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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伊回国的时候,已经是冬天了,这个季节,无论做什么,都会觉得孤单。
凌晨三点多,她到的机场,陈一云这些年,真真活成了一个艺术家,凉伊哑然,只是笑笑,便将行李递给了他,已是深夜,很冷,可凉伊一直笑得灿烂,到了厉宅,她对着陈一云勾了勾手指,待他凑过来,她便哈哈大笑,末了,说:“李先生托我给你带一句话,抵死纠缠,余生作陪!”
他白了她一眼,是很真实的喜悦。
说爱未免太过肤浅,我们是友人,不纯洁的友人。
S城,最后一站。
第一家,陆家。
凉伊由陆家佣人领着步入了客厅,陆雨柔停了话头,悠然的喝了一口花茶,将杯子搁置在了一旁的小桌上,露出了温和的笑容,目光在她脸上打量了一阵,笑说:“凉伊?”她的口吻带着一丝小小的惊讶,眼中闪过了一丝光,“真想不到你还活着……”
凉伊淡淡看了她一眼,笑说:“陆姨都没死,我怎么敢死?”说着也不管她生气,径直走了进去,坐在了沙发上,把手中的文件袋轻轻放在了一侧,继而扭头看向陆落落,“大嫂,好久不见了。”
陆落落笑眼盈盈的看着她,眼里莫名的闪过一丝兴奋。都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句话说的一点错都没有,凉伊知道她在打什么算盘,虽然嗤之以鼻,但是现在看来,她们还真能做朋友。
“我说过,有些人要好好活着,我想厉老了,就会来拜访。”凉伊说这话时,眼里泛着光,像是狼盯上了白羊,透着兴奋,左右找了一圈,不见陆泽泽的影子,便问道:“厉老的容器呢?”
“估计画室吧。”
佣人瞄了两眼陆雨柔,说:“我去请泽泽小姐下来。”
“别别,阿姨,你是想找骂呢,妹妹在画室的时候,是绝对不允许人打扰的。再说了,又不是苏白来了,现在上去叫人,她指定生气,最近她脾气可是大的很,身子又娇弱,哪能受得了刺激。”陆落落笑了笑,说:“我去,我去就好。”
话音落下,陆落落便走了。陆雨柔余光时不时暼向凉伊,凉伊端坐在沙发上,低垂着眼帘,一直都没有说话,唇边噙着一抹淡淡的笑容,安静的听他们说话。
“你居然活着回来了。”陆雨柔的话里,全是讽刺和不甘。
凉伊淡淡看她一眼,说:“意不意外?”
“得意什么,迟早也是要死的。”
“那我得先送你走啊,要不然我一个人有点孤单。”说着凉伊突然起身,一个烟灰缸砸在了她额头上,不是很用力,却还是撞破了她的额头,鲜血直流,陆雨柔愣了一会,便大叫着保姆,保姆应声而来,见着这幅场景,连看都不敢看凉伊一眼。
凉伊将烟灰缸递给了她,“带她去医院,要不然毁容了呀。”听到这话,陆雨柔脸色都变了,都顾不得追究凉伊,拽着保姆就往外走,走到门口,想起了什么,对着凉伊吼道:“没教养!”
“谢谢夸奖。”
听着大门关上,站在旋转楼梯上的陆落落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目光灼灼的看着凉伊,笑道:“我是真没想到你竟然会找上门来,真是没看错你。”
“我想,我也没看错你。”凉伊微微侧头,同她的目光对视,那双眸子平静的仿佛一潭死水,看不到光,亦看不到生气,看的久了,莫名觉得心里渗得慌。陆落落脸上的笑容微僵,心里头莫名的咯噔了一下,有那么一瞬间,竟然慌的不知所措。
明明凉伊只是一颗棋子,她用来对付陆家的棋子,可她现在怎么有一种反过来的感觉,仿若被凉伊掐住了什么要害,让她莫名心慌气短。两人对视了半晌,陆落落受不了,避开了视线,拿起茶几上的杯子喝了一口,以此来掩饰自己的心慌,笑了笑,说:“怎么会想起来砸人?”
“一时兴起。”
陆落落不由得苦笑,“去画室吗?”
“不急,我想先跟你聊聊。”
“好啊,你想知道什么,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她摩挲着杯子的边缘,唇角斜斜的往上,笑的高深莫测,“比如,陆泽泽和苏白……”
“我想你可能是有些误会。”凉伊微笑着打断了她的话。
陆落落轻挑了一下眉梢,眼中含着戏谑的笑,说:“误会?什么误会?我怎么不知道我们之间竟然还误会?难不成,你不相信我的话?认为我是在骗你,故意挑拨你跟苏白的关系?”
凉伊摇摇头,笑声里暗含着轻蔑和不屑,对她到现在还要用这种小伎俩的不屑,她的余光扫到了放在茶几上的杯子,面上漂浮着大片的茶叶,茶叶的形状十分好看。她较有兴趣的伸手将杯子捧在了手上,浅尝了一口,茶是好茶,只是泡的不到位,便失了茶的好味道。
“大嫂。”她温和的叫了她。因着语调实在太过温柔,陆落落不自觉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皱了皱眉头,却还是强忍住心里头那一丝慌张,微微一笑,说:“怎么?伊伊。”
“我们是朋友吗?”她抬起了眼帘,看向了陆落落,这一次,眼里多了一丝笑容,看起来和蔼可亲的。
“朋友?”陆落落重复了一遍,嘟了嘟嘴,笑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是这个意思吗?”
凉伊唇边弯起了一丝弧度,她只是浅笑,对此不置可否。
“苏白死了。”凉伊不动声色的说。
“你信吗?”陆落落笑得猖狂。
凉伊笑着摇了摇头,“不信,所以我来了。”
陆落落一下拧起了眉头,不等她开口说话,凉伊继续道:“有一点,我必须要提醒你,目前,陆泽泽还不能死,她若是现在死了,对你来说,得不偿失。”
此话一出,陆落落心里咯噔了一下,不由睁大了眼睛看向了凉伊。
这话,苏白也说过。
两年前。
凉伊和陆泽泽不合的事上报的第二天。
苏白敲开了沈家的大门,一个人来的,含着一腔的怒意,但他压制情绪的本领很高,进来的时候,没有人感觉到他的异样。陆泽泽还以为他是来看自己的,开心的不行,下楼之前还专门换了一套衣服,细心打扮了才下楼。见着他,立刻就过去挨着他坐了下来,还非常自然的挽住了他的手,说:“怎么这时候过来呢?不怕被那些个好事的记者跟吗?”
苏白并未说话,只是侧过了头,眼眸一抬,冷冽的目光直直的看向了陆泽泽,她自然是接受到了这一道目光,顿时心头一颤,一种不详的感觉油然而生,用力的吞了口口水,笑呵呵的走了过去,说:“你这么厉害,那些记者怎么可能会是你的对手。”
苏白不说话,他依旧用冷冽的目光扫了她一眼,唇角倾斜,露出了一个渗人的笑。他就坐在那儿一言不发,除了陆泽泽敢靠在他的身边,其他人已经慢慢察觉到了异样。
他的不言不语似乎是在等人,大约过了二十几分钟,陆雨柔就回来了,明显是急忙赶回来的,这种时候她应该在公司,进门的时候,眉头还深锁着,入了客厅,立马就舒展开了。见着苏白,也是十分客气笑道:“来多久了?”
因着在之前的事件中,陆家踩了苏白一脚,这种事儿自然是瞒不过去的,本来想着能在这次的事件中把苏白给铲除了,真正是想不到他最后竟然能脱罪,并且还是平安无事的出来。现在,自然是要补救一下关系。
“不算久,我只等了二十五分钟而已,让陆姨在百忙之中抽出空来,陪我闹一场,是我的荣幸。”他并未看陆雨柔一眼,只淡淡然的说了一句。
他不开口还好,这一开口,整个气氛都僵住了,这时候陆泽泽自然也是感觉出来了,敛了笑容,看了苏白一眼,又看向了陆雨柔,深深想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什么,皱起了眉头,说:“之前的事情,陆姨确实做的不对。你不知道苏白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我吗?他会被人反将一军,也都是因为我,你不帮忙就算了,为什么还要落井下石呢!”
陆雨柔的脸色变了变,弯身坐了下来,握住了陆泽泽的手,说:“我这也是为了你啊,总得先把你的关系给撇清了,这样才能还他一个清白嘛,你说是不是?不过凉伊那女人也真是有点手段,竟然对自己那么狠,用这种手段来害我们。这一点,苏白你也是的,早点动手的话,哪儿来那么多麻烦。”
“陆姨,你这就不对了。”陆泽泽一下就激动了起来,瞪圆了眼睛,想了想,才帮苏白找了个非常烂的借口,以此来欺骗自己,她说:“怎么说那也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就算是我也要犹豫犹豫了,是不是?”
她转头看向了苏白,不自觉的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然而,苏白却没有回答她,只低垂了眼眸,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说:“现在人都在场,陆泽泽,你是不是该出来解释一下,你的行为。”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陆落落正因为陆泽泽说的话,露出了一抹嘲讽的笑。
陆泽泽听到苏白连名带姓的叫她,顿时脸上的表情整个都僵住了,心头一滞,这会,在场的所有人,都将目光落在了陆泽泽的身上。默了许久,她才干笑了一声,露出了一个无知的表情,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我怎么听不懂呢?”
“凉伊手里那份器官捐赠书的复印件,是你拿给她的吧,她会忽然之间知道整件事,也是你告诉她的,对吧?给我一个你做这件事的理由。”他说的不急不缓,可那双深邃的眸子,能够清晰的看到他眼里藏不住的戾气。
“还有,厉老的事,也是你告诉她的咯?”他说着,将手里的杯子往茶几上一丢,杯子一倒,里头的茶水全数倾倒了出来,旋即又就目光落在了陆雨柔的身上,问:“你们是怎么把注意打到厉老身上的?”
陆泽泽不自觉的瞪大了眼睛,一双眼睛死死的瞪着陆落落,说:“原来罪魁祸首是你!”
“这关我什么事,我不知道,我养身子呢,再来,我和凉伊是死对头,她毁了我的事业,要不是她,陆红不会出事,我不报复她就好了,还帮她?未免太可笑了。”
“不是凉伊告诉我的,是我自己查的。我想陆姨应该知道这件事的吧。”他说着,再次看向了陆雨柔。
“小姨?”陆泽泽扭头看向了陆雨柔,旋即冷笑了起来。
陆雨柔眼眸微动,片刻,就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说:“既然如此,我也不能再偏袒什么了,陆落落,你给我过来!连这事都捅出去了,看来我是要清理门户了!”
陆雨柔的样子看起来很凶,陆落落心里一慌,急于狡辩,可心里着急,连个借口都想不出来,最后只能口不择言的说:“妹妹,我这是在帮你啊!你想啊,你当时的情况都那样了,苏总竟然还犹豫,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苏总是动情了!就算我不说,你信不信苏白也不会把凉伊的心奉献出来。”
陆泽泽最听不得的就是这话,一时气愤,就拿起了桌子上的杯子,毫不犹豫的向陆落落砸了过去,说:“如果真像你说的这样,苏白就不会来家里兴师问罪了!你这个贱人,竟然想要我死!”
“妹妹,你说怎么偏偏这个时候他才来呢?他这一定是心疼凉伊啊!他是气我让凉伊变成了一个疯子,他才来的!泽泽,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他现在就是爱上凉伊了,这苏家人都是心狠手辣的人。”
陆泽泽紧紧抿着唇,侧头深深看了一眼坐在身侧依旧不动声色的苏白,这会他的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个轻蔑的笑,紧接着就见到他动了动嘴皮子,笑说:“我就没见过你这样给自己家拆台的人,你说这么多,还不是想气你的妹妹吗?你把整件事告诉凉伊,是为了破坏你妹妹的手术,又把厉老的事情告诉凉伊,是想利用凉伊来对付你妹妹,你要的不就是这样?”
“你就这么见不得我吗?”她冷笑,一时没忍住,再次拿起了桌上的杯子,起身对着她的脑袋狠狠的砸了过去。刚刚那一下只泼湿陆落落的衣服,这一次,杯子里的水全数泼在她的脸上,等她睁开眼睛的时候,杯子迎面砸来。她一侧头,到底还是慢了,没能躲开,杯子狠狠的砸在了她的脑袋上,疼的她龇牙咧嘴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