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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雄面面相觑,继而相互询问,却无一人听说过陶元策其人,亦无一人知道武林各大门派中,竟有一个叫作“蒹葭洞”的,更有擅使九节鞭的门人,但此人分明是一等一的高手,凭空猜测半晌,料想此人不愿暴露身份,这才胡乱编出一个名字。
不尘皱眉沉思,心道:“九节鞭,难道……看来牟庄大会过后,贫道要去一趟少林,问问方丈,这人与二十多年前的那人,招式是否相同?”
唐桑榆道:“现下讨论还有甚么意义?这人来路不明,各位身为正道江湖中的大人物,就这样由得他说来便来,说走便走?”
群雄原本为此有些不平,但亲眼见这自称陶元策之人与不尘连对三掌而不落下风,无人敢于强自出头,见不尘未加阻止,稍一走神,陶元策已不知所踪。
齐高鼻孔出气,道:“你铜砂武功高强,怎么不见你以‘铜砂掌’拦阻?”
唐桑榆“哼”得一声,道:“今日之事,我必当禀明恩师,让少林代为出面,向丐帮讨回公道!”
齐高道:“唐掌门不必强行攀扯关系,若非看在少林丐帮数百年交好,丐帮自班卓两任帮主而下,对少林四大高僧心悦诚服,我早已废去你一身掌力,少林高僧愿意登门,我自当礼敬有加,但你铜砂想来我丐帮耀武扬威,你来多少个,我收拾多少个。”
四大长老听他出言不逊,先是左右难安,细细一品,又似并无不妥,此语将少林铜砂二派切割分明,始终表示少林丐帮交好,唐桑榆身兼二派,既得全身而退,想来也不至于再找丐帮麻烦,加之见齐高身怀绝技,心中早有敬畏,听他侃侃道来,并无一人阻止。
至此,唐桑榆脸色有如猪肝,道:“好!丐帮果然卧虎藏龙,唐某算是领教了!”
齐高见唐钱二人转去,手指付长昆,道:“你们不带他走?”
唐桑榆道:“铜砂不需要废人。”
从西北角出入口隐去。
不尘走到中央,道:“齐少侠,天下的‘寒冰掌’,贫道自认为见过不少,唐掌门深得‘铜砂掌’精髓,在你面前如同蝼蚁参松,请恕贫道眼拙,竟瞧不出你所学来历,不知是否方便告知?”
齐高连忙躬身拱手,道:
“晚辈末学,岂敢在真人面前挂齿?天下武功的高低,说到底都是习武之人的高低,晚辈的‘寒冰掌’,能破去唐桑榆的‘铜砂掌’,却破不去崇印方丈的‘铜砂掌’,正如晚辈能胜得过这位小兄弟的‘降龙十八掌’,却胜不过班帮主与卓帮主的‘降龙十八掌’。”
晋无咎见他说这话时看向自己,听他称赞卓凌寒,喜道:“我也觉得小哥哥更厉害些,不过你也已经够厉害啦。”
不尘见齐高岔开话题,料想他不便泄露师尊,捋须笑道:“年轻人胜而不骄,丐帮之幸,天下正道之幸。”
齐高道:“晚辈惶恐。”
对身旁晋无咎道:“咱们退下罢,先让长老们商议大事。”
不尘见他以普通弟子身份自居,退于四大长老之后,想他年少轻狂,急欲为屈彪报仇,这才不留任何余地,可出手毕竟太重,回头找到机会,还是要劝说几句。
群雄看了这许久热闹,到最后付长昆如烂泥委地,也都暗呼过瘾。
丐帮与铜砂派这一战,打了足有一个多时辰,群雄原本意犹未尽,看过齐高亮招,料想在场之人惟独不尘能与之相较,他既不肯出手,再也无人能敌,只索悻悻然自西北口而出,退回北侧“快语厅”。
孔麒身为半个东道,托庄丁随意处置付长昆,至于安顿养伤,还是直接活埋,孔麒完全不放心上,只让庄丁好好照看屈彪。
齐高道:“在下身为丐帮低袋弟子,不便参与大会,还请三位长老准我陪同照看屈长老。”
屈彪摆手道:“今日若非有你及时出现,我丐帮数百年威仪荡然无存,你不用管我,尽管代我前去与会。”
冯义孝亦道:“屈长老说得不错,你今日所为,足以代表丐帮。”
齐高面有犹豫,望向崔江二人,齐高身为净衣派弟子,能不能去,终须净衣派长老决定,其时丐帮在班卓两代掌门麾下,十数万帮众一心,净污之间全无嫌隙,明知齐高为净衣派弟子,冯屈二人仍是一力举荐。
崔百泉道:“既然如此,你便一同去罢。”
齐高又一躬身,道:“是。”
孔麒道:“齐兄,你就别客气了,丐帮今日大放异彩,你和众位掌门长老齐聚一堂,相信各门各派无一不服。”
齐高道:“谢孔掌门抬爱。”
孔麒拉住他手,道:“你我相见恨晚,说甚么客气话,走罢。”
孔麒于牟庄大会召开之前,听雁荡门人回报,得知少林俗家弟子、铜砂派掌门唐桑榆亦在正在前往牟庄的路上,心想这次大会卓凌寒不能到场,唐桑榆师出少林,为保万全,派弟子多方打听,得知齐高便在登州栖霞左近,当下亲身前往拜会。
其实他找齐高前来,并非全为武力降伏,也有想过另外一层,唐桑榆私掳少女,又两度败于丐帮六袋弟子手下,这两件事毕竟只是江湖传闻,自己未有亲眼得见,但只要有齐高当面对质,唐桑榆好色之举便会摊于众人之前。
有道是人言可畏,多疑乃凡人天性,一旦说起这段过往渊源,不论是真是假,天然总会先信上几分,对唐桑榆有害无益,此后二人见面相识,孔麒见齐高面若璞玉,衣如仙子,对自己谦恭有礼,更是好感大增,一路上相谈甚欢,至于齐高身手如此了得,则完全出他所料。
各大门派回归原位,齐高站于三大长老身后,冯义孝这才想起,先前这个位置是晋无咎,道:“晋无咎呢?”。
齐高来得最迟,并不知道最后在树上耍弄唐桑榆的少年姓甚名谁,只隐隐觉得,与他甚是投缘,听冯义孝问及,道:“先前那小兄弟,是他叫晋无咎么?”
冯义孝“嗯”得一声,道:“卓帮主曾从蓬莱仙谷传讯出来,要咱们暂为照看这孩子,谁知他顽劣成性,又不知跑哪里去了。”
齐高沉吟道:“‘或跃在渊,进无咎也。’难怪卓帮主会传他这招‘或跃在渊’,不用说,卓夫人才学超凡,定是她出的主意了。”
冯义孝奇道:“你叽里咕噜说些甚么?又关卓夫人甚么事了?”
齐高这才回过神来,笑道:“那小兄弟的名字取自《周易》,好名字!好名字!”
冯义孝不以为然道:“名字好顶个甚么用?唐桑榆的名字不好么?”
齐高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那也是极好的。”
冯义孝道:“这不就是了?我看那晋无咎只会一些野人把戏,平日里不好好练功,只知闯祸,卓帮主必是因为照顾卓夫人,不能分心约束,这才先将他赶出蓬莱仙谷。”
冯义孝对蓬莱仙谷中的变故一无所知,这般胡乱猜来,余下三人均觉有十分道理。
江鼎轩道:“冯长老息怒,晋无咎不学无术,咱们瞧在卓帮主的面上,严加管教也就是了,照我看,那孩子倒也没有太过糟糕,适才若无他一通胡搅蛮缠,合咱们三人之力,也极难支撑到齐兄弟前来。”
冯义孝叹一口气,道:“这话倒也不假,只不过咱们愿意管教,也得要他愿意努力才行。”
孔麒立于主人之位,向群雄客套几句,请上丐帮三大长老,递过一张卷幅,摊开一看,竟绘有盘龙峡谷外围地形,自周边山脉至所有入口,标注得极为详尽,经东侧草地一役,卓凌寒众望所归,虽未在席,群雄无不认他为正道盟主。
冯崔江三人代为主事,与各派掌门共同商议,每座山上分别由哪派弟子居高查探,每处入口又分别由哪派弟子严密布守,此外上山出口要道也须设置陷阱,万一盘龙教众攻山或是攻口,守关弟子阻挡不住,也要令对方有来无回,此为其一。
封山虽不失为以逸待劳之策,亦可暂保正道中人不被残杀,但一味固守,消耗人力必然极大,终须与潜入盘龙教的内应取得联系,以求里应外合,破去山脚这第一道防线,则之后的事好办得多,虽暂时苦无良策,但这一步迟早要走。
另一方面,名门正派知道安插内应,盘龙教也无不知之理,各派尽可能派遣心腹弟子,以避免不必要的折损,此为其二。
群雄时而领命,时而提议,整个“快语厅”场面热火朝天,一直商议到夜幕降临,牟庄早已备好盛宴,群雄午膳仅以甜点充饥,心中正骂庄主小器。
其实牟庄甜点师傅手艺不凡,吃下肚的无一不是精品,只可惜群雄之中,并无一人能如夏语冰这般懂得品鉴,只道天下间除了酒肉,所谓点心皆为糟粕,直至晚间正事完毕,由庄丁指引,来到东北厅大快朵颐,群雄大口吃肉,大碗喝酒,但觉人生快事莫过于斯。
这一餐喝了足足一个多时辰,群雄肚腹饱胀,更有个别烂醉如泥,好在牟庄早已腾出西北院客房,安排百余人留宿一宿。
牟庄主生性好客,次日待群雄醒转,更言明但教有谁愿意留下,牟庄上下永不逐客,但群雄身为各门各派重要人物,终不能久出不归,第二日已去了九成半,第三日走得一个不剩。
东侧草地比武结束后,晋无咎不知所踪,四大长老对他没有太好印象,先前碍于卓凌寒所托,想要善待于他,见他自行离去,如此一来反倒省事,丐帮之中,反是齐高挂念他更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