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针对赵启明情妇的调查,很快就将目标锁定在了赵启明的身上,可是,赵启明是江城市市委书记、省委常委,想要调查他是很难的。再加上省人大主任丛铁男的影响,案件的调查进展缓慢。与此同时,省公安厅涉入了调查,公安厅方面,由副厅长廖静生牵头,联合省高检共同参与办案。掌握了初步的证据后,省纪委和中纪委涉入调查,加快了案件的侦办进度。
赵启明的情妇被抓、秘密账本出现是十月底,而整个十一月份,对于江城市的工作人员来说,日子一点都不好过。市委那边,赵启明本来就是一个威严霸道的人物,自己的情妇被调查,他的心情可想而知,市委上上下下胆战心惊如履薄冰,每个人都生怕出一点差错,大领导怕惹到书记,小领导怕大领导迁怒,普通工作人员更怕殃及池鱼。市政府这边还算好点,顾逸昀依旧照常办公,赵启明被自己的事情搞的焦头烂额,也没心思去管顾逸昀了。就是秦章整天坐立不安,他很清楚,一旦赵启明下台,他也离完蛋不远了。就连沈迦因都能注意到秦章那阴沉的脸,生人勿近。
十二月初,赵启明被中纪委“双规”。省委任命江城市市委副书记、市长顾逸昀暂时全面处理江城市工作。赵启明的下台,对于顾逸昀来说,心头和现实中的压力被扫去了大半,不管他将来能不能接任市委书记一职,至少在没有赵启明的日子里,他可以大展拳脚做一些事情了。
赵启明的落马,让顾逸昀的那些亲信和好友深深为他高兴,大家好像都出头喘气了一样。就在赵启明被纪委带走的那天晚上,顾逸昀被省委书记覃春明叫到了家里吃饭。而恰好,他碰上了前来探望父母的覃燕秋夫妇。
“恭喜你啊!多年媳妇熬成婆,你这下终于出头了!”覃燕秋一见顾逸昀就笑着说。
“你不要乱说话!”覃春明听见了,对女儿道。
覃燕秋笑着,道:“我就在家里说说,外人又不知道。”
顾逸昀笑着问道:“孩子呢?”
“在楼上和我妈臭美呢!”覃燕秋道。
“逸昀,来,今晚咱们陪我爸好好喝几杯!”覃燕秋的丈夫罗志同拿着酒瓶和酒盅就过来了,“看,我刚搜出来的,不错吧!”
顾逸昀笑着拍拍罗志同的肩,把脱下的风衣递给覃燕秋,自己走向客厅,覃春明正坐在那里。
就在这时,门铃又响了。
“准是东阳,这家伙就不能早点过来!”覃燕秋说着,开了门,覃东阳就夹着风雪进来了。
“看看你,又在生我气了吧!”覃东阳一脸笑眯眯地对覃燕秋道,“好歹我是你哥啊,别老这样!”
“你还说呢,逸昀都来了!”覃燕秋关上门,覃东阳赶紧换鞋脱大衣,覃燕秋直接走了,覃东阳便在后面大叫,“秋秋,给哥挂一下衣服啊,你就偏心眼吧,逸昀的衣服肯定是你挂的。”
客厅里的三个男人听着都笑了。
“等你什么时候长的跟逸昀一样帅了再说!”覃燕秋给覃东阳泡茶,道。
“老罗,看看你老婆,两只眼睛就看着别的男人好看,你也不好好管教管教?”覃东阳挂好大衣,走过来,道。
“没办法,爹妈已经让长成这样了,实在不行就只能去整容了!”罗志同笑道。
覃东阳屁股一坐下,就跟顾逸昀说:“太白区那一片,你打算什么时候拆?”
“困难很大,可是,要是不拆,城中心那么好的一块地方那么破败,也不好。”顾逸昀端起杯子喝了口茶,道。
“你想想办法嘛!井台县当时闹的那么厉害,最后还不是你给解决了?还成了典型。就太白区那一大片棚户区,我跟你说,你要是把那么大的地方拆了,那地皮一卖,你们市政府增收的钱,足够你一个月的GDP了。”覃东阳喝着茶,看着顾逸昀。
“没事献殷勤,你是看上那地方了吧!”覃燕秋坐在父亲身边,对覃东阳道。
覃东阳裂开嘴笑着,不说话。
“我去看的时候了解了一下,那一片地方问题太多了,贫困、犯罪,什么都容易出。”顾逸昀道。
“所以说啊,你赶紧想办法把那边推平了,既能解决老百姓的生计,还能改变城市面貌,还能增加你们政府收入,当然,也能给我们一点饭吃。”覃东阳道。
“这次的暖气问题,也得要个长久之计来解决,不能说每次出了问题就堵,不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堵了这个口子,那个口子又开了。”覃春明对顾逸昀道。
“是,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如果真要拆迁,安置是大问题。现在谁都知道那块地方一拆有多少好处!”顾逸昀道。
“棚户区的整改,省里也准备出台个指导性意见,这是明年工作的一个重头戏。”覃春明道。
“我打算了解一下别的地方是怎么处理类似问题的,然后我们市里再好好准备。”顾逸昀对覃春明说完,又对覃东阳道,“到时候再跟你细说。”
“看看,看看,你们就要这样为人民服务嘛!来,我赶紧敬两位公仆!”覃东阳笑着,给顾逸昀和覃春明的茶杯里加水。
“贫嘴吧你!”覃燕秋打趣道,“晚饭快好了,我去叫我妈和娆娆。”说完就上楼了。
“赵启明完蛋了,那老顾你是不是就上去了?”覃东阳问顾逸昀道。
顾逸昀不语。
江城市这几年由于两位大头之间不和,不仅GDP增长落于人后,就连正常的市政建设、民生工程都出现滞后,特别是到了冬天,供暖问题就是头号大敌。新建的居民小区没有什么问题,问题都集中在老街区和半坪区。江城市有不少重工业企业,多数在九十年代破产重组,存活下来的企业由于污染问题被市里搬迁到了市郊的工业园,可是市区里还是有不少的工厂旧址以及家属区。这些地方由于九十年代的那一场变故,多半变得萧条混乱,成为了城市新的贫民区。市里这几年动用力量进行拆迁,却是举步维艰,出了几次事故之后,被迫停了下来。
而今年十月底,江城市东南面的太白区一个连片家属区供热管道破裂,将近三四万人供热出现问题。太白区政府协助解决,却因为各种问题纠结不清,半个月都没能解决。十一月的江城彻底是冬天的步调,今年冬天又是干冷的不行,温度也比往年要低。结果,事情就不闹到了市政府。顾逸昀亲自带人去了出事的家属区上门调查,坐镇太白区区政府协调此事的处理。问题还是老问题,来来去去都是钱的事。为了让老百姓这个冬天熬过去,顾逸昀亲自从市长基金里下拨了一笔钱,用来补贴这片区域管道的维修和供热资金。可是,谁都知道这是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的办法,老城区的改造,对于江城市来说,是个大问题。
雪花,突然从天空飘落,而覃家的客厅里,温暖如春。
“爸,是逸昀接任,还是要另派他人?”罗志同问道。
“暂时是让逸昀负责江城市的工作。”覃春明看了顾逸昀一眼,道,“这几个月你不要出任何问题,我给上面推荐你,正好,过几天小秋和志同要回北京,咱们一道去,带你去和曾部长见个面谈一谈。”
曾部长?就是那位掌管着全国官员升迁命运的吏部尚书?顾逸昀看了罗志同一眼。
“前几天我去那边,见了曾泉,他还跟我问起你。”罗志同对顾逸昀道。
“他回家了?”顾逸昀问。
“没,去云南的一个县里了,据说很偏僻的一个地方,在云南、西藏和缅甸接壤的哪里,很多少数民族的,交通也不是很方便。”罗志同道。
“这曾部长够心狠的,就那么一个儿子,还扔到鸟不下蛋的地方!看看人家总设计师家,把孩子派去广西,还全国宣传一番。曾泉虽说是比不上人家,可好歹也是——”覃东阳道。
“年轻人不去最基层锻炼,怎么知道这个国家的现状?不了解这个国家,将来怎么执政?你以为都跟你似的?一点苦都吃不了?”覃春明对侄子道。
覃东阳低头,一言不发。
“不过曾泉的确是在那边吃了不少苦,又黑又瘦的。”罗志同道。
“年轻的时候多吃点苦是有好处的。”覃春明道,“逸昀你马上就三十九了吧?”
顾逸昀点头。
“还不到四十岁,之前也没有独立执政的经历,想要接任江城市市委书记难度很大。省里最近也讨论了几个人选,相比较起来,你这边还不够。财政厅的孙正宇,各方面条件也都差不多,我想着让他上,还是你上。如果是他,估计各方面接受起来不会有太大问题。可是呢,他今年已经五十二了,干不了几年就得换地方,可是他那个人太过中庸,江城市的工作这些年已经滞后太多,再派一个孙正宇那样的人,恐怕工作很难有突破。让你给他做副手的话——”覃春明慢悠悠地说着,可他那威严的声音丝毫没有因为音调低而失去力量。
“不管是什么人,都有自己的脾气和性格,哪怕你们关系很亲密,也不一定事事都会想到一起。所以呢,”覃春明看着顾逸昀,“我还是想让你上。省里面,我会想办法,不过,到时候一定要去北京找曾部长支持,否则根本过不了。”
顾逸昀点头。
“你和曾泉有接触?”覃东阳问顾逸昀,“我以为那公子哥和谁都不来往呢!”
“没有什么接触,只见过几次面。”顾逸昀答道。
这是实情。可是,顾逸昀却想,曾泉为什么在罗志同面前问他?是顺口一问,还是——
曾泉和沈迦因之间的来往,顾逸昀很清楚,他知道曾泉去安全局救沈迦因。如果不是特殊的缘故,曾泉那样的人,怎么会跑去那里?怪不得沈迦因说曾泉好久都联络不到了,原来是去了云南。
这时候,覃燕秋和母亲女儿都从楼上下来了,覃东阳赶紧起身去迎接。
一番寒暄之后,晚饭上了桌,顾逸昀和罗志同去洗手。
“曾泉他怎么跟你问我的?”顾逸昀随意地问。
“也没什么特别的,就问我和你是什么样的朋友,你这个人怎么样。”罗志同擦着手,突然说,“奇怪的是,他竟然问我你怎么和徐蔓结婚的。这个曾泉,也真是奇怪,问这种事。”
顾逸昀愣住了,手在水龙头下面停住,过了两秒钟才反应过来,接过罗志同递过来的纸巾,笑笑道:“是够奇怪的!不过,他怎么去了那么偏僻的地方?”
“不知道,听说好像和他爸为了什么事争执过,就被放到云南去了,好像是从江城回来直接就去了那边。”罗志同道。
从江城回去直接——
顾逸昀和罗志同一起走向餐厅,却在脑子里想着这个问题。
曾泉原本是来江宁省锻炼的,一来覃书记和曾部长之间有特殊的关系,二来江宁省不算很富也不算落后,之前说他从外事办出来就去商务厅,却没想到一下子去了云南——这其中究竟有什么秘密吗?顾逸昀根本猜不出来。可是,从罗志同的叙述中,顾逸昀隐隐感觉曾泉好像知道他和沈迦因的事,如果曾泉不知道的话,为什么要问他和徐蔓的过往?别说他和曾泉没什么交情,就算是有交情,被问这种问题也很奇怪啊!
不管怎样,曾泉这个问题不是问题,现在他顾逸昀面临的困难还很多。不是说一个赵启明被赶走了,他的头顶就一片蓝天,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就像覃书记说的,他想要接任市委书记,这压力不是一般的大。覃书记和曾部长的关系,或许会帮他解决一些问题,可是,关键要他自己做出成绩才行,否则覃书记也没有办法为他讲话。
从覃家吃完饭回来,顾逸昀一路深思。
由于要喝酒,顾逸昀最后就坐了覃东阳的车子回去。
“你和徐蔓——”半醉的覃东阳开口问道,“是不是有什么事?”
“她和你说的?”顾逸昀虽然喝了酒,可是压力在心,清醒无比。
“唉,你说你连家都不回,傻子都看得出来你们有事。”覃东阳道,“不过,你别忘了老爷子刚和你说的话,在任命没下来前,最好还是别出意外。你也知道有多少人盯着赵启明空出来的那个位置,要是这个时候被人抓住了你的把柄,就前功尽弃了!”
顾逸昀伸手拍拍覃东阳的脑袋,道:“你都醉成这样了,还能说这些话?”
“你和我不一样啊!我出了问题,最多就是家里闹腾一下,你要是出了问题,可就影响大了。不过,我知道你这人做事谨慎,就算真的有人了,也不会让人发现的。可是话说回来,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小心为上!”覃东阳道。
“你现在真是婆婆妈妈!”顾逸昀道。
“你好好儿的,我才有钱赚啊!”覃东阳说着,已经开始打起呼噜了。
看着快到自己住的小区了,顾逸昀便让司机把车停在路边,准备走过去。
“你现在住这里?”已经睡着的覃东阳猛地睁开眼,看了一眼外面,对顾逸昀道。
“嗯,多谢你的恩赐!”顾逸昀笑笑,道。
覃东阳笑了,摆摆手,道:“去吧去吧,我没来过这里。”
顾逸昀知道他的意思,叮嘱他的司机几句,就关上车门。
等车子开启了,覃东阳坐起身看向那飘雪的窗外,自言自语道:“顾逸昀啊顾逸昀,也走到这一步了!可千万别出事啊!”
雪花从漆黑的夜空飘洒下来,顾逸昀把风衣的领子立起来,双手插在衣兜里,大步走向人行横道过马路,走进自己和沈迦因的家。
赵启明被“双规”是上午的事,沈迦因也听说了,当然她也听说了顾逸昀被暂派全权处理江城市工作的消息。一下午,办公室里就议论纷纷,大家猜测顾市长会不会就此接任市委书记一职。如果真的能接任,那么顾市长几乎算是全国最年轻的副省级官员之一了。
沈迦因的心情激动又忐忑,她知道那是什么意思,知道这对顾逸昀来说有多么重大的意义。他还不到四十岁就有这样的地位,将来——她为顾逸昀高兴,可是又感觉到了深深的压力。这压力不是来自于其他,而是她自身。
赵启明落马源于情妇替他收取贿赂,而她沈迦因虽然没有为顾逸昀收取贿赂,可她是他的情妇,是的,她是这样的身份,因为他还没有离婚。那么,要是有人利用这个来针对他,该怎么办?他不是也会步入赵启明的后尘吗?
这一下午一直到晚上,沈迦因的心都慌乱不安。而晚上,原芮雪又打电话恭喜她,恭喜她快要成江城市第一夫人了!
“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你还在这里拿我开心!”沈迦因道。
“哎呀,你这人就是啊,心比比干多一窍,迟早得把自己累死不可。”原芮雪笑着说。
“雪儿,我害怕!”沈迦因坐在落地窗边,看着窗外那纷纷扬扬的大雪。
“你有什么担心就全都告诉顾叔叔,他会替你解决的。你一个人瞎想,根本不会解决问题。”原芮雪道。
是吗,要和他说吗?沈迦因心想。
门,突然开了,她赶紧跟原芮雪说了“再见”就关上手机跑向门口。
门口玄关处,他披着一身雪花就站在那里,看见她的那一刻,他的眼里突然闪烁着欣喜的光彩,沈迦因一下子就扑到了他的怀里,而雪花,从他的身上落下来,铺了一地。
丰年好大雪!新的一年,会是一个丰收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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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我们的老顾祈祷吧,但愿他一切顺利!哟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