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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小贤已然没有了力量再去反抗,心下绝望的同时也有深深的不舍。眸光缓缓转向那眼含痛苦的少女,心中渐渐溢满苦涩……
对不起,虽然我记不起来任何,却知道你应该是对我很重要的人……
轻轻阖上眼,身体却未感受到预期而来的痛苦。巨大的爆裂声在耳边炸开,季小贤倏然睁开双眼,看见的却是青逸慢慢滑下去的身躯。
“青逸?”
季小贤睁大双眼,难以置信的望着脸上因疼痛而呈现出痛苦的青衫男人,眉头越攒越紧。
踉踉跄跄的爬过去,一把扶起青逸虚弱的身体,急声唤着:“青逸,青逸……”
记忆徐徐拉开,千万年的场景如翩跹过境。那时,他还只是虚无缥缈的幻影;那时,他还没有半点修为只能倚靠万物而生;那时,他不是万妖之主……他默默的陪着他,看着他一点一点修炼成妖,幻化人形……
他是他的主,他亦是他的仆,万年来他如影随形的伴随着他,甘愿跟着他拼杀重路,执掌天下。
这样的他,似乎已是他生命中的一部分,不可缺失。如今他挡在了他的面前,就像割去他的血肉,心中有痛,却无论如何也呼不出来。
青逸……
青逸用力挤出一丝苦笑,漆黑的眼睛闪烁着微弱的光泽,神色是极为安详和平稳。吃力的仰起头,虚弱的道:“主子……带……妙妙……走……”
一句话,说的几多吃力。季小贤看在眼里,疼在心间。紧紧环抱着他的身体,沉声道:“青逸,你不能死。”
“对不起,主子……我怕是再也不能……不能……”镜夜的手虚弱的抬起,想要最后握住季小贤的手,却怎么也没有力气。话还未说完,头就重重的垂下去,仿佛睡着一般,任凭季小贤如何呼唤,再也没有睁开眼睛。
“青逸——青逸——”
仓惶扑来的是紫发少女,还为干涸的泪水再次奔涌而出。
墨色的发上的血迹已经干涸,手上的温度渐渐冰冷,青逸的身体正在一点一点变得僵硬……林妙妙浑身禁不住颤抖,手指小心翼翼的抚过青逸冰冷的脸颊,大大的眼中满是绝望的恐惧,身心早已崩溃。
要怎么相信尽在眼前的事实,刚刚失去了鹰展,现在又失去了青逸……林妙妙几乎是踉跄的爬起,瞪大难以置信的双眼,拼命向后退缩,口中喃喃自语:“不,不可能……不会的……”
这一定不是真的,是个梦吧,是自己做了噩梦吧?对对对,一定是梦!林妙妙不停的催眠自己,明明鹰展刚刚还在自己的身边生龙活虎的跳跃,明明青逸那么厉害又怎么可能轻易死去……噩梦,噩梦……就如这漫天的乌云,何时才会散去?
黑暗的夜晚如此阴冷,即使周围的火焰熊熊燃烧,为何感受不到丝毫温度?
林妙妙害怕极了,周围的一切都仿佛笼罩在一场难以觉醒的噩梦之中。战场上,刀光剑影,血流成河。昔日的同伴浴血奋战,接连死去……她看得到他们的绝望,看得到他们的凄凉……
蓝衣和蝶婉似乎也身受重伤,躺在血泊之中……妖族的两方势力仍然战斗着,浑身染满鲜血,却仍吃力应战。冰冷的刀剑刺进身体,溅出腥甜的血花……他们却在微笑,没有流露出一丝痛苦……
站在身边是熟悉而陌生的季小贤,站在对面的是想要斩草除根的紫绍……原本陪在自己身边的人都去了哪?为什么都凭空消失了?
从未有那一刻如现在这般恐惧,这场梦魇仿佛要彻底摧毁一切。
林妙妙终于惊叫着环抱住自己的身体,拼命的捶打着头,希望自己能够醒来。醒来,噩梦就会消失的……
“妙妙,妙妙……”深切的呼唤仿佛来自遥远的深渊,那么急切,那么忧伤……
林妙妙抬起空洞的大眼,看见的是一张美丽而哀伤的脸,琥珀色的眸子格外亮眼,仿佛黑暗中的灯塔,闪耀着咄咄的光彩。
那张脸亦如记忆中般清晰,永远挂着邪气的笑,却永远猜不透他的所想。
那名吹笛的雪衣少年仿佛又重新坐回桃花树上,又仿佛听到那悠扬的乐音在黑暗中徐徐飘荡,仿佛永远吹不散的云,流转旖旎。
林妙妙张开干涩的嘴唇,终于迟疑的轻声唤道:“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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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小贤默然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女,脑海中仿佛突然打开一道光明之路,所有的碎片瞬间拼接整齐,记忆中的空白被逐渐填满,或喜或悲,或欢乐或忧伤,或无助或绝望……所有的一切,都真真切切的映在脑海之中,无比清晰的呈现在眼前!
画面像电影胶片一样在眼前过滤,那里面有懵懂的少女,孤傲的少年,和一片粉白色的花海。花海下,女孩紧紧依偎在少年的身旁,仰望天空,彼此软软嘤语,悱恻缠绵。少年的唇轻轻落在女孩的额上,女孩微微一笑,花落如雨……
季小贤缓缓抬起迷离的双眼,金色的眸子渐渐溢出丝丝入扣的温暖。双臂渐渐张开,将面前的少女紧揽入怀,紧紧的,不容喘息。
林妙妙的泪水挂在腮边,身体已经被拥进一个温暖的怀抱,混合着血腥和烟草的味道,那曾经最熟悉的味道,一度让她着迷的味道……除了裴初云,还能有谁呢?!
“哥哥,哥哥……”林妙妙伏在裴初云的怀中轻声呜咽,泪水止不住簌簌而落,欣喜和激动一并涌来,一遍又一遍的唤着:“哥哥……哥哥……你回来了……太好了……你回来了……”
裴初云艰难牵扯起一抹微笑,他终于找回了全部的记忆,记起了他们之间的一切,记起了这千万年间的颠沛流离……只是本应该开心的事,此刻却闷闷堵在心里喘不过气来。笑容变得苦涩,目光变得绝望。
兰幽用过的秘术,其实是逼于绝境的毒法。他强制用修为封锁掉他的记忆,强行唤醒妖主的灵力,却无法控制那源自于自身的觉醒……季小贤如果找回了记忆,就意味着毁灭。
季小贤,哦不,或许此刻应该称之为裴初云。裴初云勾起凄然的微笑,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少女的长发,心里却是满满的苦涩。
他终于还是食言了……
妙妙,你知道吗?我宁可你恨我,忘记我,不再爱我。因为,因为……我就要死了呢……为了一个即将死去的人,流泪不值得。我很想去保护你,去爱你……可是,没有时间了呢……
裴初云放弃了战斗,不再理睬紫绍,只睁睁望着林妙妙。苦笑着,轻轻推开怀中的女孩,双手覆上女孩颤抖的双肩,对视上林妙妙不解的目光,一字一句的说:“妙妙,我的时间不多,有一些话一定要告诉你……”
“哥哥?!”林妙妙惊讶的唤了声,看着少年嘴角渐渐涌出的血流,急忙伸手去擦拭……
“不,不用……”裴初云推开林妙妙的手,专注的望着林妙妙慌乱的眸子,认真的道:“傻瓜,你听我说,我的时间不多了,请原谅我,我又一次食言没能兑现承诺……不必再去求什么,这一世已是我最后的机会,此后魂飞魄散,不会再留下任何印记……妙妙,我会用最后的力量帮你消除关于我的记忆……从今以后忘了我,永远不要记起我……紫绍,会很好的照顾你……”
“不……哥哥……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哥哥”林妙妙痛苦的用力摇头。
“妙妙……我真的很想陪你走下去,可是……咳咳……”汩汩的鲜血喷涌而出,裴初云吃力的撑着身体。
“哥哥……不要,哥哥,你说过要和我永远在一起……哥哥,你说过要我做你的新娘……哥哥……我不要找紫绍,不要……”
“不许……拒绝,这是,唯一的办法。”裴初云身体里的力量正在一点一点流失,却艰难的抬起手掌,用尽全身力量缓缓结出流光之印……
“不不不……不要……”林妙妙惊恐的后退,踉跄的跌倒在地。
莹白色的光柱一点一点倾泻下来,林妙妙本能的抬起手臂去挡,心里恐慌莫名,她不要忘记裴初云,即使他会消失,她也不要忘记……
心中绝望的同时,倏然感受到来自身后的力量,紫色的屏障笼罩在头顶。仓惶回眸,紫绍漂亮的眼睛流露出盈盈闪烁的光辉:“丫头,你不会忘记……”
紫绍……林妙妙心中流过一丝感激,来不及说什么,飞快的朝裴初云扑过去。
扑进他的怀中,却感觉到覆在肩头上的手臂正在一点一点下沉……(未完待续推荐票、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