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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成忙叩首道:“大师太言重了,晚辈心中并未有门户之见,藏拙之意,巴不得天下正道尽皆能从晚辈拙作上获益一二分呢,何况大师您这种大贤高僧。”
玄正叹道:“吾师曾对我说过,武学一道,心胸宽广之人修为悟性往往会更高,今日老衲算是有体味了。只可惜老衲无能,不能为任少侠排疾解难。”
任成苦笑一声,说道:“生死有命,大师也无需替我担忧,只是可怜我小妹,我离去后便孤苦伶仃无依无靠,还请大师帮忙找个好人家将她养大成人。”伤心之下,旧伤发作,嘴角渗出几线血丝。任小妹见此心慌焦急,也不说话,只是向哥哥紧紧挨去。
玄正又叹道:“少侠之托,老衲尽当全力还请放心。”说完看着任小妹,心中痛惜万分。
三人又说了一会话,任成带小妹便在大林寺中住下。第二天,任成便向玄正辞行,说是尚有私事未完,叮嘱小妹几句就独自离开了。
任小妹名任玥,是其父母中年后所得,自幼父母宠爱,兄长亦如是,小时性子活泼灵动,数年前父母去世后变与兄长相依为命,渐渐的也失了活泼劲,近来又知唯一的大哥也深受重伤命不久矣,心痛的不知如何是好,片刻也不想离开任成左右,却又不敢逆了大哥心意,只得在寺庙中等候,望大哥事了之后还能赶来再见一面。站在寺口看着大哥背影,越想越是伤心难过。
任成离开大林寺,上了官道,径往北去,走走行行,思绪万千。他尚不到而立之年,却已是行将就木之人,心中不免悲恻,又念及小妹日后无依无靠,不知要受多少苦难,更是伤不自已。纵然海阔天空的坦荡汉子,见那夕阳西下之景也不免黯然泪下。
这一日黄昏,任成弃了车马走在一山道上,忽觉内伤隐隐要发作,便在路边寻了个干净地处坐了下来。此处已是黄州境内。任成以前从未来过此地,不知附近可否有村寨,但此刻胸腹刺痛,不愿强行赶路,怕是又要在野外露宿一晚,虽不愿意,却也无妨。
休息了约有半个时辰,忽听到有人吵吵闹闹往这边赶来,任成也不管他。不片刻,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面红耳赤的往这边狂奔,口中呼哧哧的喘着粗气。男孩跑到任成前面弯腰停了下来,一手撑着自己膝盖,一手拍着自己胸口,显是跑的太剧烈了。
任成闭目养神,也不搭理他,少年缓了片刻,不停转身往后看去,似是在看追兵是否将至。此路甚是偏僻,不远处还有几处岔路,少年心想那几个追自己的大人怕是走岔了,便在任成不远处坐了下来,兀自喘息不停。
过了些时间,任成准备起身再赶路,他见此间有人,附近必有村寨市镇,想着天黑前应该能找到住宿之所。他正准备开口问少年何处有人家,少年却先问:“嘿,有带水吗?渴死我了。”
任成丢过水袋给他,少年接住后打开盖子,呼啦啦狂饮一气,喝足后用手抹了抹嘴巴,还了任成水袋,连谢了三声。
任成看那少年,身材长相皆中人之质,眼睛倒是挺有神,但总体比起自己年少时多有不如,农家打扮,手脚倒是修长结实,想来是常做农活的缘故吧。任成接过水袋,问道:“小兄弟,这附近可有客栈人家?”
那少年听他不是本地口音,打量了任成一下,道:“客栈的话,要去再来镇了,再来镇离这里不近,差不多有二三、四五十里地吧。”少年是附近山脚农户,也不知市镇距此究竟多远。
任成一下明白了过来,有问道:“那附近可有农户人家?”
“有啊,我们村子就在附近,到这里就半个时辰路程。你是要借宿吧,我喝了你的水,本应该带你去我家住一晚,不过刚好有几个混蛋在追我,天黑才能回家,要不你等会?”
任成笑道:“不碍事的,你带着我去你村里,追你的人不会拿你怎么样。”
少年心道:“追我的人都是附近的一些混混凶汉,难道会怕了你吗?你也没有比别人多只手多只脚,脚趾或许多一两个,但那也没什么用。”他满心不屑的胡思乱想一番,也不说出来,就是坐着不肯起身。
任成见少年不起身,便也不急,道:“你回家时我与你一起。”便又闭目养神。
坐了一会,少年觉得无聊,有心和身边的汉子聊几句,却不知该如何称呼对方,期期艾艾道:“大,大兄弟,你是要去哪里?”任成刚才称他小兄弟,想着自己叫对方大兄弟应该没错。
任成张开眼睛道:“去北方,很远呢。”
“你叫什么名字?”少年继续问道。
“任成。”
“哦。”见任成话不多,少年也不知该说什么,顿了片刻又道:“你怎么不问我名字?”
“请问小兄弟尊姓大名?”任成笑问。
少年楞了一下,渐明白“问自己尊姓大名就是问名字的意思”,答道:“我尊姓大名是林音。”
“好名字。”
“是吗?我也觉得自己名字不错,可总有人说我名字太娘娘腔,你觉得娘娘腔吗?”
任成站起身来,笑道:“名字哪里有什么娘娘腔爷爷腔的,喜欢就行了。”又道:“天快黑了,带我去你们村子吧。”
此时落日已被群山遮住,天将黑,少年仍是咬了咬牙道:“好,但是有人打我你得帮我拦住。”
“好。”
“那我们走。”
任成跟着林音走了了小半个时辰,过了几个路口,进了一处山洼,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但见山洼里漏出几处火光,林音的村子已经到了。此处为大别山脉南麓下一山洼,山无名,村子名为林家村,三十余户,附近倒有几个大村寨,最近的市镇却在二十多里山外。
山民农忙时打理着平坦处几亩薄田,闲时也会进山打猎。此时节农作物已种下田,却未到收割时,所以不少山民晚上会进山打猎,希冀能获些狍子野兔野鸡,也能卖点盐布钱。林音父母四十左右,父亲也会跟着一起进山。
林音带任成回到家里,父亲已经吃过晚饭进山了,母亲还在灶间洗碗。山民节省,很少点灯,因此除了厨房,屋里还是黑漆漆一片。林母见了林音回家,正准备叫骂几句,见了任成,骂声变成疑问。
林音忙解释说任成乃是来借宿的,林母不好意思在陌生人面前打骂儿子,打量了任成一眼,对林音说道:“先吃饭,吃完给你加床被子,你和这位兄弟挤一晚上,我再去下点面。”妇人知道自己儿子经常晚归,也没等他吃饭,只留了些饭菜在锅里。
任成连身称谢,又拿出几块碎银做饭宿钱。林母看了看说道:“山里人穷,但一顿饭还是有的。”也不多说,转身去烧水下面。
吃罢晚饭,三人正要关门休息,却听到阵阵脚步声,急促的很。不一会,一中年汉子跑了进来,正是林父。
林父气喘吁吁的跑进屋,立刻关上门,连家里多了一个人都没发现。林母觉得事情似乎不对,便点上了一盏羊油灯。灯火亮起,突然听得林母林父二人同时“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林父惊讶的是家中多了一个人,林母则是见林父前胸有个伤口,还在汩汩流血。妇人嘴快,连忙问是出了何事,说着去找干净布条,要来帮助丈夫包扎。
林父似乎惊魂未定,也不管任成,急道:“我们一起进山的,除了我都被杀了,我装死,才逃回来的。”说完才觉的伤口异常疼痛,也不敢用手去碰,只龇牙咧嘴。
任成蹙眉,也不说话,看了看林父的伤口才说道:“大嫂去找些烈酒来,洗下伤口,我这里有些伤药。”
林母见丈夫受伤已经慌的手忙脚乱,听任成说到便去抱了一壶酒过来。任成接过酒,撕开林父胸前衣服,见那伤口长约两寸但不是很深,未伤到心肺。对林父说了声忍着,便将酒倒在伤口四周,然后手掌悬在伤口一寸外,用内力化干伤口四周酒水。林父先是剧痛,片刻后又觉得伤口处暖洋洋的很是舒服,也不知道任成用的什么办法。
酒水干后,任成掏出一只小瓷瓶,到出些青色药粉到林父伤口处,又要了布条仔细包扎起来。
包扎后,林父顿觉伤口没那么痛,忙谢几声,也不问此人是谁,说道:“我们十几个人刚出了村子几里路还未进山,就遇到一群和尚,不知道咋回事就稀里糊涂的和我们打了起来,那群和尚凶的很,个个带着刀剑,都像是练家子,一袋烟不到的功夫,我们都被打趴下了,我被戳了一刀,还好命大没死。”说完又想起了什么,忙到:“快灭了灯,不然他们会循着灯火找过来了。”
林母此刻已经十分慌乱,口中兀自念念叨叨的说着菩萨保佑佛祖保佑,又忙着去吹灯。任成却问道:“和尚,几个和尚,穿什么衣服?”心中也觉惊讶,此处还有这种残暴又会武功的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