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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樱吓得一个哆嗦,颤着声音道:“我……我是听说……听如意说……是她说的我们杜府的三小姐自甘下贱要去给人家做妾的。”
肖白冷冰冰的眼神再次看向如意,如意赶快跪下道:“我适才去给少奶奶和亲家太太送茶水,听她们随口说了两句,因为我不知道府上还有位三小姐,所以回来就问了秋樱两句,谁知道秋樱就发这么大的脾气。”
秋樱被如意气得倒噎气:“才不是,你刚才明明就说我们家三小姐自甘下贱要去给人家作妾了!”
如意垂着头小声咕哝道:“又不是我说的,是刚才奉茶的时侯听少奶奶和亲家太太说了两句,我这一时好奇就来问问你呗。”
“以后再也不许说这种闲话!”肖白一声厉喝,黑着脸往内宅走,离得老远又听得秋氏与颜夕不知道说起了什么,一会儿笑得吱吱喳喳的,一会儿又轻声细语交头接耳。
肖白越听心下越是烦闷,心中着实不解,之前已经一再陷害了人家还不算,如今还要不依不饶地不停地埋汰人家到底是何道理?这若夕前番吃的亏已经很大了,这两母女到底要歹毒成什么样子才肯罢休?
这么想着心中不由得更加厌弃颜夕和秋氏,却是连她二人的面也不想见,径直回了书房,余下的几日连秋樱也不怎么想搭理,常日里只管忙于公务,闲了就再去找那些朋友们胡混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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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婆子躬着身子低着头,偷眼打量着屋子里的摆设,她一个在外园伺侯着的粗使婆子常年不入这内宅,更别说这千金小姐的闺房了。
唉,要说这千金小姐住的地方就是不一样,看这园子虽然不大,却是处处雅致,这里栽棵花,那里种个草,这一分分的情趣就不一样了,更别说人家这香闺里面,也不知道那香案上燃的是什么香,闻起来就叫人筋骨酥软。
“刘妈妈到我们府上也有快十年了吧。”
小姐脆生生的声音传来,听着也好听,刘婆子定了定神,回道:“是,有十一年了。”
“那刘妈妈也算是府上的老人了,这府中的规矩您向来是懂的,昨夜的事情,我判那王妈妈的可是太重了?”
“不重不重,这带头聚众赌钱本就是个重罪,可是我们几个……我们几个是硬生生被她拉去的,”刘婆子苦了脸道“小姐您也知道,那王婆子仗着入府的时间长,常日里总是想要压着我们一头,她这一回牵了头,我们又不好说不去。”
“她一说你们便去了,看来这王妈妈的面子还果真不小,不过说来也奇怪,同样是入府差不多的年头,怎么她就能压着你们一头呢?”若夕的一双盈盈美目似笑非笑地看着刘婆子。
“这……”刘婆子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壮了壮胆子道“她那个人霸道又无赖的,我们缠不起她呗。”
若夕抿了抿嘴角,道:“刘妈妈是府里的老人了,一直都是管着园子的,我这手里有几笔帐目,倒是想要请教您一下。”
刘婆子连称不敢。
若夕冲着身后看了一眼,琐儿会意,双手奉了两本帐目在手上道:“这里面的两本帐目,一本是今年你呈上来的,一本是帐房里存的去年的旧帐,何以出入会这么大?今年年初我们府上又多收了园子旁边的两块好地,按说这园子里的果子菜蔬,并养的些牲口家禽都要比去年多一些的,怎么反倒是比去年同一个时侯的收入倒少了不少?”
刘婆婆看了看琐儿手里奉着的册子道:“老奴我们虽然也不识几个字,可是这帐上往来的东西,向来是不敢不仔细的,这园子里出出进进的,往来多少都一一记在上面了。若是小姐说与往年有所出处,那也是有因由的。”
刘婆子伸出手指一根一根掰着算给若夕看:“这园子里的果树今年结的少了,是因为年初旱了一回,今年的收成便比不得往年了。至于这园子里的小菜蔬呢,姑娘有所不知,我们这每年种的菜不一样,可是各种菜市价也不相同。有的时侯我们赶得巧了,这时鲜的瓜果价格高,我们刚好种得多,这个收成计成银钱就要多一些,若是我们赶得不巧,种的刚好不是些价高的瓜果菜蔬,这收入可不就差了吗?”
若夕闻言脸色微微一沉,奉了案几上的茶盏到口边细细地抿了两口却不说话。
站在她身后的琐儿会意,又自问道:“刘妈妈,若是说这些瓜果是不好计数的,那这些禽类和畜类可都是有数的吧。”
刘婆子不敢答话,虚虚地应了个是字。
琐儿冷冷一笑,将个册子奉到她面前来:“这是昨天小姐命我们几个亲自到园子里一个个点出来的数目,妈妈您可看好了,这上面的鸡是一百六十二只,鸭是七十五只,为什么妈妈您呈上来的册子上鸡只有八十六只,鸭却只有四十三只呢?”
刘婆子脸色一僵,嗫嚅着道:“许是老身一时着急数错了吧。”
琐儿又自冷笑道:“鸡鸭许是太小,您老人家一时眼花数错了,这猪啊,羊啊,都不是小物,怎么也都一并给算错了呢?怕是刘妈妈您没有说实话吧。”
刘婆子的脸色更加难看,寻思了半天道:“我平日里识字不多,这些帐目全是我和胡婆子一起操心打理的,小姐您也别只管着问我啊,您也问问她去。”
若夕翘唇一笑,低头不语,琐儿已经又自冷笑着道:“我这是适才问了胡妈妈,她叫我问你的,只是你们这说辞也出入太大了些。你说年初太旱,这才叫果园里的收成差了,到了她那里说的就是年初招了虫灾,这才叫毁了一大批果子,你说是因为今年种的瓜果不应市,这才叫价格低了,她说的可是今年又涝了一场,冲毁了园子里的地这才耽误了播种,影响了收成……”
若夕一味不发话,只淡淡地盯着刘婆子那满是冷汗的脸。
刘婆子越听心越虚,那琐儿却一再不依不饶:“你说这些鸡鸭鹅什么的你数不清楚,她却说这个帐目全是你记的,只管叫我们来找你,你且说说,我们这到底是该听谁的?”
刘婆子一听这话,身子又矮了几分,只得硬着嘴死撑道:“我这一个粗使婆子,就是管个园子而已,粗识几个字,却也不精于帐目往来,这来来往往的许是一时马虎记错了,小姐,以后我自然是不敢了,我……”
“帐目记错了,那可全是白花花的银子。”杜若夕淡然开了口“既然这些银钱对不上,那便由你和胡妈妈一起分摊了吧,我也不说你们这帐上的错处,只依着去年的差额,由你们二人给我补齐了便好。”
刘婆子瞪大了眼睛,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声说道:“小姐,您这么做可不行啊,我一个粗使婆子一个月能有多少月钱往这里面贴补?您这是要逼死我们啊。”
琐儿看了刘婆子一眼道:“我们小姐且不去逼你,只是眼前老爷叫我们家小姐亲自管理府中帐目,这一笔一笔的全都对不上,又如何向老爷交待?这一笔笔错出的帐目都不小,若是我们现在去报官也够得上叫你坐牢的了。如今我们家小姐让你们自己花钱补齐已经算是给你们留下情面了,你们可别不知好歹。”
一听说要报官,刘婆子一下泪花了眼,连声道:“小姐,这帐上的错处实在是怨不得我们,是……是刘管家叫我们这般做的。”
“刘管家?”若夕把眉毛一挑,问道“刘管家何故叫你们这么做?”
刘婆子越说这声音就越小:“刘管家是个有路子的,园子里的钱和庄子里的钱他常是留了一多半出去放印子钱,所以这平日里的帐目总是叫我们做成两本,一本万一您查起来我们好来应付一下,另一本却是真帐,一丝丝一笔笔都错不得的,全存在他那里,到了年底他把放出去的钱全都给收回来了,再将这本钱付了真帐还给柜上,却将那息钱都自己留下了。”
若夕闻言,深吸了一口气,这个刘管家倒是挺有手段啊?便又问了一句:“那这件事情夫人知道吗?”
“这个老奴我便不知道了。”刘婆子答得怯怯的。
若夕想了一会儿,道:“念你今天说了实话,你做的这些事情,我权且不给你计较,往后你却要小心勤谨,莫要再做这些偷奸耍滑的事情,若是再有下次的话,我定然不会饶你。”
“是是是,老奴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刘婆子赶快应道。
“你且下去吧,今天的事情不要告诉别人。”
那婆子千恩万谢地去了。
若夕又将另一个管园子的婆子叫进来,依样吓唬了一番,这些婆子们全都是图着常日里占个小便宜的,本就不必为了刘管家这本假帐担什么责,自然都是先保住自己的饭碗要紧,个个都答应的好好的,不敢再做假帐糊弄,这才叫她们各自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