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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医生,最痛恨的就是无中生有、夸大其词,还有——”他突然瞪着我,眼睛里浮现一丝淡淡的幽怨:“还有——口是心非、表里不一。”
蓝妮沉默了一下:“今天我当证人,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现在当面讲清楚,省得整天揣着一个疙瘩,我看着都累。”
陆毅帮垂下视线:“我们之间没有任何误会,也没有什么疙瘩,而且过去的事情,也没有必要再提,还有——过几个月,我可能要结婚了,今天就算邀请了!”
蓝妮瞪着陆毅帮:“陆毅帮你疯了?你跟谁结婚?我怎么不知道你有女朋友?”
陆毅帮冷清一笑:“我是不是每件事都要让你知道?好了,你们慢慢吃,我晚上还要值班先走一步,今天,我请客。”他拿起手提包,从容地站了起来。
我看着他的背影,那个熟悉的背影,竟一次都没有停顿,更没有转身。
我默默地垂着睫毛,轻声说:“蓝妮,这就是——你给我的惊喜。”
蓝妮皱着眉,低声说:“晓虞,毅帮的性格你知道,看着像只温顺的绵阳,实际却是只老黄牛一样忠贞的烈马,他对你当年的背叛一直耿耿于怀,但我知道真相不是那样的,可是,你为什么就是不肯说实话,你究竟在隐瞒些什么?”
我没有说话,缓缓站起身,我必须立即回家,因为我太累了,身上仿佛背负着一座大山,压得我透不过气来,我只想静静地躲在一个没有人的角落里,卸下所有的铠甲,把自己好好地真空起来,不去想任何人,不去思考任何事情,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然后忘记今天的一切。
噼噼啪啪一阵轻响,颗颗红豆落了满地,我赶紧弯下身子去捡,我绝不能丢失任何一颗,我趴在桌子下面,我跪在椅子跟前,我伏在其他客人的脚边。
突然,一只宽阔的手掌伸到我的眼前,掌心放着两颗如血般刺目的红豆。
我默默地盯着那两颗红豆,热辣辣的泪珠刺痛着我的脸颊,我究竟在执着些什么,究竟是一串破碎的珠子,还是一段支离破碎的感情,如果是珠子,我可以把它们重新串号,可如果是感情,就永远也串不好了。
我微微低着头,默默地看着那两粒珠子,那珠子经过泪水的折射,变得异常模糊,我缓缓伸出手,指尖轻轻划过那厚实的掌心,我取走他掌心的珠子,却把一颗又一颗带着我体温的、晶莹剔透的水滴,留在了他的掌心。
我抬头,跟他说了声谢谢,我看见那个男人垂着视线,凝视着掌心的那片潮湿,那是我流的泪,流给陆毅帮的眼泪,却留在了他的掌心……
就在我转身离去的一瞬间,我仿佛看见了一双黑漆漆的眼睛,那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我,如鹰般锐利……
我疲惫地打开房门,发现屋子里亮着灯,电视机也开着,里面正播放着蒋雯丽代言的一则广告。
哥哥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脸色肃然:“怎么才回来?”
我勉强地扯出一朵笑容:“和蓝妮吃饭去了,是一家不错的餐馆儿。”我边说,边在门口换上拖鞋,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一些:“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没给我打个电话?”
哥哥走到我跟前,接过我手里的包包,凝视着我微微浮肿的眼睛:“我以为你从警局出来,一定会回家,就没给你打电话。”
我愣了:“你都知道了。”
哥哥目光深沉:“哥是秋实的财务老总,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的声音里带着微微的不悦。
我垂着视线,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心底如火山爆发般的愤懑情绪,我克制着说:“对不起,惹了这么大的麻烦。”
他微微皱着眉头:“晓虞,你今天的确惹了大麻烦,秋实的研发部,连哥哥都从来没进去过,你却那么冒冒失失地闯了进去,还把电源切断了,我一直担心那些研究员会不会群殴你。”
哥哥的话就像引爆一枚重磅炸弹的导火索,顷刻间引爆了我心里的活火山,火山中的愤懑和悲伤肆无忌惮地被释放出来,如泛滥的洪水冲破堤坝,瞬间淹没了我本来就不太稳定的情绪,那一张张因愤怒而狰狞扭曲的脸,成成叠叠地浮现在我眼前,眼泪再一次奔涌而出。
我嘶声痛哭:“是一个坏蛋,是一个坏蛋害我弄丢了我的箱子,我才在那栋楼里乱闯,可我不是有意的,我真的不是有意的……他们踹了一脚,他们竟然踹了我一脚。”
哥哥立刻搂住我,轻抚我的后背,那一刻,仿佛紧要关头受的重伤,当时并不知道疼痛,可放松下来之后就会感到一股难忍的锥心之痛,而我现在也是一样,之前感觉到的只是不安、恐惧和颤栗,而此刻心底涌起的是比不安、恐惧和颤栗还要可怕的委屈和悲伤,我附在哥哥肩头放声大哭。
哥哥柔声哄着我:“好了,好了,别哭了,让哥哥看看,踹没踹坏,要不——我们明天起诉他们,居然敢踹我妹妹。”
我推开他,抽泣着说:“起诉啥?我没被起诉,已经阿弥陀佛了。”
哥哥叹息一笑,眼神有些无奈:“晓虞,你推销的是化工原料,去秋实化工找秦顾就好,你跑秋实总部干什么去了?”
“是秦总的秘书说,秋实化工更换原材料要总部批准,他们不能做主。”
哥哥拉着我的手腕,坐在了沙发上,然后一本正经地说:“晓虞,哥跟你说,秋实化工虽然是秋实集团旗下的子公司,可是秋实化工是独立法人,更换原材料这种小事,根本不需要总部插手,你明白吗?”
我愣愣地眨了眨眼睛,睫毛上还挂着泪珠:“你的意思是,他骗我?”
哥哥点头:“对,他骗你,骗你的目的,无非就是想把你打发走而已,而你却信以为真,真的跑到了秋实总部。”
我突然又想大哭一场,为自己的冲动、可笑和愚蠢:“哥,我是不是个笨蛋?”
“当然不是。”
“不是吗?”
哥哥揉乱我的头发:“傻瓜,当然不是。”
我哭得更伤心了:“是傻瓜——”
“好了,不哭了不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