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粘贴的过紧的胶布使闵舒的脸颊略微变形。他竭尽全力装出一副小羊羔一般纯良的姿态,冲着几位看守大哥卖力地眨了眨眼,后者立刻一脸嫌弃的扭头。
果然这一招只有女孩子用才可能会有效果吗?
脸上细小的绒毛被胶布撕扯的微妙痛感真是让人抓狂,闵舒徒劳的“呜呜”两声,随后很怂地在对方显然不友善的枪口下选择了保持沉默。
他被“封口”了——字面意义上的封口。介于用鼻子哼哼不但传递不出任何信息,或许还会导致自己受到更多的折磨,闵舒只能老实地蜷缩在窗台底下。
“那个姓凌的小子果然不省油啊。”身旁正透过窗台居高临下观看实况直播的看守因为语气太过激动而唾沫飞溅,“呸!居然伤了我们这么多弟兄,看老子一会儿下去收拾他!”
所以看待事情的角度不同,果然得到的结论就会完全不同。闵舒心想。明明是凌老大宅心仁厚,本可以下手更狠一些,结果放了你们那群不中用的兄弟一马好么?
或许是他的眼神传递了什么,又或许仅仅是因为身旁的看守心情欠佳,闵舒后知后觉地感到小腹一痛,大概是被踹了一脚。
说好的贵重物品轻拿轻放呢?
厚重不透气的胶布之下,闵舒始终紧绷着唇角,努力依靠多分心到别的不着边际的事情来减缓内心的焦躁。
如果他稍微有些战斗力,可以与凌夙诚来个默契的里应外合,说不定事情还能够以最好的结局收场。
他竭力沉下心来,再次努力探知了一遍所有在场人员的天赋。
果然。闵舒咬了咬牙,懊丧地垂下头去。
不行,果然不管怎么想,现在看似占尽上风的凌夙诚都……
全无胜算。
“不要激动。”另一位女性看守从后面拍了拍那位唾沫精的肩膀,“目前来看,一切状况还都在先生的计划之中……就连凌夙诚不会下死手也在先生的考虑之内,兄弟们不会有大事的。”
“我当然知道。”唾沫精狠狠瞪了闵舒一眼,扯起他的领子,低声告诫到,“小子,你可得想清楚。要是你能够积极一点配合我们,你以后的日子就会好过一些。要是你不识好歹,非要想逞逞英雄……哼,我可告诉你,下面那个怪物运气太差,不管怎样都输定了,咱们本来也不一定需要用上你。”
闵舒尽可能可怜巴巴地眨了眨眼睛,心中一片冷意。
还是不该一时脑子发热,答应汤雨澈就这么跑出来的。
他虽然并没有当一辈子英雄的打算,却也不能坦然地将自己终于迈向光明的人生建立在他人的不求回报的给予之上。
早该知道的,自己只要还活着,就是无数祸端的源泉。
闵舒想起不久前听到的,这群来路不明的绑匪对于凌夙诚的种种讨论,心底的某个孱弱的声音变得越来越无法忽视。
他不仅得竭尽全力尝试保住凌夙诚,为其抹去立刻逃离这里的阻碍,还得把最关键的信息传达出去。
看着这几个还在嘴里不干净地对着楼下交手状况评头论足的看守,闵舒缓缓把自己缩紧。
“雨澈……”他轻声喊了一句,被堵得严严实实的嘴里只发出了两声意义不明的含混声响。
能和你一起任性一次,我很高兴。
闵舒死死盯着所有看守的后脑勺,依靠回忆这短暂而令人难忘的逃亡经历来积蓄一点点的勇气。
但是,我不得不去弥补那些只有我才能弥补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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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凌夙诚的一步步靠近,所有还能够自如行动的杀手都渐渐靠拢,层层叠叠地挡在了露晓和泉林面前。
“你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凌夙诚平静地发问。
“这还没有到最后呢……您已经觉得胜券在握了吗?”露晓也镇定地回答。
“无论是我,还是船上的人,都还有很多问题要问你们。”凌夙诚的手中抓握着从敌人手中夺来的一把长剑,“比起以命相搏,你们还有很多其他更好的路可以走。”
“真稀罕……您这算是在劝降么?”
“按照流程来说我应该问问看。”凌夙诚微微伏低身体。
“您呀,真是……”露晓摇着头笑了笑,“出于我个人对您的敬意,我最后给您一个忠告吧?”
最后。凌夙诚皱起了眉,下意识地再次抬眼看向小楼的最高层。
“不管是您,还是我,无论是谁挡在命运的洪流面前,都只会——”露晓眯了眯眼睛,“粉身碎骨而已。”
刺耳的尖啸突然从脑内传来,凌夙诚抬手挥剑的动作猛地一顿,随后后倾避开直冲面门的刀锋。
就像有一台过热的老式机器不停在脑海里轰鸣。凌夙诚接连后退了几步才勉强重新站直,几乎是凭着经验和直觉再次侧身躲过一刀。
现在他的世界里满是重影。凌夙诚半晌才勉强分辨出是露晓身边一直跟着的那个,名叫泉林的青年出手了。
“哎呀,终于轮到我了。”泉林脸上依稀是个笑的表情,随后垂在地上的长刀带起一行透明的水花,再次腾空扑向凌夙诚。
凌夙诚立刻躺倒下去,在积水里打了个滚,随后亦用剑锋勾起水花,无数水珠在空中凝结成了尖锐的冰锥,瞬间变成了威力欠佳但是数量惊人的远程武器。
泉林对着空中挥舞着刀刃,严实地护住身后的露晓。
“……这是第几种天赋了?”露晓捂着心口,声音有些虚弱。
“不知道,早分不清了。”泉林低声回答,“您还好吗?”
“还能坚持一会儿。”
这样高强度的精神攻击原本可以将敌人直接致死,不过也会导致使用者本身承受相当的痛苦。凌夙诚的自愈能力正在和露晓咬牙抵抗,仿佛是在为谁会首先耗尽体力而较劲。
凸起的血管仿佛是在宣泄承受着的巨大压力。凌夙诚一边保持着适当的频率让自己深呼吸,一边缓缓后退。
不太清晰的视线勉强捕捉到了敌人的偷袭。凌夙诚单手挥剑,水平地划开了一排围拢过来的杀手的胸膛。猛然上涌的麻痹感竟然长剑短暂的脱手,凌夙诚只得再次后撤一步,仍旧不慎被一发子弹擦过了肩膀。
暴露于雨中的伤口瞬间冒出了蒸腾的白气,外在的痛觉反而让他觉得稍微舒服了一点。凌夙诚活动了一下肩膀,觉得这样的伤口暂时还没有首先治愈的必要,遂继续将所有注意力用在修补精神攻击带来的感官影响之中。
清楚的知道露晓的消耗一定远快于他,凌夙诚的心中依旧一派平静。如果是要比拼耐力,他很少落于下风。只要在露晓可以维持这种攻击强度的时间内保证自己不要直接被偷袭致死,那么情况并不会有大的反转。
再次有刀刃擦着他的脖子划了过去——刀客在最后失去了偷袭的准头的原因是突然失重腾空漂浮起来。
这样的创口显然相对要紧一些。涌出体外的血液很快便包裹着伤口迅速结痂——如果不是多少分心在防御露晓的能力上,凌夙诚的自愈能力甚至会在被砍伤的同时开始作用。
杀死他的方法,只有一击必杀。
隐约的骚动闯入凌夙诚的耳朵里。精神世界突然变得一片清明,与此同时,不远处的露晓跌坐在了地上。
“按住他,不要开枪!”露晓嘶哑地冲着耳机大喊。
就连治愈肩膀的进程都被暂时按下。所有让天赋者们自命不凡的奇迹都骤然消失。
顶楼之上突然传来了几声混乱的枪响,玻璃碎裂的声音似曾相识。
直觉此时快于一切。凌夙诚三步并作两步,朝着远离地面敌人的方向狂奔起来。
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影直坠而下!
他下意识的想要操纵重力,天赋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回应。一瞬间的驻足之后,凌夙诚加快脚步,双手平举,想要冒着骨折的危险强行接住那个人。
“真是意外……”阻碍行动的疾风骤雨之中,他听见露晓在喘息的间隙里轻声说。
孤零零伫立在地面上的亭子恰如其分的阻碍了凌夙诚一个瞬间。他几乎是打着滚翻下台阶,却只来得及见证重物坠地的闷响。
“快……快走,远离……他们。”无数破碎的骨头组成的血块儿里,瞳孔涣散的少年声音几乎被雨声给盖住了。
凌夙诚本想寻找他身上最要紧的伤处,再尝试着为他止血,但是闵舒身上几乎已经没有一块儿完整的地方了。早在穿过混乱中被打碎的窗户跳下来之前,他便已经身中数枪,此时连疼痛也感觉不到了,只觉得浑身有些发冷,还有点犯困。
“你——”凌夙诚尝试按压着他的胸口,却只摸到了不成形的肋骨,只能缩回沾满鲜血的手。他知道自己此时应该说点什么,但他一时什么也说不出来。
“雨澈……我们……都是……一样的。”闵舒的眼中已经没有任何神采,每用力说出一个字,全身上下都会争先恐后的冒血,言语中已经失去了逻辑,“师父……师父……”
“看着我!闵舒!看着我!想想汤雨澈!你差一点点就可以……”
雨水清洗着一片狼藉的地面。凌夙诚半跪在水洼里,看着自己的衣摆渐渐染上铁锈般的颜色。
无论自己拥有怎样的天赋,他始终对于其他人的死亡无能为力。
可是……为什么?凌夙诚习惯性地翻找着闵舒的手腕,才后知后觉的想起他早已失去这个表明他盘古居民身份的东西了。
“你这样……所有人的努力……”
身后短暂观察事态的敌人再次开始行动。凌夙诚却闭上了眼睛,下一个瞬间,脚下的大地突然剧烈的震颤起来,仿佛猛兽在地底咆哮。
异常重力领域……放到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