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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奕铭的表情未见轻松:“我不关心他是什么身份,很显然他现在对你动机不纯。”杜维之看梅朵的那种目光他很熟悉,那绝对是男人看女人的目光,而不是雇主看着女儿的家教,掩饰的再好,也带着贪婪的欲望。
“你有什么立场来管我的事?”梅朵不乐意了,自己都跟他说了实话,他还是不依不饶,非让她承认破坏别人家庭不可,也或者在他眼里,她所有的辩解都是徒劳的,他已经给她的品行定了性。
“徐天朔是我姑父,我一向很敬重他的人品,你父母不在身边,他是你半个监护人,如今他不在雁京,我有义务替他监督你。”钟奕铭强词夺理的时候都能把话说得理直气壮。
“你敬重他,当初怎么还会怀疑他?这不是自相矛盾吗?”梅朵很尖锐的抓住这一点。钟奕铭见她目光逼视自己,只得吐了口气:“那件事是我武断了,我没有调查清楚,不是已经跟你道过歉了。”
“你总是这样,不问青红皂白就给我乱加罪名,明明是可以解释清楚的事情,非要拐弯抹角让人不痛快。”梅朵觉得他有时简直不可理喻。
钟奕铭却不觉得事情如她想象那么简单,摇了摇头:“今天这件事性质不一样,杜维之这种情况,其实你只要想一想,不难想象,他和妻子已经结婚十二年,早就进入平淡期,而你……”
他似乎在斟酌用词,梅朵凝望着他,他才又继续道:“你对他来说,新鲜可爱,又这么漂亮,而且很……”
他又顿了顿,才想起一个妥当的词:“很安全,不会对他造成实质性影响,你迫切的需要物质,而他可以提供你想要的一切,所以他才会约你出来……”
“我迫切的需要物质?你是这么想的?”梅朵不满的打断他,语气很是激动。钟奕铭虽然察觉到她的情绪波动,仍是艰难的点了点头。
梅朵的心被狠狠一击,他又伤她了。
她哪里会想到,一个陷入嫉妒中的男人是不讲道理的,能想到任何理由发难,喃喃自语:“好吧,随便你怎么想,反正与我无关,我的确很需要钱,我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我没偷没抢……”
“好了,梅朵,你不用自责,你还小,经历的事情太少,不知道世道险恶,很容易被那些已婚男人一时的花言巧语迷惑,你从县城考上雁大美院不容易,要珍惜自己的前途。”钟奕铭觉得自己这番话发自肺腑,堪称金玉良言,她就算听不进去也不会再误解自己的好意。
“那你想让我怎么做?”梅朵此时已经逐渐平静下来,不再像刚才那么激动,斜了钟奕铭一眼。
“辞了他家的工作,勤工俭学有的是地方。”钟奕铭笃定的说,他早就想好了,不能让梅朵继续再跟杜维之有任何接触,辞职是最妥当的办法,要是杜维之继续纠缠梅朵,他就出面警告对方。
至于他有没有那个立场,不是他考虑的范畴,他此时脑袋里只有一根筋在发挥作用,那就是,不许她和杜维之再来往。
梅朵瞥他一眼,见他一副指点江山的高姿态,很想当场掐死他,故意没有把自己已经被杜太太解雇的事告诉他,却是冷哼一声:“你说的倒容易,一时半会我去哪里找那么合适的工作,薪水高、雇主和气不挑剔。”
“我有一个提议。”钟奕铭的视线落在梅朵脸上。之前他一直有个悬而不决的念头在脑海里盘亘,始终不敢往深里想,此时话到嘴边反而平静了,可以坦然的说出来。
“什么?”梅朵不解的看着他,想听听他又要发表何种奇谈怪论。
“我来资助你,这样的话,你可以不必每天晚上都出去打工,可以多用点心思在学业上,而你妈妈也不必再像现在这样辛苦。”
钟奕铭说这话的时候,脑子里一直在想,这样安排,应该不会让别的男人再有接近她的机会了。
梅朵的脸色在瞬间变了,白皙的小脸先是红到耳根,紧接着有一种奇怪的笑意浮现在她脸上,让她的表情看起来很复杂。钟奕铭不知道她听了自己的提议会是这种反应,一时间捉摸不透她。
“你的意思是,你给我钱用……你想让我回报给你什么?你那时说过,寰宇不是慈善机构,你也不是善长仁翁。”梅朵一字一句咄咄逼人。
钟奕铭眉头一拧,知道她是误会了自己,可也奇怪,他跟她较上劲了,不想解释,甚至表情没有丝毫波动:“你不用回报什么给我,我自愿意资助你,一直到你大学毕业,学费和生活费全由我出,你想读研也行。”
梅朵冷笑起来,像看一个怪物:“何必说的那么动听,资助?哼,说包养会让你这样的精英阶层、高干子弟觉得跌份儿是不是?”真想一拳飞过去,打他个鼻塌嘴歪,看看他这张英俊的脸还怎么出去见人。
钟奕铭无视她挖苦的话,直视她眼睛:“不必仇富,身份不同的确是客观存在,人不能选择自己的身份,却可以选择不同的人生道路。”
在大道理上,钟奕铭一贯喜欢跟人死磕,所以很多人背后说他固执不是没有道理,本质上讲,他是个原则性很强的人,在某些时候会显得不近人情。
“我的人生道路就是不能去当个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儿,却要给你这样的人当包养的玩物?钟奕铭,你的智商很高,情商真是不敢恭维,谁能忍受你,真得有修女献身上帝的精神。”梅朵挖苦起人来也不是善茬儿。
“注意你的用词,我没说我要包养你,是你自己想歪了。”公众场所,以钟奕铭的修养,即便心里不痛快,也会压抑着情绪。这丫头脑袋太不开窍了,简直要气死他。
梅朵狡狯的观察他表情的变化,猜测他忽然生气的原因,有心要试探试探他:“好吧,我想歪了,你是发了善心要资助贫困学生,可我不觉得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接受你的帮助,会对我的名声有好处。”
“这你不用担心,我会把一切都安排妥当,只要你不说,没人会知道。”钟奕铭以为她只是担心背负被人包养的恶名,按捺住心中的狂喜,提醒她这种担心是多余的。
梅朵瞥见他一脸暗爽的样子,心中鄙夷他口是心非,尽管她人生阅历不多,但也不是傻瓜,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道理她还明白。
尤其是他之前那一大段废话,说她迫切的需要物质,又栽赃她和杜维之有暧昧,继而提出要求,难道不是想用这种方式求爱?
“你给我学费和生活费,不怕你家里和周围的人误会?万一他们以为你……有别的目的呢?”梅朵的声音很小,目光却不由自主的看着他脸上的表情。
“我……”钟奕铭思忖片刻,总不能说,你很可爱我很喜欢你吧,这么说她又要跳脚了,这丫头脾气燥的很,动不动就跳脚,自己和她从相识起,接连不断的误会,连交谈也是火药味十足。
梅朵见他欲言又止,心中禁不住有了一丝期待,却不料他接下来一句煞风景的话打破了她短暂的幻想。
“相识一场,我不希望你走上歪路,我姑父也不希望。”钟奕铭最终还是掩饰住了真实情绪。这个蹩脚的理由,连他自己都觉得无厘头。
“对不起,我不习惯受人恩惠、过被别人监督的生活,你的好心留给别人。”梅朵有意加重监督两个的音量,拿起自己的包,离席而去。他的虚伪让她没法再呆下去,她不能保证自己会不会又泼一杯水到他脸上。
她的脸色惨白,眼泪一直包在眼里,他都没有看到,或许他俩就是这样互不相容的存在,关系刚缓和一点,一件小事就能将之跌入冰点。
再次不欢而散,钟奕铭沮丧不已,心中不停自责,面对她,他所有卑劣的念头都无所遁形,只能找个堂皇的理由骗人骗己。她到底还是个敏感的女孩儿,察觉到他对自己不怀好意。
钟奕铭,你怎么那么没劲呢你,说句你想要她很难吗?什么资助,说的好听,你不就是想用钱买下她的自由,把她变成你一个人的,钟奕铭越想越郁闷,垂头丧气的叫来服务生买单。
开车的时候,脑海里不断的浮现出和梅朵相处的片段,不可否认,他老早就对她有了想法,哪怕是最蔑视她的时候,也从来没否认她的美。
没错,在他眼里,她是美的,是他喜欢的那种美,带着点孩子气的纯真,有时敏感脆弱,有时又柔韧坚强。
他喜欢她,既想呵护她,又想欺负她,就像少年时对待喜欢的女孩儿,通过一种男孩子独有的方式,表达心中的爱意,仿佛不如此不能吸引她的注意,不如此不能体现自己在她心中的分量。
而他觉得自己最卑劣的地方在于,他并不觉得她是合适的结婚对象,只是想占有她,哪怕是有了门当户对的女朋友,他还是想把她留在身边。
生活富裕、学有所成、事业顺利,二十七八的男人正当朝气蓬勃,金钱、地位、女人,他要什么有什么,要不是蜜罐子里呆久了有那么一点点乏味,他的人生堪称十全十美,有时候他也在考虑,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样的生活,为什么总有一种满足过后的空虚?
此时此刻,他很清楚地认识到,这种空虚是因为,他在司徒慧蓝那里得不到想要的爱情,甚至跟她亲热都提不起兴趣,他俩的交往就像一种人为设计的程序,对他来说既无挑战性也无吸引力。
而梅朵,正是他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女孩儿,她就像罂粟,带着点不肯驯服的野性,哪怕他在心
里对她各种糟践,把她想的很不堪,还是摆脱不了她,有一种深入骨髓的想念,逐渐在他四肢百骸蔓延。
就像刚才在法国餐厅里,他看到她拿着刀叉乱叉一气,心中明明爱的不行,却还是忍不住要挑剔她;她向他质问起资助她的动机,他嘴上说是不希望她走上歪路,心里却只有一个念头,想让她只属于他、想跟她彻夜做`爱,做到两人都筋疲力尽。
理清了思绪,钟奕铭意识到自己病的不轻,也知道自己不能再这么下去。从容和冷静是他目前最迫切需要找回来的,梅朵那个女孩儿似乎有一种直穿人心的力量,让他非常狼狈。
之前那一番乱七八糟的话想必已经让梅朵对他产生了巨大的敌意,他告诫自己,到此为止,不要再对她动妄念。他的人生应该中规中矩,不允许有一丝行差踏错。
回到寝室里,梅朵越想越委屈,扑在床上生闷气,眼泪不知不觉的流出来,这些日子以来她受了很多委屈,先是失恋,后来又失业,本以为钟奕铭和那些瞧不起她的人不一样,谁知道他也和那些人一样,以为她家境不好,就会随随便便出卖自己。
哭了一会儿,梅朵坐起来看看腕表,打工的时间快到了,只得把眼泪收回去,收拾好东西准备出门,想了想,她删掉了手机里钟奕铭的号码,打算和他老死不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