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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笏生一行人到了李家村,发现村中的情形确实十分诡异。地上摊着几具黄牛的尸体,明显是已经死去多时了,牛身上甚至有几处还露出了白骨。
周笏生看了看四周,对跟在后面的三人吩咐道:“分头进村,看看有没有知道经过的村民。”
跟在后面的三人领了命令后,各自选了一个方向,往村里走去。
逸逸看大家都走了,干劲满满地问周笏生:“那我要做什么呢?”
“你么,跟着我好了。”
“行,我跟在你身后,保护你。”逸逸拍了拍周笏生的肩膀。
“那就有劳逸逸啦。”
“客气,客气。”逸逸玩笑道,说罢,率先往村里走去,“跟紧我喽。”
周笏生宠溺地看她往村里走的背影,迈步跟上。
两个人沿着死气沉沉的街道走了一会儿,终于在一家残破的小客栈里发现了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女孩。
逸逸看看小姑娘一副明显受了惊吓的样子,动作轻缓地蹲到了她的面前,尽量露出无害神情,问她道:“小妹妹,你的家人呢?”
没想到小姑娘一下子哭了出来:“爷爷,妞妞的爷爷被大黄牛撞出了好多血,不会,不会动了。”
蹲在地上的逸逸听到小姑娘这话,站起来看向了周笏生。
周笏生思索了片刻:“想来那些身强力壮的村民都拖家带口地逃离这个地方了。小姑娘自己还小,除了被疯牛所害的爷爷外,应该也没有其他的亲人了,所以才留了下来。想来一个客栈里储存的粮食还是够她一个孩子吃上几天的。”
“那我们要是晚来几天,她岂不是也活不成了?”
“这游戏的机制,现在BAT的研发部也搞不懂了。等能量支撑不住了,应该会数据崩溃,造成死亡吧。”
听周笏生这样讲来,似乎只是几段数据的事情,可看着眼前这个活生生的小姑娘,逸逸实在是接受不能:“她那么的鲜活,又哪是几个数据可以概括的呢。”
周笏生摸了摸逸逸的发顶:“那等我们解决了这里的事情,一定妥善地安置了她,好吗?”
逸逸同意地点了点头,继而问:“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你问问她,她的爷爷现在在哪儿。”
这倒真是个关键,逸逸重新蹲到了小姑娘的面前,放柔了嗓音问:“妞妞,那你告诉姐姐,你爷爷现在在哪儿吗?”
“爷爷。。。”小姑娘听到这话,像是一下子回过神来,往客栈里跑去,许逸逸连忙追上她。
眼见着小姑娘钻过隔开后院和大堂的蓝色油布,逸逸掀开眼前沾满油垢以及其他不知名污渍的旧布也跟了进去。
掀开布进去后,到的是一个露天的小院子,一具白发苍苍的尸体躺在柴垛旁,手里的柴刀还砍在一头似乎也死去多时的大黄牛的头上。
小姑娘见她也进来了,焦急拉着她的裙角:“姐姐,姐姐。。。爷爷,救,爷爷。”
可是死去多时的人,又怎么能救活呢。
逸逸弯下腰,抱起了小女孩:“妞妞乖,爷爷太累了,我们让他好好休息,好不好。”说罢,抹了抹小女孩脸上的泪花。
“我在大堂的柜台旁,找到这个。”在大堂探查了一圈的周笏生也进了后院,他摊开手给逸逸看他手心里的糖纸,“这似乎是扬州城特产——松子糖的外壳。”
“扬州城离这儿还有很长一段距离,小姑娘和她爷爷都不像是会跑那么远,去扬州城买东西的人啊。”逸逸从周笏生手里接过在阳光下泛着七彩光芒的糖纸,有些不解。
“姐姐,漂亮姐姐给我的。”小姑娘看到了逸逸手里的糖纸,对她说道,绚丽的光彩映在她大得过分的眼睛上。
“所以,应该有外人来过这里。”逸逸思索后总结道。
“现在看来,这事不仅是牛得了急症这么简单。你在这儿先陪着妞妞,我出去找他们三个,看看他们那儿有没有什么线索。”周笏生发现这事后面处处透着诡异,准备先找众人汇合。他想了想,又掏出一把传送符递给逸逸,“万一有什么危险,就先跑,千万不能逞强,知道吗。”
逸逸接过传送符:“嗯,我知道了,你去吧。”
交代过后,周笏生出了小客栈,往街上走去,几阵冷风吹过,无端为冷清的街道增加了些阴森的气氛。
“周哥!”一声叫喊从街边传出。傅清从巷子里闪出来,喊住了周笏生,“这边有情况。”
周笏生转身跟他进了巷子,就看见一座小院子隐在其中,奇怪的是——这院子旁挂的一块木牌上,竟然也写着“瑶光阁”三个字。
“刚刚我敲门敲了很长时间都没人回应。周哥,要不我们进去看看?”
“嗯。”
两人推开了大门,就见里面是一片牡丹花海,可这样的小村落,大家多是种些庄稼作物,偶尔有人家种些观赏性的植物,也多是鸡冠花、老鸦瓣这类常见又好养活的平民花草,从没见过哪个村子,大面积地种这么多珍稀牡丹的。
傅清之前在门外已经等了半个小时,此时也没了耐心,直接就想踏过牡丹花丛,进屋子里看看。
周笏生阻拦不及,见他的脚已经迈进狭长的小路,只好跟上了他。
落在小路上的牡丹花瓣异常地多,周笏生一脚踏上,竟踩出了花汁,将蜀锦制成,没有一丝杂色的靴子晕染上了一抹血红。
正当周笏生对这层层叠叠的花瓣产生些疑虑时,前方忽然传来一声傅清的惊叫,他连忙想上前查看,谁知,紧接着他自己也没有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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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周笏生再醒来时,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年少时那个封闭落后的小村庄。现在的他已经被所谓的“爷爷”用药毒坏了身子,在被县上的医生宣判了无药可治后,只能坐着轮椅去上学了。
在周笏生坐着轮椅上学后,纵然大部分学生对他都是抱有同情之心,态度也算得上友善的,可每个学校总会有那么几个刺头,以欺负取笑比他们弱小的人为乐。
曾经的成绩、运动、人缘样样都好的全校第一模范,忽然成了腿脚不便的残疾人,这样大的新闻,自是要好好传扬一番了,这不就是个在曾经的别人家的孩子面前扬眉吐气的机会吗。
于是每当周笏生转着自己的轮椅进校门的时候,身边总会响起“瘸子,瘸子”的调笑声。而老师虽然同情周笏生,但这种不过几句话的事情,也实在无法上纲上线。
几个学生的调笑,周笏生还可以归结为不过是一群失败者没有格调的宣泄。真正让他觉得难堪的是,一次在楼梯口听到的对话。
“妈妈,你还老让我学周笏生。我再学他,怕是腿也得坐轮椅了。。”
“哎,也是我之前不好。咱们楠楠现在拿个第二名就挺好,毕竟健健康康的身体比什么都重要。周家那孩子也不知道怎么了,现在把自己搞得那么病恹恹的,也没个笑脸。咱可不兴学他了。”
说话的学生曾经是他经常一起学习的好朋友,而那个母亲还多次邀请他去家里玩儿,跟他说自家的孩子能有他一半的聪明懂事就好了,将他夸得毫无缺点。
那时还小的周笏生不明白,明明是爷爷为了自己的野心而伤害了他,为什么到了这对母子的口中,反倒成了他的错。
他推着自己的轮椅从转角出来,叫了曾经的好朋友一声:“楠楠。”
正谆谆教导着孩子的母亲立时变了脸色,惊惧从转角出来的周笏生不知道听到了多少谈话的内容。
但她看见周笏生一脸平静的样子,想到他这么个小孩子,要是听到了刚刚的话,肯定没这么深的城府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于是放松了下来,装作和善的样子对周笏生说:“笏生啊,是上厕所回来吗?我正和楠楠说平时要多多照顾你呢,毕竟你现在行动这么不方便。没想到他竟然说自己学习太忙了,你说这孩子。”
“嗯,毕竟我们都快升初中了,确实是学习比较重要。阿姨,我先回教室了。”
“哎,你去吧。”
转着轮椅行远的周笏生,还能听到揣着一颗慈母之心的母亲对儿子的殷殷嘱咐。
也就是在这一刻,周笏生下定了决心,要让所有以为他就此倒下的人看看,他这个残废是怎么远远把他们甩在身后的。
流言没有打倒周笏生,可他的笑脸却还是越来越少。加上终日面对着变得沉默寡言起来的父亲和以泪洗面的母亲,他渐渐也失去了说话的欲望。
日子如流沙般,淌过村庄的岁月。
周笏生以全县第一名的成绩考上了市里最好的中学,可一家人却都开心不起来。因为周笏生现在行动不便,生活根本无法自理。如果他要在市里读初中,势必要住校,可他这样的情况,一个人根本住不了集体宿舍……
周笏生在幻境中沉沦,儿时的那些绝望与压抑,再次填满了他的内心。
这一天,周笏生不愿意呆在那个让他窒息的家中,自己推着轮椅来到麦田边。一只小兔子忽然窜到了他的轮椅旁,蹭着他的小腿。
周笏生原本不想理它,可见它一直这样锲而不舍地蹭着自己,还是弯下腰,把它抱到了自己的膝上,还忍不住摸了摸它一身雪白的皮毛。
当将手放到兔子身上时,周笏生莫名地觉得这一幕有些似曾相识,他忍不住问膝盖上的兔子:“我们之前遇到过吗?”
问完后,周笏生又觉得自己可笑,别说之前他没遇到过皮毛白得如此干净的兔子,就是真的恰巧见过,兔子也不会回答他的问题。
然而,膝盖上的兔子竟然真的像人一样地点了点头。
周笏生也不觉得害怕,反倒有些开心这小东西能听得懂自己的话,跟它聊起了自己家里的一摊烂账。
只是他只能一个人讲着,讲着。毕竟,兔子虽然能通人性地点头摇头,但终究还是讲不了话的,周笏生也不觉得失落,吐完了心中那些压抑,看了看渐晚的天色,倒也准备回家了。
他放下了兔子,示意它躲回麦地里,方向它道别:“很开心你能陪我聊天,希望明天还能见到你。”便推着轮椅往家的发现行去,只是那身影确实那样落寞,全然没有孩子归家的欢乐。
周笏生推着轮椅回到家的时候,家里的大人都在忙着各自的事情,大家都已经习惯考完试就结束了小学生涯的周笏生,每天时不时地往外跑了。众人看到他从外面回来也只是习以为常地告诉他,等会儿就要吃饭了,别再往外跑。
毕竟愧疚也好,怜惜也罢,都已经几个月过去了,可生活还在继续,周家众人现在还操心着周笏生的初中怎么着落呢。
周母想了这么多天,这时还是走了过来,将周笏生叫进了一旁的屋子:“生生啊,你现在的情况,一个人去市里,实在是不行,要不咱们就在村里读中学吧,妈妈也好就近照顾你啊。”说罢,周母又抹了抹眼角的泪花。
但周生却明白,真的在村子里读了中学,他这辈子算是都出不了头了,毕竟村里老师的水平,教学设施以及教材资料都是远远比不过市里的大学校的。他在母亲的眼泪里,沉默地摇了摇头。
周母见他还是不同意,也没了主意,只好出门先去做饭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举家轮番上阵劝周生留在村里读书,在周家长辈看来,这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
可每次周笏生都只是沉默地摇头,既不争辩也不同意。
渐渐地,全家人都对周笏生产生了些怒气,气恼他的不懂事。
唯有温柔的奶奶会安慰周笏生几句,可奶奶身体已经越来越差了,周笏生也不愿意她为此再陪着他折腾。
在全家都对周笏生的“不懂事”产生了埋怨之情的氛围里,周笏生越加频繁地去田间找小兔子聊天,只有在那儿,他才能得到片刻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