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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主,你无恙了?”龟不同大喜。
“不过些许小伤,又奈我何?”无涯一撇嘴,将手一伸:“天泪至关重要,快些交与我来保管。”
“少主稍等。”龟不同头一缩,从自个颈脖后摸出莲花瓶来。
“拿来吧!”无涯劈手一把抓去。
“少主你……你是何人?”龟不同心知不好,手一扬,盘龟拐棍在握。
“哈哈哈……”无涯也不答话,张口喷出一股黑雾,黑雾中星星点点闪亮。
龟不同措手不及,双眼被那闪亮的物事击中几颗,当即两眼一黑,奋力向面前之人击出一棍后,气急胸闷,恶浊难忍,一下瘫倒在地。
婉儿听得无涯房中有异响,正欲出门探看,身后有人道:“婉儿,我既来了,你又要到哪里去?”
小师叔?婉儿回首一看,不由大羞:“小师叔你重伤才愈,怎不好好在房中歇着,却到我这儿来?”
“婉儿,我知你心中苦闷,特来开解。”无涯轻浮一笑,伸手揽住婉儿细腰,直往自个怀里搂去。
“小师叔……”婉儿低唤了一声,身子慢慢倒向无涯,猛然间,又一把推开无涯:“婉儿我虽喜欢你,但这般草率,小师叔却是看低了婉儿。”
无涯被婉儿一推,啪的一声,摔倒在地。
婉儿见无涯倒地,不免又心疼,赶紧去搀扶,定神一看,哪里是什么小师叔,分明就是一个竹枕。
如此厉害的幻术,竟能识透人心!糟糕,小师叔房中定然有变。婉儿大急,也不顾避嫌,使了遁身法,穿墙而入。
眼前一幕令婉儿大惊失色:小师叔仍在榻上入定,头顶嘶嘶白气夹杂黑丝冒出;龟不同紧握拐棍倒在桌旁,两眼鲜血直淌,口中喃喃,不知在说些什么。
“小师叔、龟道长!”婉儿急得大叫。
此时无涯正处识海中,与那无数索命追魂针所化的各色阴魂、怨灵缠斗,猛听得有人喊,一激灵,从定中醒来,未及睁开眼,先喷出数口鲜血。
“婉儿,不同,出了何事?”无涯见此情景,急忙询道。
“少主。老奴万死啊!”龟不同挣扎起身,带着哭音道:“方才有人幻化成少主的模样,骗走了天泪!此人一身是毒,老奴也遭了他的暗算……”
“什么?天泪失了?”无涯一时呆傻,识海中阴邪趁势作祟,道心不稳,又连着喷出大口血来。
“少主无用太急,此人吃了老奴一棍,怕是也逃不远。”
无涯细细看地上,果然有点点污血,一路向外。
“不同,你暂且歇着,待我去把此贼擒来!”无涯无暇多说,倒提断尘,顺着血迹,冲出小院。
“小师叔,我去助你……”婉儿急急在后追赶,哪知跑了数步,就两腿发软,竟是一丝气力也没了,方知幻境也有毒,只得眼看着无涯消失于茫茫夜色之中。
穿过石径,拐进密林,又到了一处断崖前,至此,污血不见,前无去路,只有蓝水。
此人莫非已离开了钟离?无涯正懊丧,耳边却有水滴声,循声看去,一旁古柏上,似乎有个人影。污血滴落,已有一滩。
“大胆贼人,竟敢盗我天泪!”无涯怒喝,断尘化为白光,透过人影。
扑通!人影坠地。
无涯上前一看,此人面色铁青,早已死去,开慑魔眼观之,此人元神竟也湮灭了。
无涯用断尘挑开此人道袍,除胸前一处凹陷外,浑身皮肉完好,胸口处显然是被盘龟拐棍所伤,但此伤还不足以致死,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螳螂已死,天泪恐怕被那黄雀得去了。
细细搜寻此人身上物品,果然不出所料,瓶瓶罐罐一堆,就是不见天泪!
天泪得来虽说侥幸,但也费了我百年之功,如今不明不白就让他人得去,无涯欲哭无泪,欲吼无声,心中百味升腾,脸上阵阵抽搐,立于死尸旁,茫茫然,就如失了魂一般。
“敢问是忘念峰聂宗主么?”一个道人慢慢从断崖边探出脑袋。
断尘一指,无涯喝道:“鬼鬼祟祟,你是何人?”
“聂宗主莫要误会。贫道卜人子,乃是悟剑崖门下,今晚贪了几杯,迷迷糊糊就撞到了此地,一时腹痛,就把那断崖下当做了五谷轮回之所。”那道人獐头鼠目,望之生厌。
“休要多话,你可知是何人杀了他?”无涯一皱眉。
“嘿嘿……”卜人子未语先冷笑:“聂宗主莫非寻贫道开心?此人明明是你所杀,还来问我?”
说罢,卜人子走上几步,看看了死尸,啊呀一声:“这不是天微池白石道兄么?聂宗主,白石道兄与你有何冤仇?你杀便杀了,何苦还要毁了他的元神?”
“休要胡言乱语!此人盗了我的天泪,逃到此地。我刚追来,便见他已死了,故而问你是否见到他为何人所杀。”
“聂宗主,白石道兄与世无争,怎会去你处偷什么天泪?”卜人子又嘿嘿一笑:“聂宗主,贫道不妨告诉你一事,这白石道兄虽说修为不高,却是天微池执掌灵空真人的爱徒。他乃是灵空的私生子,呵呵,天微池何人不知啊,灵空爱他非比寻常。如今你非但把他杀了,还灭了他的元神,呵呵,若是让灵空知晓了,恐怕聂宗主大祸临头喽……”
“休要再胡言!他非是我杀,不过,即便死于我手也是应该!你若是不知何人杀他,速速让开。”这卜人子夹杂不请,无涯怒道。
“聂宗主莫要气恼,也无须害怕。”卜人子鬼头鬼脑凑上前,也不看无涯脸色:“你只要答应贫道得一点好处,贫道就当什么也没看到,到此你把白石往蓝水一扔,不就消灾免祸了吗?放心,贫道嘴紧得很,再说,贫道得了你的好处,不也是你的同谋吗,你也勿用担心贫道会走漏风声。”
“你要什么好处?”无涯忍住怒气。
“嗳,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聂宗主身上的好处么,不就是那个嘛……贫道也不心贪,你分我一半即可,你得三百年修为,我得三百年修为,不就太平无事了么?”卜人子朝无涯一挤眼。
“你是说,你要分一半天泪?”
“呵呵,掩口费而已。”
“原来你也想谋我天泪!这掩口费也实在太贵,莫说我天泪已失,即便有,也不会给你这种小人。”无涯大怒:“卜人子,你要天泪,先问问我手中断尘!”
“聂无涯,你也实在无趣,既然如此,贫道陪你走上一遭!”卜人子一抖手中拂尘迎了上去,一边偷偷放了一个传讯法器。
刹那,一个亮点从断崖处升起,于半空炸响。
卜人子自认万无一失,聂无涯虽一身怪异修为,可惜伤重未愈,必定大大不如日间,以自个元婴圆满修为若是能斗得过他,自然最好,到时把他杀了,抢来天泪,一口喝下,他人若还未赶来,便溜之大吉;他人若见到了,便说聂无涯无故杀了白石,自个一时气愤把他杀了,至于天泪么,谁知道被他聂无涯藏在了何处?
若是自个斗不过他,只需拖个片刻自有人来,到那时,添油加醋把聂无涯与白石之事说与灵空道人听,嘿嘿,少不了贫道的好处,只是聂无涯如何死法,就不用贫道操心了。
“你也要夺我天泪,他也要夺我天泪,这世间人人都要夺我之物!哈哈哈!”无涯怒极而笑,脸上突现煞气,方才行功未完就被打断,阴邪占了识海,不免使他有些魔气。
“嘿嘿嘿……”卜人子也笑了起来:“聂无涯,你阴邪入体,自身难保,还逞强嘴硬?看道爷我如何治你!”
卜人子拂尘一挥,罡风如刀,斩向无涯。
无涯不躲不避,生生受了一刀,道袍撕开一个口子,血如涌泉。卜人子一愣,正欲上前,却听无涯喝道:“卜人子,看我!”
卜人子一抬头与无涯慑魔眼相触,顿时神识恍惚。
“待我一曲沧桑,送你轮回。”无涯抽出寒冰玉萧,先天之气源源而出。
一曲未完,可怜卜人子就已一命呜呼!一个元婴小人从他天灵溢出,看似也伤的不轻。
“我天泪已失,你既欲谋我天泪,我便把你炼成灵液,也随了你的心愿!”无涯用断尘挑起卜人子元婴,仰天长啸,状如魔神:“我聂无涯要将这世间该死之人皆炼成灵液!黄姑儿,即便没有天泪,我也能早日叫你与我相见!”
“放手!你这个孽畜!原来你修得竟是魔道!”怀仁真人匆匆赶来,身后紧跟着数十人,远处还有数百上千人朝断崖奔来。
“他要谋我天泪,当有此报!”无涯毫不理会怀仁,慑灵瓶凌空。冷光一道,将卜人子元婴化为一点灵液吸入。
“你、你……”白日里被苍白衣差点气死,此刻聂无涯又竟视他为无物,怀仁手指无涯,一时气结。
“白石,我的徒儿呀!”灵空真人扑到白石尸身旁,抚尸大恸,一会后,怒骂道:“聂无涯,我徒儿白石和你有何冤仇,你竟然下此毒手,害他性命?”
“白石非我所杀,不过他幻化成我的模样,盗取了天泪,也实是该死!”无涯冷冷道。
“聂无涯,你休要血口喷人,你说白石盗你天泪,那天泪呢?在何处?你又说他非是你杀?那何人杀他!”
“他盗我天泪,自以为天衣无缝,却不知暗中另有其人把他杀了,得了天泪而去。”
“荒唐,满嘴胡言!即便有此人,也无须灭白石元神!”灵空真人满眼怨毒。
“灵空道兄,怕是白石师侄的元神也被那魔人炼化为灵液了。”怀仁真人插话道。
“除魔卫道,乃是我正道首义,聂无涯,今日贫道要大开杀戒!”灵空真人眼中冒火,一手指天,九天雷动,闪电如龙,直扑而下。
“灵空道兄,且慢动手?”清玄真人匆忙和苏含烟赶来,口中默念真言,用大神通将九天电龙消为无形。
“清玄,你莫非想袒护魔道!”灵空真人喝道。
“灵空,此话不可妄言!聂无涯乃是我忘念峰北宗宗主,怎会是魔道中人!”清玄隐隐发怒。
“清玄道兄,这炼化元神的手段你没见着吧……”怀仁真人急忙向清玄告之无涯炼化卜人子元神之事。
“聂无涯若非修炼魔道,怎会道脉自复?行事怎会如此阴辣?莫非你真信什么路遇金仙指点之类的谎言?”灵空真人咄咄逼人。
哦,原来昨日白羽道人无故发狂也是遭了魔人毒手!
只怕今日苍白衣战败也是如此吧。
一些道人大声议论起来。
清玄真人脸色越来越难看。
“无涯,你快说说,今日到底发生了何事?”无论如何苏含烟都不会相信无涯入了魔道。
“他人欲夺我天泪,我炼他元神,一报一还,我有何错?”
“孽畜,快说,你练了何种魔道功法?如若不说,休怪我清玄无情了!”清玄真人眼中闪过一抹狠色。
这眼神,无涯见过,百十年前,玄妙宫中,当寿元欲逼着自己服下绝道丹时,清玄眼中也是如此。
“我不知什么是魔功,我只知天下该死之人元神皆可炼化,用其灵源赎其罪,才是应当!”无涯直视清玄。
“你果然入了魔道!”清玄痛心疾首一般,掩面叹息。
魔道!魔道!数百上千个道人一时哗然。
“我聂无涯虽非魔道,但世间之人皆谓我是魔道,多说无益,我便是了,从此以后,我即是魔,哈哈哈……”
“三绝师弟,休怪师兄无情。聂无涯既已堕入魔道,我不除之,我忘念峰必为天下正道唾弃!”清玄对天拱手,一掌快如闪电,印上无涯胸膛。
无涯笑声戛然而止,漫天血雾中,身形如断线纸鸢,飞向茫茫蓝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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