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相思

风再起时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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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咦,子英也在?”

    闻听有人唤他名字,盖俊扭头回望,只见索展和两位青年士子并肩走入酒肆,一跃而起道:“索兄怎地来了?”

    索展笑着为他引介道:“我来为你介绍两位同门好友,这位是颍容,字子严,豫州陈国人,才学甚高,十倍于我。”

    “同门好友,那就是帝师杨赐的弟子了。”盖俊听了面容一肃。

    颍容二十余岁,面白少须,面色淡然,有一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气度。

    “这位是……”

    “大兄。”张纮、臧洪、陈嶷三人同时站起见礼,那些个还未醉得不醒人事的徐州学子也过来打招呼。

    索展一拍额头道:“在徐州人面前介绍王兄,实乃多此一举。”

    王姓青年比颍容年长数岁,长七尺二寸,身姿卓著,容貌端正,不苟言笑,也就是俗称的有威仪,这种人一般很适合当官,而且是当大官。

    臧洪谓盖俊道:“子英,这位是我徐州青年士子之冠冕,王朗王景兴。”

    历史名人,如雷贯耳。

    王朗王景兴,魏之开国三公,堂堂一代之伟人,无奈被罗贯中借诸葛亮之口污为皓匹夫,苍髯老贼,撞马而死,遂为后世天下笑,何其冤枉,何其无辜。

    随着王朗、颍容、索展三人落座,酒宴更加热闹纷呈,大醉方休。

    有王朗在场,臧洪、陈嶷不敢耍滑,皆是烂醉如泥,宴后盖俊和张紘将他们送回住舍。臧洪身材高大健壮,又神智不醒,两人抬得甚是费力,好不容易才把他安置室内榻上,回头一看,陈嶷又跌跌撞撞进来了。

    陈嶷扑到臧洪身边,醉眼斜睨盖俊,说道:“子英,我要听琴,你快快给我弹来。”

    盖俊哭笑不得,这厮赖在这,一时半会是不会回家了,开口道:“好,你想听什么?”

    “听悲伤之曲,会否?”陈嶷仰躺着,醉眸闪过一道莫名的情绪。

    盖俊一怔,问道:“悲伤之曲倒是会几,但是为哪班?别友?别亲?别爱?或是……”

    陈嶷喃喃道:“别爱……”

    盖俊心中大奇,扭头看向张紘,后者也是一脸惊讶,摇头表示不知。陈嶷素来心思颇重,如非喝醉了,定不会道出心中秘密。

    陈嶷嚷道:“会是不会?答我。”

    盖俊应一声好,从厅堂取来一张琴,低头吹去浮在上面的灰尘,暗骂臧洪懒散。将琴放到案上,端坐籍起七根弦,绵绵之曲缓缓淌出,节奏时快时慢,真是快也幽怨,慢也凄美,只叫那些饱尝相思的人为之流涕。不错,此正是《秋风辞》。

    盖俊边弹边吟:

    “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

    “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陈嶷听得洒泪睡去,口中呢喃着:“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盖俊和张紘静静走出卧房,后者道:“曲妙,诗歌更佳,寥寥几语道尽男女相思之情,类比苏武《留别妻》啊!子英大才。”

    盖俊不会谦虚,不然置“诗仙”于何地?

    张紘又道:“说来惭愧,我枉为公尚大兄,竟不知他有这般心事。”

    次日陈嶷酒醒,得知自己酒后失言,脸色大变,一番盘问,见二人似真不甚了解细节才放下心来,立时又恢复神风俊朗的模样,对那件事只字不提。臧洪听说自己喝醉还有这么一出精彩戏码,大为懊恼,连连质询,陈嶷抵死不说。

    几日后盖俊终究手痒难耐,和臧洪、陈嶷、张纮三位友人同去雒阳东郊阳山狩猎。他也邀请了同乡索展、张恭,可惜前者不善射术而后者有事在身,只好作罢。

    阳山相传是伯夷、叔齐葬身之所。两人原为孤竹国国君之子,其父死,遗命叔齐继位,而叔齐认为伯夷是长子遂让位于他,后者却认为父命不可违,便逃跑了,叔齐也不肯继位而逃。时值武王伐纣,周武王率兵车三百乘,虎贲将三千员,士卒四万五千人,千里迢迢挥师孟津渡口。并在此联合庸、蜀、羌、微、卢、彭、濮等各部落,号称八百诸候。然而就在此时,伯夷和叔齐奔到武王跟前,扣马而谏,指责武王此举不义、不忠、不孝。但纣王无道,天怒人怨,箭在弦上、不得不。牧野一战,泱泱大商倾刻间轰塌。两人则“义不食周粟,隐于阳山,采薇而食之”,最终饿死山上。

    有人称两人乃君子,有人则说是愚夫。

    在盖俊看来,两人只是遵循心中义理,如此而已,至于什么君子、愚夫不过是后人强加在他们身上的看法罢了,相信两人若在天有灵,听了想必会付诸一笑吧。

    四人策马迤逦至山脚,将马寄托给山下人家,深入山中。

    臧洪射术自是无法与‘盖射虎’相比,倒也称得上精湛,一个多时辰下来狩得猎物不在少数。而陈嶷别看身材消瘦,也拉得开弓,只是准头稍差一些,至今只有两三收获。四人中惟有张纮未曾参与,他也不寂寞,走在山路观那古树参天、奇峰怪石、花簇成团,不时再与三友谈上几句,优哉游哉,好不惬意。

    中饭自是在山中解决,四人一边享受所猎野味,一边饮着美酒佳酿,或纵论古今、或争论国政、或品评人物,说到人物,自然不免提及袁绍,近来盖俊耳朵都磨出茧子了。

    日昳十分,在臧洪的建议下始向山顶进。越向上行遇到的人越多,其中很多达官显贵,原来顶峰乃远近闻名之一景,日出日落,分外迷人。

    果然,站在巅峰,目及西望,只见一轮红日徐徐斜落,霞光如涂,斑烂绚丽,雒阳朦胧。南瞻,中岳嵩山众峰插云,逶迤蜿蜒,伊洛如练,在阳光下闪烁。北眺,巍巍太行横空出世,千姿百态;滔滔黄河奔流东去,一泻千里。

    “不虚此行。”盖俊油然感慨道,阳山既可射猎,又能观景,真可谓两全其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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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阳山在哪不仅现代有争论,汉代也不能肯定。马融说:华山之北,河曲之中;班昭说:陇西;许慎说:辽西。书中取河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