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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旭饶有兴味地看着张小山,想看他如何表明身份,可张小山并不理会众人注视的目光,反而向杨旭问道:“现在是什么年月?”
杨旭莫名其妙,傻傻答道:“当然是乾元十一年十月。”
“乾元十一年”,正是《壶天》开服时设定的世界初始时间。其后每年更新一代资料片(也就是游戏时间里的每一甲子更新一次)
“那万圣‘泊坛’的现任坛主是谁?”
杨旭又像看怪物似的打量张小山,无奈的说道:“当然是张翰,他也是歾越山张家家主张宏的二弟。”
在“初代”是没有什么“张金宁叶”四家的,也没有“万圣.泊坛”,泊安山门门楣上应该刻的是泊安派祖师写下的“世路如航,泊欲安心”。初代中的泊安派掌门是宁江,接下来的第一个资料片里,他的大弟子张梦实在宁江飞升后继承了门派。
这个“张翰”是哪窜出来的?
泊安派在横断山立派千余载,仅以立派久远和根基深广而论,比起仙门七大宗派也不遑多让。可现在山门上刻着的“万圣.泊坛”,按游戏设定只有一个解释——泊安派不再存在,这里是七大宗派之一“万圣”的“泊”字分坛。
就张小山所知,万圣四个分坛都在中州,分别是义彤府摩云岭“天”坛,沛峡府珞嵋谷“地”坛,兵库府濛泽“玄”坛,枫夕海“黄”坛,从来没出过什么“泊”坛。
再说青州是七大宗派其一“天游”的势力范围,横断山又正处在青州和中州交界,“天游”和“万圣”两派中的任一介入横断山,都会让两派中的另一宗派不爽。这也是泊安派能一直存在的原因之一。
可现在这儿分明已是万圣的分坛。
格局不对,自己这到底是穿越到了哪儿?
张小山在一旁发呆,金宇佑家里只是金家小支,自惭形秽不敢表明身份。尖嘴猴腮见无人应承,更是得意,抓起一把银子洒了一地,骂道:“滚!快滚!别杵在这儿腌臜地!”
既然门派变更了,那功法变更了吗?想到这,张小山身法如风,一记豹尾腿将尖嘴猴腮一脚踢飞,大力金刚掌、伏虎拳、破玉拳、龙爪手……连出十招,招招不同,全部向那十个持刀大汉招呼。看见十个人全部被打倒,张小山欣慰的点点头,至少俗流的这些武艺还管用。当下向山上冲去,想尽快看看这“万圣.泊坛”到底是怎么个模样。
托盘子的老者和一同上山的杨旭等人,下巴再合不拢来。半是叹服于张小山武功高强、招法多变,半是惊于他居然说动手就动手,直接把金大少的从人全部给打趴下。
方夔擦了擦额头的汗,向那老者解释道:“嘿嘿,您老明鉴,小可和他们并不相识,只是迫于路只有这么一条,才走在一起。”
杨旭瞪了他一眼,拂袖而去,临走又踩了尖嘴猴腮裆部一脚,痛得他哀嚎一声缩成一团。陈道复哈哈大笑,迈过山门向上走去,金宇佑默默跟着。
方夔把地上的银子拾起来,放在怀里下山去了。
山门后是一道陡峭的长阶,一百零八条巨大的青石阶,每一块都有一人多高,三人来宽,组成一条山道笔直向上。山路间云雾缭绕,四人全力施展,飞速上山。
天翔九重不愧是俗流第一等的轻功,在张小山全力催动下自是迅捷无比,转眼就踏上最后一块石阶,到了山顶。
张小山上得山来,只听得轰隆隆的声响,身后山门缓缓闭上,杨旭、陈道复、金宇佑也登了上来,猛地见到数百道目光扫了过来,禁不住都是头皮发麻。只有张小山泰然自若,几千人几万人的联赛会场都经历n次了,这点场面算得了什么。
眼前是一个宽阔的圆形广场,方圆大概六七百平米,已经坐了好些人。张小山放眼望去,人群分成三个区块,一块打了四面旗帜,分别是“张、金、宁、叶”,金、宁、叶三家旗下各有四五十人,全部席地而坐。
“金”字旗下为首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应该就是那些家奴嘴里的金竹轩金大少吧,面目英俊,只是嘴角绷得很紧,眉头深锁。“叶”字旗下为首的是一个稚龄女孩,旁边三四个仆妇在伺候,小姑娘虽打扮周整,但实际年纪应该只有十岁左右。
“宁”字旗下为首的是两个少年,一个十七八,另一个小个一两岁的样子,半躺半坐。大的那个寒着脸,细长眼,嘴唇狭长鲜红,虽还是少年,脸上已有残酷凶狠之色。反复端详着自己手中的长剑,剑身蒙着一层幽幽的蓝光,自然不是凡品。小的那个头长得有些柔媚,倒像是女子一般。枕在一个少妇膝上,左手两指夹着一只玉杯,右手老练的在少妇身上淫邪的摸索,少妇垂着头任那少年施为。两个少年身后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身上服色和前面俩个并无不同,身形瘦弱,模样清秀,只是低眉弓腰像是小厮一样,捧着一把玉壶,只要前面那少年手中玉杯空了,就立刻上前斟满。
里面只有“张”字旗下没有人。
若不是昨天的事,宁垲、宁塘现在应该是在那旗下坐着吧,只是他们兄弟既然姓“宁”,为什么赶路时带上的是张家的人马,还带着张家的铁牌?
另一区块也有一面旗,写着“空明”二字,应该是空明门下其他非“张金宁叶”四家的弟子,也有个百来人。这两拨人大都是青少年——习练道流和俗流一样,都是越早越好。最后一个区块只有四十来人,没有旗号,稀稀散散的坐着,年纪也是有老有少。
广场周围是几片屋舍楼宇,再远处是一座孤峰,绝壁千尺。张小山记得,绝壁之下的楼宇包括广场都只是泊安派外传弟子的生活和习练的场所。绝壁之上的独秀峰顶,则是内传弟子的居所,一般只有突破筑基境界的门徒才能入选。
杨旭低声向金宇佑打听旗下人物,陈道复和张小山也侧耳过去。原来那金竹轩这次已是第三回上山应试,年纪也已经二十七了,如果还是不能通过,就只有断了念想。其实第一次通不过就应该知道自己灵根乏弱,再怎么测试也是多余。叶家的小姑娘叫叶岚,天资不凡,十岁便突破了养气第三层。宁家的是宁坤、宁垣两兄弟,父亲是泊坛长老宁远清。这两位杨旭和陈道复倒是不用金宇佑多做介绍,张小山见杨旭满脸鄙夷,金宇佑略有羞惭,心知这两位少年名声不会好到哪去。
张小山问道:“金兄,给宁垣倒酒的少年是谁?”
金宇佑有些惶恐,说道:“张兄武功高绝,又年长我许多,万不可这样称呼小弟,叫我宇佑即可。那个孩子是宁坤、宁垣的堂弟宁城,是他们伯父宁远拓的小儿子,宁远拓也是泊坛长老。”
杨旭奇道:“怎么长门之子反而还要低三下四?”
金宇佑稍一迟疑,还是答道:“宁远拓当年和张家张钰如是人人称羡的神仙眷侣,十年前,十年前宁远拓突然疯魔,杀妻离家。留下宁垲、宁城两个儿子,没有父母护持,过得自然不如意些。宁垲学有所成,即将宁家砸了个稀烂,在宁家祠堂发誓要替母报仇,随即投入张家,听说今年张家祭祖之日便要正式更名为‘张垲’。他弟弟却没有随他过去,据说是幼时中了他父亲一掌,伤了心脉,每年都要用宁家独门伤药‘固元益气散’调养,要想伤愈脱离宁家,除非是有‘还神丹’这样的灵药才行。”
杨旭摇头叹道:“小小年纪,命运多舛,还真是可怜!”
张小山接着问道:“听说还有个叫宁塘的,又是……”
正说着,几声钟响,广场上的人都站了起来,周围楼宇间转出十来名外传弟子,缓步走到广场前。独秀峰顶一道红光,一人御剑而来,转瞬即至广场,果然都是穿着黄色衣衫——正是万圣的服色。众人一齐躬身行礼,来人三十不到的模样,不过修道之人往往驻颜有术,自是不能以凡夫俗子的容貌更改来估量。张小山盯着这些仙门弟子仔细打量,忘了行礼,杨旭怕万圣弟子见罪,向陈道复一努嘴,一左一右把张小山挡在身后。
御剑之人一拱手,朗声说道:“在下万圣李固,诸位远来不易,一如修仙证道,亦无坦途捷径可行。我派今年新采了些云华,还算可口,请各位享用。”
楼宇间突然烟气蒸腾,一条碧绿水龙腾空而起,飞到广场上方。身子一抖,洒下无数杯盏,众人纷纷接住。张小山低头看时,手中是一个冰做的茶杯。一身龙吟,水龙化为无数水线,注入各人杯中。茶杯茶水都是碧绿色,茶杯冰寒,茶水滚沸。
李固说道:“请!”
空明门的弟子立刻一口气喝光,不是空明门的那些人也没有多少迟疑,都喝了个底朝天。
这茶是横断山特产,激发人灵力的灵木“玉雀芽”。此树遍种在独秀峰峭壁之上,由横断山灵气滋润,五年一熟。喝下后,灵根优良人的短时间里越发通灵,灵根低劣的则反而还要受损。
要是自己灵根低劣,那反正是修道无望,受不受损又有什么不同?张小山也一昂头,一口喝完。
腹中绞痛,再看其他人,广场上倒成一片,大多是身体剧痛并且僵硬乏力,无法站立。有几个甚至还昏厥了过去,张小山勉强还能坚持,看来自己属于及格线左右,也不知这寒酸的灵根现在是被激发得更强还是被摧残得更惨。
李固点点头,向仍然站着的三十来人说道:“上前来”
率先走上前的有宁坤、宁垣、宁城和叶岚,金竹轩虽然在内,但面色发白。宁城走得很慢,看他面色如常,似乎灵根并不弱,只是不愿引人注目罢了。属于宁叶金三家旗下能走上前的有还十四个人,空明门其他弟子有八人。
倒不是说名门子弟灵根就优秀些,只是实力强大的家族底蕴、物力往往极其深厚,灵根的属性和成色虽然基本不能更改(除非是蟠桃朱果星石级别天材地宝或者大罗金仙亲自出手),但可以“优化”,请金丹级的高人进行温养和长期服用圣药、灵药改善体制,可以强化灵力的感应和运气的流畅,本来资质平平的人经过这种高投入的培养,也会接近灵根优越的人。不过看情形,那金竹轩提高得不多,勉强和张小山一个水平,说不定还要差些。
非空明门的那四十多人里只有五个行动如常,一个中年人面如死灰,一个长发披肩的高瘦男子,一个不施脂粉的女人,一个浑身肌肉虬结的独眼壮汉,最后那个极胖,身高也近两米,一座小山一般。胖子方夔若是还在,站在那人旁边也就一根豆芽菜。
张小山心里说声侥幸,回头一看,杨旭、陈道复、金宇佑三人也都跟着在自己身边。尤其杨旭,神气丰足,看来灵根着实不弱。
李固摊开手,说道:“这有些玉雀芽的新叶,诸位方才饮了玉雀茶,灵根坚实、意志坚韧者便可感应此树花叶。你们每人凭意念从我手中取一片叶子,若能放到自己手中,便可入门。”
一人摇头说道:“这样怕是不太公平!”
李固一抬眉,反问道:“筛选全凭各位自身灵根优劣,如何不公平?”
那人双手抱肩,正是那个面如死灰的中年人,冷冷说道:“泊坛坛主是出身张家的张翰,分坛里的长老弟子也大半是‘张金宁叶’四家出身。每年开山收徒,又定然是这四家或空明门占了绝大多数名额,仅仅这广场上,空明门三百人,我这样的孤魂野鬼不到四十人,这样也能是‘公平’么?”
在场的空明门门下听他说得尖刻,无不怒目而视。倒在广场上的那些人里面有几个稍有恢复,本来心境就恶劣,听了这几句,空明门的都是是破口大骂,非空明门的心里称快,但敢怒不敢言。
李固双手一合,说道:“尊驾还未入门,便来教训人,未免管得太宽了些!心气也未免太高!若是觉着我派不和你心中所愿,大可自行下山。”
那人哈哈一笑,说道:“李兄方才说什么‘修仙证道,亦无坦途捷径可行’,这会儿却给亲眷友故大开方便之门,可笑啊可笑!你横断山一脉如此经营,和俗流空明门又有何不同?难怪江河日下,七年前更自毁门庭,去依附万圣。欺师灭祖,苟活于世,与其留着基业惹人耻笑,不如趁早在道流除名。”
金竹轩大怒,喝道:“你是什么人,敢在横断山撒野?”
那人看也不看金竹轩一眼,将头发一扯,露出光溜溜的秃顶。面色也突然变得红润,朝张小山咧嘴一笑:“张兄弟,别来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