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听墙角

想看许多风景的兔子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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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里起了大风,吹得鬼哭狼嚎。

    第二天早上起来,气温直降了能有十度左右。

    地面一片霜白。

    包玉芹端早饭过来的时候,弄了个小棉被包着,生怕跑温凉了。

    馄饨,蛋酒,小拌菜,打的就是一个热呼。

    一顿饭吃过来,全身从里到外暖洋洋。

    上午只来了一户问诊的人家,得病的是家里女人,四十刚出头,天天晚上睡到半夜都会心悸惊醒,只记得做了极可怕的噩梦,但却完全想不起来梦的内容。

    偶尔一次两次也就算了,可这样已经持续了大半年,整个人都被熬得神干气竭,眼瞅着就要生出大病来了。

    这大半年几乎跑遍金城所有医院,又连问了几个先生,药吃了,法事做了,一丁点效果都没有,听说了我的名声,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跑来撞运气。

    查脉掌指,尺脉闭合,中指末节内侧跳动得厉害,这就是内鬼家亲作祟。

    再观眉眼耳口鼻,鼻两侧有暗青瘀痕,太阳穴有淡淡阴影,基本可以确定是冲撞了家里去世的先人。

    到了这一步,一般的先生就会问最近有什么去世的老人,以及跟老人的关系怎么样,然后由此做出判断,给出解决办法。

    但据病人家属所说,见过的几位先生都看出来,各自给出方法,上坟、烧纸、祭贡,甚至是去庙里拜佛问道,可全都不起作用。

    这就是判断出了岔子,在问这一项上,没问明白,也没进一步查体看症。

    我确定是内鬼家亲作祟后,把两人叫进内诊室,让女人趴在床上,露出后背。

    这一露出来,男人就惊叫了出来。

    背脊靠上,接近背心位置,有三个椭圆形的青黑色瘀痕,打眼一看,就是三个指头印。

    我用针刺破瘀痕,放出少许腥臭黑血,然后用线香点烫。

    这一步,一般的先生不敢做。

    拿不准分寸很容易烫伤病人。

    通常情况下,他们会拿香灰来敷。

    这样做的话,见效虽然慢,但相对稳妥保险。

    我自有手段在这里,不会用这种笨办法。

    直接用香头点烫,有立竿见影的效果。

    对于这种久病缠身的人来说,从心理上有极大的鼓舞作用。

    男人看得脸皮直抽抽,不停问女人痛不痛。

    女人告诉他不痛,只感觉凉嗖嗖的,特别舒服。

    点烫完毕,那三个指头印一样的瘀痕变成了三个结痂的小红点。

    女人立刻就感觉到了浑身轻松。

    我让她在屋里穿衣服,出去开了道方子,告诉他们回去按方抓药,紧持喝一疗程。

    这是固本培养的法子。

    人久病缠身都会损伤根本,需要慢慢条理。

    这是正常阳脉中医的范围。

    但多数人在先生这里看好了外路病之后,便觉得没问题了,也不再去看医生,结果暗中作下病根,重则损命减寿,轻则病痛缠身。

    当然,这些都是治标解除病痛的方法,要治本还得着落在这个作祟的内鬼家亲身上。

    我让他们回家之后,看一下供奉家亲的骨灰盒是不是有一个损了角。

    这个骨灰盒应该是女人之前收拾房间时不小心磕坏的,所以家亲才会作祟。

    要解决也简单,换个骨灰盒,年节之外,单上一次贡也就是了。

    这让两人十分惊奇。

    因为在之前的问话中,我并没有问过骨灰盒的事情。

    现在这么肯定地说出来,实在是有些不见不闻而知之的神异。

    其实这也是一种显技的法子。

    他们以为他们没说,但我在问话的时候通过对日常习惯的旁敲侧击,就可确定很多事情。

    每一个先生其实都是套话高手,这一套话术的传承甚至比治病手段本身更重要。

    送走这两口子,再没有其他病人上门。

    吃过中午饭,我收拾一下,开着那辆普拉达,前往观仁堂。

    这观仁堂就是葛修的公开道场,名义上是一家中医馆。

    抛开术士身份不提,他本身就是省内知名的老中医。

    社会管制放松后,葛修便借着治病调养之名,开始宣扬他那一套炼气长生的理论。

    这些年上过报,出过书,办过班,但也就仅此而已。

    尤其是在严新、张宝胜、田瑞生之流称神仙兴起之后,他更是反其道而行,不再公开办班讲课,仅局限于富贵人家的圈子,指点养生兼卖丹药。

    钱虽然赚得不如人家多,但胜在一个稳当。

    进了观仁堂,在柜台上一讲是约好了来拜访葛修的,店员就麻溜进去通报。

    没大会儿工夫,那个脑袋上文着毒蛇的光头男人跟着店员出来,带着我进到后院,却让我等在院里,说老仙爷正在接待贵客。

    交待完就进了屋,只把我一个人扔在院子里,冷风呼呼,不仅没个坐的地方,甚至都没有个可以避风的位置。

    我也不放在心上,四下打量了一圈,往东南方向走了几步,在墙角侧下停住,微微侧耳,后楼内的谈话声便清晰传入耳中。

    “仙爷,周成在院里了。”

    “行了,我先睡一会儿,等醒了再见他。”

    “晚上还要去古老先生的饭局。”

    “知道了,不会耽误的。他要是耐不住走了的话,就让何四教训教训。”

    “您想收他?”

    “也是个有真术在身的,收下没有坏处,但这小子性子太野,这才来金城几天啊,边先得罪是韦八,又惹上三理教,得先好好磨一磨。对了,三理教闹腾得怎么样了,有没有消息。”

    “鲁汉光没斗过孙壁辉,带着几个亲信走下逃走了。孙壁辉怕他逃回花莲总坛挑拨离间,已经收拾东西准备回台湾。”

    “这三理教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闹出教主不得好死的丑事,这一遭十有八九会衰败下去,以后别想再回大陆了。那金城这一摊,孙壁辉是怎么打算的?”

    “据说他准备来拜访仙爷,请您帮忙照看,大概是想留个后路,这边有祖观在,哪怕在花莲总坛没斗过鲁汉光,还可以回金城这边。”

    “他还能斗不过鲁汉光?可真是没用啊。”

    “鲁家是花莲的本地霸王。鲁汉光属于三理教内本土人的代表,而孙壁辉这帮人则是代表当年逃去台湾的外省人,双方势力相差不大,真要斗起来,真不好说谁输谁赢。”

    “孙壁辉打算什么时候过来?”

    “就这两天,除了这事,他还想借地仙会的力,把周成给收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