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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姚举人虽老,但床上仍有两个伺候安歇的侍妾,其中一个耳目灵敏,在熟睡中听到动静,睁眼问道。
“我死得好惨啊——”女鬼立刻吐出长长的舌头,目露血光。
“啊——”侍妾看到女鬼的恐怖样子,吓得魂不附体。
姚举人也坐了起来,一见喊冤的鬼魂很像自己的前娘子,也哆哆嗦嗦大吼起来:“救命啊——”
不对!作为二品小吏的江雷,立刻察觉到其中的不妥。一个普通鬼,怎么可能随意出入阳间。形体的样子、说出的话,更不可能被活人看到、听到。更何况,姚张氏早就转交给城隍了。
可无论他怎么用元神检查,都没发现对方身负修为。
那女鬼漂浮在空中,不断缓缓靠近,吓唬炕上的三人。
“余娘,你别过来,别过来!”姚举人捞起枕头、床单,不断砸向女鬼,尽管两人之间的事他占理,但毕竟亲手逼死妻子,心中难免愧疚,因此更加害怕。余娘正是姚张氏的小名。
“老爷,怎么了!”那些在外巡夜的粗胖婆子,听到喊声立刻跑了过来。
“鬼啊,鬼啊——”姚举人再也顾不得颜面,大声呼号。
砰——
几个婆子见老爷叫得凄厉,立刻撞开反闩的屋门。
“啊!”前来救人的六个婆子也被吓倒在地。只见那漂浮在空中的女鬼,双目染血,口吐三尺白舌,身上更是穿着前主母上吊时穿的猩红小袄,看起来要多可怕就有多可怕。
女鬼见有人进来,立刻转身朝六婆子飘去。“太太饶命啊,太太饶命——”一个婆子还算大胆,一边叫唤,一边连滚带爬跑出正房,一直挣扎着爬到通向外宅的门口,才噗通一声撞在门上,扯着嗓子大声呼号:“快来人啊,家里有鬼啊——”
姚家外宅更有打更巡逻的武夫,听后立刻撞开大门,那婆子被门压上面,顿时丢了半条老命。
几个五大三粗的大汉哪管被门压坏的婆子,立刻直奔正房。一眼看去,顿时吓掉半边肥胆,握着棍棒的手也开始颤抖起来。一个平日有些机灵的护院,试着用火把砸前主母,却穿鬼而过,毫无作用。
这下让护院更加胆颤,挣扎出几分力气向外跑去,口中还不断鬼嚎。这下更是把整个姚家的人都惊动了,上下几百口一起爬下炕,互相打探。
拘拿鬼魂对江雷来说易如反掌,可他只是冷眼旁观,想看看幕后黑手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不久,姚家的人便弄明白了:原来是前主母的冤魂回来索命了。
当时姚举人拷打姚张氏,进行的很隐秘,除了心腹很少有人知道,后来姚张氏又死得蹊跷,这才弄出种种传言,真相也夹在传言中,泄露了出来。
至于主母到底是怎么死得,也被姚家下人传得乱七八糟,有说活活打死,有说上吊,有说被饿死,有说投井,总之莫衷一是。这回被冤魂索命,想来也是应有之义。
吵吵闹闹中,先前被护院扔出去的火把,不知怎的就点着了窗纱,瞬间烧成熊熊大火。姚家住宅原本就贴近五十里铺主街,这一下更是把小镇上的人全部惊动,各打火把灯笼朝这边跑来。
“事情越闹越大了啊。”江雷冷笑着,他的元神看得清清楚楚,大火是一个姚家下人趁乱故意弄出来的。当时火把落在隔壁房根下,却被一个鬼头鬼脑的下人捡起,放到窗格上。而那个下人,赫然有金丹修为!
“我也出去看看。”他在隐蔽处将一线真阳注入全身,随后用易形术改变外形,再套上阳间衣物,带着同样能被活人看到的莲玉,随着人群朝姚家走去。
此时,姚举人已经被吓得连滚带爬,退出了房间。女鬼追到外面,飘得更高,高到足以被围墙外的镇民看到。
“我死得好冤啊——”女鬼阴测测开口呼号,声音不知怎么就大到全镇可闻。
“真是姚张氏!”有认得的人惊呼。
江雷心中一动,用元神细细查看。鬼能飘那么高,他连听都没听说过,更何况能将声音放大到全镇可闻,也不是普通手段。
两三息后,终于找出破绽:女鬼双脚穿的鞋子,还有那条三尺长的白舌,都隐隐有法力波动,显然是一种隐蔽法器。鞋子能让鬼体飘起来,舌头能放大声音。
“果然好手段!”他冷笑着继续看戏。女鬼看周围聚了不少人,立刻伸出苍白的手,用长长的弯曲指甲虚抓姚举人哀嚎道:“你还我命来!”
“不是我,不是我杀的你。”姚举人更加害怕,拼命叫嚷着。
“你这负心男人,我被五十里铺境主强奸,又被他活活杀死,在阴间长久霸占,你怎么不管不问,让我永世受苦……””
“嚯——”全镇人听到这种秘闻,齐声惊呼。“原来境主真的如此作恶,阴间妇人不算,还要永世霸占。”
“走,砸了境主庙!”一个外地口音的人大喝一声。
就在群情激奋的当口,姚举人却像吃了仙丹一样,精神抖擞地爬起来,红着脸指着女鬼叫道:“你是哪家野鬼,竟敢冒充我娘子,老子砸死你。”叫完,随手抓起地上碎石土块,发疯一般朝女鬼砸去。
明白自己被算计,正苦思对策的江雷,眼见奇峰突起,不禁在心底大笑:“可怜那算计我的人啊,虽然策划的滴水不漏,却不了解人心。”
原来,策划此事的幕后黑手,为了避免麻烦,特意将**说成强奸。在他看来,姚举人保存了颜面,就不会出面拆穿。谁知姓姚的因为逼死续弦,心中有愧,才被女鬼吓得肝胆俱裂,已经到了崩溃边缘。
现在猛然听到女鬼说的话,和事实严重不符,才疑惑地仔细打量。毕竟是曾生活在一起的两口子,这一瞧便看出无数破绽。可怜姚举人只是对妻子心中有愧而已,何曾怕过别人?若在平日,他也许会将计就计,捏鼻子认下。
但被一个野鬼,冒充前妻吓到差点崩溃,心中岂会没有恨意?一旦明白真相,立刻不管不顾的矢口否认,狠狠发泄。
那幕后黑手以为人人都遇事冷静,却不知只要是人,都有被情绪控制的时候,所以才会弄巧成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