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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为防盗章, 6小时替换 他去拿寒假作业, 把几本本子放进书包里。
最后拿在手上的一本书是希腊神话。
叶卿翻了两页, 问小月牙:“你看过了?”
“看了一点点, 有些字我不认识。”
他将书籍塞进书包, “看了什么?”
“宙斯吃掉了他的老婆,然后他觉得头疼, 就把脑袋劈开了,里面跳出来他的女儿雅典娜。”
小月牙揉揉眼睛,接着说:“为什么他要吃掉自己的亲人呢?”
叶卿告诉她:“神话只是神话, 现实中是不会有这样的人的。”
小月牙懵懂地点点头。
说话时, 她一直在用手擦着眼眶。
叶卿注意到她的小动作, 把她的手捏下来, “不舒服?”
她说:“眼睛痒。”
“不要用手碰眼睛, 很脏的。”
叶卿从书包里拿出一瓶眼药水。“你躺下。”
他坐在床沿, 让小月牙躺在他的膝盖上。
叶卿小心地给她滴眼药水。
一捋凉丝丝的液体流进了眼睛, 她闭上眼, 眼角渗出的水滴被叶卿用纸巾拭去。
小月牙面朝着窗户,恰好躺在一抹阳光之中。
她闭上眼睛也能感受到太阳的温暖。
在眼药水在眼中流淌时, 叶卿抱着她,没有动。
她听见他少许衣料摩擦的声音。
这一天的清晨, 平淡温和。
无论以后,小月牙还是不是小月牙, 哪怕她变成别人, 也不会忘记这些日子里在他身边无以往复的时光。
小月牙接触的人太少了, 她只能笼统地辨别好人和坏人。
叶卿是个好人,好人都有好报。
她希望有一天,他能够不再受病痛的折磨,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窗户被外面的指头敲了一声响。
小月牙从叶卿腿上弹起来,她用纸巾擦掉残余的水分,睁大眼睛,看到外面的大男孩。
这个男孩是叶卿的哥哥,叫叶闻言。
可是叶闻言不认识她,小月牙只好在被发现之前迅速地躲了起来。
她藏在床后面,听见叶闻言的声音:“去钓鱼吗?”
“我怎么出门?”叶卿回答他。
“你还发烧?”
“不烧了。”
叶卿推开窗,刺眼的阳光铺满地板。
“四哥。”他突然笑了起来。
“咋了你?”
“帮我打掩护。”
叶闻言冲他甩了下手,“小事。”
——
叶卿带小月牙去了一趟花鸟市场。
他在母亲那儿打了个幌子,说去四哥家补课。
叶卿没什么特别想买的东西,他只是去看看那些动物。
动物能让人感受到生机,一扫冬天席卷而过的沉重感。
他跟小月牙并排走,两人就像兄弟。
小月牙手上端着一盆多肉,是叶卿给岩叔买的。
其实这种可爱的植物不大适合上了年纪的人养。
但是叶卿觉得,吴岩需要这样的可爱的东西来修缮生活。
回家时已近傍晚。
两人走了小路,要穿过一条巷子。
有人说这条巷子里有拐卖儿童的人,所以叶卿一般不太走这里。
不过今天在外面待得太久没有注意时间,只能抄近路走。
巷子以前是个贫民窟,去年年末这里的居民基本搬空了。
难免萧条。
小月牙端着那盆多肉,还在小心地研究着。
直到她听见有两个人交谈的声音。
小月牙突然停下了。
叶卿走在前面,并没有发现她的异常。
讲话的声音从楼道里传来。
有两个女孩正在下楼。
小月牙躲在一根电线杆后面,看着阿花姐姐牵着小泥巴下来了。
电线杆上贴着一些小广告,都是治疗性.病的。
上面有一些很污秽的图片,看得小月牙不忍遮住了眼睛。
她探出脑袋去看那边两个女孩时,才赫然发现,这条街上贴满了这样的广告。
小泥巴是他们班年纪比较大一点的小女孩,大概到了初中生的年纪了。
有一段日子没见,小泥巴长高了好多,也长大了好多。
小伙伴这点微妙的变化让小月牙觉得很兴奋。
她正要上前叫住她时,才看到刚刚走进阳光底下的小泥巴脸上带着泪水。
阿花姐姐的表情也很严肃。
小月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战战兢兢地走过去,小声地叫了一声:“小泥巴。”
小泥巴的身躯猛然一怔。
“小月牙?”旁边的阿花姐姐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嗯。”小月牙点点头。
“小月牙你快跑!你别回来!你别回来!!”
小泥巴突然泪流满面地冲她大喊,甚至用手去推她。
小月牙手里的多肉被小泥巴打翻在地,她颤抖着身子看着肮脏的泥土。
“你快走啊!”
在阿花姐姐快要把小泥巴拦下来之前,小月牙像只机械玩具突然被通了电似的,她撒开蹄子就跑。
“小月牙你快走!你永远都不要再回来了!”
小泥巴的声音越来越远,小月牙追上不远处的叶卿,紧紧地抓住他的衣服。
叶卿问了句“怎么了”。
她没有接话,只是拉过他的手,不顾一切地奔跑起来。
就像在那个梦里一样。
小月牙满脑子都是小泥巴对她喊着“快跑快跑”的那张脸。
她还想起来那个戴着口罩的奇怪的叔叔。
也许叔叔是个很了不起的人吧,所以他们才会变成小猫小狗一样的存在。
被蹂.躏,被践踏。
虽然她们没有爸爸妈妈来保护,可是她们也是有尊严的人——
小月牙每次做到那个梦的时候,都忍不住这样告诉那个叔叔。
可是她不敢,她害怕下一个被欺负的女孩就是她。
她眼睁睁地看着小泥巴哭,自己也什么都做不了。
就像在梦里一样,拼命地奔跑着。
不过这一次,她不是一个人。
小月牙跑着跑着,她气喘吁吁,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叶卿的手松开了。
她已经跑到了闹市区,回过头,再也没有那些悲惨的回忆。
风卷残云很迅速,天空已然一片明净。
高挑的少年踏雪而来,他双手插在兜里,走到她跟前,弯下腰身,“发生什么事了?”
小月牙使劲地摇头。
她不快乐,却也不敢说。
叶卿捏了一下她的脸颊,淡笑着对她说:“难关都是给英雄过的。”
听见这话,小月牙觉得鼻酸。
她很庆幸她遇到了叶卿。
也很庆幸他从不会逼问她什么,却总是给她最动听的安慰。
小月牙抱住叶卿,抱了他很久很久。
她也感受到,少年有力的臂弯箍住了她的腰。
叶卿是第一个抱她的人,也是第一个亲她的人。
她年纪尚小,不懂男女之事。
现在渐渐明白,感情都是从依赖开始。
可小月牙的依赖是逾矩的。
它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发生。
吴岩指指里头的方向:“大剧院。”
对方提高了嗓门:“那你走进去不得了!”
“这到大剧院好一段路呐,我们幺儿身子骨弱,这零下的天能在外面乱跑?”
“谁你们幺儿?”
吴岩指一下车窗,发现黑乎乎一片,压低了嗓门跟他交涉。
警卫员闻言,眨巴了下眼睛,“证件呢。”
吴岩给他出示了,“喏。”
仔细看完,“你等着。”
他去里头用座机打了通电话,随后又走出来,冲吴岩一招手:“进去取车。”
警卫员小兄弟嘴巴里飘出来那层薄薄的雾,看得人心里暖。
吴岩笑笑,“行。
他望了一眼那边停在松树下的车,车窗闭得严实,从这儿看去仍然黑乎乎的。
坐在车里十三四岁的少年手里捧着两个保温桶,庄重地坐着。
本以为有人过来修车,等了会儿发现那边已经静下来了,叶卿才稍稍放松地靠在后座上。
他轻轻抿着沾过几片雪花的嘴唇,凉透透的。
温吞垂下眼睑,墨玉一般的双眸里映着白雪皑皑的窗外世界。
叶卿把后视镜掰下来照了一下自己的脸,看着憔悴苍白。
旋开保温桶的盖子,里面有甜甜的汤汁味溢出来。
车里收音机在播报明天的天气,仍然是大雪。
天寒地冻一月天,怎么过都不是滋味。
等候间,似乎听见后车厢有动静。
起初以为是风扫进了落叶,他没有过分留心。刚闭上眼,动静声又变大了些。
叶卿把保温桶放到驾驶座,把滑到肩膀的大衣重新拉好,推开了车门。
一阵冷风卷进身体,嗓子痒,他扶住车门,冲着拳窝咳嗽了几声。
后车厢堆得乱七八糟,一层蛇皮袋盖着鼓鼓囊囊的东西。
袋子底下有东西在动。
叶卿穿了一件黑色的棉袄。
衣服不合身,裹着他清瘦的身子,有雪粒子灌进领口。
他把拉链往上提了提,掀开蛇皮袋,几团雪落在地上,一只瑟瑟发抖的花猫眼巴巴地望着他。
叶卿伸长了胳膊,艰难地越过堆砌得很高的钢管,捧住猫咪的身子。
怕伤了猫,他动作很轻。把它抱下了车,放在地上。
可是蛇皮袋底下仍然鼓鼓囊囊的,小猫走出去之后,叶卿的余光注意到那边又有了微妙的动静。
他正要再掀开一点。
旁边驶过的轿车闪着车灯,突然鸣笛,车窗里探出吴岩的脑袋:“叶卿!你怎么下车了!快进去快进去。”
叶卿平静地把袋子重新铺整好,回到车上。
隔着挡风玻璃,盯着那只小花猫。
它扭着屁股,钻进了另一辆车的车底取暖。
车子顺利地添满了油,驶进了大门。
在笔直的梧桐大道上开车,吴岩有点晕乎。他放慢车速,点了根烟。
瞧了瞧身边的少爷——
微抿唇时,嘴角牵起,恂恂儒雅的模样,好似呼出来的一口气都比常人要清贵些。
叶卿见他这么注视,“怎么了?”
吴岩把还剩一半的烟弹出窗外,阖上窗,“怕你身子受不了,你妈要是知道你这么晚还来这儿,肯定要担心了。”
叶卿不说话,他不喜欢阴阳怪气的指责。
吴岩有所意识,也不再说什么。
停车熄火。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大剧院旁边的一扇大门。
年会的节目还在紧锣密鼓地排练。
带队的副团长是叶卿的姑妈叶蘅芜,正在给舞蹈演员做训练。
绾着头发的姑妈看起来比平日年轻十岁,见叶卿进来,她随和地笑。
姑妈年纪不小,但保养到位。只有细看时,眼角才显出几条细纹。
“囡囡,过来吃玉米。”她掐了音乐,随口喊了一声女儿。
被点到名的十五岁少女,独自一人在墙角压腿。
众人分玉米,她不为所动。
叶卿平静地喊了一声“姐姐”,严禾才回头,轻飘飘地“嗯”下去。
虚弱的声线似有似无,隐于众人的喧闹间。
眼中碧波,如一杯清茗。
青丝如瀑。皓腕凝霜雪。
家属院里从小被呵护大的公主,上下三代找不到第二个这么出挑的大美人。
气质就像是清冷的莲花,纤尘不染。
她放下腿,把蓬松柔软的一头青黑长发拢进掌心,用发圈套上了。
踏着轻盈的步子走近闹哄哄的人群。
叶卿在人群之外,严禾也融不进去。
深冬的舞房暖气开足,有些闷热。
她用纸巾擦掉额头和鼻尖的汗水,把洁白无暇的下巴和天鹅颈蹭得干干净净。
注视着正在分玉米的吴岩。
吴岩在保温桶里挑了半天,最终稍显尴尬地望着严禾,“不好意思啊苗苗,没了,下次给你多带几个。”
“好。”
严禾揉掉擦汗的纸团,正要离开。
却听见那边有人扒拉着一个小孩嘴里的玉米,“你个小屁孩儿,来玩的就别乱吃了,人家姑娘练了一晚上还没吃东西呢。”
小孩一惊,捏紧了玉米。
那孩子的母亲闻言,反而带着气把孩子手里剥了一两颗粒儿的玉米夺过去,塞给严禾,“省着,给他们家大小姐吃。”
严禾手指冰凉,握着突然被塞到手上的滚烫湿润的玉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