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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风来,我欲把你紧紧抱住,若是来不及,你要坚强一点,撑过这场暴风雨,我就会来到你身边,亲爱的,相信我,我一直在,也会来到,在某个很拼命赶来的时间点。
大概半小时后,小爷的贴身护卫跑进来,俯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他握着刀叉的手不由得一顿,将视线转向凉伊,犹豫再三,他还是压低了声音与她交谈起来。
“刚刚我的护卫和我说,省长名下有一支非正规军曾经在贵会山区和墨狼的势力起了冲突,引起当地军方的注意。这几个月来,越南军方势力怀疑省长在他们国家境内进行非法交易,曾在边境与其对质,没想到他竟然将所有非法入境和交易的罪名都栽赃给了我。”
难怪早前他就发现有一股游军势力突然介入了冲突事件,原来这人真的出卖了他!好个老狐狸,不声不响地在他身后捅了这么大个窟窿,现在还将这件事闹得满城风雨,连越南高层都知道了。
凉伊装作没有听见的样子,漫不经心地和身边的仆人说:“我想要一些小米辣,可以吗?这个味道太甜了,吃着有些不合胃口。”这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年,在与她的视线交接后,露出了羞涩的表情。
他低着头:“请稍等,我这就去拿。”
凉伊点点头,笑着说:“谢谢。”
那少年离去后,她才恍若刚察觉般,询问式地看向小爷,“不好意思,刚刚有些走神,小爷在和我说话吗?”
“苏小姐,听说你和安全局副局长有些交情?”他也不拐弯,直接这么问了,凉伊不由得惊叹,这人果真是老狐狸,喜怒不行于色。
“这是听谁说的?”她装作很惊讶的样子,北西热情地给她张罗着餐桌上的美食,将一堆菜和甜肉包裹在生菜里递给了她,考察团几人用英语低声打趣他对这个东方女人的殷勤,他说他们是很好的朋友。
他们各自说着话也不影响,只有墨狼从头开始就一直很沉默。
小爷显得有些着急上火:“省长经不住高压审讯,供出的那份名单中牵连到许多无辜政客,有审计厅长,也有我。恐怕过不了多久,副局长就会带入冲上山将我拘捕入狱,涉及到了多国的政治,自然轻易逃脱不了。”
“哦?是吗?”凉伊很平静地应了声。
小爷皱着眉不可置信地打量她:“苏小姐早就知道?”
“也是刚刚才知道而已。”在晚饭开席之前,何思尘来的时候,她刚刚知道了这个对他非常不利的消息。
其实这是个合作,大西瓜给过她承诺,绝不轻易放过任何一个人。
“可苏小姐的表情告诉我,你一点也不意外。”小爷退无可退,在省长背叛他之后,审计厅长无法自保之后,如今前后都被堵上了,前有墨狼的势力虎视眈眈,后有杀手盯着,眼前还有布局的人和考察团观望着,他唯一的办法就是放低姿态,向面前这个女人服软,“苏小姐不用隐瞒我,我只是想和副局长交个朋友,听说他刚刚走马上任,许多关系没有打通,在贵会这个势力复杂的地方,有人比没人总要走得顺些,刚好,我是个很诚信的合作伙伴。”
“朋友?”她吃了一口北西帮她包好的饭,青绿色的叶子裹着甜糯的米饭香气四溢,令她不自觉地又多吃了两口,直到察觉到一抹沉沉目光。
她看过去时,墨狼已经将她面前的饭拿到了一边,换了他自己的递过来,轻声说:“我挑了里面肉的骨头。”这样直白的关心,让这张长桌上所有人都好奇地看向他,而后者却又自顾自地低下头来。
凉伊挑一挑眉,表示对他的服务非常受用,一边朝着小爷贴近了些,小声说:“恐怕小爷想结交副局长是假,为那名单和货才是真吧?”她不想再和他虚以为蛇,干脆敞开了说,“我是商人,最重信诺,想要那名单可以,拿另外一份名单来换。”彼此都是聪明人,小爷强撑着温和笑意,咬牙切齿地问她:“什么名单?”
“你在整个金三角地区,经销货物的渠道和商家名字。”
“你!狮子大开口!”他恼怒,脸上的表情已经很严肃了。
凉伊也不着急,慢悠悠地坐回原位,轻声说道:“有的人都火烧眉毛了,小命能不能保住尚不清楚,却还惦记着这些可有可无的利益。”
“你以为单凭那份名单就能处置我?”
“自然不能仅仅凭着一份名单就让鼎鼎大名的小爷倒台,只是有了这份名单,有了省长和越南军方的供词,,涉及到多国外交,怕是小爷几个月都没办法动弹和活动了。”
贵会地方非常厌恶走私的行为,在很多游军势力中,表面上解决不了的事情他们都会选择用暗杀行动来为此画上句号,况且小爷的恶名早已让越南军方厌恶,一直苦于抓不到他的把柄,现在有了这名单,再联合此事中一些涉案人的背景,由大西瓜亲自执行,联合国考察团把关,杀不掉他还怕连他的老窝也端不掉吗?
凉伊非常清楚,他现在已经是这热锅上的蚂蚁,因为他无法想象将会有多少人背叛他。
“苏小姐,我真是低估了你。”
“小爷,和我相处久了便能知道我的手段,女人的手段,不见血。”
她和墨狼包括考察团的人都在这里,这才能让小爷的精力和人手也全部放在这里,否则,大西瓜又怎么可能这么方便地行事?
北西几人似乎也察觉到他们这边的气氛有些相持不下,非常识趣地保持了沉默。考察团人员都放下了刀叉,安静地以一种询问关心的姿态看向小爷。只有墨狼旁若无人地挑着肉里的骨头,慢条斯理地包裹,然后细嚼慢咽地吃下。
凉伊不由得后怕,这样的他,犹如撒旦,一言不发,却杀人于无形中。
一时间,后花园彻底地安静了。送小米辣来的少年,刚送过来便看见这样的场景,踟蹰不敢上前,紧张地端着盘子站在不远处。
小爷面目狰狞已全然变了模样,极力压制着声音,用当地方言呵斥道:“你就不怕我让你们一个都离开不了这里?”他挥挥手,有早已准备好的护卫扛着枪从暗处走出来。
考察团官员察觉到不对,纷纷拔枪相对,那些站在一旁的服务生,吓得四处逃跑,食物被打翻,装饰品被推倒,整个场面当即乱成一团,各种人员行色慌张。
“苏小姐!我在这片土地开始扎根杀人时,你还没有出生呢!”他彻底怒了。
凉伊无动于衷,继续拨动着盘子里的饭,说:“杀了我们你也逃不掉,暗杀考察团官员可是大罪。”
他狂放大笑,视线在她和墨狼之间来回扫视,冷哼道:“我会把这罪名全推到这墨狼身上,考察官员力敌不及,被墨狼一怒之下全部杀尽。”他又转向墨狼,满眼邪佞笑意,“到时候想必有很多势力,都不想给你活路。”
墨狼放下刀叉,缓慢地擦拭着手,将所有柔软和纵容藏尽,就这么看过来的刹那,杀气已然腾起,似乎需要一眼,腥风血雨狂卷而来。
“是吗?小爷可能是安逸太久了,未曾领教过明城人的速度。”说话间,几乎没有人看清他的动作,盘子里的刀已经朝着小爷飞了过去,一瞬间,枪声林立。
他的动作快地惊人,眨眼的功夫枪已转入手掌中,他往小爷身旁追去。后花园彻底乱了,一片枪声中,何思尘提着枪冲出来,掩护着云等人往后山退去。
凉伊边撤退边撕开裙摆,从大腿根部掏出枪来,集中火力将敌方引向一边。他们这边的人都在何思尘的引导下,往悬崖口的方向撤退,小爷那边的人则都开始藏入树丛中,以极佳的地势做着掩护。
混乱中她开始撕腰上的衣服,露出了一排暗器,随着她的动作,整个肚皮全都敞开了,露出了雪白的肌肤。北西捡着空开始扒自己的衣服,还没脱下来一件大衣已经套在凉伊身上。
她抬起头看着墨狼,一阵打量后惊声道:“云娘呢?”
“她……”有些欲言又止,墨狼移开了视线,凉伊没有来得及深问,一轮交火已经结束,他们全退到了山口,有两个考察团官员受了轻伤。
小爷的声音从树丛后面传过来:“苏小姐,你识相些!我劝你们赶紧投降吧,悬崖口地势险峻,你们跑不掉的!”。
凉伊没有说话,转头询问墨狼:“云娘被他抓了吗?”
他们这个位置无法看到他藏在哪里,更不用说云娘。
墨狼默了一阵,随即何思尘暴怒道:“我们时间不多了!”
小爷的人马越来越多,从四面八方往树丛包围过来,他们只有区区几人,其中还有人受了伤。这个时候,她必须要快点做决定。凉伊剧烈地喘息着,在混乱中找到他的手紧紧握住:“她在里面,如果你不愿意……我们可以尝试着……冲出去。”
那么,之前所有的安排都会报废,他们这些人的性命还有可能全部葬送。但是那一刻,她只能想到这样的办法。
墨狼看着她,眼睛里有很多东西,深沉的黑裹住一片亮晶晶的色彩,应该是因为她的话,让他原本泯灭的眼底浮现出希望,所有的目光都在此刻转移到他们之间,等待着下一步的行动指示。
可就在这时,离他们不是很远的丛林里传出来一声女人的尖叫,充满苦楚和悲戚:“墨狼,不用管我,为蓝尔报仇!”紧接着是小爷暴怒声,枪声再度响起。
那一瞬间,她终于看清墨狼眼中亮晶晶的东西,是眼泪。
他忽然从她头上摘下星牌,将开关启动,大喊道:“所有人都趴下!”话音落下,所有人都被一波巨大的热浪冲翻在地上,火光冲天,原本还茂密繁杂的树丛顷刻间就被炸翻了,火势沿着游泳池一边极速地蔓延开来,紧连着树丛的两排小楼,很快也被火光吞没了。
借着厨房买办食材下山,何思尘带回了这些炸药和汽油,在刚刚她和小爷谈判的时间里,悄悄地将炸药埋入了树丛中。而唯一的触发器,就是她头发上的簪子,星牌,为木牌下的子牌之一。
凉伊一时间愣住了,她无法理解他怎么会知道……星牌的存在。可她来不及思考,便看见墨狼蹲在原地,很长一段时间,墨狼迟迟没有起身,看着那团火神情有些悲痛,冰冷的双眸最后被黑暗笼罩,无法再让人看清。
凉伊知道是因为云娘,这个性情刚烈的女子,应该是与小爷葬身火海中了。
忽然想起前几日与她一起喂猴子,当时她还开玩笑说此生要走到尽头了。原来在那样早的时刻,她就已经打算用自己的命来换他的命……她是真的爱着墨狼,用很多年相依为命的坚守爱着他。
眼眶有些难以隐忍的热,她拉了拉墨狼,小声说着:“我们该走了,小爷的人会追过来的。”
他仿佛没有听见,将脸深埋在土中,双肩不可自抑地颤抖。凉伊轻声叫着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他忽然抬起脸紧紧地抱住她。无从发泄的痛苦和悲伤,从内心深处涌出来。他是一个铁骨铮铮的男人,他已经亲眼看着太多人死在他面前,而他无能为力。
陈贝……蓝尔……云娘……
而云娘是他亲手送她去死的,他放的火,烧死了她。
树丛里一时寂静无声,过了很久才又传来叫骂声、脚步声……有人朝着他们追过来,他们便顺着早已准备好的长绳,从悬崖壁上往山中撤退。到了树林里,小爷的人还一波又一波地从侧面包围而来,他们的火力已经不够。
几人在林中小道上穿梭,没有一会就遇见了守在后山的墨狼的人。他们手握长枪,个个皆似地狱饿鬼,对追兵赶尽杀绝。
很深的夜,很长的夜,有人倒下,有人怒吼,有人悲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