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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认死理这方面, 楚邪倒是与他的亲老子是一脉相承。
琼娘从太后那探知了皇帝的意思,心内也有了底,便命人拿出她特意给太后做的药膳品尝。
太后也是许久不曾吃到琼娘的手艺,自是吃的顺畅, 并嘱咐着她常常来宫中看望她。
这几年,许是知道了晴柔的去世的真相,心结解开的缘故,太后倒是不再长久停留在皇山上, 而是回到宫中安享天年。
除了心结解开,不用再诵经超度的缘故,其实也是太后厌恶那二皇子,不愿跟他同一处山上居住的缘故。
琼娘回京时, 便细细打听,二太子自入了山中,便再也没有下来过,听说身染重病,无法见人。
这与前世里楚邪被囚皇山上, 却能隔三差五下山,招蜂引蝶,撩拨她的情形是天差地别。
琼娘心内叹了口气,心知这万岁爷的确是个偏心透顶的爹爹。
不过琅王虽然嘴硬不肯与皇上相认, 可琼娘心知他也是个嘴硬心软的。
不然前世里, 楚邪揭竿而起, 都一路打到了京城门口, 却被皇帝一番谈话劝得偃旗息鼓。
那时他大约是知道了万岁乃是他的亲生父亲,而不愿坐下杀君弑父的勾当,才情愿被囚皇寺。
毕竟已是上一世的事情,琼娘实在不知当时皇帝说了什么,但是楚邪心内应该还是不若面上那般的嘴硬。
琼娘倒不像做好人劝琅王认父,但是担心皇帝逼迫的太紧,反而磨损了本来应该随着时间缓和的父子之情。
心里便想着若有机会,当时面见圣上时,委婉地劝谏一下皇帝,楚邪乃是吃软不吃硬之人,不可像在江东家宴时,那般的强势。
楚邪进京后,嘉康帝几次命文泰安来找琅王入宫,如以往一般陪王伴驾,下棋聊天。可是琅王都是找借口推拒了,不想私下里去见万岁。
万岁也是思儿心切,既然私下里不肯见,那便以为琅王接风洗尘为由,举办宫宴一场。
这样一来,琅王自是不能推却,便携了琼娘一道参加宫宴。
琼娘自如京来,一直未在人前露脸,这一次也算是阔别京城多年后头次露脸。
当她随着琅王入了宫殿之时。华灯引香,酒色正浓。却见一风华正好的女子,着一身若翎羽渐变的柔缎长裙,翩然而入。
琼娘离开京城太久,以至于许多妇人都心有遗憾,那等子喜好打扮的美人,到了僻壤江东,便似鱼儿脱水,当不知新近京城的锦衣霓裳,眉黛浓淡的变化,这次回来,也不知带了几多江东土味。
可是当琼娘踏上台阶出现在人前时,她那股子迥异于他人的气质,顿时唤起人们的回忆——这等气定神闲的风华,岂会因为在偏辟的乡土而改变?
她身上的衣服,并没有刻意迎合时下京城流行的裁剪方式,可是无论那独特渐变的布料,还是服帖显出纤细腰段的裙子,却丝毫不见落伍,样样显得高雅而叫人移不开眼。
其实她们不知琼娘乃是重生,莫说近几年的服饰变换,就是再过几年也是烂熟于心,更是知道哪些个妆容现在看着时兴,却耐不住时间推敲,回头再看惨无忍睹。
是以她自行设计的妆容虽然不迎合京城的流行,却是最适合她自己的,看着也温婉大气,隔几年看,也好看。
当琼娘一一见礼,坐下把酒畅饮时,便有人迫不及待问她身上这渐变的布料是何处买来。
琼娘笑着言道,这时江东的丝造局织染的布料,别处是买不到的。
结果众人这么一探听下来才知,自己身上的大部分新鲜雅致的布料,都是江东丝织的上品,而这些花色,也皆是琼娘亲笔落稿描画的。
原来这位王妃气定神型,远在万里之外,便已经坐镇京城的风尚变换,亏得有人在宫宴前还想着这位王妃不定要做什么不合时宜的打扮呢。
不过琼娘倒不是故意穿得出风头招摇。毕竟她在江东时,也是天天如此。
她是个天生爱美的,只是前世身为尚夫人,不宜太过招摇,虽则打扮出众些,却不宜太贵过招摇。就算今世嫁给狼王后,亦是如此,穿衣打扮总要顾虑这赴宴时,不可太过抢了其他宫妃贵妇的风头。
可是到了江东,所有的包袱皆无,她又是不断缺钱银的,每每出街,发式衣服皆不重样,百姓皆是喜好看个新鲜的王妃,再依着她的样子模仿。
毕竟是被江东父老供奉在娘娘庙了一尊神仙,时日久了,琼娘便又有了新的包袱——那便是,究竟该怎么打扮,才能叫围观的百姓看得不厌烦。
往往每次出门前,都要换上个三五套,头面佩饰,皆是耗费脑汁,偏偏每次蹙眉用心苦恼时,那楚邪又来凑热闹,只说她这般真是透着可爱,便搅闹得发散钗歪,嘴上的胭脂皆被他吃了去,又得重新来画。
如今回归京城,今日出门也不过依着在江东的习惯,稍微打扮了一下而已,一不小心来个艳惊四座,实在不是琼娘的本意。
毕竟他们此行,是来大狱捞人,不是来招摇炫耀的。
可是琼娘虽无此意,看着她眼红心热的,那是大有人在。
如今京城里那些嫁人的,都是心自后悔,当初还有人嫌弃他是乡土藩王,与皇族不睦。
谁不知,这江东的琅王当真是个有福之人。
原先那江东算不上什么富庶的地方,要不然几代琅王也不会过得捉襟见肘,因为四处讨要军费。虽然琅王四处经商,但也是在江东之外筹备了银两。而这几年江东的丝绸也是声名鹊起,行销各地。
如今再看,江东已经成了百姓安居,商人乐业的富有之地。
宴会上,众人目光都或明或暗地聚集在圣上和琅王之间。以前只是觉得圣上待琅王甚好,如今细细观察下圣上看着琅王的眼神慈祥欣慰,分别便是父亲看到中意儿子的样子。
圣上对琅王的一对小儿女,若华和羲和更是爱不释手。尤其是若华,虽然还是小儿模样,但那眉眼活脱便是晴柔的样子,若非太后咳嗽了几声,圣上便是要落下泪来。
琅王行事甚是麻利,酒宴之上便趁机和刑部尚书聊了一阵,疏通了门路,酒宴过后当晚便进了大牢见柳将琚。
琼娘想着大哥在牢房已有段时日,饮食定然不好,下厨做了几样可口的饭菜,盛在食盒里让琅王带给大哥。
看守监牢的牢头殷勤地给琅王带路,来到柳将琚的牢房前。
这牢房不大,仅数尺见方,粗看还算整洁,仔细看却能看出刚刚打扫的痕迹。柳将琚正盘腿坐在牢房一隅,脊背挺直,面色平静,只是脸色有些焦黄,身体也比往日瘦削不少。在他身前摆着两只新碗,分别盛着饭菜。
见到琅王进来,柳将琚倒是深感意外。只因为他二人向来互相看不顺眼,不过维持表面的和气罢了。没想到此时自己深陷囹圄,别人唯恐避之不及,却只琅王肯来牢中探望。
他连忙站起,说道:“劳驾琅王探望,却是罪过。”
琅王让侍卫将牢饭放到一旁,再摆上一张矮桌,自己亲手将食盒里的饭菜一一拿出,请柳将琚坐下,自己也入乡随俗地盘腿坐在柳将琚对面,说道:“琼娘自从听说你进了牢房待审,便茶饭不思,担忧不已。这几样饭菜俱是她自己作的,给你补补身子。琼娘让本王劝慰你无需担心,本就无妄之灾,必然能安然无恙。”
柳将琚想到琼娘担忧的样子,不禁叹息一声,说道:“却是让王妃担心了。我倒一直期待早日见到圣上,述说清楚原委,若是有罪甘愿受刑,总好过被莫名其妙的拘禁在此。”
两人说话间,却见有人来给柳将琚送饭菜。只是琅王来此甚是机密,不过打点了上峰,那送饭的人显然不知,一时无措,便想将饭菜拿走。
结果手脚慌乱间,竟是将饭菜掀翻在地。那牢中有狱卒养的猫儿,见此情形,凑过去啃吃。那人色变,慌忙轰猫,可那猫儿竟然突然凄厉惨叫一声,倒地抽搐了起来。
琅王的一双眼狠狠地眯了起来,唤侍卫扭住了那送饭之人。
另一个侍卫举起破碗来看了又看,使劲嗅了嗅,从怀中掏出一支银针,插入菜中,再取出时前端已然发黑。
柳将琚见此情形,面上不禁变了颜色。
他知,若不是今日琅王前来探视,也许自己这一刻,便如那猫儿一般,命丧黄泉。
琅王命人立刻拿了那送饭的狱卒去审,然后扭头对柳将琚说道:“本王听了你出事后便觉得有些蹊跷。把此次匈奴之战的原因推到你的身上,虽说有些牵强,但若是遇到个胆小怕事的主官也未尝不可能。只是居然要当场斩杀你,却是不合情理。那公孙二姑娘一路相随,护得你周全,却不能入狱守护。如今看,有人是急着杀你灭口。你可是惹了什么仇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