚姻的望而却步。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眼前的人,也是一个人过。

    “你呢?是.....”

    “我一直一个人,跟你一样。”文书笑笑,喝口酒道“可是人是一个人,心里却不是没有人。”

    徐其韦一愣,不明白她为什么说这样个。想到她今日的不对劲,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我喜欢的那个人,死了。”文书语笑笑,看着徐其韦,有点难过道“可他的死,我还是从今天才知道,他都死了好几年了。你说,可笑不可笑?”

    徐其韦有些愣住,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话。一时间有些犹豫,不知说点什么才好。眼前的女人,他是有些好感的,但是,没动过心思。

    如今,这个女人对他说这番话,他忽然发愣,不知该如何回答她。是安慰,还是劝阻?好像,都不合适。

    良久,徐其韦轻轻问“既然喜欢他,为什么没有在一起?”

    是啊,既然喜欢,为什么没有在一起?

    文书语想了想,轻笑道“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这喜欢,还是少年时候开始的。这喜欢,从头至尾,就是一场暗恋而已。”

    徐其韦一顿,心里震动。从少年到现在,也该有二十几年了,怎么会.....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执着深情的人。

    文书语再次饮酒,目光虽有哀伤,却没有眼泪。她扯着唇角,笑的有些嘲弄。“我也不知怎么就到了如今这样,少年时候心动的人,一喜欢,就喜欢了大半辈子。可是....我至今也只是暗恋他而已,从没跟他说过一句喜欢。”

    “我喜欢他的一切,却没有表白的勇气。日子转眼间,就成了这样。我跟他毕业后各奔东西,我以为他现在过的很好,必然跟女友结婚生子,相濡以沫,谁曾想,再次听到他的消息,竟然会是死讯?!人生啊....”文书语长长叹息一声“真是太无常了。”

    徐其韦却抓住了重点“你没告白,是因为他有女友了?”

    文书语颔首“对,我可是个有道德的人。”她笑笑“我以为我能忘记他,可这么多年,我听到他的死讯,还是这样难过。感情这东西,怎么这么不讲道理。”

    徐其韦看她有些微醺,灯光下的脸,醉眼迷离。不知怎的,心里生出一些怜惜,那个初次见面的场景,又在眼前划过。丁香一样的女子,神秘,美好。

    “这世道变的很快,谁的感情不是来了又去。人们常说真爱真爱,可出轨叛情的,比比皆是,为什么我就忘不掉?”为什么就是忘不掉呢?文书语越想越难过,再次开一罐啤酒,继续喝。

    “大约是因为,人跟人不一样吧。”徐其韦开口道。

    大约是氛围使然,两人都少了些防备。徐其韦喝着酒,开始说话。“我父亲在四十几岁的时候,娶了我母亲。我母亲当时年少,被我父亲迷住,不管两人相差二十几岁,非要跟他在一起。那时候,她真的以为,自己嫁给了爱情。”

    “可是吧,我父亲这人风流惯了,新鲜尽头一过,爱情就化为泡沫了。我母亲呢?”他嗤笑一声“饶是当初再信誓旦旦,到底敌不过年轻俊美的男人勾引,夫妻双双有了新情人,各自欢快。”

    “那时候我就在想,这世上,哪有什么真爱。哪有什么天长地久,所谓真爱,不过是一时的冲动而已。”

    “人心复杂,以前的人都如此,何况现在这样快捷的社会。爱情,就是一顿快餐而已。”

    我们都渴望牵了手就能走完一生,可现实却是,上了床,也未必能进入对方的心。一切都太快,太宽松,爱情,成了一时性冲动的借口。

    人们拥有的太多,已经不再珍稀旁人的感情。久而久之,谁都不再爱别人了,谁都只爱自己。

    “真难过,为什么我做不到这样?”文书语嘲弄自己,笑的很是委屈。为什么她不能做那个薄情的人?

    徐其韦忍不住问“长情不好吗?一辈子只爱一个人,这样不好吗?”他自己也不明白,明明他不信这个,却还是想问问别人的想法。

    文书语看他一眼,恍然道“爱上一个不能爱的人,长情有什么意义呢?自我感动吗?”她说不清楚,怎么就动心喜欢一个人,还一直喜欢到现在。在那个人以后,心里再也进不去别的人。

    时间一晃而过,她以为自己只是习惯单身,如今听到那人的死讯,才知道,自己竟是爱了这样多年。

    爱的深处成习惯,习惯到,像呼吸一样自然。你甚至忘了,爱他不是与生俱来的本能。

    徐其韦凝视她好一会儿,忽然凑近,亲吻了文书语的嘴唇。夜色下,橘色的灯光温柔暧昧,徐其韦的吻来的突然,文书语一下没反应过来。

    “试一试吧。”徐其韦退开一步,紧紧盯着她道“让我试一试,长情,有什么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