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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高利贷的事情,柳将琚是事后才知母亲和柳萍川去了素心斋要回了六千两的银票。
对于母亲责备的话, 到底没法说得出口, 毕竟是他自己没法偿还了那借下的钱利, 才让追债的讨上门来。
只是经了这事, 他自觉愧对琼娘,原本是想作为兄长一力承担的事情,却闹得她要面对养母的上门追讨。这几日来,连柳府都没有回,只一个人在轮值休息的斋房里闷闷不乐。
可谁曾想,这日却接了琼娘的亲笔书信一封, 直言崔家近日遭逢家丑, 需得大哥前来帮衬一二。
琼娘还了崔家后, 一直是泾渭分明的态度, 不愿跟柳家有太多的牵涉。而如今主动写信, 足见事态的严重。
他当下跟人换了轮值,骑马赶到了崔家。见了琼娘才知有人要来讹诈之事。
那差役和里正, 俱是他找来的。
方才他虽然没有出屋,可是那女人满身的风尘味简直不用那村的里正卡开口证实, 都能嗅闻得出。
崔家的大哥太不像话!竟然眼瞎的往家里招揽这些个脏污, 累及得琼娘这从来都是温温雅雅的闺秀要跟个乡间娼妇打交道……
柳将琼心内再次打定主意, 得了机会, 便带着琼娘远离崔家, 免得没见识的崔家人平白辱没了琼娘的一生。
可是想起他初来时, 琼娘意有隐晦地说此事背后另有主谋, 大约是柳府里的人时,柳将琚便抑制不住怒火。
如果真如琼娘所言,岂不是有人故意做套,要陷崔家于不幸?
如今拿下这姐弟,便立意查个水落石出。
那赵莲娘见崔传宝始终不曾出面,登时哭喊崔郎,指望着他念在往日旧情,免了自己的牢狱之灾。
可惜她不知,此时自己每喊一声,都是提醒了崔传宝自己这段时日是多么愚蠢。他此时坐在父母的房中,在崔氏夫妻的注视下都恨不得钻入了地缝。
那赵家的姐弟,本来就无甚骨气,被戳穿了骗局后,便是一顿哭嚎,挨了几个耳光后,便将柳府的高管事全交代了。
那柳将琚一听,心内翻了个。直直地回望琼娘。
琼娘无意假装自己不知情,只是看着她的昔日的大哥平静地道:“我不是想为难大哥你去惩戒那真正的幕后之人。可是她实在欺人太甚,怎么天大的仇恨?居然能忍心对教养她多年的父母兄长下套子。大哥你替我给她带个话吧,她既然放不开往事,立意要与我为难到底。我崔琼娘也不是个认人揉捏的,只是到时怕是要累及了柳大人还有……大哥你的声誉,希望大哥能先原谅琼娘的无奈……”
琼娘话里的意思,柳将琚句句都懂。他伸手紧紧捏住了琼娘的肩旁,想说别怕,有大哥保护你。
可是此时说什么也是苍白无力,最后她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拧紧了浓眉,命人拎提走了那一院子的地痞。
琼娘看着大哥健壮的背影,深吸了一口气,道:“打了井水,清洗院子里的腌臜味儿,一会回食斋,开门做生意!”
此时的柳萍川倒是一脸泰然,正在吏部尚书郎靳大人的府上作客。
算起来,她回到柳家甚久,因为前世里回到柳府后,自己不愿落后琼娘太多,一直勤奋刻苦,所以有些闺秀功底。
这次回了柳家,因为年龄尚小,尧氏更是下力气栽培,加之她可以模仿着前世琼娘的待人接物,渐渐的,也叫人心生好感,那乞巧节的不当,也在她刻意谦卑下,被人渐渐遗忘。
于是她结交下了几个手帕之交。
这靳大人的女儿云曦小姐便是其中一个。这云曦前世里,乃是跟柳家将琚齐名的才女。
柳萍川刻意与她交好,不光是因为云曦小姐才情斐然,更重要的是,一年之后,太子的正妃因为难产血崩殁了,这位云曦小姐会是下一任太子妃。
正因为如此,柳萍川立意要与未来的皇后结下深厚的手帕情谊。
这一日,云曦起了个诗社,前来递交诗单子的不光是各府小姐,连那雍阳公主也来凑趣了。
只是她入了花园子里,看见那柳萍川也在,心自不喜,淡漠地瞥了她一眼。
云曦乃是个心思玲珑的人物,当然看得出,笑着对柳萍川道:“公主乃是个性情敦纯之人,你在乞巧节上与她不小心撞了技艺,原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趁着诗社相遇的机会,以茶代酒,与公主陪个不是,免得日后见了总是尴尴尬尬的。”
云曦说得在理,雍阳公主的确是个好哄之人。若只是碰巧撞了技艺这一件事,这位公主大约都不会记得过夜。
可偏偏这位公主从琅王的别馆那,知晓了柳萍川抄袭琼娘诗作,沽名钓誉的事情,是以对于柳萍川效仿琼娘喷墨画,与自己一较高下的关节,便感到尤为呕心。
她私下里将此事说给了自己的母妃听,可是母妃却一脸严肃地说,柳大人找回亲生骨肉,原本是喜事。那位小姐久在民间,难免有疏漏之处。
身为皇家人,当体谅臣下的不易。她作为堂堂公主,更不可明知臣子家的短处,而去自揭其短。
雍阳公主因为前些日子闹着要去找寻琅王,受了皇帝的申斥,这几日也是畏惧着龙威。听了母亲这般一说,也是记在了心里。
柳萍川端了茶盏过来赔礼时,她也是强忍着不适,勉强饮了一杯,算是周全了柳大人的颜面。
不过这几个小姐眼里看来,却是皆大欢喜的事情,之前的尴尬别扭一扫而空,便生出了别样的心思。
快要中午时,有人提议去素心斋用饭。云曦迟疑道:“今日没有预约,恐怕是难有坐席吧?”
另一位小姐笑着道:“你有所不知,那素心斋又开了一家分号,桌椅倒是宽泛了很多,上次我母亲去上香路过,没有约桌子也吃上了,左右现在闷热,倒不如去山下走一遭,就算吃不上素心斋,去别的食斋也可,总比闷在府里要来的有趣。”
柳萍川一听,心内也是一喜,她心知今日赵氏姐弟要去素心找叫骂。
一想到琼娘被众人围观,被个娼妇扯着叫小姑的光景,便觉得解气,本以为不能亲见那光景,没想到此番倒是可以与众位贵女名正言顺地去看热闹。
一行人热热闹闹的前往皇山,只是走到半路时,那雍阳公主探头看到了路旁骑着马,被一群豪奴簇拥着的人,便惊喜地叫出声来:“忘山哥哥,你怎么在此?”
京城的贵女们皆知这位新入京的王爷名号。
只是原先听闻他府里妾侍如云。当初还未及进京,在京郊暂歇时,便又选买了三位妾侍入府,当真是荒淫无度。
便纷纷有意跟这位才入京的异姓王分清界线,免得自己的容貌被那王爷瞧了去,上门提亲该如何是好?
但是自此那次开宅的宴席后,琅王善于窥探龙心,率先廉洁俭宴的小道消息不胫而走。
接下来的科考舞弊案,这位王爷更是初露锋芒。
因为案中涉及无数在京人脉错节的官员,最后干脆便将此案权衡全交给外官查办,而琅王临危受命,果然不负龙恩。
这一路抽茧拨丝,如连根花生一般,拎提出一串出来。
京城的官位,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
一顿舞弊案查下来,留下空缺无数,那位王爷竟然毫不避嫌,只提拔了与自己办案的一干手下。加之生怕受了舞弊案累及的官员的刻意逢迎,那王府门外每日都是车水马龙。
这位初来到京城的乡巴佬王爷竟然短段时日混得风生水起,根基稳健,俨然是万岁爷近前的红人。
这样一来,江东琅王的名声也略正了正,只听闻他虽然广纳侍妾,但俱是路见不平,为了解救苦寒人家的女子,虽然众位女子承了侍妾的名头,可最后都杯内王爷赏赐给了自己的部将。
这等广度天下苦寒女子的良苦用心,堪称男身的菩萨,兼达沧海的观音。
拨正了名声后,琅王那俊俏挺拔的倜傥外表,又是陡然增色不少,只惹得京城众位养了女儿的夫人们又蠢蠢欲动,想要召了这位江东的翩翩少年王成为自己的东床快婿。
是以雍阳公主这一出声后,几辆马车的帘子都微微掀动,想要一睹江东楚忘山的俊逸风采。
可是那琅王架子甚大,竟然连公主的账也不买,只初时瞟了那公主一眼,然后竟然假装没有听见,一挥马鞭,绝尘而去。
但凡这男子俊美,只是外貌一样打动人的,还不算上品。
若是俊美的男子冷若冰霜,能视皇家妙龄貌美的贵女如无物,便是有了高洁的傲骨,让容貌更加动人,思念起来愈加的雪峰冷莲,弥足珍贵。
只琅王方才那将雍阳公主视若无睹,挥马扬鞭的清冷,便叫人看得舍不得移眼。
众位贵女纷纷放下了车帘,免了亲见雍阳公主一脸的尴尬,可是心内却纷纷再次感叹,三人成虎,众口铄金啊!怎么这般清高俊雅之人,却被传得那么不堪?
琅王不知自己在众位贵女的心中,又增添祥云无数,俨然是雪莲谪仙下凡。
他只一门心思的寻思,那小娘得闲了,不找寻他花前月下,为何要跟她在宫中的大哥传递纸条?
可恨手下的人办事不力,怎么没截下那纸条,让他端详个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