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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话, 让江迟的转角压抑不住的往上翘, 他也跟着说, “秀兰婶, 不用把我当客人!”
见俩孩子这般自在,方秀兰倒是没有在多言了,再多说,她就成了惹人嫌的长辈了。
早上的饭, 大伙儿都稀里哗啦的扒完了三合面, 轮到江迟吃到最后的时候,意外的从碗底发现了两个金黄的荷包蛋,他眼睛亮晶晶的盯着阮绵绵看。
阮绵绵笑眯眯的眨了眨眼, 这是他们两人知道的。
代表着, 她碗里也有,让阿迟快点吃。
江迟这才一口一个, 吃的香的不行, 在外面的三年, 他什么都吃过, 唯独没有吃过秀兰婶做的三合面, 和绵绵煎的荷包蛋。
他低着头吃着吃着,眼眶就热了。
这一顿饭下来,阮志文和阮志武也和江迟打成了一片, 到底是年纪相仿的少年,出门的时候,还互相勾搭着背, 当阮志文知道林书杨那边是被江迟给揍成了熊猫一样,他顿时解气的不得了。
明明比江迟还大一岁,却不要脸的喊起了迟哥。
上午的时候,阮志文和阮志武两人本来要去县城上课的,但是家里有了野猪,这可是大事情咧!比过年还大的事情,兄弟两人对视了一眼,瞬间达成了一致,决定逃课算了。
阮国华也是,非常想像自家儿子这般请个假,但是不成!
他要养家糊口,最后拖着极不情愿的身体和方秀兰一块去了县城。
而这野猪一时之间,就搁浅到院子里面,最后还是周秀英发话,让老二今天上午去队里面请半天假,上午就在家把这一头野猪给拾掇了。
在阮绵绵的印象里面,每次村子里面只要杀猪,那可都是有大事情的,她傻了这三年,一直都被老阮家当做宝贝来养着的,过年的时候村子里面杀猪,她可都没去看的,周秀英就怕别杀猪把孩子的魂给吓掉了。
阮绵绵上午也是哪里都没去,看着她二叔和村里面的王屠户一块,把这猪给搁在了院子外面的石碾子上,一刀下去,肠子肚子流了一地不说,还鲜血直流。
倒是把阮绵绵给吓了一跳,这猪血可是好东西,开始往外冒的时候,周秀英就拿了一个大的木盆子,搁在下面刚好接着,估计过一晚上,这猪血就能浸住了,到时候用着家里的酸菜,炒一个酸菜辣椒炒猪血,这可是顶顶的下饭菜了。
阮绵绵的步子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好几步,反而村子里面的孩子都闹腾的不得了,围着野猪在那里瞎起哄。
江迟明明是在和阮志文和阮志武两人说话的,可是后脑勺就跟长了眼睛一样,大手一抬,刚好把阮绵绵的眼睛给捂住了。
温热粗糙的手掌心带着一股灼热,烫的阮绵绵一激灵,那颗被吓到砰砰砰跳动的心,却意外的安静了下来,她眨了眨眼,轻声道,“阿迟,我不怕!”
阮绵绵的睫毛很长,又黑又密还往上翘,跟两把小扇子一样,扑杀扑闪的,挠的江迟手心特别的痒,那股痒意似乎从手心传到了心房,他的耳根也跟着不自觉的红了大半去,嘴里却凶巴巴道,“别逞强!”
绵绵去山里面比他还受野物的喜欢,以前两人一块去大山里面改善生活的时候,他每次去,那猎物都会被吓的半死,而到了绵绵这里,那些猎物乖巧的不像话,争先恐后的往绵绵身上跳,而且每次收拾猎物的时候,绵绵总会避开。
这一点,江迟一直都记得清清楚楚的。
阮志文打趣,“小妹就是嘴硬心软!明明心里害怕的不得了,嘴里却说着不害怕!”
阮绵绵一听,脸就涨得更红,恼羞成怒地瞪自家二哥,“二哥,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她还想在阿迟面前保留英明神武的姐姐形象呢!
阮志武瓮声瓮气的解释道,“小妹,就算是二弟不说话,也没人会把他当哑巴的!”,因为二弟本来就不是哑巴呀!
阮绵绵,“……”
她觉得大哥性格太憨厚了也不好,她并不需要大哥来安慰和解释!
阮志文嘎嘎嘎的笑了出来,“不愧是我的好大哥!”
几人正说这话,老阮家的院子外面,再次被包围了起来,这次不是别人,正是江迟的亲人,来的人可不少咧!
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江迟的后妈王梅花,她可不是省油的灯,当初能狠下心把还在襁褓里面的江迟扔到了山上去,被狼窝叼走,这种心性可见一般。
她身边还带着小跛子江小宝,江小宝和江迟就差六个月,可见,由此可以推算,当年江迟她妈还在的时候,江大庆就和王梅花搞到了一块去了。
不然江小宝也不可能只比江迟小六个月。
王梅花的气势很足,尤其是把江家的一个太姥爷都带了过来,可以说是来兴师问罪的。
阮绵绵那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过来,她急的团团转,拉着江迟的手就往屋内拽,“阿迟,你进去躲躲!”,阿迟小的时候,每次被后妈虐待,绵绵总是把阿迟往她屋里塞,或者直接让她从老阮家的厨房后窗户爬到后院的柴火垛去,这样就能逃过一劫。
只是,阮绵绵却忘记了,十六岁的阿迟,不再是五岁的阿迟,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即使王梅花带来的人全部一起上,都不一定是阿迟的对手。
阿迟手里一凉,他看着阮绵绵紧紧的抓着他的手,绵绵的手心里面汗津津的,他低声,“不用担心,我能处理!”
短短的八个字,让阮绵绵瞬间把头给抬了起来,她这才惊疑的发现,那个躲在她身后的小阿迟,已经这么高了,有那么一瞬间,阮绵绵心里自豪的不像话。
“那成,你若是解决不了,过来告诉我!”,江迟并不愿意王梅花来到老阮家闹腾,以前的时候,他给老阮家带来的麻烦已经够多了。
这一次,不一样了!
阮绵绵话虽然这么说,但是心里还是有些担心,那王梅花有多两面三刀,她比谁都清楚,周秀英许是看出了绵绵担心,她拍了拍手安慰,“别怕,万一阿迟那孩子处理不了,还有我这个糟老太婆子!”
周秀英之所以一开始没出来,正是因为,他们门口杀的这一头猪是江迟带来的,而江迟不管怎么说,都是江家的人。
所以,这头猪,他们吃的名不正言不顺。
这江家的人会找来,她也并不意外。
江迟的伸手很好,三下五除二撂倒了王梅花带来的江家壮劳力,王梅花看着面前满身戾气的江迟,色厉恁茬,“江迟,我是你妈!你这是不孝长辈!”
江迟冷笑,“我妈在地下,你算哪个妈!”
“你们听听,听听,都说继母难为,瞅瞅这个不孝子,这是我打死我这个后妈啊!”,王梅花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跟着身后的族老告状。
王梅花的人品,七垭村没有人不知道的,当年江迟被丢到了大山里面喂野兽,大伙儿也都听说过,要说继母恶毒成这个样子,那真真是七垭村这么多年来的头一份。
江家的族老能来,那是被王梅花许了好处的,这会也跟着帮腔,“阿迟啊!梅花虽然是你后妈,但也是你长辈啊!你作为晚辈,是要孝顺长辈的,不然是要遭到天打雷劈的!”
江迟拳头捏的咔吧响,阮绵绵担心下一秒江迟就要冲上去把江家的族老给揍了,这族老今年都有八十了,这一揍,可是惹了一个大麻烦,阮绵绵上前一步抓住了江迟的手,轻声,“族老,您也有孙子,若是哪天您孙子被王梅花丢到大山里面喂狼去了,您孙子被救回来后,您会让您孙子继续孝顺王梅花吗?”
族老气结,“怎么可能?”,若是敢有碰他的小孙孙,他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他也不会让那人好过的。
阮绵绵继续,“您都做不到,又为什么要要求阿迟对王梅花孝顺?”,顿了顿,“当年王梅花差点把阿迟害死,这件事情我也可以去找县城的大领导说一说,让他们知道知道,我们七垭村的老江家的后妈是怎么样的?”
若是王梅花进了牢狱里面,老江家在县城上高中的孩子可要和工农兵大学名额错失了。
现在工农兵大学名额,可不仅仅要看成绩,更要看家庭成分。
阮绵绵这话一落,跟在王梅花后面的江家族人,顿时面面相觑,他们家可是有娃娃成绩好的,打算去上大学的,更需要工农兵大学的名额。
可不能因为王梅花这一个祸害,把整个老江家的希望给嚯嚯了。
王梅花色厉恁茬,“你敢?我是江迟他妈,哪有当孩子的去状告母亲的,这是不孝,这是天大的不孝顺!”
阮绵绵看了一眼江迟,她笑了笑,“没事,江迟怕脏手,我不怕,刚好我这里还有县城派出所的电话,上次专门留着的,要不我现在去公社给派出所打个电话,让他们来盘问盘问?”,村里面的人对于上面的领导,或者说是派出所有着天生的畏惧。
更不用说,王梅花一个大字不识一个的农村妇人。
王梅花被吓的脸色一白,胡搅蛮缠起来,“好啊!难怪你们老阮家和大队长家退了亲,原来是看上了江迟这个狼崽子,怪不得这样帮他!”
“还有那一头野猪,是我们老江家的,既然老阮家都愿意卖女儿的,我们家没女儿卖,自然是得不到这一头野猪了!”,她哭天抹地,“族老,您看看啊!这头野猪本来是我们老江家的东西,如今这狼崽子被老阮家的傻姑娘迷惑的,连这么贵重的玩意儿都送了出去,我看啊!这往后啊!狼崽子肯定要把咱们老江家的东西都送给这阮家傻姑娘了!”
族老他们这次来,被王梅花许诺了,每人十斤大肥肉的,原本被阮绵绵说的已经动摇的心思,却再次因为王梅花的话给提了起来。
这已经不是孩子之间的矛盾了,这是老阮家和老江家的。
“就你们老江家那穷酸样子,送给我们老阮家我们都不要。”周秀英自然是要护着自家崽子,老江家的条件确实比老阮家差多了,她淬了一口,“王梅花易个恶婆娘,当年你害死阿迟的事情我们村子里面的人哪个不知道??这些年,你可有给过阿迟一口水,一口饭吃??如今看着阿迟能耐了就要贴上了?想得美 ,出力养孩子的时候你不愿意,怎么?现在孩子发达了,就要来咬一口,美不死你!”
“今儿的我周秀英把话放在这里,这野猪是江迟这孩子自己打的,他和老江家早在三年前就没了关系,怎么你们都把那关系断绝书给忘记了???要不要我这个遭老太婆子把老支书找来,当初那关系断绝书可是一式两份,一份在老江家,一份在老支书那里!”
周秀英骂的有些口干舌燥,她一掐腰,指着围在老软家院子口的江家人,“就你们这群蚂蟥,哪有脸来找阿迟贴东西,我要是你们,我都恨不得找个茅厕一头栽下去,别起来了。”
周秀英的泼辣,整个七垭村的人都知道的,当年江迟每次躲到老阮家的时候,也是王梅花最愁的时候。
王梅花声音也弱了几分,“这是我们老江家内部的事情,和老阮家没有关系!”
一直没吭气的江迟站了出来,他原本的暴怒和戾气在阮绵绵和周秀英两人相继站出来帮他说话的时候,就散的干干净净。
那一双黑沉沉的眸子就那样盯着王梅花,从一开始来,他就把江小宝给忽略了,以前的他可能会羡慕江小宝有爸妈疼,顿顿能吃饱饭。
现在!
呵呵!
江小宝在他眼里就是一个废物,他个子高,一下子就把阮绵绵给挡在了身后,提垃圾一样把江小宝给提了起来,语气冰冷,“另外一只腿也不想要了吗?”
江小宝个子的随了王梅花,个子矮不说,长的也有些磕碜,实在是不像老江家的种。
江小宝骨子里面是有些害怕江迟的,但是这次他妈说有肉吃,还能给他报仇,他便屁颠屁颠的跟了过来,谁知道,他都躲在了他妈身后,竟然还被江迟给提了起来。
江小宝被吓死了,他眼泪鼻涕一大把,“大哥,大哥你饶了我啊!不是我要来的,是我妈要来抢你的肉啊!”
王梅花脸色气的铁青,但是江小宝确实她的心头肉,打不得骂不得,只能把脾气都撒在江迟身上,“你干什么?小宝是你亲弟弟,还不快放下他!”
江迟脸上闪过一丝阴霾,只听见咔吧一声,江小宝的手腕子被折断去了,一声杀猪叫响彻整个气压村。
江迟语气轻描淡写,“当年我娘还没走的时候,你就和江大庆在偷情吧!”
“你胡说什么?”,王梅花也顾不得江小宝了,脸色一白,死不承认。
不过,她这番态度,却更让周围的人怀疑起来,连周秀英的脸色都有些变幻不定,她说道,“江小宝是早产儿,但是这么多年来,身体却壮实的跟牛一样,从来不跟我们家阮志明一样,是个病秧子!”
老阮家大房的阮志明就是一个早产儿,所以身体一直不好,这些年家里的药也都是断断续续的在吃着。
江迟点了点头,“江小宝是足月生的,他只比我小六个月!”,小六个月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妈在刚怀着他不久的时候,他爸就和王梅花搞上了。
周围的人倒吸了一口气,他们不过今天是来想沾点便宜的,让家里吃点油星子,哪里想到听到这么大的秘密。
如果真是这样的,那江大庆可真不是人,还走南闯北跑车的司机咧!也算是七垭村不错的人物了,没想到这骨子里面都藏着龌龊,要知道,这年头男女作风问题,可是天大的事情,没想到这江大庆竟然……
王梅花有些崩溃,“你胡说,我们小宝是早产儿,这些年一直体弱多病,村子里面的人都看着呢!”
阮绵绵也没想到这江家不是来抢猪肉的吗?
怎么变成了揭开当年的秘密?
又或者是阿迟都算计好了的?如果都是算计好了的话,那阿迟现在也太厉害了。
江迟宛若没听见,他逼问,“当年我娘是怎么死的?”
王梅花浑身一震,她吓得缩紧了身子,不停地往后倒退,惨白了脸,“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说完,她掉头就跑。
甚至把她最为疼爱的江小宝都给忘记了。
江迟垂了垂眼皮子,眼里闪过一丝狠辣,这才刚开始,就受不了??
在众人还没回过劲儿的时候,只听见江小宝又一声杀猪叫,大家回头一看,好家伙儿,先前儿江小宝的右手垂了下来,这会左手也跟着软哒哒的垂了下来。
也就是说,这一眨眼的功夫,江迟把江小宝的两只手都给卸掉了。
在联想到江小宝的跛子腿,刘婶子咽了咽口水,这江家的狼崽子可真是心狠手辣啊!
这江小宝在怎么说,也是他的亲弟弟,这手腕说折断就折断,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族老看不过眼,训斥,“江迟,江小宝不管怎么说也是你的弟弟!”
江迟轻飘飘的把江小宝丢到了地上,江小宝被摔的哎呦一声,觉得浑身都是疼的,手疼,屁股疼,胸口也疼,他哭的稀里哗啦的想要去抱着族老大腿,“三爷爷,你救救我啊!”,他妈是个自私鬼,竟然把他给丢在了恶魔手里。
江迟挑了挑眉毛,黑沉沉的眸子就这样盯着族老,“不揍江小宝也行,要不我去您家,把您小孙孙揍一顿!”
族老,“……”,那还是揍江小宝这个混蛋货吧!
江家的人来的时候浩浩荡荡的,走的时候灰溜溜的,没一个人敢在提起那野猪肉怎么办?
人都走了以后,江迟才看向周秀英,“阿奶,给您添麻烦了!”,他在对待阮家人和江家人的态度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旁边的刘婶子不禁嘟哝,难道真的看上了阮家那傻闺女?
也不对呀!
这明明是姐弟,怎么可能成对象呢?
不怪刘婶子是这样想,其他人也是这样想的,他们都是一个村子里面的,当年可是清楚的看着,阮绵绵对小狼崽子有多好,那真真是走哪带哪,有阮绵绵一口吃的,绝对就有小狼崽子一口吃的。
甚至,小狼崽子每次洗澡,都是阮家那傻闺女给带到河边一点点擦身体的。
这跟他们家的妮子对待弟弟妹妹有啥区别?
看来真是那王梅花急了,尽说一些混账话。
周秀英点了点头,“这不是你的错,只是苦了你这么多年!”,顿了顿,她看了下地上的野猪,这野猪的血已经放的差不多了,她朗声,“这野猪是江迟这孩子打回来的,我们老软家也不占他便宜,晚点这肉收拾好了以后,我会让国华去跟收购站说一声 ,把这一头野猪肉给收过去,收来的钱,将来给江迟这孩子娶媳妇!”
“但是这猪下水,大伙儿可以回去拿个盆子来,我给大伙儿分一分,也算是沾了江迟的光!”
这野猪肉他们老阮家不能要,不然之前王梅花说的闲话,假的都会被传成真的。
这个主意,也是之前绵绵跟她有商量过,周秀英这话一说,看热闹的人脸上一喜,倒是没想到还有这种好事,那老江家的人没占到便宜,反而让他们给占住了,果真是……
大伙儿顿时散开了,回家那工具来装猪下水了。
看热闹的人脸色是喜色,但是江迟在听到周秀英这话的时候,脸色顿时难看了几分,“绵绵!”,他喊的是绵绵,而不是周秀英,他声音虽然不高,但是语气却有些冰冷,那股子森寒的冰碴子扎的阮绵绵一激灵。
“这野猪是给你打来让你补身体的,不是让你把这野猪给卖出去,拿着钱给我娶媳妇的!”,江迟执拗的重复一句,“我不娶媳妇!”
你别想在丢下我了!
这句话他没说。
但是阮绵绵却是听懂了。
周秀英想要说些什么,却被阮绵绵给制止了,她叹了口气,牵着生气了的江迟往后院子走,后院只有他们两个人,可以把话说开了去。
他们两人走后,阮志文和阮志武面面相觑,“这是怎么了?”
周秀英叹了口气,江迟这孩子是在怪他们……
她看了一眼肠子掏出一半的野猪,对着阮国成说道,“老二,你先停停手!”
阮国成点了点头,却没开口。
后院,只有阮绵绵和江迟两人。
从周秀英说了那话以后,江迟的脸色就难看得很,像极了发狂发怒的狮子,仿佛下一刻就要把面前的绵绵给撕碎一样。
绵绵知道,阿迟不会。
他们都说阿迟是个狼崽子,心狠的很,但是绵绵知道,阿迟是个心地善良的小孩儿。
尤其是对她,她要天上的月亮,阿迟都恨不得给她摘来,又怎么会舍得伤害她,更何况,阿迟就是她弟弟,亲弟弟,不是阮迟,不是江迟,就是阿迟!
他们就是一个人。
阮绵绵指着地上的麦秸垛,说道,“坐下来!”,他们到的是后院的麦秸垛。
往麦秸垛一坐,可软和了。
江迟不为所动,阮绵绵一巴掌拍了过去,轻飘飘道,“坐下来!”
这次,江迟虽然不情愿,但是还是坐下来了,他即使是坐在地上,个子也不比站着的绵绵矮多少。
阮绵绵,“阿迟,那野猪肉的去处,是我跟奶说的!”
江迟不想理阮绵绵的,但是听到她的话,却怎么又忍不住,他只能梗着脖子,硬邦邦道,“我知道!”,不然之前周秀英说完以后,他也不可能对着绵绵生气。
他最不想的就是对绵绵生气了。
但是绵绵又太让人生气了。
阮绵绵看着面前倔的跟驴一样的少年,他这哪里是狼崽子啊!他这就是一头脾气死倔的驴子。
她一板一眼的跟着江迟讲道理,“阿迟,这头猪肉我们不能要,要的话就成了,你后妈王梅花说的,你给我们老阮家的聘礼了!”
江迟听到这话,耳朵瞬间爆红,脸上也不再是之前那股子满是戾气的模样,他眉毛一扬,声音里面都带着一股子的怒意,“胡说!我揍死她!”
绵绵还是个孩子了呢!
就开始败坏绵绵的名声,往后绵绵可怎么嫁人啊!
想到这里的江迟,丝毫没想到,他自己也是个半大的孩子,甚至还要比阮绵绵还要小上一个月呢!
一看到阿迟一副要冲出去揍人的模样,这哪里是个倔驴啊!
这明明是个炮仗,江迟不知道,就这一会的功夫,在阮绵绵心里已经给他起了好几个外号了,阮绵绵揉了揉眉心,有句有理,“你可以揍王梅花,但是李梅花,赵梅花呢??”
“村里面有那么多人,你揍的过来吗?”,流言蜚语,最为伤人,哪怕她把阿迟当做弟弟,而整个老阮家也不过是把阿迟当做一个孩子,但是却耐不住村里面的人开始流言。
这要是传开了,往后阿迟怎么娶媳妇??
她不就成了一个恶毒的大姑子了!
这话阮绵绵不敢说,知道阿迟现在最讨厌娶媳妇三个字了,她也就是在脑子里面转一个弯儿而已。
阮绵绵这话一说,江迟脑门的热气瞬间下去了,他人也冷静了几分,脑子转的飞快,“我在七垭村的小弟很多,若是有人敢说你坏话,不出第二天我就知道了,我知道一个揍一家!”
他不揍一个!
他要株连!
揍一家!
他就不信了,拳头还揍不服这些人。
这话,差点没把阮绵绵给噎死,这臭小子怎么这么倔呢??
“你能一辈子都呆在七垭村不离开??若是人家不在七垭村,去其他村子或者去县城里面传谣言了??”,你的拳头能遍布到全国去??
虽然这话,有点危言耸听了。
不过一个小小的谣言,还不至于传到全国都知道。
“那也不能把给你补身体的野猪肉给卖掉了!”,江迟死咬着不退步,给绵绵的东西,怎么能拿去卖钱呢??
这是在江迟的世界观里面,绝对不可以存在的。
给绵绵的,那就是绵绵的,谁都不可以抢去,哪怕是买去也不行。
阮绵绵真想把这臭小子的脑壳给敲开,看看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这个话题不法接,她直接岔开了话题,“你想过住哪里没?”
江迟抬头,不期然撞入了一双水汪汪的眸子,他耳根又是一红,连忙低头,“我在县城住!”
“住在哪?”
这下江迟不吭气了,他在绥林县根本没家,所以住在县城的招待所的大通铺里面,一晚上五毛钱,就是环境差了点,但是能遮风挡雨,对于他来说这就够了。
阮绵绵猜测,“是住在招待所的大通铺吧!”
江迟猛的抬头,眼睛黑沉沉的盯着阮绵绵,阮绵绵由着他看着,也不怕,她这是戳了阿迟的肺管子,阿迟心里有气,还难受!
“我之前让你来住在老阮家,但是你现在不是小时候,住在老阮家不是长久之计!”,见阿迟的脸色变了,阮绵绵连忙安慰,“姐姐不是嫌弃你!”
“你今年十六了,确定要跟我父母住在一个屋吗?”,虽然他们东屋用隔间断开了,但是多一个大小伙子,到底是不方便的。
这话一说,江迟的脸又红了。
阮绵绵笑眯眯的掐了掐江迟的耳朵,“臭小子还还害羞了!”
“你暂时住在东屋没问题,但是时间久了,必然是不方便的,我本来是让奶奶去老支书那里,把村里面五保户的房子给你拾掇出来,你先暂时住着,但是你昨儿的为了我打了林书杨,大队长林光华那一关过不去,所以五保户的房子你住不了!”,说到这里,阮绵绵也低声叹了口气,想法和现实总是有差距的。
江迟抬头,硬朗的线条也柔和了几分,“绵绵,我能解决的好我住的地方!”,原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绵绵竟然为他操了这么大的心。
阮绵绵毫不客气,“怎么解决?就住在县城的大通铺吗?”
江迟心里有些难受,他闷声嗯了一声。
他手里的钱都快花光了,之前赚的钱全部给阮家寄了过去,后来知道绵绵好了以后,他就火急火燎的把手里的货放了出去,用最后的这点钱,托关系花大价钱买一罐子的乳麦精,还有两斤土红糖,甚至那野蜂蜜是他从黑市上弄来的。
剩下的钱,最多就够他住一个星期的大通铺。
若是这些东西没买,江迟身上的钱,够他去住大的招待所了。
阮绵绵哪里不知道这小子是为了自己,她抬手拧了拧江迟的耳朵,把自己的想法都说了出来,“既然七垭村住不了,咱往后就不住七垭村了,咱去住县城,羡慕死这群村子里面的八婆!”
听到这话,江迟猛地抬头,眼睛宛若天上的星子,亮到极点。
阮绵绵知道有戏,她再接再厉,“我让我爸打听了,县城肉联厂附近有宿舍楼,老宿舍楼要重盖,但是有些职工掉到了市里面的肉联厂,那房子就空了下来,有的分给了其他职工,有的是当初老职工花钱买下来的,所以就想出售!一个单间几百块钱,若是一室一厅稍微贵一些!我算了算早些年你寄回来的那些钱,再加上这次卖野猪肉的钱,在让我爸添一笔,估计能买个一室一厅下来!”
江迟满身的兴奋,在听到这话以后,如同一桶冰凉的水从脑门灌了下来,他浑身冰凉,“绵绵,你是不是又不要我了?”
“怎么会?”,阮绵绵一惊,“那房子买下来以后,你往后就可以在县城里面落脚了,而且我脑子好了,也是要去县城读书的,我中午若是不想回来,就去你那里歇脚,到时候你成了城里面的人,可不要把我这个乡下的泥腿子给赶出来!”
江迟黑沉沉的眸子就这样盯着阮绵绵看,“你没骗我?”
“我骗你干啥?到时候不止我,还有我大哥二哥,指不定都要去你那歇脚呢,你可不许嫌弃我们!”,他们三房要县城买房子,一时半会肯定买不了。
但是阿迟不一样,他手上有钱,而且这钱还在她手里,阿迟不要,她要想办法把这钱还给阿迟不说,最好能给他置办一份资产下来。
不管哪个年代,房子总比钱实在。
江迟垂了垂眼皮子,眼睑处的阴霾慢慢的散去,他抬头,认真的看向阮绵绵,见她不是开玩笑,也没有骗他的样子,脸上的戾气也慢慢散去,他忽然举起右手,特意把小拇指给翘了起来,“拉钩!”
阮绵绵瞪大眼睛,“阿迟,你几岁了?”,当年刚认识阿迟的时候,那孩子老是在一个地方等他,每次走的时候,都担心她在也不会来了,绵绵便会不厌其烦的一次又一次和阿迟拉钩,告诉他,这是他们两人的信号,盖了这个章,她一定会回来的。
可是!
如今!
阿迟都十六了,还要跟她拉钩!
江迟不为所动,坚持,“拉钩!”
阮绵绵无奈,还是把手伸了出去,两人认真的拉完钩。
江迟的嘴角压抑不住的上翘,他眉毛一扬,“乳麦精不许给别人,更不许拿出去转手!”,野猪肉已经没了,不能连乳麦精都保不住。
城里人都说,家里的孩子若是喝乳麦精长大,必然白白胖胖的。
绵绵这段时间瘦了,就要多喝乳麦精才好,才能把瘦下去的瘦在补回来。
阮绵绵要是知道江迟心里想的话,一定会把这臭小子给骂一顿!
白白胖胖一点都不好!
她还想减肥呢!
希望穿进去最小码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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