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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呀,早闻泰山羊安,周岁而读书,三岁识千字,六岁背百书,家母每每念及此事,便叮嘱某勤奋读书,须学于你。不想今日有幸得见,真是闻名不如见面。”那太史慈见到羊安有些兴奋,当下施礼,又喊道:“娘...”
太史慈老母许是听到众人谈话,却是掀了内室帘子,走了出来道:“咳咳...你便是泰山的羊安,羊公子,咳咳。”
“禀夫人,正是在下。”羊安忙起身施礼,他对于太史慈母子两个态度有些错愕,却不知道,汉代对于有名望的读书人的尊敬程度。当年阳球派刺客暗杀他先生蔡邕,那刺客得知暗杀对象是蔡邕后,便放弃了刺杀。还有历史上,郑玄从徐州返回青州时,遇上一伙黄巾贼,对方知道郑玄当面,也是未动他分毫,当然这是后话。至于羊安,他恐怕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已然成为这个时代,家长劝学时的榜样。
却见羊安又问道:“太史兄,夫人怎咳的如此严重?可寻过郎中?”
太史慈当下大窘,他母亲却说到:“妾身这病不碍事,每年这时候便犯,过个几日便好了,劳羊公子费心了。”
羊安此时有心结交太史慈,便抓住机会道:“不若明日去黄县寻了大夫瞧瞧?”
太史母连忙一番推辞。羊安却坚持到:“夫人,今日蒙太史兄赐肉,又设宴款待我等,您便从了小子的一番心意吧。”
太史慈听闻,忙欲解释,不想陈辰早就明白羊安心意,确轻轻拍了怕太史慈的腿。
太史母自然又是一番推辞,却终不敌羊安盛情难却,答应下来。席罢,太史慈留宿众人,待第二日,羊安一行回驿站取了马车,便带着太史慈母子去那黄县求医。羊安正好是借机打听太史慈家中情况。
那太史母不疑有他,倒是娓娓道来。原来那太史慈父亲本是黄县县吏,几年前一场变故,不幸早逝,而太史慈母亲则是积劳成疾,如此家中重担全都落在太史慈身上。那太史慈自幼好学,却无奈背上养家重责,只能放下学业,狩猎为生。前几年光景不错,尚能勉强糊口,这几年却是越来越难。
羊安闻言,唏嘘不已,心中却有了另一番计较:此间母慈子孝,或有机可乘。
待众人入了县城寻了郎中,所幸并非重症,乃是肺阴亏耗,只需药石调理,平日多加休养便可,当即便开了药方,太史慈听闻也是轻舒了一口气。
待众人抓了药,出了城,羊安却不失时机的说道:“夫人,太史兄,安冒昧有一不情之请,不知...”
太史母见羊安似有难言之隐,忙说到:“羊公子于妾身母子有恩,何必如此见外,有事不妨直言。”
“如此,安想请夫人与太史兄客居泰山。”
“羊公子,这是何意?”
“夫人久病,自需长期调理,安不才,泰山家中亦千亩闲田。如此,一来,夫人自可安心养病;二来,太史兄也可抓紧学习,夫人意下如何?”
太史母似有些意动动,太史慈却迟疑自己与羊安等人不过昨日方才认识,羊安虽是泰山名门,但自己一时无法判断对方是纯粹好心,还是另有目的,俗话说防人之心不可无,当下说道:“这,恐怕...”
羊安似乎猜到太史慈想法,道:“欸,太史兄放心,你与夫人又非卖身与我,自当来去自由。待他日夫人病情好转,又或太史兄学业有成,自然海阔天空,或衣锦还乡,安绝不阻拦。”
“妾身母子已受恩良多,又岂可再叨饶羊公子家人。”
见太史母还欲推辞,一旁的孙陆说道:“不瞒夫人,某与大兄还有村中十数人前些年因大疫失了家产田地,无奈只能落草为寇。阿郎不以我等粗劣,赐之活计,如今我等已然安居乐业。夫人,我家阿郎古道热肠,乐善好施,您便是答应了吧。”
不等太史慈母子表态,羊安又补充道:“太史兄,此去泰山虽路途遥远,然牛车安稳,一路定不至劳顿,你大可放心。”
“慈儿以为如何?”
太史慈见羊安盛意拳拳,而自己母子又是身无长物,一时也想不到对方有何企图,只道是羊安古道热肠,便拿定主意:“儿,全凭母亲做主。”
众人告别了太史慈母子,又约定待羊安到了东牟,寻了郑玄,便由潘大、孙陆二人回转送他母子二人去泰山。羊安此时心里自然高兴,此次拜师虽一波三折,却也是塞翁失马,收了太史慈母子二人,此番既入羊安之手,他又岂会轻易放手。
说起郑玄其人,羊安觉得,他是汉末唯一真正担的起“大儒”两字的人。他自幼家境贫寒,却勤奋好学,八岁精通算数,十二岁熟读儒家五经。二十一岁机缘巧合之下入太学,师从第五元先,学习《京氏易》、《公羊春秋》、《三统历》已及《九章算术》。之后又跟随东郡张恭祖学习《周官》、《礼记》、《左氏春秋》、《韩诗》、《古文尚书》,又随陈球学习《律令》。之后又拜古文经大师扶风马融为师学习古文经,一直到四十多岁,才客耕东莱、开席授业。可以说他的前半生,不是在求学,就是在求学的路上。
郑玄淡泊功名,先后拒绝过何进、董卓、袁绍、汉献帝以及三府的数次征辟。他一身着书无数,用毕生的经历使经学进入到小一统时代。他开创的郑学,更是将自秦以来断代的真正的儒家文化回归正轨。在羊安看来,郑玄才是这个时代真真正正的有历史使命感和责任心的读书人、学者。董仲舒之流和郑玄相比,不过是一神棍而已。当然最后那句话,羊安是决计不敢说出口的,至少在这个时代,董仲舒在儒家学派之中还是有相当地位的。
郑玄此时正在读他同门师兄卢植的书信,他一身儒袍跪坐在前。良久,他才淡淡道:“所学为何?”
羊安其实心中早就整理过答案,道:“天地不仁,生民疾苦,圣学蒙尘,天下纷乱,安不才,愿有一日能以平生所学,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他说的心虚,不敢抬头,心中却是暗道:张载爷爷,请允许小弟抄袭一次吧。
那郑玄只道是羊安此番作为是尊师重道,笑着说道:“年岁不大,口气便是不小,不过你且记住,凡事还需循序渐进,量力而行,不可急功近利。”
“是,安受教。”
“既如此,你待何以学?”
“君子曰:学不可以已。故以勤为径,而登高山;以苦作舟,而临深溪。而后以静修身,以检养德,淡泊明志,宁静致远,而后或可成学。”羊安答的通畅自然,心中却又拜了拜诸葛亮,可他又哪里晓得,那新任泰山郡丞诸葛珪正是诸葛亮父亲,而诸葛亮此时刚刚在羊安老家泰山出生。
郑玄听完,满意的点点头,然后又问道:“今文经与古文经,你欲为何?”
羊安哪里分辨不出,这哪里是让他选择,分明也是考校,当下沉思片刻,又豁然道:“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古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这古文经定是要学的。至于今文经,古为今用,与时俱进,自然也是一并要学。”
“很好,那卢植书信言汝曾师从蔡邕,那蔡邕对汝赞不绝口,吾今日观之,果不其然,一番对答,吾亦收益匪浅。汝天赋卓越,若勤奋向学,他日未曾不可青蓝冰水。然既拜入吾门下,须记戒骄戒躁,万勿怠慢。”郑玄说完,又叫了一声,“国渊。”
那叫国渊的会意,忙捧上一盆清水。羊安见状,洗漱一番,待整理干净,便对着郑玄,三叩九拜,再奉上拜师帖及六礼束修。郑玄收了礼物,回赠一卷《论语》,又带着羊安念诵《大学》首章。最后羊安又献上国渊端来的茶汤,郑玄小饮一口。如此这拜师礼便成了。
羊安又是一拜,嘴里念道:“先生。”
“这是你师兄国渊,凡有疑惑,可向他请教,若他亦无法解答,便来寻吾。凡初一、十五,在此开席授课,你须来旁听,下去罢。”
“是,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