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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说话之后,人群之中恰好站着大唐的宰相房玄龄。
老房此时的脸色很是无奈,长吁短叹道:“陛下啊,老臣好不容易才压住次子的浑噩,结果您一个口旨将他放了出来,这下可好,小东西狂笑连连,一口一个今天要见血……”
李世民哈哈大笑,赞许道:“见血好啊,小家伙颇合朕意。”
房玄龄打个哆嗦,呐呐道:“真要是让他们打起来玩疯了,老臣再想收其心思就难了,臣那孩子的脑筋有些犯浑,惹起事来不比程处默逊色,臣只盼着他能好好读书,然后洗掉身上的浑噩陋习……”
李世民呵呵一笑,对房玄龄道:“房乔你这话不妥,朕认为值得商榷,你让嫡长子从文做官便可,何必让次子也去念书求仕,一个家族必须有文有武,如此才能保住祖祠延绵……”
老房默然无语。
李世民又把目光看向其他几个重臣,语气诚恳道:“你们也不要怪朕,觉得朕这是拿你们的孩子当枪使,朕其实是在培养这些小兔崽子,朕认为打打杀杀未必不能有出路。”
众臣面面相觑。
李世民对这几个臣子也算掏心窝,语气诚恳又道:“我大唐首重军功,即使白身也能封侯拜相,读书则不同,朕甚是不喜读书人。虽说治国需要读书人,但是读书人最容易幻想不该要的东西……”
皇帝把话说到这里的时候,在场之人的脸色隐约已经变了,能矗立朝堂的没一个是傻子,大家都猜出皇帝接下来要说啥。
果然只听李世民一声冷哼,突然道:“看看历朝历代的造反者,十之八九都是读书人,即使不曾读书,他也比正常人聪明,聪明人最容易做糊涂事……”
这话说的太重,分明就是敲山震虎那一套,在场几个大臣连忙拱手,皆称臣等坚决不敢胡思乱想,谢过陛下栽培犬子云云。
就连房玄龄也郑重开口,严肃道:“陛下一言惊醒梦中人,老臣也向您做出一个保证,从今日开始,臣不再管教次子,他生性喜欢舞枪弄棒,那臣便由着他去舞枪弄棒,陛下说的对,一个家族不能缺了武勇,否则光靠文卷传家,渐渐就滋生羸弱之气……”
李世民点了点头,忽然仰天轻轻一叹,喃喃道:“大唐有些青黄不接啊。”
这话让众人都是一怔。
李世民又道:“有位老神仙曾经告诉过朕,枪杆子里出政权,朕问他枪杆子是什么,老神仙说是兵强马壮的意思,读书人固然能够治国,但是威震四方还得靠着武勋,一个国家如果重文轻武,慢慢就会变成软趴趴的鼻涕虫,谁都能欺负,谁都敢欺负,你们都是国朝勋贵,应该熟知过往历史,朕问问你们,可还记得两晋之惨?”
两晋之惨?
那不就是五胡乱华?
当时北方异族屠戮中原,将大好河山杀成一片白地,尸横片野,血流成河,中原老百姓何其凄惨,竟被异族穿在棍子上烧烤了做军粮……
李世民自己也有胡人血统,然而却直言不讳说出两晋之惨,可见在皇帝心中多么痛恨那一幕惨剧,没有咬牙切齿已经算是刻意隐忍了。
因为这个话题有些沉重,在场众臣都不好开口接茬,最后还是李世民再次开口,语带感慨道:“武勇治国,方能护卫百姓,所以大唐才会首重军功,因为朕知道武人对国家的重要性……”
说到这里忽然一停,有些落寞又道:“可惜的是,眼下大唐虽然名将赫赫,但是皆都过了如日中天的年龄,倘若再过二十年后,我大唐怕是一个能打的都没有,所以朕才要培养年轻一辈,甚至放任他们惹事胡来,因为朕给予厚望,大唐以后要靠他们守……”
几个臣子面面相觑,这才明白皇帝的高瞻远瞩。
皇帝见到敲打的差不多了,突然语气又转了回来,对着房玄龄微笑调侃道:“房乔你总是想着让次子读书,但却忽视了人的心性和天赋,遗爱那小家伙就不是个念书的料,他现在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吧?”
老房羞愧难当。
旁边李孝恭嘿嘿坏笑,打趣道:“据说房遗爱有一回上街买东西,人家要三文钱一个梨,他非要十文钱买三个,如果不答应,立马掀摊子,哈哈哈,十文钱三个,这脑子有多浑?”
老房气的吹胡子瞪眼,对着李孝恭反击道:“河间郡王莫要忘了,那天买梨之人也有你的娃,犬子只不过说了一句十文钱买三个,你儿子立马欢天喜地买了一大车,见人就送,还说占了大便宜……”
李孝恭一张脸拉的比驴还长。
都是当爹的人,都不喜欢别人评价自己的儿,哪怕自己儿子再傻再楞,但在当爹的心里也是宝贝蛋。
眼看两人就要因为孩子争吵起来。
也就在这个时候,猛听一个大臣突然出声,嘿嘿坏笑道:“大家快看,这帮小子要聚齐了。”
众人连忙转头,从长安最高处往下俯视。
果不其然!
但见那几个小东西策马狂奔,似乎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是纨绔子弟,口中不断大呼小叫咋咋呼呼,就那么一路横冲直撞朝着程家聚集。
太原王氏摆在朱雀大街的那些纸人纸马,直接被这帮愣小子给踏飞的到处都是。
李世民脸上浮现满意之色,点点头道:“看看,多么潮气蓬勃的一群小家伙,倘若朕能年轻二十岁,朕也想跟着他们一起玩。”
噗嗤!
旁边长孙皇后笑出声来,拿白眼横了皇帝一眼,道:“这几个小子又楞又浑,您跟他们可玩不到一起去。”
“嘿嘿!”
皇帝坏笑两声,语带深意道:“楞一点好啊,犯浑更好啊,太原王氏不是喜欢跟人讲道理么,朕倒要看他们如何跟几个傻小子讲道理……
……
却说此时的朱雀大街之上,程处默已经冲到了自己的家门口,他身后另一匹快马载着程处雪,程处雪的背后则是李云搂着她的腰。
没办法,李云不会骑马,所以只能占这个便宜。
好在这一路之上风驰电掣颠簸不断,程处雪也没心思怀疑李云是不是摸过自己的胸。
就当三人冲来之时,猛听后面又是一阵大呼小叫,但见几个浑货狂笑追来,咋咋呼呼道:“来啦来啦,直娘贼的程处默,哥哥们来了啊,开打了没有,开打了没有啊?啊哈哈哈,咱们今天可是给你涨脸啦,大家全都披挂上阵呢……”
转眼之间,冲来四个青年!
朱雀大街上围观看热闹的百姓们忽然倒抽一口冷气。
俺滴个老娘。
今日这是咋了?
长安五个大彪子,竟然全部聚齐了……
就连太原王氏也头皮发麻。
但见一个王氏青年硬撑上前,拱手才要说一句“诸位行个方便,今日王家在此办丧”,可怜话都没有说出,猛听一阵恶风不善,王氏青年脸色大惊,急急叫道:“房遗爱,汝敢……”
噗!
闷响之中,王氏青年直直栽倒,倒地之后双腿乱蹬,脑门上咻咻喷出一股血花来。
一言不合,直接开打,动手之人赫然正是房遗爱,这混小子得意洋洋拎着铁棍,顾盼自雄对几个愣子道:“诸位哥哥看清楚没,小弟这一招脑袋开瓢可还使得利索……”
程处默等人一竖大拇指,皆都由衷赞叹曰:“贤弟甚是威武。”
房遗爱喜的龇牙咧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