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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逸昀含笑走过去,覃东阳忙介绍说:“老顾,这位,闫总,你们见过吧?”
和覃东阳一起的中年男人忙握住顾逸昀的手,笑着说:“顾市长,您好,好久不见了!”
“闫总,请吧——”顾逸昀笑道。
覃东阳笑着招呼两人进院子。
顾逸昀没有说破,这个闫总,八成就是找到覃东阳来做中间人来和他谈的。昨天晚上定远镇的书记打电话给他,说他们派人联络了高新孵化区的投资方,把市里的处理意见传达过去,约时间和农民代表洽谈,可是,还没有得到投资方的肯定回答。顾逸昀感觉投资方可能是不同意那套方案的,而今晚和覃东阳的见面,更加印证了他的猜测。既然找上他了,就和他们好好谈谈,早点把事情处理了。
三人一直走进后院的一间厢房,门口一个身穿白色旗袍的年轻女子为他们掀起竹帘,覃东阳看着她笑了下,陪同顾逸昀走了进去。
齐建峰正背对着门,站在鱼缸边看鱼。
“今晚有空了?”顾逸昀笑问。
“好不容易今天能休息一下,被姑娘拉着去游乐园,骨头都移位了。”齐建峰无奈地摇头道。
“不怕不怕,早就准备好了,桑拿房,我们这就去。”覃东阳笑道,“假期还有两个小时就结束,得让你们两位公仆好好放松,明天好为人民服务去!”
“对对,顾市长、齐秘书,一起请。”闫总笑着说。
竹苑后院有个桑拿房,设施丝毫不亚于市里的专业场所,而今晚,覃东阳显然是做了准备的,准备好好接待叔叔身边这两位重要人物。
顾逸昀也没觉得有多累,只不过,既然大家都要去桑拿,那就去,他不是特立独行的人。
“老顾,闫总,有些事想问问你的意见。”覃东阳道。
“是征地的事?”顾逸昀问道。
闫总坐在顾逸昀身旁,道:“顾市长的方案,我们都学习了,大家伙商量了一下,让我过来找市长说说我们这边的难处——”闫总说着,满脸堆笑。
齐建峰和覃东阳相视一眼,默不作声,继续坐在那里蒸着。
“你们是对哪一部分有意见?”顾逸昀问。
“别的都没什么,我们可以接受,就是这个让农民拿土地入股。到底是怎么入?份额多大?多少年?顾市长您也知道,我们一下子就砸进去那么多钱——”闫总陪笑道。
“你们是担心农民手上的股份会让你们的收益减少?”顾逸昀问道。
闫总没回答,看向覃东阳。
覃东阳道:“你就和老实说,别藏着掖着了,老顾不是不通情理的人!”
闫总点头,忙笑着对顾逸昀说:“不光是这个,我们担心就算给了股份,这次的事情还不能平息,他们要更多的怎么办?就怕是个无底洞,我们,我们怎么都填不完。”
“那你们的意思是不想答应?”顾逸昀闭着眼,问。
“不是,不是,顾市长别误会——”闫总忙说。
“你们都是做大生意的,怎么盯着那么点蝇头小利不放呢?”顾逸昀道,他的表情有些不满的样子,闫总有些担心地看了覃东阳一眼。
“事情到了这份儿上,大家都要退让一步,时间拖得越久,你们的损失只会越来越多。尽早开工,尽早入园生产,也是为了你们好。可现在,你们为了这么点股份不松口——”顾逸昀道,闭上眼睛。
“顾市长说的这个,我们也都明白。”闫总道。
“要给农民多少股份,这个份额,政府会综合考虑你们双方的需求。而且,这个股份,不是由你们现在这些公司全部承担,你们的租约到期以后,后面租用厂区的公司会继续执行。所以,这个,你们不用担心。具体该怎么执行,我们大家一起讨论决定。”顾逸昀道。
闫总忙点头。
“至于农民拿的那些股份,政府会从其他方面给你们补偿——”顾逸昀说。
“补偿?”闫总讶异道。
“比如说,入园前三年减低税率之类的。还有,如果你们招收本地人进厂做工,政府会按照招工的数目,给予你们其他的福利。这么一来,就算让农民入了股,你们还觉得亏吗?”顾逸昀道。
齐建峰和覃东阳,以及闫总都盯着顾逸昀。
“你们做生意的,比我会算这个帐,有没有亏,你们回去自己算一算。具体该怎么做,你们和高新区管委会协调。”顾逸昀接着说。
闫总思考片刻,忙说:“顾市长这番话,真是,真是让闫某踏实多了。谢谢顾市长,谢谢顾市长!”
覃东阳笑道:“老闫,我说的没错吧,老顾是不会不讲人情的。”
闫总了悟般的点头,陪笑道:“还是东阳兄的面子!”
“这话就见外了,老顾是为了公事,也不是要断你们的财路。回去了之后你们好好商量商量,别让老顾为难。”覃东阳道。
“当然当然!”闫总道,“那,我就先失陪了,等这事过去了,我们几个再好好感谢顾市长和东阳兄!”
覃东阳起身,送闫总走了出去。
桑拿房里,只剩下顾逸昀和齐建峰。
“徐蔓去北京的事,很多人都知道了。”齐建峰闭着眼,幽幽地说。
“恐怕明天一上班,我就成了被老婆抛弃的典型了吧!”顾逸昀苦笑了下,道。
“老爷子有些担心。”齐建峰道。
“没关系,我会说明的。”顾逸昀道。
“定远的事,还是尽快解决,拖下去,老爷子那里会被动。”齐建峰说。
“这些做生意的,真是寸利不让。老百姓那里,也不好交代,下面的人也是两头为难。”顾逸昀说。
“老爷子对你的这个方案很感兴趣,你把下面的人盯紧点,别被赵启明给搅和了。”齐建峰道。
“不搅和就怪了。”顾逸昀笑了下,说。
正在这时,覃东阳进来了。
“怎么样?出去按摩一下?”覃东阳道。
顾逸昀和齐建峰走出桑拿房,来到按摩房,各自趴在按摩床上,三个按摩师就走了过来,开始准备按摩。
“东阳,你和这个闫总熟?”顾逸昀问。
“也没多熟。怎么了?”覃东阳问。
“找机会给他说说,尽快把赔偿方案签了,再拖下去,农民们闹到省里,覃书记那边也很被动。何况,再过几天,有个中央的巡视组来江城,要是在那之前不能解决——”顾逸昀闭着眼睛,说。
覃东阳睁开眼,看着顾逸昀,点头,道:“我明天再催催他。”
“哎呀,这会儿真是觉得舒服多了,下午那会儿,我真觉得我这把老骨头要丢在游乐园了。”齐建峰说道。
“你不会真的把那里的项目玩了一遍吧?”覃东阳问道。
“不玩还能怎么办?丫头闹的不行——”齐建峰转过脸看向覃东阳,虽然他看不清,“我说你啊,偶尔也陪陪孩子玩玩,现在的小孩,你可不知道,思想比咱们小时候复杂多了,我经常都搞不懂我家丫头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你还不和孩子交流,过两年,他们说话你就听不懂了。”
“听不懂也是他们的老子!”覃东阳道。
“你这个暴君!”顾逸昀笑道。
覃东阳和齐建峰看着顾逸昀,不说这个话题了。
大家都年纪差不多,虽然齐建峰忙工作很少和家人游玩,可假日还是会陪孩子老婆的。至于覃东阳,尽管生活有些混乱,可孩子们都有老婆看着。不管怎么说,他们两个都算是有家有孩子有老婆的人,可顾逸昀——
齐建峰和覃东阳都不明白,顾逸昀这么多年身边连个女人都没有,日子怎么过的?
“哎呀,都这个点了?”齐建峰抬头一看墙上的钟表,道。
“怎么了?你有事?”顾逸昀道。
“回家去,今天要在12点之前回家。”齐建峰示意按摩师停手,道。
“什么日子啊,这么特别?”覃东阳笑道。
“不陪你们了。”齐建峰不回答,道。
“明明是你说骨头散了才桑拿按摩的,怎么又变成陪我们了?”顾逸昀笑道。
“走了走了。”齐建峰笑道,“你就好好按按,我走了。”
覃东阳起身,送齐建峰走出按摩房。
“没想到老顾一点都没退让。”覃东阳对齐建峰道。
“你是没想到这个啊?”齐建峰道。
“你什么感觉?”覃东阳问。
齐建峰笑了下,戴上眼镜,道:“我只是感觉现在这个顾逸昀,已经不是做秘书长的那个顾逸昀了。”
覃东阳盯了齐建峰片刻,颔首,道:“的确,没想到越来越老道了。”
“顾泽楷的儿子,你以为呢?”齐建峰笑道,“好了,你回去吧,我走了。”
和齐建峰道别,覃东阳折身回按摩房,自语道“又去哪个女人家里了”,说完,笑了下。
“怎么样,老顾?这丫头手艺不错吧?”覃东阳趴在自己那张床上,笑问。
“你今天搞什么名堂?找女的按摩师?”顾逸昀闭着眼,道。
“给你换换感觉嘛!你啊,再不碰女人,我就担心了。”覃东阳笑道。
“放心,我就算喜欢男人,也不会找你这样的。”顾逸昀说道,“你啊,有这功夫,好好减减肥。”
“怕啥?我这样没什么不好的。”覃东阳道。
“想抱孙子就好好关照一下自己的身体。”顾逸昀道。
“你操心我的孙子干嘛?还是先操心一下什么时候抱儿子吧!”覃东阳道。
孩子是顾逸昀心里的结,覃东阳也不想回避这个问题。
“小怜,给顾市长按按胳膊。”覃东阳对顾逸昀的那个女按摩师道。
顾逸昀看了一眼,发现女子走到了他面前,半跪着,开始按摩他垂在前面的胳膊。她的衣服领口很低,他就算不低头,也可以看到胸前那深深的沟壑。
“怎么样?舒服吧?”覃东阳问道。
顾逸昀笑笑,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都这个岁数了,总不能一直一个人待着吧?现在徐蔓去了北京,你这几年一个人待在这边,也算是对得起她了。可是,你难道要一直这么下去?”覃东阳苦口婆心道。
顾逸昀闭着眼睛,不语。
“你别怪我多事,我啊,就是看不下去了,实在看不下去——”覃东阳道。
“你们都出去!”顾逸昀淡淡地说道。
覃东阳点头,按摩师们都走了出去。
“你看不下去,就给我安排这样的一个女人吗?”顾逸昀平静地问。
“咱们这么多年的兄弟了,我也是为了你好——”覃东阳说,见顾逸昀要说话,他止住了,“既然话都说到这儿了,我也不瞒着你。这个小怜,是我派人给你找的,绝对的干净清白,不过,你放心,我已经找人给你调教过了,绝对受用。而且,我替你养着她,上清别院那里的房子,就给她住一套。你呢,想过去就过去待待,不想去,就让她一个人待着去——”
“东阳,你什么时候开始给我也搞这一套了?”顾逸昀盯着覃东阳,道。
“你听我说完——”覃东阳道,“徐蔓那里,你想和她离婚还是怎样,是你的事。小怜,是我给你找的女人,我保证不会让任何人知道她的存在,就连老爷子那里,我都不会说出去。”
顾逸昀摇头,不语。
“老顾,你看看别的人,左拥右抱的,就那个赵启明,除了家里那个黄脸婆,外面两个女人给他生孩子。你呢?年纪轻轻的,跟苦行僧一样,你这又何必?就算你不想要外面的女人给你生孩子,可是,你就不想找个女人放松放松?”覃东阳苦口婆心地说。
顾逸昀知道覃东阳是为他好,多年的朋友了,这种事,也就覃东阳为他做。可是——
“我心里有数!”顾逸昀起身,道。
“有数?”覃东阳故意说,“我看你啊,是没了男人的本能了。小怜那么一个可人在你面前,你都无动于衷。有些东西啊,太久不用,可是要坏了的。”
顾逸昀笑了,道:“像你这样用的频率太多,会磨损!”
“那也比生锈了好!”覃东阳道。
“好了,你的好意,我知道,我也领了,只是——”顾逸昀拍拍覃东阳的肩,一起走出按摩房。
“知道我对你好,就把小怜带回去。那边的房子,我已经布置好了,立马可以过去——”覃东阳打断顾逸昀的话,道。
“东阳,我,不喜欢这种事!”顾逸昀盯着覃东阳,神色严肃。
尽管自己和覃春明是侄子和叔叔的关系,可是,覃东阳在顾逸昀面前始终有种卑微感,毕竟,顾逸昀是顾泽楷的儿子,而顾泽楷,是足以写进榕城历史而被后人敬仰的人。
覃东阳说不出话来。
这时,小怜走了过来,换上了一件白色的旗袍,乌黑的秀发披在肩上,越发显得那张小脸肤白如雪。顾逸昀这才想起她就是之前给他们掀竹帘的女子,便转过头盯着覃东阳。
“谢谢你,东阳,好兄弟,就不要让我为难。”顾逸昀拍拍覃东阳的肩,转身离开去冲澡换衣。
覃东阳站在原地,无奈地摇头叹气。
离开竹苑,顾逸昀驱车准备返回那间别墅。
女人的存在,对他来说只是为了满足生理的需求吗?如果只是为了这个,他又何必独自生活这么多年?他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是让他的心颤抖的感觉,是一个让他的心颤抖的女人!
是他要求太高了吗?因为要求太高,所以只能一个人过?
车子,停在路边,茫茫夜色将他笼罩。
掏出一颗烟,火星子在黑暗中一明一灭跳动着,他想起了别墅里的那个女孩,让他失控的那个女孩,让他有了冲动的那个女孩。覃东阳说错了,虽然他一个人过了这几年,可是,男人的本能,还在。如果不在,他怎么会想要那个女孩?
说到底,他只是个俗人,他要维护各方面的关系,还要做自己的事。可是,这本就是矛盾。就像今晚的事一样,他一方面要坚持自己的初衷,一方面要让各方面都能得到利益。就像徐蔓说的,他是个伪善的人,太过伪善,戴着厚厚的面具对待身边的人,不管是哭还是笑,都不见得是他的真实情感。
他苦笑了,摁掉烟蒂,发动了车子。
沈迦因一直睡不着,不知道到了何时,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睛。可是,这个夜里,她又做梦了,梦见的,却是他。梦见他抱着自己,紧紧地抱着自己。她没有觉得热,唯一的感觉就是踏实。
有人说,梦境和现实总是反的,却不知道有些时候,梦境就是现实。
这样的潜意识,也影响到了她的梦里。梦见他,就是要和他分开吗?她的眼角润湿了,哭了。
在梦里哭,往往会醒过来,不知道她是不是也因此醒来,当她醒来的时候,却彻底怔住了——
自己就在一个人的怀抱里,她的后背贴着他的胸,而他的手,就放在她的胸前。
眼泪,顿时凝滞了,她以为自己依旧在梦里,可是,若是在梦里,为什么这样的触感如此清晰?
耳畔的呼吸那么均匀平静,他睡着了,她却不敢动,生怕自己会吵到他。
沈迦因睁大眼睛盯着墙壁,脑细胞兴奋地跃动着,大着胆子用自己的手包住他的,可是,他的手那么大,她根本不能完全包裹。即便只是这样,能这样触碰着他,已经很幸福了,不是吗?
她的脸上,满满的都是幸福的笑容。
夜色,逐渐走向黎明。
也许是因为昨夜太过兴奋而睡的太晚,沈迦因睡过头了。顾逸昀和平时一样六点钟起床,洗漱完毕,却发现她还睡着,不禁笑了。
这丫头,怎么会睡的这么熟?昨晚他回来上床,她都没有感觉,要是有坏人进来可怎么办?这个小丫头,真是让他不放心,警惕性这么差的!
他弯腰,轻轻亲了下她的脸颊,离开了她的房间,离开了这个家。
沈迦因醒来的时候,他早就到了办公室上班了。
尽管醒了,可她不愿起床,转身将鼻子埋在他枕了的那半边枕头,用被子包住自己,呼吸着他留下的味道,脸颊却是滚烫不已。
完了,沈迦因,你完了,怎么办?
然而,这时,她的手机响了,她赶紧接听,是市政府人事处打来的,通知她尽快去市政府办报到手续。
“什么时候报道?”她忙问。
“这两天,尽快,外事处那边还等着。”人事处的人说。
挂了电话,沈迦因愣了一会儿,就赶紧下床开始收拾准备去报道了。早一天报道就可以早一天上班啊!这段时间可是闲出毛病了。
沈迦因下楼的时候,张阿姨已经在楼下打扫完毕了。
“小沈姑娘起来了啊?早餐我已经做好了。”张阿姨含笑道。
“真是不好意思,我起晚了。”沈迦因抱歉道。
“没事没事,顾先生临走的时候说别叫你起床,让你好好休息——”张阿姨微笑着说。
一说到这个,沈迦因就想起昨晚自己是在他的怀里睡的,顿时脸上飞起红云。张阿姨是过来人,从顾逸昀的叮嘱,再到沈迦因的反应,就知道内情了。
“赶紧去吃饭吧!”张阿姨笑道。
沈迦因赶紧下楼。
吃饭的时候,她猛地想起原芮雪,就拿出手机给她打了过去,把市政府通知她去报道的事告诉了原芮雪。
“太好啦,因子,真是太好了。”原芮雪道。
“是的是的,谢谢你,雪儿,要不是你——”沈迦因一直记着,是原芮雪找了顾逸昀帮了她的。
“好姐妹,说这个干什么?”原芮雪笑道,“哦,对了,因子,市政府那边好像不安排住宿的,你现在住哪里啊?打算住哪里去啊?”
是呀,这是个问题。
可是,沈迦因总不能跟原芮雪说,我在你顾叔叔的房子里住着?
与此同时,沈迦因的心,猛地抽痛了一下。
原芮雪那天的话,再度浮上她的脑海。
“我想租房子去,现在不知道能不能马上租到合适的。”沈迦因道。
原芮雪想了想,道:“我想起来了,清江路那里有几个楼,是专门的单身公寓,房子不大,可是价钱也便宜。你想合租也可以,单租也可以。你赶紧去看看。”
清江路?那边距离市政府所在的滨河路也不是很远。
“好的,我等会办完手续就过去。”沈迦因道。
“你等一下,我去问问同事,那个地方叫什么,免得你找不到。”原芮雪说完,不等沈迦因回答,就拿着手机走到隔壁的办公室去了。
沈迦因知道原芮雪的性格,就耐心等着。
“因子,你办完手续了叫我哈,咱俩一起去。”原芮雪把公寓具体地址告诉沈迦因后,说。
“你不要上班啊?”沈迦因道。
“哎呀,偷偷溜出去一下又没什么的。晚上我请你吃饭,为你庆祝!”原芮雪笑着说。
沈迦因答应了原芮雪,挂了电话。
有这么一个好朋友,沈迦因啊沈迦因,你真是幸福!
吃完饭,沈迦因洗了碗,和张阿姨说了声,就去市政府办手续了。
“这是大喜事啊!晚上早点回来,张阿姨做顿大餐给你庆祝!”张阿姨笑着说。
“额,张阿姨,我,晚上在外面和朋友吃饭,她帮我一起去看房子。”沈迦因实话实说。
“看房子?”张阿姨讶然。
“嗯,我想租个房子,在这边,太打扰您了——”沈迦因道。
张阿姨沉思片刻,道:“你和顾先生说了?”
沈迦因摇头。
“你还是和顾先生说一下比较好。”张阿姨道。
和他说?该,怎么说?
沈迦因陷入了为难。
从内心来讲,沈迦因并不愿意搬离他的房子,并不是因为她想住别墅,而是想要见到他,因为只有在这里,他和她,距离才不会那么远。可是,这个念头在心里泛滥的时候,另一个自己就不停地告诉她,他是有妻子的人,她已经犯错了,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尽管答应了原芮雪一起去看房子,可沈迦因的心里,还没有完全确定。
公交车,停在了市政府旁边的一个车站,她下了车。
江城市市政府的大楼是九十年代新盖的一幢十层大楼,楼层不高,可是楼很长,并且不是笔直的,两翼朝着大门的方向垂直伸展出一个微小的弧度。大楼前面是一个比较宽阔的小广场,一块椭圆形的草地,楼前种着一排高大的云杉。院子里划着整齐的停车位,只是现在还没有多少车子停在那里。
站在一楼大厅的楼层指示牌前,沈迦因寻找着外事办的楼层,可她还没找见外事办,就看到五楼标注的市长办公室。
从今天开始,自己就和他在同一个楼里上班了啊!那一刻,她又感觉到自己和他并不是距离很遥远,至少,在同一幢楼里上班,共用同一部电梯。
现在已经过了上班的时间,进电梯的人很少。一部电梯停在了一楼,沈迦因赶紧进去,按下了人事处所在的六楼。
看着电梯镜子里的自己,沈迦因的心里,那份激动之情难以掩饰。
然而,当电梯猛地停在二楼,电梯门打开的时候,她惊呆了。
外面站着好几个人,而最中心的那个,就是他!
“这个事,你们就按照——”他继续说着话,跟下属做着交代,并没有注意到电梯里站着的就是她。
可是,冯继海看见她了,那一刻,他疑惑不已。他是认识电梯里的这个女人的,问题是,她怎么会在这里?
“顾市长,电梯到了。”冯继海小声提醒一句,顾逸昀便抬步走向电梯的方向,有几个人一直跟了过来。
他,看见她了,尽管她站在数字显示牌的旁边按着开门键,可他还是看见她了。
是来报到了吗?他心里闪过这个问题,就立刻走进电梯。
电梯里原本的几个人都不约而同地问候了他,她也小声地叫了声“顾市长”,却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而他,跟大家点点头,以表问候。
电梯门,关上了,他就站在她身后的某个位置,被别人捧月般的包围着。她静静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两只手紧紧抓着挎包的带子。
他的声音,就在她的身后,那么有辨识度。她说不清是因为他在她的心里是个特别的存在,还是因为他的声音本来就很特别,以至于在这么几个人说话的过程中,她能清楚地分辨出那个是他。
她的心,砰砰乱跳着,那份激动的心情,消失了,留下的,是紧张,是无措。原来以为和他乘坐同一辆电梯上下楼会很幸福,可是,当想法变成了现实,她才知道这根本就不是一件幸福的事。她很紧张,很害怕,害怕自己一不小心有了错误的表情或者动作,让别人怀疑了怎么办?在这个楼里办公的人,哪有几个省油的?
电梯,停在了五楼,他从她身边走了过去,虽然有人挡住了她,可他还是注意到她原本那紧绷的身体,在他离开的那一刻松懈了下来。他的嘴角微微向上扬起一个小小的弧度,没有任何人注意到。
他的傻丫头,干嘛那么紧张?不过就是和他一起乘电梯而已。要是继续这么下去的话,她还怎么工作呢?真傻!
沈迦因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刚刚这几十秒钟,真的好漫长啊!
走出电梯,她平复了呼吸,踩着轻快的脚步走向人事处。
在人事处办完了报到,她就去了外事办。
外事办位于大楼的三楼右翼,她根据指示牌找到了外事办主任的办公室,人事办通知她直接去主任那里报到就行了。
所谓的报到,只是见了个面,主任和她聊了几句就打电话给礼宾涉外科的科长,闵佳因去的就是这个科室。
“好了,你去吧,宋科长会给你安排的。”主任说道。
拜见了大领导,接着就是拜见小领导,接着就是和同事们见面。涉外科总共有三间办公室,科长单独一间,两名副科长一间,其他的人员就在一个大办公室里的格子间工作。而沈迦因调过来,直接是副科长。
和每一位同事介绍过之后,宋科长就给沈迦因介绍她的工作。礼宾涉外科的主要工作是负责市里四套班子的外事活动,接待各个级别的外宾,负责协办涉外案件,还有就是审核拟定涉外报道和其他文稿。这个科室是整个外事办的核心部门,工作人员占到了外事办的一半。沈迦因被分派负责文宣工作,包括涉外报告、四套班子外文网页维护和内容更新、为市领导翻译外文稿件或者将汉语翻译成相应的外文,等等,完全属于幕后工作。
江城市外事办设立只不过二十来年,就在这二十年的时间里,像沈迦因这种外调进来做领导的也有好几个,可是没有一个人像她一样是从毫不相干的岗位调来的,而且,她的年纪和资历都太浅。这样的种种,难免会引起同事们的议论。在机关里,谁不愿意多在领导面前露脸呢?因此,让她做幕后工作,也是很正常的。
报到完毕,她开始收拾自己的办公桌,主任安排说让她明天再正式上班。
和她同一间办公室的那位副科长姓竺,是个三十来岁的男人,个子不是很高,戴着眼镜。两个人也没怎么说话,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
如果说市府工作人员工作清闲的话,绝对是冤枉了涉外科的这帮人。每个人的桌头都摆着高低不同的文件夹,除了和新来的领导介绍认识的工夫,都低着头在电脑上忙碌着。沈迦因在心底里感叹他们的辛苦,这才知道自己原来羡慕的师姐,工作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轻松。而她,刚刚就见到了那位师姐,只不过已经不再是前辈后辈的关系了。
还没擦完桌子,沈迦因就接到了一个电话,她以为是原芮雪约她出门了,赶紧拿出来看了一下准备挂掉回个短信过去,却没想到是顾逸昀的。
她赶紧挂掉电话,端着盛水的盆子走进洗手间。
“喂——”她小声地回了过去。
“过来报到了?”他问。
“嗯。”她小心地回答,生怕洗手间里有人注意到。
“这会儿有空吗?”他问。
“啊?什么,什么事?”她不解。
“过来一下,有样东西给你。”他说。
现在?去他的办公室?
沈迦因害怕了,万一被别人发现了怎么办?
“没关系,过来吧,等会儿我就要出门了。”他说。
既然他说没关系,那就真的没关系?
沈迦因也想不出来别的办法,答应了。
“您的办公室,在哪里啊?”她问了个不知道该问还是不该问的问题。
他笑了,道:“5006,你过来吧!”说完,他就挂了电话。
沈迦因深深呼了口气,端着空盆子折回办公室。
尽管他说没关系,沈迦因还是不放心,站在办公桌前拿了份旧材料,走出了办公室,刚好有个下属敲门进来找竺科长签字,沈迦因心虚地跟人家打了个招呼,赶紧走了。
小心翼翼来到他的办公室门前,她摸了下自己的脸颊,平复了下呼吸,抬手敲门。
他亲自开了门。
门开的那一刻,她的心,又没有章法地乱跳了起来。
“进来吧!”他面带平静的笑容,道。
她点了下头,拿着手里的文件走了进去。
他注意到她手里拿的东西了,就猜到她是拿着那个来做伪装的,不禁笑了。
“坐吧!”他说,她便坐在了沙发上。
“手续办好了吗?”他问。
“嗯,办好了,主任通知我明天再来正式上班。”她坐正身体,认真地答道。
他就坐在她那个沙发侧面的单人沙发上,身后是一盆高大的绿植。
办公室里很整洁,不管是绿植,还是办公桌椅,或者沙发,或者书架,没有一样东西不显示出这是这幢楼里最高领导的办公场所。
他坐在那里,静静地望着她,此时的她,又变成了他最早认识的那个对他心存敬畏的女孩。
沈迦因也不想这样,可是,这个办公室里的氛围让她不得不如此,特别是那张长长办公桌后面崭新的国旗,不停地提醒她坐在自己旁边的这个人的身份。
“您叫我,什么事?”她低声问。
“哦,这个,早上走的时候忘了给你。”他说着,从西装的内置口袋里掏出一个钱包。
“不,不能,我不能拿您的钱——”她忙摆手道。
他看了她一眼,从里面掏出一张卡放在她面前,道:“这里面有点钱,不多,给你拿去用。”
为什么要这样?
拿了他的钱,不就是,不就是认可了她的身份了吗?
是的,身份,她的身份就是他的情人,尽管她一直都不愿承认,可现在——
沈迦因低下了头。
他起身,坐在她的身边,把卡放在她的掌心,又将手合上。
“这里上班不比你之前的单位,稍微买点衣服打扮一下,要不然别人会瞧不起你的。”他说。
“我,我自己有钱。”她想要取出那张卡,可是手被他紧紧握着,根本打不开。
他的眼神,他的表情,说明这件事已经不容她更改了。
这个强势霸道的男人!
“有件事,我想跟您说——”她低声道。
“什么?”他问。
顾逸昀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在办公室里和一个女人有如此亲近的接触。和沈迦因不同,他没有丝毫的违和感。
她抬头望着他,嘴唇颤抖着。
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彻底变成了他的情人,而这个结果,似乎她完全没有办法去更改。
他的目光,定定地落在她的脸上,没有丝毫的移动。
“我想租个房子住!”她鼓起勇气,开口道。
霎时间,他愣住了,尽管他的表情并没有十分的震惊,可他,还是愣住了。
她,竟然要搬出他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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