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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叶没有回答晓梦的话,在舟山的碑前站了会,大酒壶往空中一扔,飞身而上“带我去见见你们的恒帝。”最后两个字千叶顿了顿,话里的讽刺显而易见。
一旁的浮生要不是晓梦拦着,见他这般说他的主子,早就冲上去与千叶分个高下了,即使他根本就不是千叶的对手。
玉涯国皇城里的殿宇在这九百多年间已经完全变了样,变的更加的雕栏玉砌,富丽堂皇。
晓梦将千叶直接带到了元恒的寝宫前,金黄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耀着耀眼的光芒,骄傲的在对千叶诉说这它的奢华。
在晓梦的带领下三人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了皇后的寝宫外,晓梦让守在门口的婢女进去禀报,婢女进去不一会便出来通报道“请各位大人随我进殿!”
“呵,我以为九百多年不见,你们的恒帝会在这殿门口迎接我呢!想让我救他的爱子,这诚意不够哪里行啊!我想我还是回去好了!”
“站住,帝宫可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千叶一拂袖就要走,被浮生拦下。
千叶饶有趣味的看着眼前稚气未除的浮生,从衣袖里取出帝印用询问的语气,明知故问的问浮生。“小屁孩,这是什么你知道吗?哥哥我老眼昏花不识的。”
浮生一撇头,弱弱的说了一句“帝印”千叶就哦哦哦的叫起来“哦~是帝印啊,那这掌管帝国的印章交到我手上的时候,晓梦说的那些话你可都听到了?”
“听到了。”晓梦说若是他能救大皇子,就算他要玉涯国帝王的位子恒帝也会让出来的话浮生听的一清二楚。
“那就让开!”千叶突然声音里充满暴戾的对浮生一吼,吓的浮生但一颤,但还是站在千叶面前没让开。
就当千叶要教训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毛孩时,浮生突然单膝跪了下去“参见恒帝!”
千叶闻言一转身,与来人的视线撞上。元恒坐在刻着龙纹的肩舆之上,由四个侍卫抬抬着他出了殿门口。千叶用着审视的目光看着这个相别了九百多年的皇兄,如今的他已经满头白发,额前布满皱纹,眼窝深陷,藏在明黄龙袍里的身体更是消瘦的很,显得衣服一点都不合身。宫廊里蹿起的风忽然吹开了元恒的衣裾,千叶的细眸暮的一紧,只见衣裾下原本应该在的右脚的地方却是空空如也。
千叶原本准备好许多讽刺元恒的话突然说不出口了,两人就站在宫廊里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眼前的这个人杀死了自己的兄弟,逼死了他的母妃,追杀自己九百多年,他应该杀了他以解心头之恨,可是如今看到眼前的人活成了这副模样他犹豫了,也许这就是老天对他的惩罚,当初他毫不在乎的东西如今却拼尽所有都想要守护,真是可笑。
“陛下,陛下大皇子快不行了,帝后让你进去看看。”在殿里等着元恒却迟迟未见他进来的帝后见儿子又吐血了,慌忙派了侍女去催。
元恒看了一眼千叶,千叶眉目一转,朝那侍女说道“带路!”
殿内一个妇人坐在六尺宽的沉香木阔床边,为躺在床上的人擦拭嘴角的吐出的黑血。妇人一见众人围着千叶进入殿来,想必就是恒帝说的那个人,立马让位置让千叶诊脉。
千叶见元殇眉间萦绕着一团黑气,身上并没有伤却时常口吐黑血。用妖力查询他体内的脉象才发现元殇竟拥有仙根,只是这仙根已经被这股黑气侵蚀的所剩无几,恐怕活过来也只是凡人一个了。
千叶将众人都驱出殿内,自己一个人在殿内做法。帝后有些担心的抓着元恒的胳膊“陛下,你不是说这逍遥侯的生母……”廖青险些将元恒的禁忌说出口,顿了顿有说“如今他一人在殿内为殇儿疗伤,我怕他会对殇儿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来~”
元恒轻拍着廖青抓他胳膊的手“不用担心,他不会的。”他了解元叶,既然他答应的事,他一定会做到,只是代价的大小的问题。
沉思中正门一开,千叶从房中走出来“他已经没有大碍了,多休息几日便能好。”
元恒和廖青听毕原本愁容满面的脸闪耀着拨云见日的喜悦,直接冲进去看他们的宝贝儿子了。
玉涯国的护城楼上,千叶坐在城墙之上看着城下的灯火繁华出了神,一个沧桑的声音从后背响起。“九百多年了,你的样子倒是一点没变。”
千叶一回头便看到看着他的元恒坐在肩舆上,昏昏暗暗的宫灯下看不清他眼里的思绪。
一如往常的冷笑“我是妖,拥有不变老的容颜对我来说轻而易举。到是你,当初费尽心思除掉我们这些绊脚石当上了玉涯国的恒帝,如今怎么活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元叶,你怎么可以对恒帝这么说话!你知道当时恒帝登基之时有多少人虎视眈眈吗?恒帝就是那时才断的腿。容貌也是因为帮大皇子疗伤耗尽了法力才会变成现在这样的。”听到千叶这么说元恒晓梦心中不平,无论他当年他为夺帝位犯下过什么不可饶恕罪,元恒是她侍奉了九百多年的主子,她不允许有人随便的侮辱他,即使是他也不行,因为这是她的职责。
“晓梦,你退下。”
“我~是。”
元恒的命令里透着毋庸置疑的威慑力,晓梦心中满是不愿,也只能退下。
“断了一条腿对你来说应该也没什么吧!反正你爱座椅子,不知这凌云殿上的龙椅你坐的还舒服吗?”见元恒不搭话,千叶又继续说“为了帝位你牺牲了一条腿我多少也可以理解,可是你如今怎么为了你的儿子将你那自以为傲绝代风华的容颜也给抛了呢!臣弟愚钝,八哥什么时候将骨肉亲情看的如此重要了,踩着皇兄们和他们家人尸首登山的宝座如今说让就让了,真是让人想不透啊!”
面对千叶的嘲笑和揶揄,元恒并没有发怒,当初他犯下的那些罪过和他现在承受千叶的嘲弄根本不值一提。
“元叶,我错了。”他一凡人,凭借仙根修炼了些法术活了九百多年,敢问凡人能有多少个百年能过。玉涯国在他的管理之下也算是国泰民安,只是看着自己身边的臣子换了一拨又一拨,自己的子孙一个个相继离世,能陪在他身边的人也是越来越少,渐渐的他总是回想起以前他父王还在他们还是皇子的日子,短暂却美好。越想他的罪恶感越大,越想越觉得自己罪孽深重。直到他最爱的儿子元殇遇刺,他觉得是老天在惩罚他了,所以只要找到元叶,只要他肯回来,他就将原本就属于他的皇位还给他。
也许他还不知道,父皇驾崩的时候,传位的不是太子,而是他。
“一句错了就能撇清你所有的罪行吗?”不知何时,千叶已将妖力幻化出的青光长剑抵在了元恒的脖颈上。
一旁的晓梦见状白皙的手掌一挥,一阵奇香入鼻,千叶知道这个味道,同他在青丘闻到的和上一次江城闻到的香味一模一样,下一刻胸口如万蚁咬食,疼痛难耐,千叶扶住城墙吐出一口血来。
“晓梦!”元恒大声制止晓梦,一边伸手要去询问千叶,却被千叶反手甩的跌坐回了肩舆上。
“少假惺惺的了,当初在我身上下蛊的不就是你吗?如今又装作关心的样子来,可知这戏演的太假了吗?”说着又是一口鲜血从嘴里喷了出来。
“晓梦,拿解药来。”元恒坐在肩舆上又是一声怒吼,额头原本平行的皱纹如今拧在了一起。
“陛下,这花虫之蛊并没有解药,只能将其从体内引出,只是过程疼苦了些。”晓梦从腰间拿出一个绣着古怪花纹图案的锦盒,打开锦盒便又一股奇香流出,引的千叶体内的花虫一阵骚动,疼痛的倒在城墙之上,晓梦并未停下,继续以香味牵引出花虫之蛊。千叶只觉胸前如万蚁咬食,花虫所到之处又如烈火灼烧一般,难熬的在胸前抓出一道道血痕,发出一阵阵低吼,看的在场的人毛骨悚然。
随着千叶再一次的吐血,一个圆滚滚的黑色物体出现在血泊之中,晓梦刚想拿锦盒去收,就被千叶用妖力凝聚成的青剑刺了个通透,化成了一小摊黑色的血水。
“你~”晓梦气的恶狠狠的看着千叶,她既已将他体内的花虫取出,他为何还要这般。
“这是你当初将它放在我茶盏里的代价。”千叶的眼里没有半丝的情分。
晓梦的眼里忽然染上了一丝云雾,眼前的光景似乎回到了九百多年前。
那时候的她同舟山一样是八皇子的护卫,宫里总是不太平,所以元恒走到哪他们就跟到哪。于是她遇上了一个笑容如清风般明朗的男子,她主子元恒的弟弟元叶。
他平易近人,对她和舟山都像朋友一样,日子久了,她竟对他生出一股莫名的情愫来。她还记得他拉着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说“晓梦,我好像喜欢上你了。”的时候,她的脸唰的一下便红到了耳根,红到了脖颈。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快速的跳动着让自己快要喘不上气来,在千叶亲吻她额头的时候心跳竟漏了几拍。
皇宫里的消息一向走的很快,她和元叶的事很快就传到了元恒母妃的耳朵里,晓梦被叫到了元恒母妃的寝宫里,那时离元帝驾崩的时间不过五天。寝宫里元恒的母妃安澜做在厅里喝茶,晓梦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安澜让身边的嬷嬷给了她一个锦盒,锦盒里是一个黑色的药丸。
“听说你最近与元叶走的亲近,那本宫命你去将这个放进元叶的茶碗里应该不难吧!这药丸虽是黑色,但遇水便是无色无味,他察觉不出。”安澜终是说了话。
晓梦拿着药的手忽然发抖“这是毒药吗?”
“不是,这是能闻香而动花虫蛊。”安澜眼里不满阴霾,若不是千钰紫那个女人当初挡了她当上皇后的路,她何苦忍气吞声的在这后宫里这么多年,如今她要将她手的苦在她儿子的身上找回来。
“可是……”她如今如何下的去手。
“可是?你们家可是世代都是替我们安家卖命,难道你想抗命吗?”
安澜一掌拍翻了桌上的茶盏,茶水顺着桌腿流了下来,就如同晓梦的眼泪一样。
也许这就是她的命,像她这样的人命里注定拥有不了爱。