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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逸昀深知这几个月来自己的处境并不妙,有好几个关系要好的朋友提醒了他注意,之前对陈桥工业区搬迁的追查,让赵启明很是恼火。尽管那一次赵启明为防止顾逸昀继续追查,做出了一点让步。可是,转眼没多少日子,赵启明就交代市委宣传部长常耀发,限制市里官方媒体对顾逸昀的采访报道。
而那天,顾逸昀约了常耀发一起陪同省里媒体的几位老大吃饭,吃完饭回家的路上,常耀发就给赵启明打电话汇报了情况。
“看来顾逸昀要大干一场,我们怎么办?”常耀发请示道。
“陈桥工业区的事,你们都被他牵了鼻子走,最后那么被动。这次,该怎么做,你最好想清楚!”赵启明道。
常耀发和秦章一样,都是赵启明的心腹。上次工业区的事被顾逸昀给涮了一把,让他被赵启明狠狠地批评了。这一次,顾逸昀又是故技重施,想利用媒体来给自己树形象。而这一次,常耀发绝对不能犯错了。
挂了常耀发的电话,赵启明陷入了深思,身边的年轻女人见他脸色不好,赶紧端起参茶给他,娇声道:“什么事生那么大的气啊?压压惊吧!”
“这个顾逸昀,真是不知好歹!想让全省全市都知道他的政绩,想得美!”赵启明接过参茶,道。
“您又何必为这事儿不高兴呢?孙猴子再厉害,还能飞的出佛祖的五指山?”女子嗲声道。
赵启明听着,哈哈笑了,放下茶盏,肥硕的大手直接撩起女子超短的睡裙。
“哎呀,讨厌啊!”女子娇声叫道。
夜色迷魅,宽大的沙发上传来淫|靡之声。
接到了赵启明指示的常耀发,命令市属媒体马上设立专题报道,内容是江城市的自然风光以及城市面貌,避开高新区的问题。当然,省里的媒体大篇幅报道高新区,江城市的媒体当然不能不配合,否则会非常被动。然而,配合是配合,力度却很弱。省台和《江宁日报》出了专版来报道江城市高新区的发展,可是,江城市电视台只播了两分钟的新闻片段,并没有将重点放在市长的身上,市长去签约现场的镜头只播放了十秒钟。至于江城日报,只在第二版出了一个巴掌大的报道,说定远镇拆迁户与镇政府签订拆迁协议。
顾逸昀在办公室看到了这些报道,他没想到赵启明变本加厉到了这种地步,别说是给他出特写,就是连最基本的出场时间都不给他。
冯继海看市长闭着眼,小心地拿起办公桌上的报纸。
不行,绝对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
可是,该怎么反击?难道对常耀发发火?没用的,发火要是可以解决问题,他就去了。这是一场争取话语权的战斗,而现在,战斗必须打响。
猛地,顾逸昀睁开眼,拿起桌上的电话,拨出了常耀发的号码。
“老常啊,是我,顾逸昀。我看了江城电视台新上的那个节目,叫《今日江城》的,立意很好,是你的启发吧?”顾逸昀笑着说。
常耀发没想到顾逸昀找他说这个,那个节目,是他为了分散公众对高新区拆迁事件的关注而责令电视台上马的,那么粗制滥造的一个节目,顾逸昀竟然——
顾逸昀要干什么?
“哪里哪里,我也是按照您的指示,让电视台做一些正能量的报道。”常耀发道。
“过谦了过谦了。”顾逸昀道,“哦,对了,那个节目,立意是很好,可是呢,我感觉还是有些准备不充分。”
“是是,我也注意到了。”常耀发附和道,接着,常耀发习惯性地顺了一句,“顾市长您以前可是省委办公厅的一支笔,这方面还是您比我懂,您有什么指示,让他们改去?”
顾逸昀就等着这句话,他却推辞道:“我能有什么指示?媒体嘛,还是要给他们自由发展的空间,不能总是按照行政命令做事,老常你说是不是?”
常耀发猛地被噎住了,明明他没吃东西也没喝水,却被自己的呼吸给噎住了。
顾逸昀这不就是在暗示他指挥江城官媒“捣乱”么?
“是是是,顾市长说的是,还是您站位高啊!”虽然心里不舒服,常耀发还是熟练地逢迎了顾逸昀。
“哈哈,老常,这些客套话,我们就先不说了。我给你打电话呢,是想跟你商量商量,把《今日江城》这个节目专门运作一下,让这个节目成为我们江城市对外宣传的一个窗口,固定办下去,以后要是情况好的话,可以以这个为基础拓展开去,制作专题纪录片之类的,送去参加电视节目评奖,也多一个让外界了解认识我们江城的途径,你说呢?”顾逸昀道。
常耀发思考片刻,道:“顾市长言之有理。这件事,我跟陈台长沟通一下——”
“赶早不赶晚,既然已经开了头了,就尽快着手做吧!我看呢,下午约一下陈台长,咱们一起讨论讨论,做一个大概的规划,细节嘛,就让陈台长他们专业的人去做。”顾逸昀打断常耀发的话,道。
常耀发不明白,顾逸昀怎么对这件事如此关注?顾逸昀又不是傻子,他难道不知道这个节目上视的初衷?像顾逸昀这么老谋深算的人,在明知一切的前提下提出这样的方案,到底意欲何为?可是,现在顾逸昀把球踢到他脚底下了,他常耀发总不能不动吧?虽说在江城市,顾逸昀这个庙没什么香火,可是架不住人家是空降的,在省里各市那么多的关系人脉,全省官商两界,有多少人是不给顾逸昀面子的?赵启明现在是和顾逸昀水火不容,以前顾逸昀在省委办公厅的时候,赵启明也是不敢得罪他的。虽然现在赵启明给顾逸昀处处掣肘,可是人家赵启明是江城的老祖宗,就算真的和顾逸昀斗得翻了天,省里也不会轻易把赵启明怎样的。可他常耀发不同,这个关口,还是别明着和顾逸昀顶牛了,先走走看再说。
“好的好的,顾市长,我这就和陈台长联系,下午三点是吗?我们俩过去。”常耀发应道。
冯继海给市长重新泡了杯茶,将茶杯小心地放在市长手边。
刚刚顾逸昀这一通电话,冯继海听得清楚,可是他想不通,市长怎么突然关注起那个节目了?本来那就是一个现场采访的节目,论水准和认真程度,根本不行,谁都看得出来那就是一个临时弄出来的节目,简直太粗糙。可是,既然是这样的一个节目,市长为什么要大张旗鼓地搞呢?
尽管心里又疑问,可是冯继海没有说出来。
“晚上在怡香园订个包厢!”顾逸昀挂了电话,对冯继海道。
“是,几人厅?”冯继海问。
“就按平时的标准定,我要请党报的孙主编吃个饭,你也一起去。”顾逸昀道。
冯继海应声。
“孙主编不喜欢餐厅准备的茶,我柜子里有盒极品毛尖,出门的时候你拿上带过去。”顾逸昀吩咐道,指了指自己身后的柜子,冯继海点头称“是”,赶紧当场给餐厅打电话订位置。
等冯继海这边订好了,顾逸昀就给孙主编打了个电话,闲聊了两句就说起吃饭的事。
“真是不好意思,前几天我一直出差,也没赶上你的开幕式。”孙主编笑着说。
孙主编说的是那晚顾逸昀和省里媒体那几位老大们吃饭的事,按照后来情势的发展,孙主编便将那一次饭局戏称为“开幕式”!
“所以今天就给你补上啊!”顾逸昀笑道,“别的都不说了,今晚七点,怡香园,不见不散。”
顾逸昀在省委办公厅的时候,负责的一项工作就是党委宣传,和孙主编来往甚多,很多事情在电话里沟通就已足够。即便如此,这次准备和孙主编谈的内容对于顾逸昀来说事关重大,顾逸昀还是决定和孙主编当面深谈,也是想听听孙主编的意见,毕竟孙主编更加专业。
对于顾逸昀而言,新的一场战役已经打响,只不过没人来为他举办开幕式而已。
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中进行。
喝了一口茶,顾逸昀让自己的脑子放松片刻。
他猛地响起沈迦因的事,便问冯继海:“小沈那边没什么问题了吧?”
这两几天,他每天都忙到很晚,高新区那只是一项小工作,还有其他的很多事情需要忙,会见各方各面的来客,好不容易今晚有空,才有机会约孙主编商谈要事。于是,这几天他根本没有见过沈迦因,也没时间和她联络。
“没什么了,她现在工作还算是顺利,我早上见到她问了一下。”冯继海答道。
顾逸昀的脸上,难得的浮现出笑意,冯继海看出来了,那是轻松的笑意,和市长刚刚打电话时的笑容完全不同。
“这些日子麻烦你了!”顾逸昀道。
“没有没有,沈科长很聪明,领悟力很强。”冯继海忙说。
顾逸昀又笑了,道:“你先忙去,哦,给交通局的方局长打个电话,把时间改到四点半。”
冯继海出去了,顾逸昀站起身,走到窗户边,伸展双臂,深呼吸几下,想了想,还是准备给沈迦因打个电话。
然而,他给沈迦因的电话还没打,自己的手机倒是响了,是原德平的来电。
好久没和原老师联系,他都忙晕了。
“原老师,你好!”顾逸昀道。
“逸昀,最近是不是很忙啊?”原德平笑问。
“还好,一直都那样。你呢?”顾逸昀问。
“我也老样子。哦,对了,我想问一下你周末有没有空,约你去松鸣山玩玩。”原德平道。
周末?
顾逸昀心想,他还想周末带沈迦因出去呢!
“上次小雪那丫头不懂事,给你添了麻烦,要是你周末有空的话,我们一起去爬爬山?”原德平说。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
“没关系,没什么麻烦的。”顾逸昀道。
或许,是他应该感谢小雪才对!
“哦,既然你周末有事就先算了,我们改天再约,还想带着小雪的同学当面跟你道谢呢!”原德平见顾逸昀没有明确答应或就绝,便知道顾逸昀是有别的安排了,就这么说。
什么,要带沈迦因一起去?
顾逸昀猛地反应过来,原来原老师是想感谢他?同时,也是想给沈迦因牵线搭桥认识他这位领导,好让他以后关照沈迦因的缘故吧!看来,沈迦因真是很让人心疼的女孩,要不然原老师也不会对她这么关心。
“对不起,原老师,我刚看了下日程表,这周末没有安排。”顾逸昀忙说。
原德平微微愣了下,还没来得及想顾逸昀怎么突然有了转变,就听电话那边的人说:“好久没和你见面了,还是我来请大家吧!”
本来是他邀请顾逸昀的,却变成了顾逸昀来请他,原德平的心里还是过意不去。尽管他和顾逸昀相熟,甚至是很熟,可原德平并不愿意利用这一层关系来为自己谋取什么,因为他很清楚,一旦那么做了,他们之间亦师亦友的单纯交往就变质了。尽管原德平如此坚持,顾逸昀却并没有老师不向自己开口而没有帮助过老师。事实上,原德平那个江城大学教务处副处长的职位,就是顾逸昀来到江宁省工作以后升任的,当然是顾逸昀通过关系给原德平弄上去的。只不过,顾逸昀从来都不提这个,而原德平,似乎隐隐有所感觉,因为顾逸昀不明言,他也就不说了。但是,不说,并不意味着欣然接受,原德平知道顾逸昀孤身赴任,了解他的艰难,时常会在顾逸昀方便的时候让他感受到亲人的关心。对于原德平来说,他能做的,也就是这些了。
“那,我们怎么见面?”原德平问。
“明天早上七点,我们在顺昌路高速入口那里碰头,电话联系。”顾逸昀道。
可是,顾逸昀又担心原德平会不会因为他来请客就不带沈迦因,而他也知道自己不能明着带沈迦因过去,便假装无意地问了句“小雪不带朋友去吗?人多热闹点。”
事实上,原德平还担心自己主动提出带沈迦因去参加顾逸昀主导的旅行会有所不便,没想到顾逸昀主动问起了,那就一起去吧,何况沈迦因那个孩子还是很懂事的。
于是,原德平和顾逸昀约好了,才挂了电话。
想想沈迦因也是不容易,一个镇上的女孩子,来到省城读书工作,虽然现在进了市政府工作,可现在这世道,没有背景在哪里都混不下去。还好这孩子一直努力,又很懂事、自立,和顾逸昀一起旅行两天,让顾逸昀记住她,以后随便提携一下,这孩子就能站住脚了。
“老婆,逸昀答应了,明天早上七点出发,不过,他说他来请我们!”原德平给妻子芮颖打电话道。
“这不好吧,怎么能让他掏钱呢?明天还是你主动点吧!”芮颖道。
“我了解了。”原德平说,“你给小雪打电话说一声,让她告诉迦因一下。”
当沈迦因接到原芮雪电话的时候,惊呆了!
她,要和他一起去旅行了吗?
沈迦因的心,顿时飞出了办公室。
这几天,她跟着冯继海“扫盲”,收获颇丰。也许是因为顾逸昀的嘱托,沈迦因感觉冯继海特别认真,而且还一点架子都没有,尽管他是顾逸昀的秘书,可同时也是她的上司啊。不管怎么说,她从冯继海那里学到了很多,确切来讲,算是顾逸昀给她打开了一扇大门,而冯继海帮助她在那扇门的世界里找到了路,让她可以自由走向任何一个地方,只不过,距离真正的自由还很远。与此同时,沈迦因逐渐对秘书有了了解,她想从冯继海的身上去寻找顾逸昀曾经的影子,想要了解顾逸昀曾经的经历。明知自己这样的想法是没有什么结果的,了解他又怎样,他,是属于别人的丈夫,是另一个女人的终生伴侣,而不是她的。
于是,每一次和冯继海分开回到自己住处的时候,沈迦因就会想到顾逸昀,想到自己,想到未来。而未来,注定是没有的!
路灯下,扑闪扑闪飞着许多的昆虫,不知道什么种类,全都像是疯了一样围着灯光飞舞。沈迦因抬头看着,不知不觉好像看到了自己,现在的自己,不正像这些发疯了的飞虫一般追随着他的光芒吗?眼前看到的虽是无比的光亮,可是,这光亮只是来源于他,这光亮如此耀眼,耀眼到彻底充斥了她的视觉,让她以为这就是未来,而忘记了或者说失去了旁顾的机会,看不到这光亮背后,其实就是黑暗的深渊。对于这些飞虫来说,那明亮的灯光就是死神的微笑,而对于她来说,他,就是死神!
这几天,她听冯继海说他很忙,本来就是啊,市长嘛,怎么会闲着?可是,她就是想念他的声音,想念他。怎么都没办法安静。在单位还好,一大堆的事压着,也没心多想,每每走到这条回住处的路上,她的心里,就只有他了。
他在干什么?还没有回家吗?回家,那,他的妻子,是不是,也在——
一旦想到他的家,沈迦因就一步都走不动了。她该怎么办?
掏出手机,按出一条短信,想着他可能还在应酬,或者他回到家里——
“早点休息,不要太累了。”这几个字,连带标点,总共11个字符,她写了又删,删了又写,不知重复了多少次。好不容易下定决心给他发出去,食指停在发射键上,就是无法用力按下去。
古人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几天,和他失去联系的这几天,沈迦因突然感觉自己老了好几岁。
现在,接到原芮雪的电话,说顾叔叔明天邀请大家去松鸣山。
“我们?”沈迦因没明白原芮雪所指。
“是我们全家,还有你呀!”原芮雪道。
“我?”沈迦因的心,猛地开始剧烈跳动,因为想到自己要和他见面了,脸颊又飞上两团红云,幸好办公室就她一个人。
可是,刚说出这个字,她的心又黯淡下来。
既然是他邀请的,为什么他没有直接跟她说,而是雪儿来说?
“为什么有我?”沈迦因问。
“本来是我爸请顾叔叔的,我爸说我上次跑去顾叔叔办公室太不礼貌了,现在你也上班了,我爸就说问问顾叔叔有没有空,有空的话,就一起去玩两天。”原芮雪道。
哦,原来是这样。
原本是原叔叔要请的,最后变成了他。说来,他要请的就是雪儿一家,毕竟他们是朋友,那,她就不该去。
“哦,雪儿,我就不去了——”沈迦因的心,沉到了地面。
“不行,必须去。你这个呆瓜,这么好的和领导认识的机会,别人还求不来呢,你竟然不去?”原芮雪哪里知道沈迦因心里所想,她以为沈迦因是害怕和领导见面,才提出拒绝的。
“雪儿,我——”沈迦因想跟雪儿解释,却不知道如何解释。
“你别担心,顾叔叔那个人可好了,他和别的做官的不一样,一点架子都没有,又有风度,我跟你说啊,男神就是他那样的了。而且,他很正派的,虽然和徐阿姨没有在一起住,可他一点绯闻都没有,是真的没有哦,不是隐瞒哦!”原芮雪担心沈迦因以为顾叔叔是那种假装斯文的官员才不愿去的,这才赶紧给沈迦因说明情况,为顾逸昀的品德做保证。
可是,原芮雪哪里知道,自己这么一说,沈迦因更加,更加难以见他了。
他和妻子没有在一起生活,却没有任何的绯闻,那么她呢?她和他,又算怎么回事?
“因子,说好了啊,明天早上碰头,你来我家呢,还是直接去顺昌路高速路入口去等?”原芮雪“武断”地为沈迦因做了决定。
雪儿一家是真心为她好,要不然怎么会让她参加这么重要的活动?真的就是雪儿说的那样,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和他一起旅行都没机会,而她,竟然这么不知好歹!
“我直接去高速路那边。”沈迦因答应道,“雪儿,我们准备点什么,是不是?”
“下班了咱俩去超市买些零食和水,我开车去接你。”原芮雪道。
沈迦因挂了电话。
想想自己的工作,是雪儿找他办的,雪儿一家对她的好,她不能装作不知道。明天,她要主动一点去帮助大家准备东西什么的,跑跑腿之类的。
那么他呢?她连和他一起乘电梯都会紧张,还能平静地和他一起旅行吗?
走出办公室,她一直走到楼道的尽头,打开阳台的门,站在栏杆边。
夏日的天,到了这个时间,太阳已经很毒了,可沈迦因只觉得浑身冰凉,丝毫没觉得热。
由于大楼的设计结构,站在这个角度,可以看见他的办公室,尽管那么多窗户,可她还是能数出来哪一间是他的。
空间的距离,或许就是从五楼到三楼,可是,实质上的距离,又岂能看得见?
那一刻,沈迦因突然有种想要跑到他办公室的冲动,双手却只是抓着栏杆,并没有动。
她的脑子里,可以想很多很疯狂很没有逻辑的事,可她的脚,却不会挪动半步,即使大着胆子走了两步,她也会收回脚步。
那么现在呢?
沈迦因,你能不能收回你的脚?
走回办公室,沈迦因挎包里取出钱包,那里面就躺着他给的那张卡。她抽出银行卡,静静看着。
今天是周五,同事们都放松了。同屋的竺科长出差去了,她不用担心有人会发现她发呆。办公室的门虚掩着,有谁要找她的话,会敲门的。
把卡还给他,他就会明白她的心思了,这段关系,就会结束。可是,这么一来,他们,真的就会,结束吗?
沈迦因,如果你真想和他结束,又为什么明天和他一起去旅行?
明天,明天,就,就,当做是报答他吧!
心里的这个念头,比任何时候都要炽烈,沈迦因知道自己必须乘着现在这会儿跟他了断,错过了这会儿,她就不会这么做了。而现在这么做,是正确的!她不能再和他这么下去了,她不能当他妻子不存在。
她知道,自己现在和他断绝,是一种忘恩负义之举。不管怎么说,他对她有恩,她不该得到了好处就把他甩开。可是,再这么继续下去,她只会错更多,会伤害他,伤害他的家,给他造成麻烦。她宁愿在心里感激他,看着他的背影,却不能——
将那张卡紧紧捏在手中,习惯性地拿起两张废纸,走出办公室。
“沈科长——”身后有人突然叫了一声,沈迦因一惊,转过身,原来是下属找她签字的。
沈迦因赶紧拿起笔签了自己的名字,那张卡却掉在了地上。
她赶紧放下笔要去捡那张卡,却没想到已经被别人捡到了。
“谢——”沈迦因忙说,抬头一看,却是高岚。
“沈科长这是打算给我们送礼物吗?”高岚扫着那张卡,诡异地笑了下,看着沈迦因。
“谢谢你!”沈迦因忙从高岚手中抽出那张卡,站起身。
高岚在科里根本不把沈迦因放在眼里,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沈迦因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她了,也懒得理会。
这几天,在冯继海的帮忙下,沈迦因已经把省市各级单位的职能和主要领导搞清楚了。冯继海告诉她,外事办接触的单位多,办理事情的时候要分清楚轻重缓急,领导们多,可领导的级别和份量又不同,要是重要领导有关的,哪怕事情再小,都要抓紧办。而显然的,冯继海对沈迦因的“机关启蒙教育”有了显著的成效,不到一周的时间里,科里的同事都发现沈迦因说话的时候,和她谈工作的时候,她显得有底气多了,不再像过去那样总是说“应该是吧”“可以吧”之类的,不再用那种完全是征询的口气了。
尽管如此,却还是免不了被高岚这种人搅场子,而高岚,不知道为什么,科里和处里的人,都没人敢得罪她,要不然,按照她那副傲气十足的样子和从不把别人放眼里的行事行为,早就被教训了。
沈迦因不喜欢过问别人的八卦,究竟是谁给高岚撑腰,她也懒得去了解。反正她就是管工作,只要科里的工作做好就行了。
拿上卡,沈迦因头也不回就朝着楼梯走了,她不想乘电梯,万一碰到什么人问东问西就麻烦了。
“高岚,就算科长是你师妹,你也别把人家当小丫鬟嘛,好歹人家是科长呢!”找沈迦因签字的那个男同事对高岚道。
高岚拍拍那个人的肩,道:“打抱不平?不会是对沈科长动心了吧?”
“你别乱说!”男同事否认道。
“我告诉,沈科长,可不是你能觊觎的,人家可是有大志向的人!”高岚道。
这会儿都11点过了,又是周五,人都变得散漫了起来,楼道里也有好几个人出来晃荡。
高岚这话里有话的语句,顿时引起了轰动。加上她是沈迦因的前辈师姐,大家对她的话不禁有种说不出的相信。
“哎,你是不是有什么内部消息啊?分享一下!”大家开始围着高岚。
高岚只是笑了下,折身走回办公室。
两位副科长都不在,科长去商务厅开会了,涉外科的办公室里,安心地进入了八卦时间。
沈迦因并不知道,自己的高岚的口中、同事的心里成为了一个怎样的人。当然,她也不会去关注,她现在就想找顾逸昀。
走到四楼的楼梯口,她才想起自己该打电话问问他在不在的。如果他不在,她是不是可以把卡从门缝下面塞进去?不行,万一被别人发现了,还以为有人给他行贿呢!十万块,可是要判好几年的。不过,要是她把卡装在信封里从门下塞进去不就好了吗?就算是除了他之外的别人看见了,也不会以为是银行卡——
傻呀,是不是银行卡一摸就知道了,你以为这楼里的人会把装在信封里的银行卡当成IP卡?
算了,还是先过去看看他在不在吧!要是他在话,就给他,如果不在——
不在的话,就不还了,也就不和他断了。
此时,沈迦因把他会不会在办公室当成了神的旨意,来为自己的未来指明道路。
这么决定了,沈迦因快步下楼,到了五楼,小心翼翼却又努力镇定地走向5006房间。
到了门口,她发现办公室的门虚掩着,她想要透过那个门缝看他在不在,却又担心万一还有别人在里面的话,自己这样就糟了。于是,深呼吸两下,她抬手敲门。
“进来!”
是他的声音。
沈迦因的心,停止了跳动。
“进来——”门,突然开了,眼前,是那熟悉的、梦里的面庞。
那颗停止跳动的心,猛地快速跳了起来,似乎要把刚刚停顿的这两秒钟中漏跳的几拍补回来一样。
他没想到是她,眼中掠过一丝诧异,却很快就被笑颜取代。
顾逸昀没想到她会主动来找他,之前挂了原老师的电话就想打给她的,却还是感觉有点意外的惊喜比较好,却不成想她竟来了?!
把她让进了屋,他直接关了门,将她揽在怀里,静静地注视着。
沈迦因慌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办?莫非神明让她不要和他分开?可是——
本来是想请神明为自己做主的沈迦因,这会儿却慌乱不已。
他以为她是紧张的缘故,低声笑了下,俯首便吻上了她的唇。
沈迦因愣住了,晃神之间竟被他的舌占了便宜,轻而易举就窜入了她的口中。
他以为她是故意的,以为她想让他吻,便一直拥着她坐在了沙发上。
与之前在这间办公室里那两个蜻蜓点水的亲吻不同,她明显的感觉到了他的力量。可是,她不敢相信他竟然会在办公室里和她发生这么亲密的行为,慌乱之间赶紧推开他。
可是,推开他之后,沈迦因不敢看他,低着头。
她的这一连串动作,让他以为她是紧张是害羞。
顾逸昀抱住她,问道:“怎么突然就过来了?也不事先打个电话?”
沈迦因低头不语,咬咬唇角,从裤兜里掏出那张卡,颤抖着手把卡放在茶几上。
他的视线,落在那张卡上,然后又移到她的脸上。
她,要干什么?
这么做就对了,沈迦因,他在这里,你正好可以把事情了断了,这才是天意!
心里的这个声音,今天似乎异常地坚决,异常地有力,以至于沈迦因再也听不到其他,也想不到其他。
“顾市长,这张卡,还给您!”她的声音微弱,却非常清晰。
尽管内心那个声音很强大,可是,面对着他,面对着自己另一个想要和他在一起的心愿,她的声音,很小。
他放在她腰上的手,似乎松了下,沈迦因感觉到了,只是这一下,她的心,疼了。
“谢谢您一直帮我,我——”她说不出来了。
后面的话是什么,她根本没有组织好,而且,即便是提前练习了,现在也,说不出。
他那只手,依旧落在她的腰间,另一只手,却拿起了那张卡。
“你来找我,就是想——”他看着她,却顿住了。
他又不是傻子,她这么明白的举动和话语,他再清楚不过了。可是,他不理解,更不愿相信,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沈迦因低着头,两只耳朵烫的厉害,她感觉自己在他面前就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小孩一样,她,不知所措。
尽管顾逸昀擅长处理一切意外,而现在这个意外,显然不是他擅长,不是他的能力范围的。
他,被她给拒绝了?
世上,竟然有个小丫头,拒绝了他?
“对不起,顾市长,我,我先走了,我——”沈迦因语无伦次,屁股下面似乎有无数钢针,让她根本不能再坐在那里。
可是,她依旧不敢抬头,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不知道能说什么,唯一能说的就是道歉,唯一能做的,就是逃离!
他,一言不发,静静看着她逃走!
到底,怎么了?
从这一刻开始,沈迦因的大脑几乎停止了转动,却不知道他还要若无其事地去应付各种事件,去思考自己的行动。
只有当周围没有人的时候,顾逸昀的心,才会烦乱。
这个丫头,抛弃了他!
多么可笑的一件事,他,顾逸昀也会被女人抛弃!
如同一个木偶一般陪着原芮雪购买了明日行程的零食,沈迦因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刚刚她和原芮雪说明天自己就不去了,可原芮雪坚持让她去,沈迦因只能答应。可是,她不知道明天见了他该怎么办,以后,还怎么和他相处?
倒在床上,她根本动不了,两只眼睛空空地盯着房顶。
时间,滴答滴答走着,门上,传来一下又一下的敲门声。
谁?
她的直觉告诉她外面的人会是谁,可她的理智又否认了这个结论。
不管怎样,那个敲门声根本不停,执着地叫着她。
或许,或许不是他,是呀,怎么会是他呢?她是什么人,还值得,值得他——
于是,沈迦因起身去开门,门刚开了一道缝,一只大手就伸了进来,将门彻底推开。
她怔住了,不停地后退。
他一脚踢过去,将门锁上,随之,用他强有力的臂膀抱起她,将她的身体深深压在那张床上。
沈迦因困惑了,害怕了,她闻到了他身上的酒味,看到了他脸上的表情。
他的视线,锁定在她的身上,而他的手,一粒粒解着她的衣扣。
她的身体,颤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