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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我原想伺机看能否探查禁地内的境况,但尚合见主帅来了,便亲自出来相迎,全程陪同侍候,毫不给我靠近的机会,我便也只好作罢了。
又过了两日,每日皆是擦洗兵械、发放兵械、汇报计数,实是枯燥,奈何我根本找不到借口离开这兵械库,从尚合口中又实在得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看着时间一日日流逝,我越发有些焦躁。
这日,我正在精械房中检测兵械的毒咒施放效果,却见寝室的石门突然打开,尚合一改往日的冷漠刻板姿态,反倒是带着些许的欣喜地朝我走过来道:“什牢,营务司传来吩咐,你去一趟炼制房,将新炼制出的毒咒魔令取回来。”
我装作平淡地应了一声,心中却暗喜,总算可以离开兵械库出去看看了。
炼制房在兵械库和法器库中间,是一幢方方正正的两层石头房子,比那些魔兵住宿的略高些,其他倒是相差无二。我从兵械库出来,周围除了时而巡逻过来的魔兵,再没有其他人。我远远望了望主帅石府的方向,石府外被一圈石墙围住,石府的房屋并不十分规则,高低错落,应是一个独立的院子。石府的围墙外不远处便是火房,从烟囱中不时冒出些烟雾来。魔族的吃食似乎都是直接用火烤制,而且几乎都是各种生灵的血肉,十分单调,也没有什么滋味,甚至很多都还残留着浓浓的血腥气味,这些日子我为了能少吃一点这些难以下咽的吃食,只感觉自己已经清瘦了一些。
我又抬头望了望军营结界的顶部,除了那昼夜并不甚明显的青蓝色天幕外,似乎并没有发现有丝毫的空隙,我正思忖着如何将信息传递出去,却发现已经走到了炼制房的门前。
炼制房的门并不似兵械库那般是金属门,而是纯粹的石门,只是石门上雕刻着许多魔族特有的纹路。我走过去,拉响了石门旁的铜铃。
没一会儿,石门便打开了。开门的是一个面容消瘦奇怪、瘦骨嶙峋、老态横秋的魔族,我出示了随身令牌,他便面无表情的侧到一边,让我进去了。
房内正中是一个巨大的铜炉,冒着彩色的热气。他将门掩了,朝铜炉的后面绕过去,背对着我说道:“那边桌上盘子里的那些就是了,你拿走便是。”他的声音有气无力,拖拖沓沓,十分怪异。
我正走向他话中所指的那张石桌准备拿起盘子,一旁的石门却忽然被推开了,一个看似孩童般的魔童闯了进来,急匆匆的样子。
“房守大人,魔帝的军营又炼出厉害的毒咒啦,咱们快想想应对法子吧!”
那魔童语气十分焦急,还带着几分怨愤。
这时,那房守停下脚步,又重重咳了两声,道:“什么?又炼出新的啦?哎……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自从他来了,咱们就没消停过!”
听这口气,是十分的不满,却又有些无可奈何。
“他这次又弄出什么稀奇名堂来啦?”他接着问那魔童。
“传过来的信儿说,这次的毒咒不必沾身,只需往地上锄一下,便会召出泥沼,粘住敌方魔兵的脚,让他暂时不能动弹。”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毒咒啊!可有解决对策?能粘多久?”
“传来的信儿就这么多,连着泥沼到底是什么都不知道。”
那房守又重重叹了口气,推开另一扇门走了进去,重重把门推关上了。
那魔童想来是现在才发现我在屋里,皱着眉头看了我一眼,也没说什么,便走到了铜炉旁边坐了下来,开始往铜炉下面注入五彩的灵火了。
“魔帝的魔军很厉害吗?我是才进来的,都不知道外面的局势。”我把弄着一块毒咒魔令牌,对那魔童问道。
“魔帝当然厉害,否则怎会有资格统领魔域?”
“既然魔帝这么厉害,而且又名正言顺统领魔域,为何我们还要去挑衅他呢?”
他有些轻蔑地转头看了我一眼,道:“身为魔族,就必须要战斗!就算他是魔帝,所有的魔族都有资格挑战他!这就是魔族的传统!他有蚩尤血统,是魔族天生的统领,但是,如果能够战胜他,那便能控制他,控制了蚩尤血脉,就等于控制了整个魔域!”
我想了想,继续问道:“据说不同的魔族军营,都有十分严密的结界,几乎很难攻破,你刚才说魔帝军营里炼制出新的毒咒,这信息是怎么传出来的啊?”
“一看你就是刚来不久的,连魔域真正的样子都没见过吧?就算有结界封着,但这地下的石腐灵,却还是能够自由穿行的呀,只要找对时机给它下一个咒术,那想要带回些信息,也不是什么难事。”
石腐灵。我竟把这茬忘记了!
我心中甚是欢喜,匆匆与那魔童交代了一下,便抬着一盘毒咒魔令牌离开了炼制房。
一路上,我东张西望,虽然知道不可能如此顺利,但我仍在仔细查找这周围会不会有岩石一样的凸起。若能找到一处石腐灵,我便能想办法将信息传递出去。只是,我似乎还并不知道如何操纵石腐灵的去向。
想到这,我便下了决心,要再次寻找出兵械库的机会,再去打探打探。
正当我走到兵械库前,却见尚合站在门口,正与一下等魔族组令交发兵械,那组令,似乎正是那日将我推到的那位。他对尚合倒是没有那么嚣张的气势,但尚合在他面前却也是显得十分谄媚,与他平时与我对话时截然不同。
待那组令领了兵械离开,我才端着盘子走上了台阶。正准备进门,却被尚合拦了下来。我转头不解地看着他。
果然,他脸上的谄媚之态已荡然无存,留下的只有那种冷漠又带着轻视的神情,在我面前,还有几分盛气凌人。
他从我手中接过盘子,又将我上下打量了一遍,才说道:“今日的活儿,你不必干了,去收拾一下,待会儿军务司的人会来接你。”
“什么意思?”我十分疑惑地问他。
他冷冷“哼”了一声,道:“算你走运,从明日起,你便去主帅石府侍奉吧。到时候,别忘了帮我在主帅面前多说两句话,怎么说你也是从兵械库出去的,可不能忘了我对你的提点。”
我正试图弄明白他这段话的意思,他却接着道:“你可记着,若是你不能帮我摆脱这个劳什子兵械库守的位置,我随时都能将你弄回来。”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的进去了。在他转身的一瞬间,我似乎从他脸上再次看见了那种十分谄媚的笑容,连他走路的步伐,都透露出了许多的得意和愉悦。这时,联想到刚才那组令与他对话时的神情,我才真正明白了他的意思。
那么,今天我便要进到主帅石府了?我心中又生出许多忐忑和疑虑,但更多的,却是惶恐不安。
并没有给我太多的时候去焦虑和思索,军务司的人便已经到了。
尚合又是那副令人恶心的姿态迎了出来,对上了人家一副十分冷漠又十分不屑的神情。
他将我召到一旁,那名军务司戴着头盔的魔兵瞥了我一眼,道:“她就是你进献的人?”
“是的是的,咱们主上难得瞧得上一个女子,我这的事儿,一个人也能应付,主上的事儿才是大事儿。还望这位魔兄能够替我说几句好话,我在这兵械库的时间,实在有些长了,我也想为主上多效点力不是?”
那魔兵根本没有多瞧他一眼,而是将别在腰间的兵器把弄了一下,顺势将他别到一侧,便对我冷冷说道:“那就走吧,在主帅石府做事,可得万事谨慎,否则还没上战场,便有可能被打回原形了。”
此刻的我,似乎并没有拒绝的权利和理由,也只能跟着他走,心情无比繁杂,竟也不知是完全的畏惧和焦虑,还是……掺杂着一分期待。
不知走了多久,那魔兵已领我进到了主帅石府的围墙内,正殿就在眼前,那魔兵却毕恭毕敬地停了下来。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走到了我的面前,正是筑荷。
“虽不知你使用了怎样的手段,不过,能进主帅石府,也算是你的本事了。那一身的魔力,也算没有白白献祭。不过,我得提醒你,在主帅身边做事,切不可有一丝怠慢,否则,营中军法可是不容有私的。”顿了顿,她接着说,“主帅并无其他魔侍,此前一应生活起居都是由军务司操持,我也不知你需要做些什么,待主帅亲自安排吧。”
她嘴角又微微一扬,略有轻蔑之态,但随即便接着说道:“对了,在主帅身边,不该听的便不听,不该看的便不看,不该说的,便不说。”最后一句话,她向我靠过来许多,几乎是耳语一般告诫我的。
我并没有在意她到底说了什么、说了多少、如何说的、目的为何,而是一直在揣测着她如今的身份和立场。虽然我不知道她成魔后有没有失去前世记忆,但我从她的眼神中,竟然看到了与曾经那个唤作芝粉的侍婢截然不同的神情,这让我有些好奇:此刻的她,究竟是否圆了自己与所爱麒麟相守的梦?若她仍是青撵的人,那如今怎会出现在另一个魔族军营里?
她说完之后,便示意接我前来的魔兵一同离开了,看着他们的背影,我还沉浸在无边的猜测中。
忽然间,我只感觉右边的手臂一阵疼痛袭来,那感觉十分熟悉,但又更加强烈,正如烈火突然被什么从我身体里点燃了,由内而外的灼烧感突然从我的右臂上蔓延开去,但又仿佛被什么强行锁在了一个范围内。这样的疼痛,让我十分煎熬。
我赶紧看了看疼痛的地方,又用手轻触了触,深怕真的自燃起来。我算算时间,竟然正好是易身符快要失效的时候,而且,提前了。
此时我必要找个地方先避一避,好在筑荷走后,石府主厅的门内并没有其他响动。我便赶紧绕到一边,沿着围墙找到了一个僻静的角落,强忍着烧灼般的疼痛,赶紧从怀中又取出一张青色符纸,默默念下启符法咒。
原本那烧灼感还勉强能挨住,但自念下启符法咒,新的烧灼感便忽然蔓延至全身。兴许是因为上一个符咒的效力还未完全消失,所以两重烧灼便叠加在一起,我狠狠咬住了嘴唇,但仍忍不住低吟出来。我感到额头已经浸出了一层冷汗,痛感已经开始让我的意识有些麻痹,连双眼视物也有些模糊起来。恍惚间,忽见一道蓝紫色光芒朝我刺了过来,我本能地想要避开,却发现浑身虚脱无力,根本力不从心。只是,这一瞬间,我忽然觉得十分熟悉……
疼痛已经彻底将我的意志力压垮,毕竟我现在毫无一丝灵力,于是,我终于放弃了抵抗,下一刻,便再次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